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讨厌背叛,尤其是这背叛来自于她。
他的动作似乎惊到了清水凉,她不适地缩了缩肩膀,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很快垂下。
“我不会对你动手的。”他安抚了一句。
那个总是把他当孩子看待的玛格丽特,原来也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清水凉在脑海中仔细梳理了一遍这次行动除了超出控制的副本内容外有没有其他的漏洞。
游戏参与券是她刻意卖了破绽让琴酒从她手里抢去的,明面上看她一开始也不知道他去游戏发布会是为了任务。
哪怕他有所怀疑,去查她手里的票,上江洲那边也做好了应对。这两张票确实是她的账户购买的。
琴酒不可能发现她有和公安暗中勾结。
问题是他现在知道了她和玛格丽特是一个人,黑醋栗这个马甲十有八九也掉了。
如果他问的话该怎么解释?
用玄学吗?
说实话,她现在有点摸不准琴酒对她,或者说玛格丽特到底是什么感情。
原本她觉得琴酒虽然可能有些讨厌玛格丽特,但毕竟做了两年师徒,他们多少是有点师生情在身上的。
不过根据副本后期他的举动来看……应该不是师生情吧?
她还没笨蛋到那种程度。
得出这个结论后,清水凉兴奋了,她用雀跃的语气问:“小阵,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我了?”
琴酒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砸懵了一下。不过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随便两句话就红了脸颊的少年了。他冷哼一声,敲了敲清水凉的脑子。
“听起来也没进太多水。”
“我才不信你呢,你就是喜欢我。”清水凉神气十足地说:“不然在游戏里,在厨房的时候,你怎么会主动吻我?”
琴酒的眼睛忽然危险地眯了眯,“说起这个,你在游戏里玩弄他玩得很愉快吧?”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少年黑泽阵。
清水凉笑容一僵,“啊,今晚天气不错,外面的月亮好亮啊。”
低低的笑声从男人的喉咙里溢出,他单手把银白色的长发拢到脑后,露出的苍白脸颊短暂地被月色映亮了一瞬。
清水凉直觉最好赶紧跑,却发现自己的腰被男人掐住了。
他用一种诡异的温柔声气对她说:“你说的没错,很早的时候,我就想对你这么做了。”他顿了下,似乎在给她反应时间,“你今晚可以慢慢感受,玛格丽特。”
直觉往往是坏的时候才灵验。
被男人压在床上的时候,清水凉还试图挣扎,“你看,我们刚从游戏出来,大家都累了,肯定需要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
大哥,你确定吗?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清水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从游戏舱出来后琴酒其实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他一向理智惯了,这个时候也要先确认一些要紧的基本事实。
他先排除了她的嫌疑,又给伏特加打了个电话,让这个可怜的社畜半夜爬起来去查[茧]游戏公司的情报。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的精神一直绷着根弦保持理智,直到她一伸手给人拽断了。
……她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她似乎低估了玛格丽特对琴酒的重要性,但这也不能怪她。那时候她玩的是手游,手游里也没有好感度查询,她怎么知道琴酒那时候就对玛格丽特产生了特殊感情。
明明那时候为了避免犯罪,她反复告诫自己少年琴酒还是个孩子……
“你在发呆?”
她的走神似乎惹恼了琴酒。男人手指用力,清水凉痛得眼角沁出泪花。倒是可以降低痛觉同步率,但是在这种时候降低总感觉输了。
她委屈巴巴地解释道:“我在想亏我那时候每天告诫自己你还是个孩子,我不能犯罪……”
琴酒很给面子地赞叹道:“你竟然还有道德,真了不得。”
清水凉:“……”
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讽刺。
和琴酒有过这么多次床上交流了,清水凉原本觉得她对男人的体力和风格也算有些了解了。但琴酒身体力行地告诉了她,她的了解只是皮毛。
男人疯起来的时候真的不是人,她叫得喉咙沙哑他也不为所动。
而且不管是什么姿势,都要保证能看到她的脸。也不许她移开目光。她要是敢不小心移开目光,就会被男人惩罚似的折磨。
清水凉只能不停提醒自己看着他那双幽暗的眼睛。
这大概也是头一次。
那双眼在她面前毫无遮掩,简直就是故意要让她清楚地看见那里面翻涌的欲ꞏ望、痛恨、疯狂、享受、沉溺……种种情绪像张大网般勒得她喘不过气。
男人又在她耳边轻轻说:“师父——你不是想听我这么叫你吗?”
这好像真的是他第一次叫她师父。
“你还没好吗?”清水凉真的哭出来了。
“快了,你再努努力,那时候你对他不是很卖力吗?”
清水凉花了点时间才理解这个“他”是在说谁。
救命,他不会是在吃副本里那个自己的醋吧?
为了安抚琴酒,清水凉辩解道:“因为是你我才这么做的……对我来说,是你,不是别人。你可以轻点了吗,我真的有些疼。”
她带着剧烈喘ꞏ息的语气透着点委屈。
琴酒顿了顿,放轻了动作。
“比起那个,我原本以为你会因为我毫不留情地对你下手而生气……不过先说好,我那时候是为了刺激你醒来才这么做的。”
轻吻落在她身上,他慢慢说:“我知道……就算不是也无所谓。”
就算她真的为了泄愤杀他玩也无所谓,不如说他很乐意看到她因为自己而愤怒,只要她的目光不从他身上移开。
“看着我。”
他再度重申。
幽暗的目光代替他的手指抚摸过她的脸庞,大脑仿佛要因为缺氧而窒息了。
窗外的月光被云层遮蔽,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
因为晚上的琴酒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清水凉的本能提醒她最好不要反抗。
然而没有反抗的结果就是被弄到浑身酸痛,就像是常年不运动的人被迫爬了十公里山路,第二天起床时腿肚子都在打颤,小腹也坠得人难受。
恢复正常的琴酒推开门叫她起床吃早饭。
严格来说,那个时间点吃得应该是午饭了。
清水凉估摸着他应该不会再发疯了,揉着肚子控诉道:“我难受得动不了……咳咳……”
嗓子也还哑着,都不能大声说话。
琴酒刚张了张嘴,清水凉立马说道:“不许骂我废物,不然不许你再上我的床!”
琴酒:“……”
那是他的床,不过现在最好别这么说。
他走到床边,在清水凉狐疑又警惕的目光中将她打横抱起。她很瘦,几乎没什么重量,他的两只手轻易就能掐住她的腰。
到了餐桌旁,琴酒试图把清水凉放下,但后者抱着他的脖子赖在他怀里,“我不要,椅子没你坐着舒服。”
琴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清水凉想了想,在他唇上亲了下,“快点啦,我饿了。”
琴酒拧起眉头抱着她坐下,清水凉在他怀里挑了个舒服的坐姿,一边吃早餐,一边听他和伏特加打电话。
伏特加在电话里介绍了[茧]背后的游戏公司的情况。[茧]游戏的初次试验还算成功,但有个别游戏舱出现了问题,公司今早发布声明说系统目前还有很大的bug,暂时不会继续发行。
至于游戏公司本身,他没查到什么问题。
你当然不可能查到,上江洲才不会那么笨,清水凉心想。
哇,这牛奶真好喝!再来一杯!
清水凉把喝光了的杯子递给琴酒,琴酒看着她期待的眼睛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把自己那杯推到她面前。
清水凉还是矜持了一把,“你不喝吗?怎么说也是你做的早饭,我也不好一个人吃完。”
男人语气冷硬,“要吃就赶紧吃。”
也只有她会喜欢甜度这么高的牛奶。这么大人了,还跟以前一样。
第62章 欢迎进入记忆之卵6
游戏的事表面上看就这么过去了,一切恢复了风平浪静。而余波和下一波的风浪还在水面之下发酵着。
上江洲琉生通过[记忆之卵]成功在人工智能中创造了一个琴酒的思想复制体。
清水凉得知这个消息后,咨询对方她还能做些什么。
她的队友唔了声,说:[你什么都不用做,断掉和我的联系,尽量保证琴酒对你的信任]
[啊,这个任务好难啊……你知道琴酒他最爱怀疑东怀疑西的了。除了boss和笨蛋伏特加,就没有他不怀疑的]
[那这件事过后他有怀疑过你吗?]
[没有欸]
[所以你还担心什么?]
[我担心他把我当成了笨蛋]
就是因为他怎么都不肯怀疑她才让清水凉担心,她都忍不住暗示琴酒不要那么信任她了,对方却以为她是在为玛格丽特当年被怀疑的事生气,哄了她好久。
不过说是哄,其实也只是连着做了几天她爱吃的东西。
她是听到伏特加抱怨最近的甜点未免也太多了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让琴酒像普通人一样道歉当然是强人所难,他能通过这种方式服软都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无情地揭开了他的遮羞布的伏特加当即被琴酒以他身手变差了为理由多加了一个月的训练计划。
为他诚恳地默哀。
上江洲那边通过复制体的情报搞了一连串的大动作,有几个据点被挖了出来,朗姆为此忙得焦头烂额。清水凉也接到命令,去支援几个从据点逃出的同伴。
琴酒则接到任务,要尽可能地清除被公安抓住的人,尤其是那些骨头软的家伙。
清水凉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完美,她成功地在公安的围追堵截里用调虎离山的方法骗走公安,将几名同伴全部带回了东京据点。
和朗姆交接任务的时候,二boss在手机里说了很奇怪的话。
“最近多观察下琴酒,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夭寿了,这不是在怀疑琴酒吗?
那可是琴酒欸,向来只有他怀疑别人是卧底的份。
清水凉的语气难掩激动,“是要清除叛徒了吗?我可以!”
朗姆:“冷静一点。”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和琴酒关系非同一般的黑樱桃会偏袒他,但这态度也未免太过兴奋了。
“只是一点担心,不是说他一定是叛徒……这件事不要让他察觉。”
说得好听。
一旦信任开始出现裂缝,那就是破镜难圆。
清水凉回家的时候发现琴酒受伤了。男人穿了件白色浴袍半靠在床上,银色长发往下滴着水。他蹙起眉头不想让清水凉靠近,还是被她强硬地扒开衣服。
他的腹部潦草地绑了绷带。
清水凉重新给他上了药,问起是怎么受伤时,琴酒却一言不发,只是把她抱在怀里,埋在她颈侧呼吸。
清水凉为他顺着长发,过了一会儿,发现他睡着了。
她把他轻轻放在床上。
卧室里没有开灯,但窗外的月光还算明亮。他睡着的时候也蹙着眉头,大概是失血过多,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愈发得白了。
清水凉不大放心,联系上江洲琉生,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上江洲琉生告诉她,在她离开东京的这段时日,他和琴酒之间进行了一场正面对决。
他伤到了琴酒,但莫索特也被琴酒重伤,此刻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他受伤了?严重吗?我得去看看他]
上江洲沉默了会儿,同意了她的请求。
[你做好伪装,我会派人到医院门口接应你]
清水凉赶到的时候,莫索特已经做完手术,转移到了病房中。她扣着宽大的帽子,还戴着口罩,进入病房后才摘下来。
病房里,萩原研二也在。
他看到气喘吁吁的清水凉,先是给她倒了杯水,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等她缓过劲,才问:“你怎么会突然来了?”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清水凉走到床边看了看莫索特。他睡熟了,浅浅地呼吸着。她又看向萩原研二,发现对方衣袖上破了一块,还沾有血迹。
“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医生已经处理过了。我碰巧遇到琴酒在追杀他,所以帮了他一把。”
萩原研二把手臂不着痕迹地往身后藏了藏,他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清水凉半真半假地说:“我曾受这孩子的姐姐所托关照他,听说他受伤了就赶来看看。谢谢你救了他。”
萩原研二语气无奈,“说什么呢?我是警察,救人是当然的。倒是你应该多小心一些,千万别被组织里的人发现了。”
清水凉点点头。病房的门又被打开了。诸伏景光带着弘树提着一袋子水果走进来。
萩原研二从诸伏景光手里接过水果袋子,看样子两人之前已经交流过了。
弘树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时,莫索特睁开了眼睛。紫藤色的眼里先是有几分茫然,然后才慢慢聚焦到弘树身上。
“弘树?”
听到莫索特低声的呼唤,弘树赶忙答应道:“哥哥!”
莫索特浅浅地笑了下安抚低低的情绪,再一抬眼睛,才发现清水凉站在一旁,“姐姐?”
清水凉赶忙上前按住试图起身的莫索特,“你刚做完手术,好好躺着。我来看你一眼,就要走了。”
莫索特乖乖地点头,眼睛亮亮的。“姐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