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如己出?真是鬼话连篇!
九头虫也不恼,他摇摇头道:“公主此言差矣!亲生父亲有如何?他舍得抛家舍业来迁就你们母子吗?恐怕不能吧,说不得还要另娶娇妻,到时候公主岂不是尴尬?”
还好那个该死的摩昂太子是西海储君,当日闹成那般,他想与公主再结鸳盟怕是不容易!
烛灵听他说完,神色怪异地垂下眼眸。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便是敖烈不去灵山,也是难离鹰愁涧,哪里有什么家什么业?
所以,他以为她的孩子是谁的?
虽猜到九头虫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但烛灵也没有与他详细分说这些的打算。
她抬眸翻了个白眼,“那便不用你操心了!”
他这个纠缠不休的执拗劲头烛灵想想就头疼,为了能绝了他的念头,哪怕是让她清静些时日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这样开口说道。
“我的孩子便是不与他父亲相认,也绝不会认个虫子做爹爹,你以后少来烦我!”
到底上一世相处多年,她何尝不了解他?
他既自傲又自卑,虫子、怪物之类称呼的便是他最耿耿于怀的。
九头虫这下子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了,他面色当即就是一变,眼里闪过一丝难堪。
“你……”
他忍了忍到底是没有说出些伤人伤己的话来,松开她的双足,有些狼狈地撇开头,“你有孕了脾气大,懒得与你计较,我先走了。”
他说完便站起来,闷头几步走了出去。
出了碧波潭,九头虫一个人坐在乱石山的一处小山坡上,面色难堪的回想着她最后说得那句话。
他是羽虫,不是什么虫子!
他都不计前嫌,上赶着给她那小崽子当爹,她还是觉得他不配。所以,她从来就是看不起他的,是不是?
敖烈可以,敖摩昂也可以!偏偏就是他这个没家世的不行?
九头虫眼中慢慢燃起一团火焰,他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给她看看,他绝不比西海的泥鳅差!
烛灵把九头虫赶走,闭了闭眼。
她是真的不喜欢他了,便是曾经有过一些情谊,也随着她前世死前流出的血液那般都流逝了。
她最爱的永远都是是她自己。
……
九头虫下定决心,便忙着在碧波潭附近选了地方要占山为王。
除了打出旗号等着小妖来投靠,他还得忙着拜访结交这附近的妖王牛魔王,便也暂时没有再去碧波潭骚扰万圣公主。
烛灵也不管他去向,只要不来打扰她、他做什么是他的事情,她一概不予理会。
便是手下的巡水夜叉来报告附近动向,她也只是听过就算,就当自己不知道。
……
另一边,鹰愁涧。
自打烛灵离开,敖烈便过得浑浑噩噩的,肚子饿了就在附近寻了猎物直接吞吃,除此之外平日里就泡在鹰愁涧底不出来。
他实在是打不起精神,便得过且过,等着取经人到来的日子。
好在大唐来的取经人倒是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半年之后,正是腊月寒天,北风凛冽。
一个白白净净的和尚骑着白马与一只猴子踏上了蛇盘山的地界。
“终于来了啊!”涧水里,敖烈叹了一声,再不来他都有些后悔让她走了。
他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这鹰愁涧底,这里的每一处都有他与她曾经玩耍过的痕迹,终究是……
哎!
他叹了口气,移开视线飞出涧底潜伏在水面下方,观察着取经人和大名鼎鼎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自打取了定海神针还强要披挂,这猴子在四海可是声名远扬。
只是想想他后来大闹天宫,在四海那点小打小闹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此时孙悟空刚刚从五行山下脱身不久,一朝脱困、再加上看唐僧是个凡人难免小看几分,行事便颇有些不服管教的做派。
被唐僧哄骗着戴了紧箍,面上算是安分下来。
孙悟空与唐玄奘讲了此处地名,二人在崖上驻足观看鹰愁涧澄澈的水面,玄奘见其如光洁的镜面一般,不免也是惊叹连连。
因着还没遇见什么妖怪来掳唐僧,孙悟空还没生起处处防备的心思,此时颇为松懈。
敖烈见此,直接化龙从水面下钻出,飞起朝唐玄奘窜过去,做出一副要抢人的姿态。
这猛的一下子,骇得孙悟空一把将唐玄奘抱起,护住他退后闪躲到一边。
见猴子果然上当,敖烈便顺势一口吞了被遗留在崖边的白马,掉头又钻进鹰愁涧底去了。
唐玄奘一路上赶路,几乎全靠白马代步。
见没了白马,他顿时都急哭了,问悟空道:“这白马那般体格,怎能被那厮一口给吞下去?别是我们看错了吧?想是惊吓到它,跑丢了,悟空,你在仔细看看。”
孙悟空无奈摊手,“师父,我这双眼睛,怎么可能会看错?你且等着,我这便去找那厮,让他把马还来。”
真是世道变了,他老孙才是偷盗的祖宗,没成想今日被一条龙给当面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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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万圣公主15
听悟空说要去找那白龙讨要自己的马, 唐玄奘却没有露出高兴之色,反而一脸愁苦。
他拉住孙悟空衣袖道:“悟空,你去哪里降那厮啊?别等你离了我, 他在钻出来把我给吃了。”
到时候岂不是人马两失、全军覆没?
孙悟空被他这副谨慎到近乎胆小的样子气得仰倒,再加上不久前被骗着戴了紧箍心里火气还未消散, 便借机朝唐僧大声嚷嚷。
只听他大喊大叫道:“你怎这般不济?又要马骑又离不得我,你这个样子,要在这里耽误到何时?”
见他师徒二人僵持, 一直隐在空中轮值的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 方显出身形, 与孙悟空细讲他们这些仙神职责。
他们能时时看顾这老和尚,正好解了孙悟空心里困惑,当下便安排当值的几人护持唐僧, 他自去降服那孽龙。
就见他跳下崖去,悬在涧水上, 大声叫骂着什么泼泥鳅的。
便是早有预料, 知道这猴子刁钻, 敖烈也是被他骂的心头火起。
刚好他也是要与之做过一场、与灵山诸位看过的,便也不再忍耐, 破水而出与这刁嘴的猴子打了起来。
就见棍棒和利爪你来我往,两人飞在空中交战不断,盘旋良久。
敖烈不如这猴子耐力, 感觉疲累后一个转身又朝水里钻进去了。之后任孙悟空如何再叫骂,他只泡在涧底不搭理。
鹰愁涧这边打得热闹,另一边碧波潭却是另一番景象。
悉心将养了半年多,烛灵腹中龙子已经不再是不成形的一团,眉眼躯干都初见雏形。
只是孩子越发育, 她心里就越是犹豫忧虑。
放任敖烈去投灵山固然是如她所愿,给碧波潭寻找了一条出路、也给孩子一个好的出身,可这样对他们的孩子来说真的好吗?
还有便是她不是太相信,一个不在身边养大的孩子,敖烈真的会一直爱着祂吗?
如今碧波潭没有被龙族除名,境况其实没有那么糟糕,她处心积虑谋划的一切真的有必要吗?
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孕期多思,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充满了不确定感。
心里烦躁,难免茶饭不思。
听到蚌女禀告公主今日又没有好好进食,万圣老龙王便坐不住了。
他看着女儿已经鼓起的腹部,又是担忧又是欢喜,“乖女,你这样不行啊!好歹用一些补身体,这可都是父王为你搜罗来的。”
烛灵看了看老龙王,皱着眉头又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几口,只是还不等她全部咽下去,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刚吃的东西又全部吐了。
她呕了几声,待蚌女熟练帮她漱了口,抬起头眼圈都是红的,“父王,我心里难受,吃不下。”
万圣老龙王胡须抖动,无奈地俯身问:“谁又惹你不畅快了?”
“这倒是没有。”烛灵咬了咬下唇,瘪瘪嘴看着老龙王道:“我想去看看敖烈。”
她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摆,一边是放任敖烈去做那取经人的白马、忍辱负重,一边是一家人能在一起、哪怕要夹着尾巴做龙。
她想再看看他,看看他是否也有动摇。
万圣龙王:“这……”
他万万没想到女儿竟是这种心思,可想想两人如今有了子嗣,如此想法倒也是常情。
“那父王送你去。”
烛灵连忙摇摇头:“哪里至于如此,我自己便可以,我的身手父王你还不放心?”
鹰愁涧毕竟是敖烈贬谪之地,他们一家子都去有些扎眼了。
她百般缠磨、千般保证,老龙王很快便败下阵来,答应让她自己去鹰愁涧。
……
九头虫如今已经算是在这乱石山附近站稳了脚跟,最近也有了些空闲亲自盯着碧波潭,只是上次两人闹的有些难堪,他实在拉不下脸再去寻她。
见她一直待在碧波潭不出,他心中稍有慰藉,她虽然看不起他,但她也没去找西海那小白脸,如此也好!
他时常徘徊于乱石山,以至于烛灵这边刚一出门就惊动了他。
见她腾云驾雾朝东边走,他眼里一暗心里生出些猜测,当即便悄悄追在后面跟了上去。
他倒是要看看,她要去找谁?想必是敖摩昂那个海泥鳅吧?
……
另一边,孙悟空与敖烈斗了两场,敖烈自知不是这猴子对手,便躲在涧水中拒不应战。
任猴子使出百般手段,他只当自己聋了。
孙悟空觉得自己两头受气,一边是这小小白龙着实滑不溜手,一边还得受唐僧的言语嘲讽。
憋屈,太憋屈了!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想着这白龙形貌,似乎是有些出身,他便起身去了东海想要打听一番。
这一去还真是没有耽误功夫,东海龙王一听便叹了口气,将这其中渊源与孙悟空说了。
原来还真与四海有些缘故,害他在老和尚跟前丢了面子,气煞他也!
可孙悟空得东海诸多恩惠,便是心里有气也不好多怪罪,只能略发了两句牢骚便罢了。
东海龙王让孙悟空去南海寻观音,他自己也赶紧通知了西海,打算与观音碰头后一起去鹰愁涧把这事落定为安。
西海龙王那边与敖烈这次闹得太僵了,他实在不便出面,免得闹起来难看。
于是与东海龙王一起出发的,正是摩昂太子。
……
烛灵一路腾云驾雾,飞得不算是很快。
她到了蛇盘山时,东海龙王、摩昂太子与观音早已经和敖烈碰头良久。
敖烈倒是不怨怪观音,态度一如过去般恭敬,毕竟是四海求着观音办事,他不过是四海推出来的棋子罢了,观音并不是针对他。
他沉默着任由观音法力运转,锯了他龙角、褪了他龙鳞,摘下他项下明珠。
烛灵落下云头便得见这番骇人场面,当即便站立不稳、目眦欲裂。
“敖烈!”
她踉跄着跑过去,顾不得其他,只颤抖着双手想要抱住他。
实在是太惨烈了,她甚至不敢用力地触碰他。
观音只挑挑眉,并没什么反应。
这几个取经队伍选定的角色祂都有一直在关注,敖烈与这碧波潭龙女的事情祂也都知晓,但不过小事一桩,无碍大局。
东海龙王与摩昂太子倒是反应有些大,只是一个是惊慌怕出了纰漏、一个是担忧这二人。
但观音既然没有开口,他们也就忍着,都没有出声。
敖烈被她忽然出现给惊到了,他连忙收起有些残破的龙身化作人形,本能地对她笑了笑。
他拉住她的手拍了拍稍作安抚,转头看向观音颔首道:“菩萨,拙荆是关心则乱才有些失礼了,还请您莫要怪罪。她不知这其中渊源,且容小龙与她交代几句。”
观音笑看着二人,点头答应,并不以为杵。
佛门虽然有戒律清规,但并不是所有佛门中人都没有家室。
像是孔雀明王就有儿女,毗蓝婆菩萨的儿子还在斗牛宫做卯日星官。
且这碧波潭位于西牛贺州,这两位的孩子天然便是佛门的后备力量。
敖烈拉着有些恍惚的烛灵走到一边去,有些无奈地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她真是太不乖了!
不是与她说好了吗?如今她身子不方便,怎能不顾惜自己,还跑来此处?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有些凸出的肚子,眼中全是疼惜之色。
烛灵抬眸看着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不是变作白马与取经人做脚力吗?为什么还要锯掉他的龙角、拔了他的龙鳞,连龙族的龙珠都被摘走了?
敖烈真是有些头疼了,该怎么哄她才好?怎么就偏偏让她看到那一幕了!
他低头轻触着她的额头与她抵着,温言细语与她说道:“那都是暂时的,以后会好的,别怕。”
想要求一个金身正果,自是不会轻松。
“疼不疼?”她抬手摸着他的脸颊,声音微颤。
敖烈咧嘴一笑,故作轻松地眨眨眼,“不疼。”
烛灵摇着头,忍住泪意。
怎么会不疼?她是真的不知道他会受这番折磨,牺牲至此。若是她早知道,早知道……
腹中的婴孩似乎是感受到她此时剧烈的情绪波动,也不安分地翻腾起来。
“唔!”她闷哼一下,捂住肚子安抚地摸了摸。
“怎么了,哪里难受?”
敖烈看向她的腹部,有些惊慌,“可是肚子疼?我们去找菩萨,让祂给你看看。”
他说着便要抱起她,去求观音救治。
烛灵一把拉住他,“别!我没事,就是这小东西不安分。可能是见着爹爹,闹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