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票结束,她飞快地写好数字,在四人进门前一挥黑板擦,笔迹被擦得零零散散,抹去了那过于悬殊的对比。
另外,团支书这个位置对于她来说极为重要,涉及学年奖学金和评优,她不能松懈。
踏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走上讲台,一瞬间气场全开,一股子强烈的自信碾压一般扑面而来。三年的英语辩论队可不是白混的——英语辩论不同于中文辩论,论题揭晓只有十五分钟,靠着比赛前的十五分钟,她不仅要捍卫住自己的立场,还要挖掘对方破绽。
于是一场竞争自述硬生生被她掰成了辩论赛,而且还是她一人对战其余三人。
说来好巧,她初中小学断断续续地在做团支书或者班长的工作,新出的智慧团建系统经常搞得技术盲头大,但她家里有个电脑天才,自然不怕这些,还就bug等繁杂操作问题向对手提问,志愿队的筛选联系,班级间联合展开的团日团支风等等,那些主办过的经历从脑海中浮现,加上她略快的语速,打的对手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句“既然班长已经是男生了,在没有设置副班长的情况下,团支书由女生来担任是不是更好些呢?”直接pass掉了同为竞争者的两位男生。
为了不那么咄咄逼人,安以诚做了适当的调整,比如用和善的笑来迷惑大众。
白羽走的路线十分与众不同,笑容甜美,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温柔女神范儿十足,温声提起自己在学校的广泛的人际,自己的才艺,甚至可以减轻团支风排练的负担,略带些暗示意味。
团支书竞争的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班长。
四人同样被请出门外等待。
唱票时,两位男生票数略少,安以诚和白羽不分伯仲。
各自15票,还差1票。
最后一票,决定命运的一票!
打开,竟是张空白的字条。
记票的同学见唱票人迟迟不开口,转身投去疑问的目光。
唱票人把纸条翻过来覆过去,也没见上面写了一个字,“老师,有张空票。”
大叔嘴角一抽,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有人投空票啊?”大叔笑笑,“是觉得太难选了吗?”
平票了,班主任想了片刻,说:“这样吧,两人各做半年,每半年一人为主一人为辅,怎样?”
目前只能这样了。
安以诚觉得这样的结果也不错,还有半年的懒可以偷。
两人协商,第一个学年由安以诚来负责。
还有一个花名的事挺有趣。
闫立因为画风搞笑,为人亲切,喜获“英华严莉莉”称号,虽然是个中年大叔,但这黑魔仙爱称放他身上真的一点都不违和,还有点反差萌。
二班也因此更名二代黑魔法学院,简直有霍格沃茨内味儿了。
那日喻泽豪喝大了,安以诚给的信封被压在堆积的文件下边,今天才发现。
这封牛皮信笺此刻从中间撕开,剑走偏锋地开了个洞,足见拆信人高超而清奇的技术。
倒是安以轩的字迹,信纸上就一行字:阿豪,明镜予你,等我回来。
喻泽豪浓眉微皱,拈着信纸的青筋暴跳,把信纸边缘都捏皱了。
“砰!”的一声,客厅里的小弟们具是一惊,不明白二哥房里发生了什么,胆子大些的去门口张望张望,发现二哥戴着火红的拳套,对着沙包疯狂出拳,嘴里还骂骂咧咧。
这样狂揍沙袋大概十多分钟,直到沙子外露流了一地,喻泽豪才冷静下来。
小弟们看得不淡定了,这尼玛再张望不就是找死吗?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回到客厅,大气不敢出。
“哥,怎么回事?”廖康凑上来,好奇地问了一句。
好事者也凑上来,围了一圈又一圈。
刚刚去张望的宁顺默默咽了口水,犹豫半天说:“我也不知道啊,二哥好像火气不小,沙包都他妈给打漏了,吓死老子!”
“轩哥哪去了,有消息吗?”小树问。
宁顺:“还没,轩哥家出了事故,他爸现在还昏迷,你们说他会不会是被仇家盯上了出去避避?”
“不好说。前几天我去接送安哥,”廖康插嘴,“安哥说以后不用麻烦我们接来接去,有事会通电,我回来告诉二哥,他当时就不乐意了——你说,是不是安哥又惹到二哥了?”
小树也觉得很有道理:“你别说,还真有可能!要是旁人惹到二哥,他直接正面刚,解气就完了,但安哥又皮又气人,偏生还是轩哥的妹妹,打不得。”
润园挤进人堆中心,“啥呀?”问着还顺手抽了罐啤酒,“安哥呀?”想起这个外表与手腕反差巨大的妹子,润园就觉得气愤,委屈巴巴地开始倾诉自己的悲惨遭遇,“我刚来还不认识安哥,看着她挺乖就想逗弄一下,谁特么知道一下子就给我撂地上了,撂完我还去和二哥告状!”润园灌了口酒,“当时我就像那个沙包一样,兄弟们,懂?”
在场人都沉默着不说话了。
“或许是二哥发现,我们真的揭不开锅了也说不定,毕竟他小学加减法都吃力。”宁顺笑着扯了一句。
突然发现没人回应,有点冷场,宁顺抬头,看到二哥正大光明地站在圈外听墙角,脸色黑的跟茅坑的石头一样。
宁顺:“……”
虽然他不想活的太长,但也不想立马死去,当场就给跪了,怂的眼泪汪汪:“哥,我……”
喻泽豪没理他。扔了张皱巴巴的信纸在茶几上,哥几个凑过脑袋来,看到信纸上的字迹,神色复杂。
能叫阿豪的也就轩哥了呗。
显然,轩哥字迹出去浪了,把整个家业往二哥身上一丢,还不征询人家意见就直接搞失踪。
渣男都没他可恶!
廖康第一个来气:“煞笔轩哥!哥几个为了他的事天天往警察局跑,局子为了防咱们还特意牵了条狗,这几天狗都认识咱几个了,操!”
喻泽豪是出了名的闲散放浪,最不爱管这管那,有时候觉得安以轩规矩束缚到他了,还带着兄弟们带头搞事,虽然最后总被安以轩揍得满大街跑,但共患难总是加深了兄弟情,喻泽豪因此在明镜里人缘好得不得了。
这样一个浪人,让他管理一个不算小的帮派,就像给喜欢到处嗡嗡的苍蝇拴了个铁饼。
况且钱寻说的那些话的确给他不小影响。
趁兄弟不在取人位置,他喻泽豪做不出这样卑鄙的事情来。
小树察言观色,瞧出喻泽豪不大乐意接手,就问:“二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那个啥红枫,就暗地里勒索保护费的那些女流氓,这几天都骑到兄弟们头上了……”
喻泽豪点了支烟,沉默片刻说:“哥几个先撑着,撑到安以轩回来弄死他!”
第8章
开学典礼上,优秀学长致辞。
温文尔雅,温柔帅气的白衣学长一登场,台下便一片哗然。
言之溯拿着稿子,唇边挂着温润的笑意,梨涡浅浅,若隐若现,迷倒一片少女。
安以诚仔细瞧着他,这个看起来阳光温柔的少年,曾经是从狂风暴雨中挣扎存活的疯子。
赵溪琳和白羽在旁窃窃私语。
“你认识言之溯学长?真的?”白羽的惊讶充盈了眸子。
赵溪琳点点头,“道馆的师兄。”
白羽调整了表情,温柔笑道,“真好,你身边总是些优秀的人,真羡慕你。”
赵溪琳嘿嘿一笑,“你也好优秀呀!以后记得罩着我!”
抱大腿老手了。
走出礼堂,安以诚遇上范诗琪。
才女和她并肩走着,终于吐出衷肠:“我真的好羡慕十一班的同学。”
安以诚懂她这话的意思,没搭话。
“我有点想转去你们班。”
安以诚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只说:“加油。”
两人脚步不停,从这个方向恰好能看到范诗琪想看的人。
安以诚倒是对天才的后脑勺不感兴趣,心里琢磨着待会要去商场买的食物和日杂。
开学典礼结束后,有半天的假期给同学们调整,为新的学习生活做准备。
赵溪琳真感觉这两周累惨了,刚踏进家门就一身疲惫,换了鞋子,慢吞吞地去冰箱找喝的,冰箱门上贴了张便签,奶黄色的小鸭子,是陈萍惯用的可爱风:宝贝,爸爸妈妈去土耳其度蜜月了(抢到了两张特价机票,不能浪费,怪机票),你照顾好自己哈~
赵溪琳:“……”
她又把那鬼丑的鸭子贴回冰箱,冲了个澡就跳进被窝补觉了,午饭也懒得吃。
睡了好久,迷迷糊糊地听见手机在旁震动,赵溪琳起床气重,哑着嗓子接了:“喂?”
听到电话那边闷闷不乐的声音,沈谨丞问:“没睡醒?”
赵溪琳拖长声音,敷衍地嗯了一声。
沈谨丞还是那么爱用祈使句:“起来,我带你去吃饭。”
路上看到赵溪琳军训晒黑了点,沈妈心疼的不得了,从包里找出一张会员卡,让儿子带小姑娘去吃顿好的养养身体,今晚就去。
赵溪琳在被窝里扭了扭:“不想动。”
楼下有密码开锁的声音,赵溪琳有点懵,就听见楼下和电话里交错的成因:“那我在客厅等你。”
沈赵两家又又又是邻居,且沈谨丞家住在她家隔壁,两家日常窜门,密码都弄到手了。
陈萍厨艺好,且顿顿精心丰盛,隔壁好闺蜜经常性带着老公儿子过来光顾,连孩子都换着养。
家里有件储物室,是专门放沈家礼物的,无论是沈妈还是沈谨丞,都喜欢淘些奇奇怪怪的宝贝送过来,把这些礼物当成饭票才吃的安心。
在被窝里流连了一会,赵溪琳无力地起床梳洗,和沈谨丞坐上家里的车子去吃西餐自助,路上都处于没睡醒的呆滞状态。
富华里地处商圈,酒家鳞次栉比,入夜格外繁华,虽然和城南夜市比,这里客流量少了些,但来来往往的人群和亮灯的招牌无一不是烟火气息。
沈妈给的饭票太贵,赵溪琳不多吃点都对不起这么贵的钱!
赵溪琳端了雪莉酒醋渍红章鱼和树莓味番茄冷做开胃冷菜,在沈谨丞的精心挑选下,桌上逐渐多了寿司刺身、BBQ和各种叫不上名字的主菜。
“闺女啊,这小小年纪,可不能早恋,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记得吗?看见那桌了吗,别学啊。”身后那桌一位精致大妈开始阴阳怪气,女儿没吱声,就点点头。
沈谨丞把盘子里的炭烤牛排切得咯吱作响,继续听大妈怎么说。
大妈插了个苹果给女儿:“尝尝,是不是红苹果更好吃?得熟透了再去摘,这才对嘛!”
赵溪琳搅一搅碗里的西班牙白鱼汤,嘴角的笑有些嘲讽。
沈谨丞抬眼朝赵溪琳挑挑眉毛,说:“你叫我声爸爸,我就让他们闭上嘴吃饭。”
赵溪琳瞪大猫眼:“真的假的?”
“真的,叫吧。”沈谨丞很是笃定。
赵溪琳:“粑粑?”
“诶!”沈谨丞眉开眼笑,塞了块切好的牛排在赵溪琳嘴里,“乖女儿,多吃点,你看你军训几天都饿瘦了。”
赵溪琳:“???”
邻桌母女:“???”
沈谨丞又挖了一块杏仁蛋糕投喂给赵溪琳,一派慈父作风。
赵溪琳彻底麻了,沈谨丞投喂什么她就吃什么,也不敢吱声。
“乖女儿,爸爸给你买了个戒指,你戴食指,看看合不合适?”
是个故宫联名的银蓝戒指,漂亮的不得了。
“诶?上边怎么刻着‘赵·Billion’啊?”赵溪琳疑惑,越回味越觉得像在骂她赵逼琳。
“祝你早日发财,钱财万贯的意思。”
后桌阿姨蒙圈了,问:“小伙子,你多大啊?”
沈谨丞笑:“我三十五了,阿姨,怎么了?”
三十五的男人叫她阿姨。
那声阿姨一直回荡在她耳边,如同魔音灌耳。
赵溪琳咽下蛋糕,见阿姨不出声,想了想老父亲沈谨丞既然叫了阿姨,她再叫阿姨就穿帮了,那叫老奶奶也不大合适,于是就取了个折中的称呼:“大妈,有什么事吗?”
大妈当场石化。
两人扭过头去,继续吃饭,母女两人猜这俩人应该不大正常,也就没再大声嚷嚷,吃饱了就悄咪咪撤了。
的确。
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细细的雨丝打在玻璃上,被室内堂皇的吊灯照的晶莹剔透。
“下雨了,我们等一会再走吧。”沈谨丞看看表,时间还早。
赵溪琳还没吃够,巴不得他说这句。
安以诚从Basement走出来时,雨点零星地散落下来,街上没什么行人,车辆也少得可怜,路上积水,反射了路灯的昏暗光调,应该是下了好一会大雨了。
鼓手请假,悦姐火急火燎,找她顶一下,她恰巧有空,能帮则帮。
撑开伞,她小心翼翼地挑凸起的地方下脚,因为长时间打鼓,撑伞的胳膊有些酸痛,她索性把伞柄靠在肩上。
机车喧哗的发动机嘟嘟作响,声音越来越近,到身边,却反倒减弱了。
虽是放慢了速度,但那水花还是溅到安以诚的鞋子上。
肖闯骑着机车一路水花四射,远远的,看见有个暗色皮外套的姑娘打着伞站在路灯下,身材的曲线在车灯的照射下更具美感,只是伞撑得太低,看不清面容。
夜色,昏黄的路灯,皮衣性感美女,黑胶伞,布景都如此朦朦胧胧中,女人越是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就显得越有神秘感,越有种一探究竟的冲动。
肖闯也就是好奇,跟遇上美女就会吹口哨的安以诚一样,想看清美女长什么样子。
他故意放慢速度,水花溅起的水花向车轮后荡漾。
那姑娘退后一步,距离近些,他看到修长的脖颈,和肉感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