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爱霖结婚没多久就为安准宇诞下了一对双胞胎,所幸兄弟俩几乎把他们的优点都给继承了去,天生就非常聪明,长得也好,安准宇的父亲赞不绝口,即便被送到了养老院里也割舍不下这两个讨人喜欢的孙子。
但她始终没有想到,这一切都只是她噩梦的开始。
安准宇在婚后表现出了极高的控制欲与占有欲,他逼迫邬爱霖趁着产假直接辞去了工作只能安心待在家里,成为她曾经最嗤之以鼻的家庭主妇,把她在这个陌生城市里所有新交的朋友都断了联系,让邬爱霖的生活圈被缩小到只能在这栋小别墅里。
但除了这些之外,安准宇仍旧是她那个完美到令无数人艳羡的好丈夫。
直到两个孩子长大了一些,安准宇在工作上遇到了不少不顺心的事情,他同时也注意到邬爱霖在开始带两个孩子上幼儿园之后逐渐又开始了与人交际。
她在家附近没有朋友,便会在送孩子们进幼儿园之后和其他的孩子家长聊天说笑,有一次安准宇下了中午的酒局之后路过准备开始下午课程的幼儿园,甚至看到邬爱霖在和一个孩子的爸爸在说话!
安准宇顿时怒火中烧,哪里管邬爱霖只不过是想咨询一下下个月安准宇的生日送丈夫什么礼物男人会比较喜欢,她周围一个男性友人都没有,只能在和其他女家长聊天的时候顺便问问对方丈夫的意见。
安准宇仍旧在人前是一副绅士的模样,仪态端庄地把邬爱霖带回了家,可一进了家门,他便气急败坏地把她扔到了沙发上。
“为什么要和别人说话?!为什么要背着我认识别人?!”
“你的生活里只能有我,不能有别的人,知道吗?!”
安准宇常年在外工作健身,力量是邬爱霖一个被“软禁”在家里三四年的女人没法比的。
他的拳头如雨点般砸落到她的身上,邬爱霖奋力哭喊着,可最近的邻居都离这里有五六十米远,孩子们又去上学了,根本就没人会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那一天,邬爱霖才终于猜到为什么自己只见过安准宇的父亲,从来没在这个家里见过任何与他母亲相关的痕迹。
安准宇终究没打得太狠,酒醒之后就哭着把邬爱霖带到了医院,和医生说她是遇见了流氓抢劫,邬爱霖压根就没有力气辩解。
她太失望了,可回到家里之后,安准宇又人模人样地给她跪下来道歉,分外细致入微地照顾着她,拼命给邬爱霖发誓自己一定不会再犯下一次。
邬爱霖能怎么办,早些年是自己鬼迷心窍把后路都断了,她只能哭喊着选择了原谅。
可惜往后的样子并没有变好,安准宇一喝醉了酒就容易动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无数次,有好几回他甚至都没避讳着两个儿子,孩子们拦起来他还会把拳头打在孩子们身上。
等到酒醒之后,安准宇又会卸下禽兽的面孔、穿上那副精英的皮囊哭着给母子三人道歉,要是邬爱霖彻底绝望了想带着孩子们逃走,他还会以自杀相逼。
邬爱霖那时已经三十来岁了,她从小受到的就是最高等的教育,天生善心泛滥,怎么可能舍得下丈夫死在她面前,最终也只能放弃挣扎,在夜里哭泣。
若非安准宇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个完美无缺的爱人,邬爱霖认为自己迟早会自杀十万八千回。
安亦晚和安从睿渐渐又长大了一些,他们都意识到了自己父亲的可怕,有时候邬爱霖在楼上午睡,兄弟俩在楼下玩闹稍微大声了一些,安准宇便会冷漠地捂住他们的嘴巴甩上好几个巴掌。
安亦晚是哥哥,自然会拦在安从睿前面,所以他受的伤自然也会比弟弟多得多。
等到邬爱霖午睡起来看到孩子们身上的红印问起来时,成熟一些的安亦晚自然忍不住想开口劝导母亲,可在安准宇目光凝视下瑟瑟发抖的安从睿会躲在安亦晚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扯一扯他的衣服后摆,害怕地发抖。
安亦晚狠不下心,只能别过脸去谎称是自己和弟弟打闹时伤到的。
他们都知道忤逆安准宇的下场,在邬爱霖不知道的时候两人吃的食物只能是馊饭,经受的“父爱”只能是暴力。
邬爱霖怎么会猜不到真相,只能低下头去默默地流泪哭泣。
安准宇到了晚上便开心地买了个蛋糕回来,安亦晚作势拿了自己的那份回了房间,可转眼就“手一滑”把蛋糕从二楼扔到了后花园里。
安亦晚每天都会在半夜抱着熟睡的安从睿静静思忖着,自己要努力赚多少钱才能把妈妈和弟弟带走,逃离那个恐怖如斯的男人。
只是他还没等来赚足够钱的那一天,到了次日晚上安准宇就应酬喝醉了酒,深更半夜把邬爱霖从床上拖下来殴打。
那天他喝了很多很多,工作上也不顺心,下手肉眼可见的重。
安亦晚就捂着安从睿的眼睛和耳朵颤抖地躲在门缝边,觉察到这样下去母亲兴许会活生生被安准宇打死。
“哥哥……”
安从睿恐惧地蜷缩在安亦晚的怀中:“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他挣脱开安亦晚的双手,看着面前惨烈的景象两条腿差点没站住。
他们当时才刚满五岁,没有手机,最近的电话在暴力现场附近,这里是二楼,要想逃跑也只能穿过两人走下楼梯。
可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会被安准宇发现,并一起被殴打。
安亦晚苍白的嘴唇微微战栗着,他并不比安从睿胆子大多少,但他是哥哥,只能挡在安从睿身前。
终于,他决定从二楼的窗台上跳下去寻求增援。
安亦晚转身吩咐安从睿藏好后便跑向了阳台,直到他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
——邬爱霖的挣扎哭喊声越来越微弱,安亦晚目眦欲裂地跑过去,看到了安从睿的背影和邬爱霖绝望黯淡的眼神。
“梆——”
曾经令安准宇骄傲无比的景德镇陶瓷花瓶在他的后脑处崩裂粉碎,汩汩的鲜血像断了闸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交织着与他身下女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女人早已没了呼吸,男人此刻死不瞑目。
安亦晚掐着门框的指甲几乎要把坚硬的木头刺出痕来,他差点就脱力地跪倒下来。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一个人的生命在他的面前一点点地逝去,时至多年以后,他也甚至能清晰记得那流淌着的鲜血散发出的猩热气味。
拿过名贵花瓶用力丢下去过的双手不住颤抖着,安从睿表情分外难看地回头去看安亦晚。
“哥……哥哥……”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是看爸爸快要把妈妈打死了……我才……”
“我没想到会没收住力……”
安亦晚赶紧跑过去把弟弟抱过来,然后把一根手指伸到了安准宇的鼻下。
“哥哥……他死了吗?”安从睿满脸写着惊恐。
安亦晚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表情有些空白:“嗯……他死了……我们解放了……”
“可是哥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安从睿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我这算不算杀人了呀……我会不会被枪毙……”
“哥哥,我不想死……现在妈妈也没了,我要是被抓起来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用力抱着安亦晚,黑夜里他们像两匹绝望中互相舔舐着伤口的孤狼。
安亦晚的喘息有些不齐,他死死盯着面前的狼藉,终于一狠心推开了安从睿。
“你别怕,有哥哥在呢。”
他从厨房柜子里拿出了塑料手套,让安从睿协助着趁尸僵和尸斑还没形成,赶紧把尸体挪了挪位置,布置成是邬爱霖在遭受殴打时顺手抄过了花瓶,防卫过度后双双死亡。
把现场布置好了之后,安亦晚拿起电话拨打了110。
挂断电话之后,他徐徐回过身,对安从睿说道:“……你听着,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安从睿俊秀的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珠,他懵懂地抬起头,似乎不太明白哥哥在说些什么。
在安亦晚的指导下,他们伪造的现场简直是天衣无缝,整个镇子都对兄弟俩同情不已。安准宇被草草葬下,坟头被不少街坊邻居吐了唾沫。
而尚且年幼的安家兄弟俩则在去处判决下来之前就失散了,他们不想被派到爷爷身边,便带上了行李逃出了镇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89章 枪火玫瑰 05
“老板,就一个小姑娘,咱们至于看这么紧吗?”
安从睿正坐在凳子上抽烟,旁边的两个手下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瞧了眼即便被绑着,看上去也睡得很香的苏然不平地说道。
“呵,小姑娘?”安从睿笑了笑,目光在苏然身上勾画着;“你别看她看起来瘦,她手臂、腰腹、大小腿上的肌肉可都是实打实的,真打起来她可未必吃亏。”
“?这么变态!”
这么一看,她这是得花多少心思才能在疯狂增肌的同时保持好的线条啊……
苏然本来就是在假寐,听到了说话声就被很快地吵醒了:“……哈,多谢夸奖。”
“毕竟咱们市局99%的雌性生物都是钢铁直女,剩下那1%是隔壁警犬大队曾经把犯罪嫌疑人的小腿当鸡腿啃、现在却跟训犬员女朋友家的母猫纠缠不清的那条彪悍母犬。”
“再说了,我不保养好,怎么当你嫂子呀?对不对?”苏然笑眯眯地抬起头来直视着安从睿异常难看的脸。
把她绑来还大清早的扰她清梦,这个贱苏然必须得犯。
安从睿不理苏然,瞪了手下一眼:“你跟她瞎聊什么,晦气。”
说完又轻轻扫了一眼早就醒了,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毫无反应的慕司辰,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只过了两个小时,外头的天已然泛起了鱼肚白,因为这是在郊外,他们还能听见远处隐约传来的烟花炮竹声。
真真正正的新年了啊。
苏然想起来自己手机被扔掉了,爸妈大过年的联系不到她会急到马上飞来空州吧……
“你想杀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让我多睡那么两个小时会让你的良心好过那么一点么?”苏然忍不住掀起倦怠的眼皮看向安从睿。
安从睿闻言拿出手机看了眼,没有回答她。
苏然环望四周,只发现不见了白孤里的身影。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苏然险些又睡了下去,安从睿的手机才滴答响了一声,不大的响音在空旷的厂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安从睿的嘴角勾了勾,站了起来:“白孤里已经确定将虎鲸送出青禾省了,我们也该干一些正事了。”
安从睿从身旁手下的衣服前兜里取出一把小刀,利刃如一只灵巧的蝴蝶在他修长的指间翻飞。
“当年我哥为了救你这个叛徒,和艾家宇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打过一架。”
“人是死在他手里了,可是我哥的惯用手也废了。”
慕司辰眼神一凛,安从睿手中的银芒就已经闪烁到了苏然的右手旁边。
“一手换一手,那咱们就从这里开始吧~”
“安从睿!”慕司辰眉毛一沉,尽力斟酌出最不容易惹怒他的话语:“……当年我伤的是左手,就算要一手换一手,你动左手不就是了?”
安从睿却好像非常不理解一般回头瞧了慕司辰一眼:“哥,你在说什么呀?咱们确实都是左利手,可她的枪茧在右手上面,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傻子吗?”
他的表情看上去好似还有些委屈的模样,苏然嘴角一抽,无语凝噎。
慕司辰不说话,只是黑着脸看他,安从睿用眼神与他对峙了一会儿,终于撅起嘴败下阵来。
“好吧~”
在慕司辰不忍心的目光里,安从睿眼睛也不眨一下就把利刃刺穿了苏然的左手。
苏然被紧紧捆绑着躲闪不及,钻心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安从睿!你要杀要剐直接来!一个大男人做事这么墨迹!”
鲜血顺着手掌淌下来,染红了苏然的大半个身子,苏然盯着安从睿的眸中几乎都要瞪出血来。
慕司辰用力闭上了双眼,安从睿却走过去逼迫他转过头去看她。
安从睿笑着看向苏然:“别着急呀小苏然,慢慢来嘛,我有说过我不会杀你吗?”
他说完便莞尔揽过了慕司辰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哥,去吧,杀了她。”
“——我为你准备了那样一个大礼包,这就是你领取它的钥匙。”
慕司辰心头一震,蹙起眉来看他。
“……你什么意思?”
安从睿笑着从后腰处拔出一把枪来塞到了慕司辰的手中:“嘻嘻,就是你理解的那个字面意思呀~”
“哥,当初我们是一块儿逃出的镇子,你明明告诉我只要我在原地等着你,你找到吃的之后就会回来找我。”
“可是我只不过是乖乖在原地等着你,就被人贩子拐走了,你说好会保护我的,可是我哭得那么大声你也没能来救我。”
安从睿一句一句在慕司辰耳边凌迟着他。
“哥,你欠我的。”
“当我在被人拐卖差点没命了的时候,你却在孤儿院里有了新的‘兄弟姐妹’;当我跟着艾家宇白手起家、颠沛流离的时候,你却被一个没有家暴、没有罪孽的好人家收养了,过得快快乐乐……”
“我即便在朝不保夕的时刻也不会忘记到处寻找你的踪迹,可你呢?!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的时候你甚至都没有想过你还有个亲弟弟吧?!”
“——我如今是在帮你走正道,当条子有什么好?你奋斗一年赚的钱还没有我们接一个单子赚的多。”
安从睿拿着慕司辰的手,抬起来把枪对准苏然,而后自己屈起无名指和小拇指,中指和食指上下一晃,朝着苏然的脑袋发出“biu”的一声。
“就这样,一下就好了,多简单。”
“你当初帮我伪造的那个现场多么完美啊,直到现在小镇里的那帮傻x条子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安从睿崇拜地看着慕司辰:“哥,你天生就是一个完美的犯罪天才,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天性呢?”
苏然的左手到现在还在因为剧烈的痛楚而本能的颤抖着,她的双眸被自己身上刺目的红一烫,抬起眼来静静地和慕司辰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