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阿野放弃了，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尽到了该有的责任。
他对韩意浓问心无愧。
一边的宋云和拉住了阿野，朝他摇头，手指在他的掌心写：“我们回家。”
阿野莫名被安抚了下来。
他不再管韩意浓，牵着宋云和下山。
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的韩意浓，双眼的酸涩已经达到了上限，再也没有忍住。
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沉默地流泪。
少年还没有成熟，他有满腔的热血，有一腔孤勇。
也学着温柔，也学着变好。
可他年轻他不懂如何去爱。
用最尖锐的刺，刺向所有人，也刺伤自己。
他终究无法得到那人的青睐和喜欢。
他输了。
第八十七章 哥哥，哥哥
宋云和脚滑了好几次。
扶稳宋云和第三次后，阿野直接站定：“我抱你或者背你，选一个。”
这人在某些地方，出乎意外地固执。
宋云和也和他不客气了，反正是他费力。
她小手扑扇了两下，示意阿野蹲下，然后趴在他的宽阔的后背上。
阿野站起来，没好意思说她胸前的柔软压着他，实在很难忽视。他缓慢地在泥泞里行走。
山里的湿气重，混杂着泥土的味道，还有一些小花和野果。
这条路，阿野曾经走过无数遍。
上来寻些能吃的，甚至是弄些可以维持生计的东西，还有给宋云和带些卖相还不错的野花。
宋云和似乎也想到了阳台上终年变换的各种野花。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字，然后举到阿野的视线里——
你是不是喜欢我很久了？”
阿野微微偏头，有些不自在。
可双手后背上的她颠簸了一下，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答案。
走过下山这段路后，宋云和像是青春期的小少女，担心宋爸爸见到这副样子会生气，还是强烈要求下来，自己走路。
两人一块进了院子，发现韩妈妈正在搬东西，有些吃力。
阿野沉默地过去结果韩妈妈手里的重物，冷不丁发现纸箱子都是自己的生活用品。
双手一僵。
韩妈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表情，还是将东西放在阿野的手里：“这间小院子，他已经卖掉了，我们一家三口之后也不会再回来了。你之后……要好好保重。”
女人的心总是比男人要软一些。她记得韩奶奶说过，那一场大火是多么危险，是阿野冲进去救出了自己的孩子和婆婆。但她能做的很少，背着自己的丈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这个你拿着，没多少钱，但我以后会往里面打钱，供你读完书。”
阿野站在原地，倒没有觉得多么的难过。
只是觉得有些造化弄人。
手里的东西并不值几个钱，但都是他从老厂房里一点点搬出来的，那个时候他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有家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得搬回去。
“不必了。”阿野拒绝了。
没有韩奶奶，也没有家。
他没有理由再接受韩家的东西，韩奶奶和韩家人，他区分得清楚。
“那你……之后好好保重，如果有困难了，可以来找我。”韩妈妈没想到这孩子会拒绝，叹了口气，一咬牙转身回去了。
地上都是打包好的纸箱子。
宋云和见两人聊完，想过来帮忙但被阿野按住了，阿野冲她摇头：“乖，你先回去，我把东西送回厂房。”
宋云和也学着他固执摇头。
宋爸爸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弯腰搬动纸箱子：“阿野，去我家吧。”
男人记得阿野的恩情，一次又一次地救了自己的女儿，他早就下定了决定不会坐视不理。之前给阿野钱，阿野都拒绝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文人都知道这个理。
阿野有些迷茫，将目光放在宋云和身上，宋云和也朝他点头。
于是，阿野去了宋云和家。
那座白色的建筑，幼年像是童话里城堡一般的存在。
没想到，有朝一日，没有姓名的路人甲，住了进去有了姓名。
宋云和家里房间很多，宋爸爸将他安排在二楼，距离宋云和卧室不远，天蓝色的基调，非常宽敞明亮，宋云和蹲在一边给他收拾东西。
阿野将她摁在椅子上，自己亲自动手。
阿野做事习惯了，收拾起来非常利落高效。
很快这间稍显空荡的房间全是他的痕迹和气息，他起身擦汗回头瞧见宋云和靠在椅子上看他。
心底涌起万般的柔情。
他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脸蛋。
宋云和脸就红了，心底一个劲地默念，自己三十二岁了，三十二岁了，是个成熟女性了，不能被这种幼稚的小举动击中。
楼下的宋爸爸已经准备好午饭，招呼两人下楼吃饭。
饭桌上摆满了好吃的，他还需要去隔壁和大家一块吃宴席，这是礼节性问题。考虑到阿野的身份尴尬，才特意提前做好午饭给两个孩子在家吃。
“阿野，不要拘谨，从今天起，你就当云和的哥哥，好好帮我看顾她，别让她受欺负了。”宋爸爸和颜悦色。
阿野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触及到宋云和憋笑的神情。
但他还是点头了。
他会保护宋云和，这也是他的宿命。
“那你们两个多吃点。”宋爸爸满意地出门。
饭桌上安静了下来，家里大人不在了，宋云和胆子大了起来。
她拍拍阿野的胳膊，将阿野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动了动唇：“哥哥，哥哥，哥哥……”
阿野自然懂宋云和这个小坏蛋在说什么，可这世上哪里有哥哥疯狂亲吻妹妹的？哪里有哥哥对妹妹心存欲望的？阿野想着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夹了一块烧茄子晾了一会，然后塞进了宋云和的嘴里。
堵住她的挑衅。
宋云和并不生气，仔细咀嚼阿野塞过来的茄子，然后吞咽下去。
“哥哥，哥哥……”宋云和又继续逗他。
阿野放下筷子，长臂一伸抓住了宋云和屁股下的椅子，用力一拉。
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剧烈的声音，宋云和已经到了阿野的身边，宋云和回头去看阿野，没发现阿野已经凑过来了。
两人的脸挨得很近。
“不准叫哥哥。”阿野难得有些狠劲，可紧皱的眉头很快又舒展了开来，声音温柔，“叫我阿野。”
他不要做她的哥哥，要做她的阿野。
阿野的气息吹在宋云和的脸上，口齿间的温柔，让宋云和心口一窒。
然后她别开脸，摇头。
这个梗这辈子怕是别想过去了，阿野无奈地摇头：“小坏蛋。”
外面的哀乐依旧在响，韩奶奶已经下葬，这是属于她最后的死后哀荣。
今天过去，儿孙们不会再回来，生活的老房子会易主。
韩奶奶生活过的痕迹会被抹去，热闹的人间烟火气又会重燃，大家不会为死去的人一直痛苦，但阿野一直记得有那么一个人。
曾经照亮过一个孩子的人生。
***
深夜——
“浓浓，你不喜欢我给你打电话，我发的信息你看到了吗？”
“浓浓，你什么时候回来？想吃点什么？”
“浓浓，你和阿野一快回来吧。”
“……”
“……”
满屏都是韩奶奶的絮絮叨叨，阿野捏住手机继续往下滑，直到停在最后一条。
“阿野，浓浓怎么还不回来看我啊，我想去学校找他。”
“我带了蒸饺、蛋饺还有蒸好的腊肉……”这条消息的时间永远停留在她出事的那天。
一去不复返。
阿野指关节泛白，不断地在手机上小小的一行字上摩挲。
这是韩奶奶对这个世界最后的遗言，温柔的絮叨。
韩奶奶，一路走好。
第八十九章 分手吧
宋真真实在太好奇了，阿野和宋云和一块请假是去干嘛了。
起初给宋云和发信息都没有回。
直到周日晚上才回复了，得知是去参加阿野奶奶的葬礼时，满心的好奇转变成了满腔的疼惜。所以周一一大早就拉着“喝完这杯还有三杯”小组一块等在校门口。
决定请大家吃东西，安慰宋云和和阿野。
宋云和和阿野从宋爸爸车上下来，一个白团子直接扎宋云和身上了。
让宋云和哭笑不得。
男孩子之间则克制得多了，陆简和张川和阿野各自碰了一下拳头。然后一块进了一家早餐店吃粉。
宋真真还想问问宋云和的口味，身边的阿野已经全部包圆了。
坐在宋云和的身边，接过她的书包挂在自己的椅子后背，还替她倒好了温开水。
“……”宋真真看得目瞪口呆。
“喝完这杯还有三杯”一组人明显感觉宋云和和阿野这两人之间氛围变了，但是当事人没有说，也没有直截了当地问。
反观韩意浓，就过得有些不太妙了。
韩意浓从老家回来一直低气压，话少得可怜。他开启话痨技能在韩意浓身边嗡嗡嗡，韩意浓也没心情骂他吵，更没心情修理他。
他觉得不妙，于是约了小伙伴一块拉韩意浓出去吃点东西，谈谈心。
经不住小伙伴们的车轮战，韩意浓还是去了老地方。
包厢里热闹得很，男孩们一旦开始玩游戏，精力好得不得了。
可韩意浓安静地像是另外一个世界，连游戏桌上输了学狗叫都没吸引他的眼神。
有人推了推老许，老许看了一眼身边的周小意，周小意也示意他去问问。
于是，他壮着胆子问：“浓哥，你到底怎么了？简直像是三魂去了七魄。”
韩意浓懂这帮哥们的好心，抬起头看他，语气平淡：“我奶奶过世了。”
老许松了口气：“不是宋云和的事就好。”
这个名字简直像是刺，他听不得。
一听浑身不舒服，韩意浓他站了起来：“我出去转转，你们继续玩。”他都到了包厢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扫了一眼这里的人，“以后，别在我的面前提宋云和这个名字，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家伙都一愣。
老许更是冷汗涔涔，这简直完全踩雷啊。
大门被用力关上，大家伙都议论纷纷：“老许，浓哥这是彻底失恋了？还是因爱生恨啊？”
“你们别瞎说，男人刀子嘴罢了。肯定是宋云和伤到浓哥了。”
“那也不一定，可能真的伤得狠了，浓哥彻底放弃了。”
老许急了：“要是真这么容易，浓哥就不会拒绝这么多好女孩了。”
“老许，你不对劲啊，要是浓哥真的被宋云和伤了，放弃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话简直一针见血。
老许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周小意，沉默了。
夜晚，小伙们各自散场。
时间不早了，老许不放心，想送周小意回学校。
其实老许是有些自责的，自从周小意和他在一块后，作为一个寄宿生经常逃晚自习，和他一块吃个饭什么的。
但其实两人私底下不怎么说话，绝大多数都是老许讲课堂上学生犯蠢的事情，或者讲讲网络上看到的笑话段子。
周小意觉得好笑的，会露出甜甜的笑容。
觉得一般的就象征性地勾唇。
老许曾有一次主动牵周小意的手，周小意也不会拒绝。
这是个合格礼貌的女朋友，但总归太过于“相敬如宾”了。
“不用送，我自己回去。”这回，周小意拒绝了。
老许脸色有些难看，倒是也没有发难，反而从书包拿出一份礼物：“周女神，这个给你。”
周小意微微偏头，没有动。
“不是什么贵重礼物，就是我偶然间看到的，觉得挺适合你的就买了。”老许家境不错，能看上的其实价格都不低。
“谢谢，不过不用了。”周小意声音很低，她看着老许笑容逐渐凝固，其实于心不忍。
可再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老许。”
老许没有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们分手吧。”
老许脱力一般，拿着礼物的手自然垂在双腿两侧：“不再待一会吗？不想再接近他了吗？还是已经放弃了？”
“如果放弃了，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呢？”
“我很好骗，再骗骗我也挺好的。”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虽然迟钝，但是人类的情绪真的太敏锐了。
敏锐到他有时候都恨不得没有这种情绪。
周小意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还是有礼貌地拒绝：“不了，谢谢你这些天为我做的。”
老许咬牙，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忍着即将崩坏的情绪，咧嘴一笑：“没事，就算不做男女朋友了，那就做回朋友怎么样？”
周小意点头。
告别老许后，周小意双手插兜回学校。
已经入冬了，天气冷得要命，手指头已经冻得麻木了。
口袋里手机震动了好几下，周小意知道是谁的电话，没有接，只是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站在路边发呆的韩意浓。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个巷子口进去就是宋云和的家。他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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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是不是以为今天不更啦，哈哈哈哈！我，踩点·周燃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