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门的位置,白简抬手在门把处,试图打开这扇门,赶快逃离这个另她窒息的尴尬地方。
无奈自己尝试着开了好久,这扇门还是纹丝不动一下,让白简急得额角都出了层薄薄的细汗。
她咬紧了牙关,在单手尝试几次后,干脆用胳膊夹着自己的课本,动用起了两只手。
丫的,她就不信了,她一定可以凭靠自己的力量赶紧打开这扇破门的。
又拼尽了吃奶的劲儿尝试了好几次,却都没能成功的白简,被失败和窘迫催得气喘吁吁,背后出了一层热气。
周围的低低嬉笑声尽数传入白简的耳朵,她压忍着心里的小情绪,在那个时候压低了脑袋,侧着背对大家,想向后头的徐昭求助。
徐昭的眸子波澜不惊,和她对视一秒后,慢慢朝她这处走了过来。
在徐昭的影子圈内,白简乖巧又羞赧地主动给他让了位置。
随后,徐昭只一下,便将那扇门给轻松打了开,而后便准备迈步出去。
在走之前,徐昭回头瞥了眼身侧的白简,平淡的眸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情绪。
白简看不明白,也从来没看懂过。
闷闷着心情,白简在徐昭之后也跟着出了去,迈步到了卷着热风的走廊第N次和他一起罚站。
徐昭趴在栏杆上,随手翻看了两页手中的书本就没再动作,侧身面对着身旁的白简,有话说不出来。
白简小心翼翼站在他边上,手指紧张地绞缠在一起,贝齿轻轻咬着下唇瓣,像个知道错了正被家长教训的小孩。
白简低着脑袋,目光定格在徐昭那双常日洗刷干净的白球鞋,视线瞥在他漂亮白皙的脚踝。
徐昭很高,也挺瘦挺白的,仿佛上帝所有好的优点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如此思忖开的白简,鼓了鼓一边腮帮,莫名感觉到点委屈巴巴。
而在他身边的她,却正正好是上帝宠儿的所有对立面——成绩差、爱闯祸、性子也差。
白简轻轻叹了口气,抬眸小心瞄了眼徐昭,发现他没再盯着自己看,而是安静望着远处发呆,便松了口气,转身靠在了墙壁上。
“怎么,”徐昭的话里夹带着几分轻笑,声音低沉温润,“以为我会骂你?”
白简闻言向他抛过去了个眼神,闷闷反驳:“你骂我还少吗。”
徐昭听了,又是一阵好笑,笑得肩膀都在微微颤抖,“我怎么骂你了?”
他转身,撩了把自己乌黑的乖巧刘海头,手臂下将自己的书本压在了栏杆上,轻笑着歪头看白简,轻轻从鼻息间冒出个字音来,“嗯?”
风慢慢从徐昭的背后吹来,撩动少年发丝和衣角,也撩动白简的心神。
她看着这般柔和模样的徐昭,稍稍一怔,大片话语卡在了喉咙,最终又都消散无踪影,只剩下阵胸腔内跳动快速的心跳声。
耳畔鸟儿叽叽喳喳,清风将夏日的美好送入白简耳朵,泛红的指尖也染着几分夏意。
那瞬间,白简突然懊恼起来,为什么早上要因为一瓶酸奶和徐昭闹别扭。
时光盛好,她本意分明不是这样的,只是想和徐昭多待在一起一会儿。
远处的风还在朝这处飘来,徐昭顺着风轻轻晃了晃身子,脚尖一下下缓缓点着地面,声音清润明朗,少年人身上是闪闪发光的怡人薄荷味。
“你还真是个笨蛋。”
话落的瞬间,白简抱着自己的课本和纸笔,感觉自己脑袋上忽一重。
徐昭又和平常那般,轻轻揉了揉白简的脑袋,随而又很快收回了手,撑着下颌往她这处看来,挑着眉梢带了几分玩味问:“知道这节课要学什么吗?”
白简懵懵地往徐昭那处看去,注视逆在金灿灿暖阳里的徐昭,浅浅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所以说嘛,”徐昭轻笑,翻开了自己的课本,架在栏杆上朝白简那处移去,“你还真是个笨蛋呐。”
顿了顿,徐昭故作深沉地吸了口气,弯下腰来和白简平视,手里捏着自己的课本和笔,“我只教一遍,不会的话,到时候自己去问老师。”
“……啊?”白简顺徐昭的这话,下意识往拉了窗帘的教室那边看过去眼,貌似想透过厚厚的墙壁和窗帘,看到那个经常性凶巴巴的可怕老师。
“这里——”徐昭没管白简有没有将念头拽回来,自顾自指着课本上的知识点,开口道,“你先记住这个公式,然后……”
“等、等等?”白简慌忙也想打开自己的课本,顺带抽出了自己手中的圆珠笔,想打开笔帽,“我我……我马上就好!”
徐昭倚靠在栏杆,难得安静着等她,没有说什么。
越见到如此,白简手里的动作便愈加慌乱,搭在栏杆处的课本也不安分地随风晃动起来,最后趁白简用力打开笔帽的瞬间,蓦然顺风飘落到了下面去。
“啊?!”开了笔帽,但失了关键物课本的白简,惊愕垫脚往下面看去。
徐昭手扶着额角,瞥着挂在树梢的课本,不住好笑:“你还真是个笨蛋啊。”
白简心里慌了一下,听到徐昭的这话,出言更没了底气,幽幽询问身旁人:“那现在该怎么办?”
徐昭回头,往教室那边看了一下,再看了看腕表时间,抬了指尖点了下白简的额头,“先用我的,等到时候快下课了,我给你去捡。”
顿了顿,他低头望着自己的课本,提醒白简:“好了,现在先别浪费时间了,课本挂在那里,不会长腿自己跑走的。”
徐昭教的方法比较简单,教的也挺快,步骤习惯性跳着来。
乃至于每次说完了,瞧见跟前人都是那副懵懵懂懂的表情时,他都会不住叹口气轻笑,然后点点自己的额角提醒自己要按照白简的步骤来。
接着再尽量详细地给白简说上一遍。
虽然如此,徐昭总体教的还是比较快。
对于一个老师正常速度教学都学不太会的学渣白简来说,这次面对着徐昭一对一辅导的她,竟然出奇地听懂了他所说的内容。
还在徐昭的监督下,完成了举一反三,趁热打铁地在他面前做了几道练手题目,然后就地给徐昭过目检查。
几分钟,将自己写满了答案的练习簿交给徐昭检查的白简,紧张地攥了拳头,上下咽了咽口水,等待面前人的审判,“怎么样啊,徐老师?”
听到白简这称呼的徐昭掀了眼皮,检查她步骤的时候抽出秒时间来,调笑地眯了眯眸子:“还不知道呢,白同学。”
几秒又几秒过去,白简心中的强烈紧张感,逐渐被流逝的时间抚平不少。
她手撑着下颌,望着徐昭好看的那张脸,忽然生出种错意,“你现在该不会是,故意在耍着我玩吧?”
想了想,白简还是将这问题给问了出来。
徐昭闻言舒了口气,再揉了揉白简的脑袋瓜,顺带将手中的练习簿递还给了白简,转身时分扔下句轻飘飘的话语:“还行。”
“还行?”白简顺势抱着自己的练习簿,低头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徐昭是在回答自己哪个问题,“你……”
字音未出,白简便对上了徐昭带点意味不明,转眸看她的眼睛。
她望着徐昭像是纠结抿唇着的样子,蹙了蹙眉心:“到底行还是不行啊?”
“呃……”徐昭别开脑袋清了清嗓子,在下秒又轻笑着转头,继续和白简对视,眉梢微微挑起,“行的,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
听徐昭说这话的白简,感觉徐昭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微微加大了几分力道。
面前人低低笑着,唇角是浅浅的好看弧度,眼角的泪痣点缀着几许不羁,“你的课本,真——长腿跑了。”
“……啊?”懵懵懂懂顺徐昭所说,向下方看去的白简,凝视下面空空如也的树梢和地面,愣了好几秒钟。
她的课本,真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不见了?
迷迷糊糊,随边上徐昭漫不经心的笑意回思到点什么的白简,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
完了完了,那本书里可还有她不少上课时候的,各种无聊小插画啊……
要是被老师或者哪个学生捡到,那她在这所高中,可真就会完蛋了啊!
旁处徐昭还饶有趣味盯着空荡荡的下方悠闲时,白简蓦然抓过他的手,拽着他往下边跑去。
徐昭边跟着白简往下去边不紧不慢,话语还挺闲散:“其实没什么的,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你的课本,大抵就是被谁给好心捡走……”
后面的几个字未出,他就被蓦然停下的白简,一把推倒在了墙边。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他的脊背生硬磕在了墙壁,倏然贴着背后的冰凉凉。
嘶,有点疼。
白简手撑在徐昭身侧两处,眸角红红,眼里染了几分水雾朦胧,张唇像是用尽了勇气。
这次改换成徐昭懵懵懂了,不清楚为什么白简会这么大反应。
他敛眸看着她,眼里装着满满的无辜错愕,甚至还委屈地眨巴眨巴那双多情的桃花眼,讨好般勾了勾唇角。
白简郑重抬头,在这会儿半点不吃他这一套,直直和面前徐昭对上目光,不住冷哼:“那里面可不光有我一个人的黑历史,还有你的。”
楼梯过道处有些昏暗,白简的半张脸隐在了黑影中,微挑的眼睛清纯魅惑。
眸角的略微钝感,配上白简的那张娃娃脸,倒更好催化了她独特的漂亮。
“……”不明觉厉的徐昭,上下轻轻滚了滚喉结,视线落在白简身上。
白简也回看着徐昭,盯着他眼尾的那颗小痣拧眉。
沉默两秒后,徐昭抬手按在了白简的肩膀,默不作声地将人推远了些。
像个小孩子一样被徐昭轻松推远的白简有些不满,转身便准备开口,放些别的狠话。
要是课本拿不回来,那在这所高中出名的,绝对不会只有她一个。
还绝对绝对会有徐昭,这个名字和简笔画,充斥了她书本角落的家伙。
却刚站定身形,她视野就闯入了捏着她的课本,正笔直站在门边黑着脸的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沉着表情,左右看了看白简和徐昭,出言冷漠无情,话语不带一丝温度,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你们两个跟我来办公室。”
不是老师,您听我们狡辩……
不是,听我们解释啊!
白简欲哭无泪,最终还是没勇气把这话说出口,只是干巴巴在教导主任转身离开后,象征性伸了伸尔康手。
“好了,”徐昭压下她的尔康手,好笑安慰道,“走吧,再坏也是咱俩一起面对。”
白简偏头看他,眼前是他漾着温柔的漂亮眸子,心间萦绕着他的那句话。
是啊,再坏也是他俩一起面对。
而且从小到大,多少次的她闯祸后,徐昭都是第一个挡在她面前的。
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
那个时候的白简,如此坚定认为。
第10章 浅蓝
中午的阳光怡人温暖。
白简坐在食堂三楼的咖啡厅角落,将脸深深埋在长发之后,逡巡着周围的三两人群,深深疑惑为什么自己都到大学了,还摆脱不了和徐昭名字并列在一起的这件事。
如此思忖着的白简,下意识拿出手机来看了看。
解开锁屏之后,她呆呆望着上头的时间,懊恼地计算了下,抱着脑袋又垂下了头。
她怎么都躲在这里一个多小时了。
叹了口气,白简转头朝外面看去,从食堂的三楼窗户口往下眺望。
她方才所在的那个阶梯教室,已经换了班级在上课,徐昭早就不在那里了。
回索到方才的情况,面庞又不住烧红起来的白简揉揉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着托了托自己的腮帮,心里有些好笑。
明明高中和徐昭被老师抓包的那次窘迫,距今不过四年多的时间,但她已经记不太起来,她那会儿是如何和徐昭平安退身的。
要是能记起来,是不是就说明,她这次也会没什么事?
白简脑海里的思绪乱跳着,时间一晃便又过去十几分钟。
蝉鸣声依旧在夏日大片染着大片。
白简和徐昭并肩站在办公室内,等着前头教导主任的审判。
教导主任坐在两人对面,办公桌上摆着白简的那本书,表情严肃,审视的眼神落在白简的课本。
良久,白简每分每秒的呼吸都伴着煎熬。
她拳心微微攥着,视线顺余角朝身边的徐昭看去,私下在背后拉住了徐昭的衣角。
徐昭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进办公室的模样,像这次也只是为了到这里来领什么奖赏似的从容,肩膀微微耷拉着,表情放松,甚至能说是坦然。
见到徐昭这样子,白简的心脏不住提到了嗓子口。
啥啥啥,这小子是不相信她的课本里画着他……
念头未完全跳出在白简脑海,前方教导主任的开口,便打断了白简的继续。
“说说吧,”顺声源看去,一向以严格出名的教导主任彼时说话间,唇角还扬着点浅笑,一改方才的阴沉气压,“这课本是谁的?”
办公室内陷入了几秒沉默。
白简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将脑袋更加低下,挺想在这时候化身成只鸵鸟,干脆在原地挖出个大坑来将自己埋进去好了。
又是几秒的安静之后,前头教导主任轻轻笑了一下:“我只是问一下,搞得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们又没做什么错事,对吧?”
听到这话的白简,更慌了。
完了完了,眼睛毒辣了十几年的教导主任,怕是早就一眼看出了什么。
白简更为攥紧了徐昭的衣角,心头不断翻涌上来的波澜被她用力压下。
临在崩溃边缘的白简狠狠咬了下唇瓣,之后和要奔赴刑场般义勇抬头,出声笔直,微妙的颤抖都隐在了中气十足的那两个字中:“我的!”
教导主任动了动眼珠,在徐昭和白简间逡巡着的目光彻底落在白简身上,对白简的回答并不显得意外。
她扯了扯唇角,敛眸着继续笑了笑,话语温柔,不似平日的严厉:“能主动承认就好,反正这次,我也不是为了批评你们上课弄丢了课本。”
话落,她对徐昭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单独和她说两句。”
这话出去,白简比徐昭还要紧张,额角出了层细细的薄汗,脑海里的各种想法不断跳错开。
等徐昭出去后,她不会被教导主任骂个狗血淋头吧。
思及这个的白简,眼前不自觉浮现先前在上课发愣的时候,偶然撞见的她在隔壁教学楼骂人,骂得她这栋教学楼的人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