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彻底重生了。
童磨的血鬼术天罗地网般袭来,在她的脸上身体上留下了数不清的伤口。她的心怦怦直跳,那一瞬间,时间忽然无限拉长,变得缓慢,风声,虫鸣声,冰块碎裂声,脆弱的树枝随风狂舞之声,这些声音抽丝剥茧一般渐渐被剥离开这个夜晚,一切都变成了耳边七零八落的呢喃。
她凝视着炼狱,耳边的声音越微弱,她大脑中的声音就越清晰。忽然她仿佛听见了一声难以慰藉的恸哭,撕扯着她的灵魂,久久不息。
“该死的蠢货!”鬼舞辻无惨的痛骂站立在大脑中央。
她以前就未惧怕过他,更遑论现在。
“我要自由了,无惨大人。”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以为你能够逃过一劫吗,天真的家伙。”鬼舞辻无惨的影子开始无法凝聚,他已经被迫剥离,“为了一个人类,区区一个人类!”
“嗯,事实上我是为了自己。”她慢条斯理地抹去他最后的痕迹,彻底将自己的血液燃烧。
她仰天长啸,夜色无比浓烈,那些萤火就变得万分明显。他们微弱的光在聚拢,直到能与皓月争辉,熊熊燃烧着,挣脱而出的鬼魂纷纷碎裂,化作烈火包裹着她。
炼狱杏寿郎被这一异变惊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百米。
他像是乘风而去,缓缓落在了战场之外,眼睁睁的看着烈焰滔天,将深林之中的血鬼术吞噬得一干二净,一并消失的还有在风暴中心的萤。
林中陷入一片死寂。
甚至他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你就打算不要我了?”一影子穿过火墙,凑近萤,“还真是一个又蠢又坏的家伙。”
萤看着她的脸,懒懒地笑着,“我说了,我给你自由”
这影子眨了眨眼睛,脸忽然就清晰了起来,是杏,“你真的不明白吗?我不要自由,我和你不一样,”她月牙似的笑眼瞪圆了看她,“从你救下我那一刻开始,我就不想要所谓的自由了。”
“你明明很清楚我的目的从来不是救你。”
“那你立刻献祭我。”
“已经够了,我不会让你替我去死。”她越像人,就越心软。
“你做的坏事很多我知道,可对于我来说,你做的事是好事,”杏身上的光芒突然变亮,语速快了起来,“目的于我而言不重要,被仇恨操控的我能够亲眼看见大仇得报,自由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你果然还是年纪太小了,学坏了。”萤忍不住说。
“没办法啊,谁要我喜欢你这个坏女人。”她拥抱了萤,“我跟着你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我却是所有灵魂之中最完整体会过你的情绪的一个。你很可恶,很自私,也很残忍,你杀害的人不在少数,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一生都充斥着谎言和欺骗的人,可是我依旧喜欢你。”
萤觉得她这么认真,有点好笑,“你的恋爱观什么时候这么扭曲了。”
杏脆生生地说:“你教的。”
萤忍不住说:“你明明才十三岁。”
“你是不是忘了我跟着你的时间远不止十三岁,”杏仰起头看着她,“我偷了好多年啊,一直以另一种方式活着,这些都是你给我的。”杏圆圆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郑重其事地和萤告别,“我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萤小姐,今后的日子,还请多保重。”
话音落下,她就被抛出了风暴中央,血鬼术仍在半空之中闪耀着。她眼睁睁地看着被困住的人偶挣扎着在火中崩裂,一点点碎裂开来,在火中露出一点微弱的精光。
心口一梗,杏的灵魂已经彻底消失,她盯着那一簇簇火苗,任由自己向下坠落。
谁知落到一半,她就掉进了熟悉的怀抱,炼狱杏寿郎已经接住了她。
咔啦一声,头顶上如雨一般落下冰晶,就像烈火搅开了天幕的一角,星星因此洒落。她停留在炼狱杏寿郎的怀里抬头看天,童磨的血鬼术已经在这片夜晚彻底消失。
空气中还残留着些微的冷意,可她只感到周身热气腾腾。
胸膛里的声音不断的扩大,紧紧贴着另一个声音。
她笑了,撑着自己的身体与炼狱杏寿郎拉开距离,好让她看清楚这时候他的表情,“活下来了。”笑着笑着却哽咽了,“我自由了。”
“真了不起。”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伤口很疼,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注视她。
萤发觉了他的伤,小心翼翼地从他怀中钻了出来,“我有很多话想和炼狱先生说。”
“我在听。”
“可是我不一定会说实话。”萤替他擦去脸上的血痕,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即便是谎言,炼狱先生也要听吗?”
炼狱杏寿郎听着,只是摇头,“说实话,这一刻分辨真假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他的手臂稍微用力,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停留在她的脸侧,“因为只要我想起你,看见你,听见你”他的目光满是深情,眼眸里的光辉一如星光般动人,“只要你说的,就是真的。”
说完,他低头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