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就在这时,一个白软的小团子,跌跌撞撞的滚进来。
他穿着小号的云雁锦袍,织金中衣,若非因为头发太短,没办法带冠,眼睛黑亮,简直就像缩小的容齐。
这会儿,小孩子脸哭得红扑扑的,眼角还挂着一滴眼泪,一手握着一个布老虎。
他看到容齐,乌亮的眼眸陡然光华骤放,磕磕绊绊的走到容齐身边,一下扑过去。
容齐伸手熟练的接住孩子胖软的身体,抱在怀里,脸上自然的扬起微笑,气息瞬间温和下来,他伸手摸摸孩子的额头,“念儿,睡醒啦?”
“爹爹、不在,”秦念手中的布老虎掉到地上,小胖手紧紧抓住容齐的袖子,他年纪还小,还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思,眼睛盯着容齐,嘟嘟囔囔的反复控诉“爹爹不在”。
容齐把掉落的布老虎拾起来,放在桌上,拿出帕子,轻轻的给他擦了脸,耐心的听着他说话。
不问他也知道,这是念儿午睡醒来没看见他,所以不高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就变得十分黏他,只要醒着看不见他,就哭闹着找,不找到就不罢休。
好在这孩子虽然有点爱哭,但也很好哄,而且只要知道他在,就算放他一个人在旁边,也安安静静的。
所以先前,便是上朝也让他待在大殿后面的偏房,能听到他声音的地方,现在才发现,让他养成了这个习惯,真的有点问题。
容齐摸摸孩子柔软的头发,轻声问道,“念儿,想见娘亲吗?”
“娘亲?”秦念想了想,伸手指了指旁边架子上的木偶。
容齐的眉眼黯了黯,虽然他尽量同他说起漫儿的事,孩子还是不记得漫儿了,漫儿知道的话,会很伤心吧,“娘亲很疼爱念儿的,念儿忘了吗?之前爹爹给你念过娘亲的信,还有念儿喜欢的玩具,好多都是娘亲送来的,记起来了吗?”
秦念乌亮的眼睛灵活的转了几圈,举起布老虎,“娘亲?”
“没错,这个是娘亲送给念儿的,”容齐含笑点点头,“念儿很喜欢,对不对?”
秦念鼓着小脸,想了想,才在容齐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点点头。
“念儿真乖,”容齐奖励的摸摸孩子柔软的发顶,温和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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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让。”秦漫捻起一枚白子,轻轻拍在棋盘上。
棋面的输赢已经明明白白。
最后的一枚白子堵死了黑子的中腹的生机,不必再要细数目数。
宗政无忧带着一丝不甘,又带着一分释然看向她,终于承认,“你赢了。”
此处是南境边城的独孤山的半山亭,此处,林壑秀美,蔚然深秀,亭畔一道瀑布飞流而下,水声隆隆,远望则能见天际波涛起伏的云海,过去曾是南境胜地,游人如织,如今却因为战争变得人烟稀少。
此时,只有他和秦漫两人。
他以南境三州作赌,最后约她下一局棋,赢了她要完成旧时约定,嫁给他,输了,他便开城投降,把南境三州拱手相让。
这些年,他没为南境的百姓做什么,反而同世家纠缠不休,始终不曾完全将之压下。
当初看到秦漫在北境快刀斩乱麻的动作,他还曾等着看笑话,认为她没办法善后,然而,最后被看笑话的人成了他。
他心里清楚,如果当真打起来,南境三州并没有胜算,但他还是在阵前提了这个条件,邀请秦漫单独对决,赌秦漫并不喜动兵戈。
这一点他赌赢了,但是在棋盘上,他再一次输给了她。
中盘,他一招不慎,如今便是满盘皆输。
不过比起过去的不服气,这一次,他真正的低下头。
他真的一招不慎吗?他曾经无数次的“一着不慎”,到底是不慎,还是不甘,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很多事情,是经不得细想的,所以当他真正承认秦漫有资格做他的对手,并且实际上胜过他的时候,他也看明白了许多。
他输了,早就满盘皆输。
“你不怕我突然毁约,将你扣押?”宗政无忧微眯起眼睛。
他提起内力,顿时危险的气息弥散开来,迫向秦漫。
“因为,我认识的宗政无忧,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秦漫平静的回答,甚至都没有提内力去抵抗。
宗政无忧盯着她,见她当真毫无反应,过了好一会儿,终将内力缓缓散去,“漫……上圣君,那个孩子,不是太子的吧。”
承认了秦漫的高傲,他自然想明白,就算想要得到北临,秦漫也不会委身于太子。
她连他都看不起,又如何能瞧得上宗政筱仁。
“不是。”秦漫干脆的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