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从希望,努力,再到绝望,再到释然,虽然已经不再抱有希望,容齐却还是答应了。
与平常吃的不同的药,味道却同样的苦涩,容齐咽得有些艰难。
吃一碗药,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最后一丝神志都摇摇欲坠。
“漫儿……”他疲惫的眨了眨眼睛,艰难的维持着最后的清明。
“齐哥哥累了,就听我说吧,”秦漫捏了捏他的手,冲他一笑,“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话——”
“什么?”容齐声音微弱的问,任然含着淡淡的笑意。
“从今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秦漫看着他即使努力,却仍然慢慢昏睡,失去意识,声音温柔甜软,“齐哥哥,我会保护你,一直陪着你,即使神仙来,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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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看不出墙和窗在何处的屋子,一盏烛灯被厚厚的灯罩罩住,微薄的烛光只能隐隐照出一点隐隐的轮廓。
屋内有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盘残棋,盘中黑白子交错成复杂的局面。
苻鸢摆弄着桌上的棋盘,仿佛对着对面影中的人闲聊着,“还有两天,你就可以见到你心爱的儿子,是不是很高兴?无忧和筹儿,啊,还有你的儿媳妇秦漫,真是……你当初知道秦漫这丫头,有这么大的本事了吗?这即将开场的大戏,希望足够精彩才是……”
她唇边的笑容一点点的荡开,越来越灿烂,最后裂开,笑声越来越大,越渐疯狂——
然而,就在这笑声中,一丝及其轻微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却显得极不协调。
苻鸢的笑猝然停止了,她静静的聆听了片刻,突然挥手裂开灯罩。
明亮的灯光顿时将小小的屋室,然而,惊恐的神情却陡然出现在她的脸上,她扑向对面椅中禁锢的人。
那人看上去不过半百,头发在短短时日已经完全白了,瘦得只剩皮包骨,原本还算英俊的五官轮轮廓,因为狰狞的表情显得恐怖,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嘴巴大大的张开,维持着这个惊恐的表情,完全的失去了生机。
宗政殒赫死了,竟然在她眼皮底下死了!
竟然有人在她眼皮底下,杀死了宗政殒赫!
苻鸢露出狂怒的表情,一手拍碎了棋盘。
她设计的一切都完了!
没有筹码,她最后的复仇计划,被破坏了。
苻鸢几乎立即意识到,在这里,在西启的皇宫,有谁能做到这件事,只有一个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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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鸢朝着长乐宫来的消息,传到秦漫面前的时候,她正坐在妆台前化妆。
旧年的脂粉,自然早就不能用了,好在容齐搬到这里后,一直尽量维持长乐宫原本的样子,所以鲜妍的胭脂水粉,还是和她熟悉的一模一样。
她用一张方巾,将头发包裹得整整齐齐,一丝不漏,然后用鲜艳的脂粉,画出明媚的容颜。
“在这里守好,”秦漫嘱咐着,站起来,将衣襟、袖口、裙摆都认认真真的再理了一遍,提起长剑,走了出去。
她要打败苻鸢,完全,彻底的摧毁她。
所以,需要一个完美的开场。
苻鸢飞奔至长乐宫的时候,秦漫正站在禁宫的御道正中等她。
长乐宫外看守的军士,此时,全都倒在御道的两侧。
这些禁卫军是苻鸢重新掌权后换上的亲信。
自容齐病重,被苻鸢重新掌控朝局,这些人便被苻鸢派到这里,名曰守卫,实则是看守,软禁容齐。
作为西启人,他们背叛了自己的君主,自然理当受到制裁。
如今被秦漫清理干净,也是理所当然的。
长剑被提在手中,血迹很快落了干净,重新变的雪亮,秦漫闭着眼睛,静静的等着待苻鸢来。
过去,她常常在长乐宫等容齐,他不来,她就看看书,写写字,习武下棋,做自己的事情,并不觉得寂寞,但总归是在等着他。
偶尔会觉得不甘,总是会觉得不足。
后来她才明白,他想给她,他认为最理想的生活,安静没有打扰,恬淡,长乐无忧。
那是,他向往的生活。
可惜不是她的。
她并不是能习惯于忍耐的人。
他保护她,但也让她与世隔绝,她并不喜欢那样,所以虽然忍耐,但如果不是天命的事情,她大概迟早不能忍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