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碰见不少插着小红旗贴着高考专用字样的出租车。
三三两两的考生并肩往前走，有的在笑闹，有的还在抓紧最后的时间记知识点。
虽然已经毕业很多年，但此情此景还是触动了她的心。
差不多八点二十的时候焦臻到了一中。
遮阳篷早早搭了起来，有不少家长站在底下聊天儿。
林一诺穿着白色的夏季校服，看见焦臻后兴奋地跟她打招呼。
焦臻快步走了过去，然后把拎着的吃的递给她：“给你同学分一下吧。”
有男生好奇问林一诺：“这是你朋友？”
林一诺跟焦臻对视一眼齐齐笑了出来。
男生被她俩笑得莫名其妙，挠着脑袋问：“笑啥啊？”
林一诺拉着焦臻的胳膊，大大方方地介绍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这位确确实实是我小姨。”
不光这个男生，其他在遮阳篷下的人也纷纷用惊讶的眼神望过来。
焦臻穿着款式简单的亮橙色t恤和宽松的白色背带短裤，配着甜美的锁骨发，像一个满满少年气的少女。
跟扎着高马尾，穿着款式简单的校服的林一诺站在一起简直像对姐妹花。
只不过一个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俏皮十足，一个八颗牙齿洁白整洁，明媚阳光。
男生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地回道：“这，这我也不好意思喊小姨啊，叫姐成吗？”
林一诺瞪他一眼，马尾一甩：“你占我便宜是吧？”
男生一耸脖子连连摆手说：“小的不敢，您可是我姑奶奶。”
周围人都笑起来，插科打诨间，冲淡了不少高考的紧张感。
焦臻没忘记今天来的目的，捅了捅林一诺的胳膊好奇道：“你喜欢的小帅哥在哪儿？”
“嘘。”林一诺匆忙做了个噤声的表情，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扯着焦臻偷偷地说：“你看对面，那个遮阳篷里最高的就是。是不是特别帅？”
焦臻眯着眼睛分辨了好一阵儿，除了清瘦的体型外她什么都看不清。
林一诺没有听到想听的回答啧了一声：“我记得你以前不近视啊！”
“你天天对着电脑你不近视啊，再说这么远谁能看清五官啊！”焦臻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他不管离你多远，在你脑中都跟照片一样清晰，我跟你又不一样。”
林一诺给焦臻扇风：“好好好，再等五分钟考生进考场，他那边收拾好就回来了。”
很快铃声响起，广播通知各位考生有序进考场。
焦臻也跟着林一诺对身边人笑着说加油。
这场准备了十年的战役已然吹响战斗号角，今天考生们是最勇敢的士兵，为最后的荣耀奋战。而他们将会在大后方等待着英雄归来。
林一诺从没经历过高考，但也十分感同身受，激动到热血沸腾，脸蛋儿也红扑扑的。
焦臻正要笑话她，就见对面那个林一诺喜欢的男孩儿走过来了。
她赶紧拍了林一诺一下，示意她正常点儿，然后视线牢牢盯住那个男孩儿。
周衡一回来就看见林一诺一副眼含泪水的模样。
但更奇怪的是她身边的人，一直在看他。
周衡喝了一口水，不经意地扫了林一诺一眼：“你怎么了？”
“啊，没怎么，就是突然看到两年后的自己了。”
焦臻：“……”
我大外甥女你怎么还降智呢了？
周衡嘴角轻翘看起来心情颇好的样子。
焦臻已经完全看清了他的长相，不错，这个年纪男孩儿其实都没长开，但面前的少年五官已经很英挺了。
就是眉眼间没什么情绪，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有点儿冷。
嗨，别说林一诺了，她再年轻个几岁也会被这种长相的男孩子迷得不要不要的。
现在的小孩儿一个个营养都太好了，这才十几啊就长到一米八左右了。
焦臻还在这儿默默感慨呢，林一诺拽了下她的背带裤，对周衡道：“这是我小姨，”又扭头对焦臻说，“这是我同学周衡，我们班班长。”
焦臻明白过来，迅速代入长辈的角色，热情地对周衡说：“同学你好，之前就总是听我姐提起过诺诺班上的班长学习多好，长得多帅，这百闻不如一见啊！”
周衡还挺意外地挑了下眉，但依旧十分淡定又很有礼貌地冲焦臻点个头：“您说笑了。”
林一诺觉得焦臻的演技略有些浮夸谄媚，正想让她别演了的时候，周衡却突然开口。
“我好像见过您。”
林一诺：“？”
焦臻：“？？”
第一场考语文两个半小时，学校外面拉起了横线，等待在外的人声音都自觉放低。
林一诺的咋呼卡在喉咙里，咳嗽了一声震惊问：“你俩咋会见过？”
周衡思索了一下轻声道：“我小学四年级春游去香山的时候见过您。”
他上四年级的时候，焦臻上高二，她的记忆力称不上特别好，但对那次去香山有印象。
那是她转学回延城前跟同学们最后一次的集体活动。
之所以还记得，是因为在这次春游时，她认识了肖遥。
方塘那天难过极了，爬山已经很累了，但她依然气喘吁吁不厌其烦地嘱咐焦臻回延城后要经常给她打电话，每周都要视频。
如果被欺负了，不要忍，就去找肖遥。
焦臻连连答应，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等会儿，肖遥？”
方塘抹着眼睛说：“哦，不好意思忘跟你说了，我前几天听我妈说才知道肖遥户口也在延城，他跟你一样下学期回去准备高考。”
肖遥的大名焦臻是听过的，他们学校的一号风云人物。
学生时期的风云人物最关键的特点就是要帅。
很显然，肖遥帅出了天际。
北京孩子大多从小就上各种兴趣班，肖遥也不例外，再加上学习好家世好，简直王炸。
方塘父母跟肖遥家有生意往来，因此还算熟悉。两个人虽然一直认识，但也称不上是好朋友。
于是焦臻听一耳朵就打算扔到脑后：“我怎么可能被人欺负，我人缘这么好！”
“那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有人照顾得好。”方塘不容她拒绝，瞟了一眼带队老师悄悄说，“一会儿午休我带你去找肖遥，你俩认识一下。我记得你之前说你要去三中是吧，他好像也是，而且他家有人，没准儿可以把你俩弄一个班。”
焦臻不想因为这事儿麻烦方塘，而且她觉得这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便拦住她说：“别介，我是公主出行吗你还给我配个侍卫。”
方塘被她的话逗笑，更加坚定地回：“我们这么可爱的公主必须要有侍卫！”
然后……然后午休自由活动的时候焦臻就被方塘推到了肖遥旁边。
少年将学校统一发放的小黄帽拿在手里扇风，碎发不断起伏，她能看见对方饱满的额头。
暑气明明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但看清他眼睛的时刻焦臻还是感受到了燥热。
十几岁的男孩子总是像小火炉，源源不断地输出热气，让周围温度不断攀升。
随着人造风，焦臻也觉得脸颊温度一点点攀升。
“遥哥，这就是我朋友臻臻，焦臻，以后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看在咱们两家关系的份儿上，在延城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顾人家。”
肖遥笑了起来。
那个时候焦臻也不过才十几岁，偶尔看爱情小说，偶尔追偶像剧，偶尔听女生们谈论某个男生。
因为没什么触动，所以总是偶尔。
可是那一刻，她想的是为什么没有多看多听一些，要不然在面对这样的情景时她总会有些经验。
人间美好总是不经意出现，譬如从这个角度望见的香山红叶层层叠叠漫山遍野，和说着“我会照顾她”的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要收藏和评论！跪下了真的！
第11章 奇妙
“小姨你想起来了吗？”
林一诺再次拽了下她的背带裤。
焦臻摇摇头，那天之后她就稀里糊涂的，似乎当时也碰见一个小学也来香山秋游，但她早就没了印象。
林一诺跟她咬耳朵：“这么一大帅哥你都记不住，行不行啊你？”
焦臻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用气音跟她说：“他那个时候才10岁左右吧，10岁毛都没长齐，你让我记住什么？”
林一诺这次笑出了鹅叫。
周衡本来也没指望焦臻想起来，起了个话头后就坐到一边玩手机。
他越这样淡然，焦臻就越好奇，仔细回忆着那天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第一场语文考两个半小时，他们这些志愿者要等考生出来，所有人都离开后才能走。
林一诺跟同学们到一旁玩起了游戏，焦臻没兴趣跟小屁孩玩便打开微信轰炸方塘。
方塘今天要拍摄，起得不算晚，看见焦臻的留言眼前一黑，直接发了条语音：“焦老师，昨天的事情我都不敢保证能全记住，你问我7年前的，你指望我说什么？”
焦臻给她打字：你个小辣鸡，那你说那小孩儿怎么会记得我？
“可能你当时太过于貌美如花，深深地在弟弟，啊不，外甥心中留下了一颗爱情的种子，让他至今对你念念不忘，一直期盼着跟你的重逢，每当夜幕来时，他便会在月光下细细描摹你的身影，直至再次重逢一眼将你认出？”
焦臻无语：方塘，说真的你别当美妆博主了，你当编剧去写狗血剧本，下一届金扫帚奖必有你一席之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当我这么多年的小说电视剧白看的？”
两个人插科打诨半天，焦臻确定自己那天失忆了后，方塘让她看了一遍新拍摄的视频，她提了几个剪辑建议，方塘便结束闲聊去工作。
而无业游民焦臻趴在桌子上感受着夏日微风，然后很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放空脑袋，什么都不想不做的时候真爽啊！
或许人一无所事事就会犯困，周围的低低的聊天声像是背景音乐，焦臻这么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她没有做梦，只是短暂地没了意识，但依然能感受到强烈的日光，穿透头顶的遮光篷炙热地烤着她。
又这么过了一阵儿，她感觉到身边坐了个人，还以为是林一诺，便没有睁眼，只是侧着脸嘟囔了一句：“诺诺给我拿瓶水。”
又过了片刻，桌上发出轻微的“咚”声，焦臻热得不行终于睁眼。
矿泉水就放在她眼前，她一睁眼就看见折射着五彩的光，再然后透过这道光，看见身旁坐着一个男人。
那人穿着白色的T恤，手腕戴着一只运动手表，侧脸线条感十足，偶尔的眨眼让长睫轻颤，尖细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这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焦臻好似在梦中。
她这是在高中吗？
肖遥手臂抵着桌子，戴着蓝牙耳机悠闲地玩着手机：“你睡眠质量挺好啊。”
焦臻瞬间惊醒，起身坐正。身后出了一层冷汗，夏风一吹，竟然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这是活的肖遥！
他正好打完一把游戏，将耳机摘下收起，然后又像变魔术一般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
刚要打开，见焦臻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晃了晃那根棒棒糖问：“你想吃？”
焦臻赶紧摇头，贴在脸颊上的头发散落，露出那张白净的小脸，上面的情绪从惊恐变成戒备。
肖遥垂眼撕开包装然后含在嘴里，继续看手机。
焦臻被这一出整蒙了，什么情况，那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坐在她身边的不是林一诺，是肖遥？
肖遥怎么会来这里？
焦臻等了一会儿，肖遥没有半点儿要跟她交流的意思，只是认真地看着手机。
周围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林一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周衡身边了，焦臻既不想看到她那花痴样也不想打扰小朋友们培养感情，更不想就这么干坐着。
想了一会儿她点开微信问方塘：忙完没，有个事儿问你。
方塘秒回：两分钟能问完不，我要继续录视频了。
焦臻本来还想迂回地问一下，但方塘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只好直白地打字：我看见肖遥了，他现在就坐我旁边，他家有小孩儿今天高考？
方塘回道：他今年25岁，你可以算算他孩子如果今天高考，他得几岁生孩子，那个时候能不能生出来还是个问题吧？
焦臻真想发条语音骂她：我的意思是肖遥肯定是作为家长来的，他是不是有什么弟弟妹妹啊？
方塘：焦老师，我跟你说实话，肖遥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也不关注他。你要好奇，还不如问问他。
焦臻：“……”
方塘留言：宝贝我先去忙了，你要问出点儿啥欢迎随时跟我八卦！
焦臻无奈地发了个滚蛋的表情包。
她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才能考完语文，所以他们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能离开。
所以昨天为什么要答应林一诺，要不然她现在明明可以打个招呼就走。
这煎熬的一个小时她真的不知道要干什么才好。
一会儿刷两下微博，一会儿抠抠背带裤的扣子，一会儿又站起来走两步，整个一多动症患者。
最后还是肖遥看不下去了，将手机放在手里倒着个儿把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焦臻拨弄了下额前的刘海儿，掩饰被识破的尴尬，状似不经意地问：“也没什么，你家里是有人今天高考吗？”
肖遥轻笑了一下，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小辈，不过也快了，你不也是吗？”
他说完朝林一诺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后者感受到视线还很娇羞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焦臻更意外了：“你认识诺诺？”
“周衡没跟你说？”
“什么？”
肖遥站了起来，他虽然含着棒棒糖但依然吐字清晰，像一个播音员，甜甜的橙子味钻入焦臻的鼻腔。
“那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周衡表哥。”
人生如戏。
焦臻要给这奇妙且令人讶然的缘分跪下了。
这一幕大概可以这样起名：关于我曾经喜欢的人是外甥女暗恋对象的表哥这件事。
所以那年在香山，周衡是去找肖遥的时候见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