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听到秦漫继续道:“礼部尚书杨惟,忠直之臣,国之肱骨,在朝二十余年,未尝懈怠,封为右丞相,与李丞相,同掌朝中事宜。”
“臣领旨谢恩。”杨惟干脆的出列,下拜谢恩。
李志远几乎把脖子扭断看向杨惟。
他以为杨惟不会这样容易拜服。
不止李志远,在场的群臣都没想到,向来刚直,直言上谏的杨惟,会这样容易拜在一个女子的脚下。
与李志远不同,作为实际上的文官之首,杨惟这一拜,意义可谓十分重大了。
而此时,杨惟低着头,抽了抽嘴角,他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
————
灯台燃着一只烛火,火光昏黄朦胧的轻轻摇曳。
“一点薄利,请先生笑纳。”秦漫将一只木匣双手捧给杨惟。
杨惟是礼部尚书,在没有丞相的情况下,礼部尚书便是文官之首,杨惟安全的在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坐了十余年,深受宗政殒赫信任。
官声好,威信重,有中直的美誉。
杨惟在文官中声誉很高,说服了他,朝堂就安定了一半。
同时,这是秦漫准备用来制衡李志远的人选。
比起李志远,杨惟要有原则得多。
灯下美人,灵透秀雅,清湛如玉,但杨惟却无心欣赏,他并不接手,“姑娘毕竟是女子,深夜孤身前来,未免有些不妥,若是让人知晓,实在于名声有碍。在下念您是秦丞相之女,便不作计较,只是您还是早些离开吧。”
秦漫微微一笑,将匣子放在桌上,“杨先生若想避嫌,不如请轻衣前来,我也许久未见轻衣,很是想念呢。”
杨惟一噎,“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先生可见了方才东宫的大火?”秦漫仿佛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东宫!”杨惟神色悚然一变。
东宫出事,整个北临将面临倾覆之灾。
他反应极快,眼神锐利的刺向秦漫:“姑娘为何如此确定是东宫?”
禁宫宽阔,纵使能在远处见失火,如何能肯定地方一定是东宫,而东宫一定已经出事?
秦漫对他轻柔一笑道,“好大一把火,把皇宫中第一高楼怀恩楼燃成一束火炬,在那之前,怀恩楼灯火通明,有仙乐飘出宫墙,您说偌大的皇宫,如今还有几处能有此盛况。”
晚上跳舞的两个美人还是她提供的呢,有湘儿提供的旖思,秦漫也往太子那送美人。
没办法,太子这个缺点实在太好利用了。
“不堪为人子!”杨惟先是双眉一横,他作为礼部尚书,听闻太子竟于孝期作乐,心中已经条件反射般的一怒。
“太子虽然死有余辜,但太子一死,先皇后苻鸢之子傅筹,成了最有可能谋害太子的嫌疑犯,黎王宗政无忧担了谋害陛下的罪状,还畏罪潜逃,也很有嫌疑,而陛下其余子嗣,平庸无能,不足以挑起江山之责,北临的百姓命运堪忧啊。”秦漫轻叹道。
杨惟心下一寒,太子死于傅筹押解之后,宗政无忧又在今日逃狱,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这难道会是巧合吗?
他产生了一个荒谬,而然让他恐惧的猜测——北临到如今这一步,全是眼前这个年轻女子所为!
他其实本心并不关心,谁杀了太子,甚至可以说,太子宗政筱仁摒除其地位身份来看,实在是一个让他蔑视厌恶的垃圾,所做的桩桩件件,罄竹难书,死不足惜。
若非当下情况,有侠士为民除害,说不得他还要鼓掌称快,作赋一首以舒胸怀。
但是,眼前这个女子,竟然真的将太子杀了!
就在事后,还敢公然登上他的家门,坦然说出,她杀死太子,毫无惭愧、畏惧。甚至还告诉他,她会借机嫁祸宗政无忧和傅筹,以致阻拦他们登基为皇的机会。
杨惟看着秦漫娇美的容颜,只觉得胆寒。
傅筹的野心,不是没有人发现。
但这个女子呢?
若非她今日登门,亲自揭露,谁又能想到,原来在一切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只手,能翻转乾坤,将许多人弄于鼓掌之上,就连今日才方扬眉吐气的傅筹都被算计其中。
“你是谁?你想要如何?”杨惟心生出惧意。
“先生,先看一看这份诏书,”秦漫将一份像锦帕一样叠起,尚未装裱的帛书递到杨惟面前。
杨惟这时候,也不说什么于礼不合,伸手展开。
他先是草草浏览而过,接着紧盯着下方的皇后印玺,确认了真假,陡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