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叫魂呢？”韩意浓很快就出现在教室门口，肩膀上斜挎着一个肥大的书包，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他径直朝余下空位走去，书包一甩直接趴下了。
讲台上的班主任脸色立马变了，但并没有发作。
她简单地讲了一下学校的纪律又按照成绩分配了各科目的学习课代表，一节课算是结束了。
“什么味道这么臭？”韩意浓踢了一脚身边的垃圾桶，实在没有忍住吐槽，他憋了一节课了。
陈阿东凑了过来：“是谁这么不长眼留了这么个位置给我们浓哥？”
有人小声地喊了一句：“是倒数第一宋云和。”
被点名的宋云和微微抬起了脑袋。
“浓哥，要不是你迟到，你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宋云和的，我看你就应该换回来。”陈阿东瞥了一眼宋云和，又想起了自己狼狈的那一夜。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宋云和的身上。
“不换。”宋云和掷地有声。
气氛一瞬间有些僵。
韩意浓看了一眼宋云和，用力拍了一下陈阿东的脑袋：“你最近怎么那么话多啊？你在怪我迟到？我想迟到就迟到。”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为你排忧解难嘛。”
“真心为我排忧解难，就去把垃圾桶倒了，洗干净。”
陈阿东一噎，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只能找了个亲近的狐朋狗友，抬着垃圾桶下去。
狐朋狗友昨儿打了通宵游戏，心不甘情不愿：“阿东啊，浓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钱没钱，家里都被烧了，还对你颐指气使的，你就不生气？”
“闭上你的臭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真，舔狗。”狐朋狗友竖起大拇指。
回去的路上，刚巧碰到站在一边等的韩意浓：“去小卖部买点吃的，没吃早餐。”说着几乎是生拉硬拽将陈阿东带走。
陈阿东只能将垃圾桶扔给狐朋狗友：“垃圾桶你带回班上去。”
两人买了点面包，从前都是陈阿东付钱，今儿韩意浓一反常态自己付钱。
陈阿东看韩意浓心情不太好，以为还是因为座位的事情。
于是故意重提：“浓哥，这个宋云和真的摆明着挑衅你啊，占了你的位置。”
“她还害我被打了一顿。”
陈阿东念念叨叨说了几句，猛然发现韩意浓在前面，沉默得厉害。
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意识到这点后，陈阿东立马闭嘴了。
依旧是沉默。
陈阿东又立马选了一个自认为不会踩线的话题：“浓哥，那个小乞丐你真的带回家了？”早上来的时候，他看到阿野出现在韩意浓家门口。
“嗯。”韩意浓应了一声，“我奶奶收养他了，以后他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 这也行？我跟你说，起火的那天晚上我去阿野住的废厂看过了，他东西全部都打包好了，好像算准了你们会收养他一样。他肯定是居心不良！我看奶奶真的中了他的圈套了。”陈阿东有些震惊了。
韩意浓脚步突然一顿，目光掠过他的脸庞：“哦？什么圈套值得毁掉半张脸？”他看了一眼陈阿东，“倒是你，刚刚一直怂恿我针对宋云和，是什么圈套？”
陈阿东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韩意浓步步紧逼，拎住了他的衣领：“我不在的时候，你干的事都挺精彩的啊。平时问你零花钱哪里来的，你都说什么？”韩意浓盯着陈阿东，“你说是你妈给你的？”
“浓哥……你听我解释。”陈阿东有些慌，
“解释什么？做错了事就站好挨打。”韩意浓松开陈阿东的衣领，将他往后一推，转头就走。
那语气里的不屑，是陈阿东从未听到过的。
韩意浓的背影越来越远，陈阿东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他朝韩意浓大喊了一声：“我可以挨打，但是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陈阿东站得直直的，之前种种他都心虚唯独在这件事情，他有十足的底气。
韩意浓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从今天起，零花钱都攒下来，还给宋云和。要么，就别和我做朋友。”韩意浓朝他摆摆手自己进了小卖部。
陈阿东站在原地，眼睛有些泛红……他抬手猛擦了一把脸，跑着追了上去。
宋云和隐隐约约从刚刚陈阿东的针对中，回味过来他在报复。
“你不怕他们啊？”
“他们很凶的，宋云和同学你要小心点啊。”周围的同学们都好心地提醒宋云和。
宋云和点点头。
但是实际上，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事实上也如她所料，一整天相安无事。
直到——
放学后，宋云和刚好收了书包，正准备走被陈阿东拦住了。
宋云和警惕地环顾四周，同学们都已经走了，外面似乎还有个人影背靠着窗户。
同伙？报复？这些词汇跳进了宋云和的脑袋里。
宋云和目光对上了陈阿东的眸子：“有事？”
“这个给你。”陈阿东说着递过来一张纸条。
宋云和看了他一眼，接过纸条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借条”，内文密密麻麻写着从她这里拿走的钱，还做了一个大致的总计。
以及末尾一个签名。
“这个我会还给你的，但可能会比较慢。”陈阿东别开脸，一字一句说道，“还有那个，对，不，起。”
陈阿东这句道歉说得声音特别大，似乎想让外面的人听见。
“没诚意。”教室外面的人点评了一下。
陈阿东胡乱扯了一把头发，然后突然朝宋云和弯腰鞠躬大喊：“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教室外面的人又点评了一番。
宋云和大致明白了，平静地收下了借条，“我知道了。”然后背起了书包，出门的时候，她才发现刚刚点评的人是韩意浓，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怎么？被我迷住了？”韩意浓还吹了一记口哨。
宋云和：“……”
怎么可能呢？哪怕在韩意浓最辉煌，最成功的黄金时期，她都未曾心动。
“这样可以了吗？”陈阿东也出来了，有些讨好的意味。
“走吧，去打球。”韩意浓将手里的老旧的篮球抛给了陈阿东。
第五章 有家了
宋云和回家的路上，又懵了。
因为兼容，她对这里依旧陌生，只能凭借宋爸爸早上来时的基本印象摸索，可她的记性实在太差了又忘记带手机。
她只能靠感觉拐进一个胡同，走了几百米惊觉不对，又退了出来。
如此尝试了几次失败后，宋云和毫无头绪，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她应该算是第一个找不到自己家的人了吧。要是自己的下属看到，估计下巴都掉到地上。
她不再尝试了，干脆盘腿坐在大石板上守株待兔。她想保不齐能等遇到家附近的熟人，然后跟着一块回家。
事实上，这种聚集式居住撞见熟人的几率的确很大。才坐了一会，就让宋云和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依旧穿着住院时的短裤，黑色背心洗的松松垮垮，领口很低。
他脸上的纱布还没有拆。
宋云和看着他从身边走过，立马从石板上跳了下来，沉默地跟在身后。
阿野很瘦但是很高，腿也很长，走得很快，一眨眼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
再不见踪影。
宋云和追了好久都没有见到人影，站在陌生的地方转了几个圈后认命地承认自己跟丢了。她长吁了一口气，转身猛然撞上一个人。
力的反作用下宋云和的鼻子最先遭殃，她后槽牙一紧，险些叫出来。
“你跟着我？”
这是宋云和第一次听阿野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很低，倒是意外的好听。
宋云和有些难以启齿：“迷路了。”
阿野沉默了一会：“跟我来。”
宋云和从善如流地跟在他的身后，她发现阿野虽然很瘦但力气很大，一手扛一个沉甸甸的箱子却丝毫不费力。
箱子里的东西很杂似乎像是在搬家。明明刚刚他手上还没有东西的，嗯？他是去了自己住的地方吗？宋云和环顾四周，都是废弃的房子……
不过，宋云和这人没有特别的八卦之心，在她的世界里，几乎只有上班工作下班学习充实自己。老板们不喜欢她不会说话，但也喜欢她口风很严，对什么都没有好奇心。
她继续发扬自己良好的作风，一路上也没有说话，只是闷头跟在身后。
很快，阿野就将她领到了熟悉的院子，宋云和还想打一声招呼，但是阿野早就大步朝前走了。
宋云和只好转身回家。
她不知道，走远的阿野回头看了她一眼。
小公主穿着好看的鹅黄色的裙子，头发清清爽爽地扎了起来，露出漂亮白皙的脖子，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都足够好看。
他低头看了一眼箱子里破旧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然后沉默地踏进那间被烧的房子。
韩奶奶正扶着凳子，艰难地弯着腰打扫他的房间，那原本是一间杂物间，里面存放一些煤球和纸箱子，差不多都被烧了，剩余的残骸也早早就被挪走。
阿野急忙放下自己的东西，扶着她坐好。
韩奶奶那夜脚崴了，现在还依靠凳子，挪一下走一步。阿野心疼她，接过扫帚，三下五除二将房间打扫干净。
韩奶奶眼窝子浅，泪眼婆娑：“好孩子，你受苦了。”
阿野摇摇头。
今天对他而言是具有重大意义的一天，他终于结束了漂泊。
有家了。
“来，叫声奶奶。”韩奶奶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干巴巴地喊了一声：“奶奶。”一点也不甜，甚至有些干、硬。就像是他这个人。
“欸。”韩奶奶应的爽朗，她老早就想收养这个孩子，只是因为浓浓不同意，所以一直没提。现在浓浓同意了，家里却烧得差不多了。
“辛苦你跟着我们过苦日子。”韩奶奶叹了口气。
“不苦，”阿野摇摇头，“真的。”·
现在这样的境况也已经是他许久之前不敢奢望的，他扶了奶奶回去躺着休息，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好，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他去厨房看了一下，找来找去，也只找到一把青菜，他也不好打扰韩奶奶，于是关了门自己上了后山。
阿野擅长在林子里找吃的，只是一会，下山的时候怀里多了些鸟蛋和用衣服包裹的板栗球，路上瞧见不知名的黄色小花，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折了一枝。
他忙活了一会，看了一眼时间，知道韩意浓差不多快要回家了。
自从韩奶奶将他领回来吃过一次饭后，他就经常来韩奶奶家，对这家的事情基本上了如指掌。
他从锅里舀了一碗粥，端着去韩奶奶屋子里。
韩意浓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场面。
阿野扶着韩奶奶，小口小口喂白米粥。他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也没有动身。
还是韩奶奶最先发现他的：“浓浓回来了？”
韩意浓低声应下。
阿野放下手里的碗筷，解释道：“怕奶奶饿，我就先喂了点，饭菜已经好了，可以吃饭了。”
韩意浓没说话，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再出来。
第六章 乞丐也会做试卷？
简单三个菜，一个绿油油青菜，一个油淋青椒，一个黄灿灿的鸟蛋。虽然清淡了点，但是意外地让人食指大动。韩意浓尝了一口油淋青椒后，手上扒饭的动作加快了不少。
身边的韩奶奶也一直在夸赞。
吃完饭，阿野准备收拾碗筷，一旁的韩奶奶踢了踢韩意浓，示意让他去。
奶奶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韩意浓立马起身去帮忙收拾碗筷。安静的厨房里，只有流水的哗啦声。
“你东西都收过来了？”
“嗯。”阿野应了一声。
“虽然我同意你在我家了，但是你最好安分一点，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韩意浓盯着阿野，语气阴冷，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
“嗯。”阿野垂头，清洗碗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看起来倒是乖巧得很。
韩意浓可不真这么想，陈阿东的话言犹在耳。他深深看了阿野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玩了一会。
他还是个中学生，按道理是不能用手机的，但因为他爸妈都在外打工，奶奶年岁也大了，家里有点什么事情怕通知不到。所以就破例给他买了。
他看了会小说，等回神已经是晚上十点，该睡觉了。
手机抖了一下，他点开了QQ。
消息已经99+了。
陈阿东：“浓哥，你试卷写了吗？两张，明儿是贺魔头的课，别忘记了。”
小胖：“这试卷太难了，我做了几道就不行了，谁有答案的，求分享！”
韩意浓这才想起书包里的两张试卷，于是非常理智地在小胖后面+1。
陈阿东：“哪里有什么答案啊，我查过了，贺魔头自己出的试卷。小胖你上次花钱雇的那人怎么样？有时间吗？”
小胖：“这要问浓哥了。”
韩意浓发了一个问号过去，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小胖：“因为那人就是赖你家的小乞丐阿野，我这些天都联系不上他，我可听说了，他搬到你家了。”
陈阿东：“他一个小乞丐，还会做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