他幼稚地想着。
——
“你二十年后跟我妹妹结婚了?”
夏油杰面色古怪,那表情看上去似乎是想冲上来揍他一顿。
但碍于自家可爱的妹妹还在厨房,所以才勉强压制了自己的冲动。
“安心啦,我还看不上你那妹妹。”五条悟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朝着黑发少年挥了挥手。
谁知道夏油杰听了这话后,脸色更黑了:“看不上?你几个意思?”
看吧,有时候妹控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的生物。
喜欢他妹妹他要生气,不喜欢他妹妹他也要生气。
五条悟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跟夏油杰聊天,绝对,绝对不要提到那个可恶的小不点。
夏油杰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可怕。
“说啊,什么叫看不上?你对我妹妹有什么意见吗?”
“停停停!”他伸出手,制止了即将发怒的挚友,“我是要说正事的!”
白发少年从兜里掏出了一长串的金色手镯:“二十年后的我给的,说是能够在你妹妹咒力失控的时候控制一下。你留两个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全部给夏油杰。反而是在那么一大串手镯中挑挑拣拣半天,最后才慢吞吞地拿出来两个最不顺眼的。
看着对方沉默地接过手镯,五条悟挑起眉,又忍不住嘴欠道:“你妹妹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会咒力失控啊,果然是太弱了吗?”
“咔嚓……”
夏油杰手上的铁质筷子碎了。
——
面对二十年后自己的劝告,起初,五条悟是不屑一顾的。
他一边嫌弃着,一边却又忍不住地想去关注。
那个小不点在学校生病了,他顺便送去了医院。
他其实是第一次那么抱着一个女孩,少女身上又软又香,充满依赖性缩在他怀里的时候就像一只毫无攻击性的小动物。
那个小不点要出去玩,他想了想,还是去凑了个热闹。
原来那家伙是个颜控,而且意外地还挺聪明。
眯着眼睛朝他笑的样子,倒是和兔子挺像的。
夏油叶在五条悟看来,真的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女孩子。
她对他的抗拒不在意,对他的冷嘲热讽也不在意,即使前一天闹了不愉快,再次见面时她也仍然会朝他笑,会耐心的回答他的问题,就好像没有什么言语能够伤到她。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长久后,五条悟发现了一件事。
这家伙好像总是一脸天然无辜地说一些很气人的话啊
不过,意外地很可爱就是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小不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时,再想要收回心思重头来过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天,漫天的烟火盛放,流光辗转在云霞,照拂进他们的身影,小姑娘带有糖果清香的笑容直接甜到了他的心里。
心跳声前所未有的强烈,带着一阵阵难耐的痒意,他蜷缩了一下越来越靠近少女的手指。
他被自己打了脸。
——
五条悟开始追求自己挚友的妹妹。
夏油杰知道这件事后就一直挑他的毛病,像是在鸡蛋里挑骨头,怎么看都不太满意。
而且这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非要跟在他家小白菜的屁股后头,怎么都甩也甩不掉。
夏油杰今天也为了不让挚友的痴汉行为吓到自己可爱的妹妹而努力着。
好在小姑娘似乎在感情问题这一方面刀枪不入,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甚至能把追求者活活噎死。
不过五条悟锲而不舍的穷追猛打还是有那么一点用的。
至少他有幸看见了对哥哥撒娇的夏油叶。
拿到糖果后的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跑了,留下两个大男人对着她的背影发痴。
夏油杰安静了好久,才轻声开了口:“你难道不觉得她撒娇起来心都要化了吗?”
“何止心化了……”五条悟愣愣地看着小姑娘离开的方向,手掌缓缓抚上心脏:“我心都要碎了。”
可恶!为什么不跟他撒娇啊啊啊,他也有糖的!
——
夏油杰叛变了。
他妹妹也仿佛从此一蹶不振,像一朵即将枯萎的小花,每天都焉不拉几的,一副明天就要死去的模样。
五条悟费了好长的时间才重新将那朵焉巴巴的小白花重新养精神了,顺便在挚友看不见的地方变身成猪拱了他家的小白菜。
成为情侣后,五条悟简直觉得自家爱人怎么看怎么可爱。
害羞的样子好可爱,生气的样子好可爱,动情的样子好可爱,就连哭泣的样子也可爱地想让人一口吃掉。
占有欲随着爱意的增长而增长着,逐渐被滋养成一头可怕扭曲的野兽,为了不吓到自家胆小的爱人,又被他关进了心底的牢笼。
马上要到叶的生日了呀,去哪里玩好呢。
怀里还抱着小姑娘,两人黏黏糊糊地缩在沙发上,五条悟将下巴搁在自家爱人的头顶上,翻着手机查找那些适合情侣游玩的地点。
「北极狐」黑发少女忽然轻轻开了口,她盯着手中的横滨杂志,亮晶晶的双眸中充满了向往。
五条悟扫了一眼那个杂志。
北极星展览馆吗?
好!
他立刻做了决定。
下一站就决定去横滨了!
——
焦急,慌乱,暴躁,各种负面情绪夹杂在一起,恐怖的低气压将人完全笼罩。
找不到……
到处都找不到。
人呢?人呢?
五条悟觉得自己要疯了。
解决完咒灵后他立即就赶了回来,但是爱人却不在酒店里等他。
拨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他喘着气,几乎跑遍了横滨每一个角落,燥火不断啃噬着理智,他甚至有一瞬间想要将这个城市夷为平地,好让他尽快找到自己的爱人。
墨镜被拽在手中,不堪受力地碎裂开,六眼告诉他横滨没有他要找的人。
可是怎么可能?
答应过会等他的。
不在横滨,她又可能会去哪里?
突然再次感应到了她的气息。
五条悟呼吸一滞,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往那个方向赶去,可当他看见玻璃窗放射出的自己身影后,又停了下来。
他抑制住内心的冲动,深吸一口气。
不能就这样去见她。
于是他给自己重新买了一副墨镜,遮挡住略显疯狂的双眸,再想动身时,他接到了来自自家爱人的电话。
他的宝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了伤。
还在陌生的地方睡了一夜,而那个地方他无法用六眼探查到。
有一瞬间心中阴暗再也压抑不住,野兽嘶吼着想要冲破牢笼。
他用力拥着少女,墨镜后的双眼尽是无法见人的占有欲和晦涩。
“叶我把你关起来吧。”
“诶?”
——
五条悟头一次发那么大的火。
他一向不是个脾气好的人,这次的高层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那一刻他的杀意简直浓郁到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下意识地战栗起来。
“你们知道她遇到了危险,却迟迟不肯救援。”
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挥舞死神的镰刀。
“把我调走后,你们派去的人明明就在一旁观看全程不是吗?”
有人在这时开了口:“因为她是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的妹妹,我没完全没有冒着危险去救她的必要。”
所以,夏油叶这个存在的生命在他们眼中可有可无。
被莫名其妙地增加了底气,又有人补充道:“更何况现在证据确凿,她头顶发卡里的咒灵就是证明。”
五条悟觉得很荒缪,他很想笑,也确实那样大笑出声了。
他的声音在气氛紧绷的会议中显得格外突兀。
“你们不要逼我。”白发少年神情慵懒地咧开嘴角,伸手搭上了方才说话那个人的肩膀,使那人害怕地往后缩了一下。
他不紧不慢,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力地开口道:“我这个人啊,任性惯了的。”
“你们一个个又那么弱,把我逼急了,一不小心殃及到自己的小命可不好了,你们说是吗?”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
“已经无意义地跟你们耗了两天了,今天我必须要见到人。”
五条悟拿出一张纸,狠狠拍在桌子上,铺天盖地的气势刹那间压在了众人的头顶。
“我呢,也不想闹得那么不愉快。”他语气阴沉,胁迫之意显而易见:“现在,按照我说的去做。”
那一瞬间,他再次有了想要改变的想法。
他要重置这个已经腐朽的咒术界。
他需要更多的同伴。
——
五条悟的爱人发烧了。
一天比一天严重,一整天都是迷迷糊糊的。
他找了很多个地方。
医院治不好她,家入硝子也治不好她。
走投无路,他只好带着她回他们的小公寓。
少女清醒的时间很少,大多数都处于一种昏睡的状态。
可她连睡梦中也不安稳。
“叶,吃点东西。”
五条悟端着碗想要靠近在床上蜷成一团的少女,却被猛地打开了。
“别过来!离我远点!滚啊!”
女孩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渗出,她的身体很烫,平常总是软软毫无力气的模样,这个时候的声音却显得尖锐无比。
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
五条悟神色晦暗,他转瞬间移到她身边,用力扯开少女推搡他的手臂,不管不顾地将拼命挣扎的她搂在怀中,使用接吻的方式强迫她咽下食物。
她的唇好烫,烫得他心脏都涌出一股难耐的灼烧感。
为什么?
他感到焦躁。
为什么烧退不下去?
当家入硝子再一次来的时候,五条悟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手中紧紧握着少女的手,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硝子,为什么会这样啊……”
白发少年的声音很轻,显出几丝狼狈,他没有回头,但显然已经知道了她的到来。
“你应该清楚的,五条。”家入硝子说:“以她的身体素质,对上特级,又被那么关三天,现在还只是发烧已经算好的了。”
五条悟收紧了手,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将脑袋轻轻抵在了少女的手上。
室内的窗帘没有被拉开,昏暗的空间使空气都增添了几分沉郁。
安静了片刻,家入硝子又开了口:“你多久没睡觉了?”
五条悟依旧没有说话。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
窗外雷雨交加,呼啸的风凶猛地敲击着窗户,白发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昏睡的少女,呼吸轻浅,宛如一尊雕像。
“你没有错,五条。”
离开前,看着明显是陷入自我怀疑的同伴,头发已经及肩的少女想了想,还是出声安慰道。
“你只是太理智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理智,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
半夜的时候,夏油叶莫名地开始哭了。
少女的哭声让五条悟有些不知所措,烦闷与心疼搅在一起,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着那样难受。
少女醒来时看着他的眼神会很茫然,也总是会问两句奇怪的话。
比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又比如:“你不爱我了吗?”
每一声疑问都像是一把未开过光的刀刃,狠狠地戳击着他的心脏,不见血,却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不爱我了吗?悟?”她哭喊着,声音破碎,字字泣血,“你不要这么对我。”
五条悟也即将到达崩溃的边缘,那双曾被爱人称赞美丽的双眸此刻布上了血丝,他死死抱着少女,紧到双臂都在颤抖。
“我爱你……”他哑声道,“我爱你。”
快好起来吧,叶。
五条悟在心里疯狂祈求着。
快好起来吧。
他爱她,爱的都要魔愣了。
——
她好像总是陷入梦魇,经常睡着睡着就开始害怕地发抖,会时不时地咒力失控,尖叫着拒绝他的接近。
咒力失控会对她的身体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
于是二十年后的自己送的手镯派上了用场。
但手镯限制住她的咒力后,少女总会抱着脑袋,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
然后当头疼到一定程度,就连他也要忍不住替少女摘下手镯的时候,手镯碎裂开来了。
一瞬间的咒力暴泄后,少女逐渐恢复了平静。
五条悟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还有很多个这样的手镯。
——
少女的病开始好转。
但是她拒绝他的接近。
她看向他时,眼眸中的爱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取代而之的是一种险些令他失控的恐惧和畏缩。
五条悟觉得有些可笑。
这算什么?
因为一个噩梦,一场病难,他从她得以依赖的恋人变成了会伤害折磨她的恶人。
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五条悟甚至生出几分恨意。
那群混蛋,那些咒灵,统统该死。
他发狠地祓除着咒灵,焦躁和悔恨在心中交织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咆哮着撕扯他的理智。
他不敢回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伤害她。
——
五条悟同时失去了挚友和爱人。
命运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他等了那么多年才等到爱人愿意重新接受他的亲近,最终得到的却是这么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