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喻见十一皇子如此言说,很是高兴。看着云清缓挑挑拣拣,犹豫不决的模样,叹气道:“缓缓从小就被我们家给惯坏了。她去书院,我都担心她会因为些许小事和那些贵女争执拌嘴而吃亏。如今在家有我们宠着自是不要紧,怕就怕她日后嫁了人,没有一个如我们一般包容她,疼爱她的夫君。”
这时,云清缓刚好拿起一支雕刻着玉兰花的青瓷簪,左比右比,又趁着林黛玉不注意,插.进了林黛玉的发间。
林黛玉显然被云清缓这一举动惊得猝不及防,回过头看了眼云清缓。云清缓笑着拍了拍林黛玉的肩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林黛玉便摸了摸那只发簪,又拿起镜子照了照,最后回过头看着云清缓,满脸赞赏夸奖。
十一皇子看着这一幕,清冽的眼中逐渐柔和,仿佛盛满了星光:“会有的。表妹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疼她,爱她,护她,纵她的夫君。她定会一辈子无忧无虑,就如闺中一般,自在一生。”
几人玩累了,见着时间差不多,便决定去天香楼等着烟火。
推开门,云清迟和梁以蘅早就坐在里面,正相对烹茶吟诗。
梁以蘅一眼就扫到了云清缓手中提着的美人花灯,低着头笑了笑,眼中带上了一丝怀念:“五年前的上元节,我也赢了一盏美人灯。倒是没想到,这另一个美人如今被缓缓赢了过来。”
云清缓恍然大悟,拿着眼睛瞅瞅梁以蘅,又看看云清迟:“原来摊主说的五年前的那对公子和小姐就是大哥和师姐啊。我就说嘛,这京城除了你们,哪还能找出如此惊艳之人。”
云清迟扫了云清缓一眼,淡淡道:“这花灯是殿下为你赢来的吧。回去还不好好读书,日后争取也好凭着自己的实力拿到灯王。”
云清缓讪讪地笑了笑,没敢说话了。
倒是十一皇子坐在云清缓的身边,推了一迭点心到云清缓的面前,为她开脱:“清迟,你就是太严格了。这还过着年呢,就催着表妹读书。也不给她个休息的时间。”
云清缓嚼着糕点,很是赞同地点头。
云清喻被云清迟给逼怕了,立马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殿下说的太有道理了,过年就是应该好好的玩。读书什么的,年后再说也不迟。”
孟休常看着云清喻躲懒得模样,发出了灵魂暴击:“阿喻,明天就是年后了。咱们就该去六殿下府上读书了。”
云清喻:“……”
云清缓,林黛玉和梁以蘅皆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云清喻生无可恋的模样,云清迟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门再次被推开,徽宁郡主走了进来。
看到众人都在,徽宁郡主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门外,又转过头一一数着屋内的身影:“原来我真的是最晚的。”
十一皇子示意徽宁郡主坐到身边来,给她斟了一杯茶:“心虹,红缨枪赢到手了吗?”
徽宁郡主一听十一皇子问到这件事,就有些气不过:“别提了。”
端起茶杯,“呼噜噜”一饮而尽,徽宁郡主又忍不住倒了一杯。等倒了第三杯,徽宁郡主才放下茶盏,有些气闷道:“嘉泰她真的是太过分了。本来我连挑八场,已经快赢了。她倒好,见着我想要,居然派了二皇伯的亲卫上场。”
徽宁郡主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又怎么打得过二皇子府的亲卫。
孟休常素来眼中揉不得沙子,听到这就有些忍不住了:“这本来就是我们玩的游戏。嘉泰郡主派亲卫上场,这也实在太……”
不守规矩了。
云清缓嘴角抽了抽。
她算是发现了,嘉泰郡主真的是每次都能变着花样拉低她对无耻的认知。
十一皇子见到徽宁郡主不开心,安慰道:“别生气了。我记得母妃的库房里也有一些上好的兵器,回头我找一找,给你送去就是。”
徽宁郡主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我只要一想到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和她一同去五台山,并且还要朝夕相处地待上一年,我就觉得难受。”
云清缓理解地点头:和嘉泰郡主那种人待在一起,真的是一秒都会觉得窒息。
十一皇子揉了揉徽宁郡主的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巨响。
云清缓听到了之后立马站到了窗边,抬头看着上方如墨的夜空。
一朵绚丽的烟花缓缓升起,在远处炸开一道流星般的光芒。紧接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升上了夜空。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地在人前绽放舒展。
京城街道上所有的百姓都停下了自己的步伐,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望着亮如白昼的星河月空。
十一皇子站在云清缓的身边,侧过头望着云清缓专注的脸庞。
此时云清缓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上烟火。
明明灭灭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脸上,云清缓拉着林黛玉兴奋地指着天空,一刻也不肯错开。
司徒瑾见着云清缓脖子似乎有些僵硬,犹豫片刻,还是隔着锦帕,将手附上了云清缓的脖颈,轻轻的按压着。
云清缓感受到了经脉的放松,回过头笑着看了十一皇子一眼。盛满烟华,一眸万年。
第1卷 第65章
云清缓坐在亭子里,掰着手中的糕点一块一块地掷向了湖面。看到水中的鱼群为了抢夺一块食物纷纷跳起来扑腾,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甚意思地把糕点放下,拿着浸湿的锦帕擦了擦手。
云清缓双手交迭,靠着栏杆撑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缓缓,再过几天就是秋狝了。你往常最爱热闹,今儿个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清缓一回头,就见云清迟和云清喻相携走来。
云清缓一挥袖袍,在她的对面坐下,斟了一杯茶,放到唇边吹了吹。抬头望着云清缓,温和地道:“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哥哥们也好给你拿个主意。”
云清迟在今年的春闱中,不负众望,高中会元。金殿面圣时,明熙帝看着云家大公子,当庭称赞其“有状元之才,更兼探花之貌”。御笔一挥,赐进士及第,钦点其为当朝探花郎。
云清缓其实是有些不服气的。她一直觉着以自家大哥的才华当状元完全没有问题,可就是因为长得好看,居然就被生生降等到了探花。
但是云清迟对这件事反而没表现出很大的不满,甚至还特意去安慰云清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我们云家的恩宠已经够多了,若是天下间的好事都被我们镇国侯府占了去,那岂不是成了那人人都要射一箭的靶子。这倒是得不偿失。”
云清迟如今只不过是一个翰林院编修,七品小官,平时也还算清闲。闲来无事便把精力都投放到了教导弟妹的身上,兄友弟恭,也是自在。
云清缓看着云清迟,纠结了好久,才想出了一个不是那么容易被怀疑的点,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哥,这次秋狝,去的人多么?”
“当然。”云清迟颔首微笑:“诸位皇子,王公贵胄几乎都要伴驾前往。鲁国公掌管京中禁卫,更是抽调了八千御林军随行保护陛下安危。说起来,每次秋狝,都是声势浩大,壮观不已。”
鲁国公……
云清缓思考了一下,发现鲁国公府是过年时他们拜访的府邸之一。这么说是自己人了。
云清迟见云清缓低头思索的模样,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低声笑问:“怎么?是第一次参加秋狝,所以紧张么?”
云清缓摇头:“不是。我只是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京城如今愈发是山雨欲来了。”
如今的时间点,已经快到原著中林如海逝世的时候。与此同时,距离改朝换代恐怕也要不远了。
可毕竟红楼梦中,所有的前尘旧事都描述的极为隐晦。那些什么“秦可卿的公主身份”,“义忠亲王原型胤礽”等都是后世红学家们的推测。她也不敢真的完全带入这个世界。
若是错了一步,那可就是万丈深渊。
假如她现在直接和云清迟说她怀疑二皇子可能在这场秋狝中造反,恐怕云清迟会直接请个太医来看看她是不是脑子有病。
想到这,云清缓半是玩笑半是严肃地说:“说起来,自打从五台山回来,就没怎么看见嘉泰郡主了。这倒是奇了怪了。这京中的种种热闹,她怎么忍受得住?莫非是二皇子殿下要做什么大事不成。”
然后怕嘉泰郡主那个猪脑子不经意间泄露消息。
云清迟眼神一肃,看着云清缓,厉声喝斥:“缓缓,你还小,作甚谈论朝廷之事?谁给你的胆子?”
云家风气向来开明,爷们在外面的事并不会忌讳女儿家。只不过云清缓这话……
二皇子还能做什么大事,到他的位置上,无非就是造反称王。就算心知肚明,这种事也不能说出来,更何况这一切都是云清缓的猜测。
云清缓拉了拉云清迟的衣袖,有些委屈:“大哥,我错了。你别生气。”
云清迟见着云清缓乖乖巧巧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是无奈又是纵容,完全就没有办法继续指责说教,舒着口吻道:“缓缓,这种事,这种猜想,你和哥哥们说就可以了。万不可在外口出狂言,知道么?”
云清缓点头:“我知道。”
云清迟看着云清缓这知错就改的听话模样,拿起一个包袱放到了云清缓的身前:“你当真以为,殿下就没有半点防范么?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又何须你提醒呢?”
云清缓抬头,微微张着嘴巴,有些惊讶:“殿下表哥已经猜到……”
云清喻也撑不住笑了出来,弹了弹云清缓的额头:“殿下心中自有沟壑,更不用说谋士万千。又何须我们这等还在书院中读书,连朝堂都未进的人来操心?你在猎场就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场就是了。”
云清缓若有所思地打开了包袱。
本来她还想着怎么去提醒六皇子,现在看来她完全是杞人忧天啊。
也对,能和二皇子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表哥又怎么可能不会防着对手的一举一动呢?倒是她好像有些多此一举了。
想到这,云清缓放下心中石头,看向那个包袱中的物什。
只见里面装着一套湖蓝色的骑装,还配着同款的长靴。云清缓用手拂过那件精致的衣裳,如水的缎面竟是用云锦所制,上面还用双面绣的手法绣着精致奢华的暗纹。
“好漂亮啊。”云清缓忍不住低呼出声。
云清迟笑道:“这是十一殿下送来的,想着你狩猎的时候便可穿上,也不会被那些眼高于顶的宗室贵女小瞧了去。”
云清喻接着道:“到时再骑上殿下送你的小白马,我们的缓缓就是整个京城最耀眼的贵女,任谁都别想比过去。”
云清缓摸着新衣服,低着头,不说话,耳尖却有些泛红。
明熙帝这次点了二皇子和六皇子两位成年皇子随行,反而是留下了年仅十三的十一皇子代为监国。这让朝臣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更是刺激了二皇子一党的决心。
不过这些对云清缓来说都不重要,她想着的反而是:这次秋狝,岂不是要很长时间都见不到十一殿下了。
.
云清缓坐在马车中,悄悄掀起了马车的车帘。
浩浩荡荡的队伍鼓乐喧天,气势恢宏。士兵们簇拥着奢华富丽的车队,长到一眼望不清尽头。
以镇国侯府的地位,位置刚刚好被安排在了中间,不上不下,既望不到前方的大驾卤簿,乐仗引驾,也看不到后头的后部鼓吹和后卫部队。只能坐在车中,隐隐约约听着恢弘的乐声惊得飞鸟群起,走兽相奔。
林氏坐在车中,看着云清缓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张望,拍着她的肩笑道:“好了,缓缓,快别看了。这还远着呢,先睡会吧。”
云清缓把脑袋缩回来,抓着袁氏给她准备的果脯,有些遗憾道:“只可惜没能和表姐坐一起。她一个人在马车里也没个人陪,肯定很寂寞。”
袁氏用点了点云清缓的小脑袋:“你呀。这位置,顺序都是有规矩的。岂能想换就换?等到了行宫,再找玉儿玩也不迟。”
林氏拿起一个果子,把玩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起来,六皇子妃总算是又有娠了。贵妃娘娘如今很是紧张皇妃娘娘这一胎,连秋狝都没让她参加。也不知道这次是小皇孙还是小郡主。”
云清缓本来挺开心,听了这话瞬间沉默了。过了很久,才问:“皇妃表嫂应该很希望这是一个男孩吧。”
“这是自然。”林氏见着云清缓关心,笑了出来,拉过她的手细细解释:“如今皇妃娘娘看着风光无限,可终究是心里不踏实。你姑母也是心心念念想着抱嫡孙。若是娘娘这一胎是个皇子,那不仅如今,就是以后……也是稳当了。”
袁氏也笑了,有些憧憬道:“话说再过几年缓缓也要嫁人了。到时候伯母一定去送子娘娘那给你好好拜拜,多供些香火。定要早日生出个大胖小子才是。”
林氏状似玩笑地打了一下袁氏的手,嗔道:“缓缓这还小呢,你就说这些,也不臊。”
袁氏不以为意:“这有什么,这种东西,就是要早些求才灵验呢。”
云清缓没有说话。二位长辈在一边闲谈,她自己则是慢慢地吃着车内的那些肉干。
她这么些年一直活得快快乐乐的。哪怕是在古代女儿最看重的婚事上,她和十一皇子也是青梅竹马,不用担心日后盲婚哑嫁,和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世家公子就这么凑合着,相敬如宾的过上一生。
可直到前些日子六皇子妃有喜的消息传来。她去探望六皇子妃时,六皇子妃抚着小腹,话里话外都是在问太医这一胎是否是皇孙。
进宫看望姑母时,惠贵妃和怡妃也满是期待,希望六皇子妃这一次能够诞下六皇子的嫡子。
云清缓才陡然意识到,等她嫁人,恐怕会面临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就是十一皇子的侧妃和侍妾。
这毕竟是古代。
就算十一皇子看在姑母的面子上,答应和她一生一世,永不纳妾。可是若是自己生不出儿子,不说别人,就是娘亲恐怕都会劝她为了自己的地位和皇家香火的延续佯装大度地提拔几个通房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