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树叶上的闪光,怎么能有那样灵动透亮。
秦漫冲他眨眨眼睛,“齐哥哥,还记得很清楚呀。”
那时候,容齐递给她的那碟糕点,是北临才有的式样,连味道都很相似,她最初只是觉得惊喜,并没有多想。
“那是你娘给你的吗?”秦漫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来。
“不是。”容齐轻轻摇了摇头。
母后那时候,还是紧闭宫门吃斋念佛的庄妃,连他这个亲生儿子一年也见不到她几回,有的时候,他去请见,便会有人端一盘那样的点心出来,说是母后给他的。
在那个时候,他以为那是母后在关心,即使母亲连见都不愿见他。
因此,想念母亲的时候,他会请人做一盘,放在身边。
秦漫笑道,“所以,那是齐哥哥的点心,对不对?”
“对,”容齐轻轻扬起唇角,“我那时候弹的琴真的很糟糕,对吧?”
在宫中,他年纪最小,入学最晚,又不受父皇喜欢,教琴的先生对他没什么耐心,课后也没有人可以请教。
但他却很喜欢琴声悦耳,第一次听到便觉得喜欢。
皇子居住的地方挨在一起,他不能在自己的院子里弹琴,声音回传到隔壁,引来斥责,只能带着琴,找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练习。
“嗯……”秦漫托着腮认真的想了想,“其实吧,还好,比我也就差一点点……但我吃了你的东西,总不能白吃,总得有点表示才行嘛。”
容齐无声的笑了笑,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那时候,我其实很高兴,特别高兴。”
他从小没有一个朋友,没有能说话的人,连母亲都很难见到,整个皇宫,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孤独寂寞,空洞的让人害怕。
直到那天,漫儿出现,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美好的礼物,让他欢喜得近乎惶恐,难以置信。
那时候,他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她则冷宫中的宫女,他会在结束课业的午后,去那个临近冷宫的湖边,而她则从冷宫爬墙出来。
她听他将每日师父上课的内容讲给她听,然后侃侃谈出自己的想法,聊天,讲讲外面的事,而对他来说,有她作伴的这段时光,是他每日生活的唯一期待。
那个时候,他没有想过,他能够有这样的幸运和她相伴一生。
那段宁静而美好的日子,过得特别的快。
他们一转眼就长大,关系越来越亲密。
他的兄长们,突然开始一个个的莫名横死,而父皇也得了重病,不久于人世。
他从一个被冷落的皇子,一下子成为了西启唯一的继承人。
同他唯一的交集,不过是欺负他为乐的兄长,和每年宫中宴会遥遥一面的父皇,他们的逝去,他那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感伤。
甚至相反,他惊喜于突然其来幸运。
一切似乎在变好。
他以为只要登基上皇位,便能成主宰自己的命运,拥有保护她的力量,也终于有了向她告白的底气。
所以,在那个时候,他向她求亲了。
“齐哥哥,”秦漫也正在这个时候开口,她低下头,将脸贴在他的手边,“在你要登上皇位的时候,其实,我有担心过的,你的身份变得不一样了。所以,当你说想要娶我,想让我成为你的妻子,我真的……特别的开心。”
她当然不是不相信他,认为他会变心爱上别人。
但帝王,是不一样的,对于那个位置来说,需要考虑的太多,不能感情用事。
“不会的。”容齐低声喃语。
他动了动手指,轻柔抚过她的眉眼。
在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注定活不过二十四岁,如果不是想要娶她,想要保护她,皇位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那时候,我是不是特别的美?”秦漫支起身来,带着几分得意的问道,“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呀,齐哥哥?”
“是很美,”容齐笑着轻轻点点头,眉宇舒展一如旧时的清隽,说着过去重复过无数次的话,依然如过去的每一次情谊真切,“漫儿在齐哥哥心里,一直都是最美的。”
他还记得那天她的衣衫的样式,轻飘的腰带上缠枝的绣纹,发鬓上清甜的香气,
还记得她雪白双颊上泛起羞涩的红晕,秀颈微垂优雅的弧度,红唇微抿着可爱的翘起。
她的眼睛忽闪着,一会儿看向他,一会儿又看向别处,
闭上眼睛,害羞却又大胆的迎和他的吻。
那样的场景,当他回忆起来,依然清晰如昨日,让他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