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是密林深深的原始森林,年逾百龄的高大乔木耸立期间,半人高的草丛灌木阴翳葱茏,不时有跳跃的草虫和小动物逃窜的声音。由于这几天持续不断的糟蹋□□,丛林中倒伏的草木开辟出一条条曲折的小路来。
秦漫沿着新鲜踩踏出的痕迹,不慌不忙的往密林深处走去。
宗政无忧的枭几次从她头上飞过,都因为她注意躲避,而未曾被发现。直到走到一片开敞的草坪,秦漫看到枭长啸着飞落下来,便也停下脚步。
她伸手在枭枭头上捋了一把,被鸟儿不轻不重的啄了手,也不生气,逗弄着枭等着宗政无忧的到来。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齐、公、子。”宗政无忧低沉的声音自秦漫身后传来,“你就不担心那位身体不太好的家主吗?”
他在旁边看了好一阵,见她站定了随意的四处张望,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不免有些恼火。
秦漫低头抚着枭,“我人都在这里了,是怎么回事,你知我知,殿下又何必说这种话。”
“原来你心里清楚!”宗政无忧几步走到她身边,“你欺骗了我!拢月楼根本不是吴国齐家,齐是西启皇帝容齐的齐!”
“这不能怪我,你从来没问过不是吗?”秦漫回过头来,“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拢月楼是吴国的暗桩。”
秦漫抬眸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向宗政无忧伸出手,“拿来吧。”
“什么?”宗政无忧皱眉。
“别装了,山河志,拿来还给我,你一定带在身上。”秦漫道。
宗政无忧愤怒的按住秦漫的肩膀,“你到底有没有心!到现在,你只关心的只有山河志?”
“我早就说过了,我们是不可能的,”秦漫看着宗政无忧叹息道,“你还记得吗?”
“你的意思,是怪我自欺欺人?”宗政无忧怒道,“那天舞剑的西启公主是不是你?”
“是。”秦漫点点头。
宗政无忧怒极反笑,擒住她的肩膀,“耍着我玩很有意思,是不是?”
“我……”秦漫强压了身体反射性的紧张,露出黯然的表情低头握紧拳。
这个姿势,她还是从容齐那里学来的,像是一种倔强的示弱,一看就仿佛深有苦衷。
当然了,容齐并非刻意,故而这种姿态不过一闪而过,而她想要削弱宗政无忧的气势,所以自然要做得明显些。
“我可以保证,”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一口气就会吹散,“我从没想过骗你,也从没想要伤害你。”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宗政无忧扬声道。
“是。”
他听见秦漫肯定的回答。
宗政无忧狠狠的盯着她,牙关紧咬,胸膛剧烈的起伏,“你把我当傻瓜吗?你明知道我最恨利用感情的人,你一边扮演着西启公主故意做出让我讨厌的动作,让我拒婚,一边却又露出原本的身份接近我、利用我、毫无廉耻的勾引我!”
秦漫蓦然抬头,露出受伤的神情。
宗政无忧一边觉得痛快,一边又觉得心口一阵阵的抽疼:“你自己做的事,难道还不敢听人说吗?”
“我不是西启公主,”她当然不是。
“你当然不是,”宗政无忧冷嘲道,“你不过是西启的细作,公主的替身而已。当了一晚的公主,就真的认为自己是公主了?启皇传闻爱妹如命,但是需要和亲就远嫁和亲,更何况是你?你说,若是你被本王抓住,容齐可会替你说一句话?”
秦漫忧伤的看着宗政无忧,“你已经决定了?”
宗政无忧仰头不看她,只觉得再多看她一秒,便会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 “或者说,你认为自己现在能逃出我的掌心?”
“愿赌服输,”秦漫叹气,仿佛全然放弃抵抗道,“你抓吧。”
虽然认为宗政无忧不会这样做,但秦漫还是注意起周围逃跑的路线。
“你就是仗着本王不会把你怎么样,”相持了许久,宗政无忧终于低声的开口。
这是个投降的信号。
“并非如此,”秦漫放轻声音,婉言道,“我知道今天是你设的圈套,所以才敢来。我知道,你没有想要害我。”
只是,从来也没将我放在眼里。
她知道宗政无忧对她的感情是什么,是旧日对母妃的承诺,是绝无仅有的选择,以及是那锦绣上添的那朵花。
“原来你还知道,我才是这个世上,唯一绝不会伤害你的人。”宗政无忧的声音柔软下来,将一卷山河志放在她手里,“漫漫,我愿意不在乎你的身份,不在乎你过去做的事,只要你愿意陪在我身边。”
“可是——”秦漫手指一收将书握紧。
“没有可是,一切都交给我,”宗政无忧深情的看着她,“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