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只能按照计划进行下去了。
他不知道能不能奢求,将来她不要恨他。
最近余家灭口的计划进行的很不顺利,从吏部侍郎李志远失踪开始,又有两个官员被不知何方的势力救走了。
因为一直没有消息,余家更加惶恐不安。
余世海想让太、子支持余家娶到西启公主,但和其他公侯世子以及世家子弟比起来,余文杰的身份本事明显不足,太子表示如果他来提出这个人选,未免用意太过明显,容易引起父皇的猜疑,他不想蹚这趟浑水。
反正对他来说,西启公主只要不嫁给宗政无忧,那对他就没什么威胁。
余世海心中虽然暗恨,但也没有办法。不仅如此,他还绞尽脑汁设计,让陈王宗政无郁落了套,被陛下下狱,才勉强维持了在太、子面前的脸面。
“沉鱼,奏一曲欢快些的曲子好吗?”拢月楼顶层的阁楼上,秦漫一身男装,慵懒的斜倚在矮几上,手中举起精致的白玉酒杯。
此时虽是盛夏,但阁楼四角放着冰盆,时有微风吹动屋檐的铜铃,送来阵阵凉意。
身边银壶中承着昆仑觞,绯色的酒液虽不如十里香醇厚,却如名字一般,入喉清凉,如饮下来自昆仑之巅的雪,瞬间驱散了暑热。
秦漫仰首将酒饮下,发出愉悦的喟叹声。
聪明人很好用,她甚至不担心李志远反水。
那是一个惜命的家伙,所以只要把握好这一点,对方就会按照她希望的方向走下去。
“公子,最近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沉鱼指尖一勾,弹起春日宴。
黎王将她送到拢月楼后,她才知道拢月楼的少主齐公子,竟是如今中山城名声大噪的西启公主。
她如今以秦永弟子的小女儿于晨的身份,在拢月楼住下。
公主明明并不相信她的身份,却并未告诉拢月楼的人,而仍然让她留在拢月楼——
“不管你要做什么,要留在北临,就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地方,我也不会过问你离开拢月楼在外做的事情,所以,你能找到比这里更适合的地方吗?”
“你问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的琴声,你自己大概都不知道,它有多么珍贵。”
公主从来不吝于赞美她的琴声,但这一回,对上那张倾城闭月的脸,那明眸里闪烁的如同看见稀世珍宝的目光,她才真实的意识到,公主真实的喜欢着她的琴声。
于是,就这样,她安然的待在了拢月楼,她知道自己只能接受这份好意。
在这以后,公主对她似乎更加亲近了。甚至有时候她觉得,公主对她比对下属拢月更加亲近,他们的话题有时候会聊得很深。
公主并不在意说起那些,不介意她参与到西启对《山河志》的寻找。
甚至在与她私下相处的时候,公主表现出对《山河志》的轻蔑,真实的轻蔑——“没有人能靠一本地理山河志取得天下,如果战争的胜利就能征服一个国家,旧宸国的苻氏就不会被如今的宁氏所取代,北临如今也不可能存在。”
坐在她对面的沉鱼顿时的按错了一个音符。
公主似乎根本未曾注意继续说道,“战争得到的统一,无法带来根本和平和安定,恰恰相反,它只会造成一个明确的靶子,胜利的帝王会发现,全天下似乎统一起来同他作对,到那个时候,只会再一次的将天下人卷入战乱之中。”
“那……天下就该保持如今各国之间的平衡,继续下去?”沉鱼忍不住问道。
“当然不是,只有天下统一,百姓才能真正安居乐业。”公主断然道,“平衡终会被打破,但并非要用战争的手段……”
“沉鱼,你如果喜欢的话,等找到山河志,我抄一本给你好了。”
沉鱼被她话中的意思镇住了,回过神时,正看到公主含笑握起她的指尖虚吻。
公主的唇并未触及,但温热气息轻抚在手背,让她不知为何脸上发烫,甚至忘了确认她刚才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公主的态度让沉鱼感到不安,她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真的自信到无所畏惧,还是认为她根本跑不出她的手心……
……
“美人相伴,还有什么不足?”秦漫轻笑。
“公子,”因为公主要求,沉鱼仍然这样叫她,“黎王殿下还有一刻钟就会来了,您不准备一下吗?”
“你来帮我上妆。”秦漫撑起身来,指点她,“你之前见过我上妆的,抹上粉画上眉就可以了,很简单的。”
“是。”
沉鱼乖顺的答应了,两人便转移到妆台前。
“公子,到底是怎样看黎王呢?”沉鱼有些好奇,“我看黎王对公主显然有情,公主如果告诉黎王自己的身份,黎王想必不会拒绝成亲。”
“现在的宗政无忧还不够格。”秦漫闭着眼睛任由沉鱼将土黄色的粉抹在脸上,因为随意,正显出这句话的冷漠和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