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双人——孟小晶
时间:2022-06-06 07:20:33

期待的是她真的是自己的婉儿,难忍的是,她却不愿意见自己。他越想心底越难受越疼,随即拨开清姐的身体,便大步上前,去推那扇紧闭的门板。
而清姐被她一下推得晕头转向,等稳住身体后,便看见他已经破门而入了。她赶紧上前,便发现门内的两人已经四目相望,两两无言了。而丫鬟也站在一旁,一副要哭了的表情看着江晨逸。
清姐看着这情景,心底微微抽着疼,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叹息海棠还是叹息自己。招了招手,领着小丫鬟出门去,给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江晨逸看着对面的人儿,白净素雅的小脸儿上挂着浓烈的情绪,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生气,身体似乎都微微颤抖着。她的模样比五年前更加精致好看了,身材也比五年前更加玲珑有致了。
江晨逸看着她,身体不由自主便上前了几步。白婉看见他的举动,下意识便后退了两步,重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她这动作,便硬生生止住了江晨逸还想上前的脚步,他眼底染上了浓烈的伤感,看着她底底地、压抑地开口,“婉儿。”
“婉儿,你真这么不想看见我吗?”他眼底的受伤太明显真实,容不得白婉忽视。
她低着头,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水汽硬生生憋了回去,“你我不宜再相见了。”
“为什么?”江晨逸激动地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胳膊,而白婉偏身躲开他的举动,令他的动作僵在了半空,无法再落到实处。他睁着酸楚疼痛的双眼,看着白婉,倔强地想要一个结果,“为什么,为什么不宜再相见了。”
白婉低着头,即便闭上双眼,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下,一滴滴跌落在地板上,砸在了她的心底,却疼在了江晨逸的心上。
“为什么不宜相见。”江晨逸上前一步,盯着她脚下越来越多的那摊水渍,心疼的快要窒息,却依然紧紧逼迫着她,希望能让她放开心结、敞开心扉。
白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被江晨逸一步步逼到墙角,委屈又心疼地抬眼瞪着他吼出来,“因为我已经不是白家大小姐,因为我已经沦落风尘,因为我现在就是一个□□。”虽然只是清妓,但也不再冰清玉洁。
“还有吗?还有别的原因吗?”江晨逸将她挤进墙角,半弯着腰身与她平视。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婉儿,别哭。”
只是他越说别哭,白婉却哭得越凶猛。泪水如同珠子般不断跌落下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到最后江晨逸双手同时抹,都已经抹不急了。
他索性也不抹了,低下头便吻上了她冰凉柔软的面颊,一下下,将她的苦涩全部吸入嘴里,尝进心底。
 
 
愿得一人心
 
 
江晨逸突如其来的轻浮举动吓坏了白婉,她挣扎着推拒江晨逸,但江晨逸觉察到她的举动,却反手将她紧紧搂紧在怀里,禁锢着她无法动弹。而双唇也由她的脸颊堵住了她嫣红的、带着诱惑的红唇。
“呜呜,呜呜。”白婉推不开他的禁锢,又被他的唇堵得无法呼吸。
一瞬间觉得委屈极了,是不是她现在沦落风尘了,不值得被尊重了。就连他,原本她最亲近的人,现在也这样欺辱她了。一想到这里,她便又落下泪水,似乎在今天要将这两年所有蓄积起来的眼泪全部流光一样。
江晨逸尝到咸涩的泪水,才猛得清醒过来,看着她,慌手慌脚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婉儿别哭,别哭。是我错了,你打我好不好,你打我。”说着便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就朝着自己脸面打去。
白婉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劲儿抽回自己的手,转身看向窗外平息了慌乱的心跳,才低低开口,“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就当,就当我们从不曾相遇过吧。”
“就因为你不再是白家小姐,就因为你已经沦落风尘吗?”江晨逸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无法想象这两年她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才熬到了今天。
她是他最亲近的人啊,是他的小表妹,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也是他这辈子的恩人,更是他这辈子想要保护一生的人。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江晨逸,没有她就没有现在威名赫赫的骠骑大将军。
他现在功成名就、凯旋归来,而他最爱的人却不再如昔日那般羞涩眷恋地看他。这让他如何不心疼她,如何不怀念曾经活泼大胆又自信的她,如何不想到她这些年的委屈,又如何不恨自己回来的太晚,没能好好保护好她呢。
江晨逸上前一步,看着她的侧脸轻轻开口,“如果我说我不在意你是不是白家小姐,我不在意你是不是沦落风尘呢。”他看着白婉想要开口,轻轻用手指按在她红唇上,“如果我说我从以前就喜欢你,从以前就想娶你入门;如果我说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只想要你这一个女人呢。”江晨逸直直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才又开口,“这样你还要拒绝我吗?”
白婉抬头看着他依旧俊逸的面庞,很想就这样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但是她不敢也不能,“你……”但看着他那双多情又深情的眼眸,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着他,她就忍不住心酸想哭。
于是便强忍着酸楚背对着他,“逸表哥,我不值得你这样,以后你定会遇到一个值得你喜爱的人的。”
“你值得,这个世界上唯有你值得我等待,也唯有你值得我这般对待。”白婉对他有恩有爱,而他对白婉也是恩爱并存。她对他的恩情,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但这并不影响他喜欢他爱婉儿。他牢记着她的恩亲,也一直爱着她的人,这些年从未改变。这样恩与爱并存,才使他想将她牢牢抓住,想将她抱进怀里,好好呵护,仔细疼爱。
江晨逸见她沉默不说话,尝试着靠近一步,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就在他想进一步抱住她的时候,白婉却突然开口了,“逸表哥,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光是只有我们,还有别人。这个世上,人言可畏啊。”
江晨逸看着白婉的侧脸,听着她的话,心疼的连呼吸一下都难受。从她一开始不愿意见他,他便已经猜到她的心思。这其中或许是有那么一点怕他看不起她的成分,但江晨逸坚信,更多的便是她怕对他带来不好的影响,怕影响他的仕途,怕影响他的未来。
但这些对江晨逸来说却是最最不看重的,他所得到的这些,也都是为了白婉而存在的。若没了白婉,他要这些又有何用。
“婉儿,人言固然可畏,但跟人言相比,我更想遵从自己的内心。若这辈子都要顾及人言,那人活一世还有什么乐趣。”他看着白婉忽闪卷翘的睫毛,顿了顿又接着开口,“对我而言,现在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都是随时可以被舍弃的。但是,唯有一样,是我无法舍弃,也是我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的。”
白婉听着他的话,心也跟着颤抖起来,紧接着就听见他醇厚又让人安心的声音传来,“那便是你,即便是舍弃所有,我也不会放下你的。”
江晨逸将她扶坐在椅子里,自己蹲在她身前,捂着她的双手,看着她轻轻开口,“婉儿,你告诉我,你喜欢这里的生活吗?喜欢这样的日子吗?”
白婉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看着他褐色大掌下被紧紧包裹着的自己的手掌,低着头,几不可见地摇摇头。她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当初被发卖,她迫不得已落入风尘。
这里不管怎么样,护了她性命无忧。但是她却也是真的不喜欢这样的日子,不喜欢当头牌,不喜欢被那些有钱有权的公子哥捧着,不喜欢他们那样猥琐的眼神看着她。
或许是母亲的不幸,她从小就知道以后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钱财、权势这些,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她唯一想要的也就是平淡的生活,便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生活。
江晨逸见白婉摇头,便安心下来,拍拍她的手掌又轻声开口,“那这段日子你且安心先住在这里,我就打点将你赎出来。”
“清姐不会愿意的。”白婉摇着头,清姐不会让她离开的,清姐身后有有权势的人撑腰,他是拧不过那人的。
“放心,我会解决的。”
白婉不知道江晨逸是怎么解决的,两日后清姐便主动找上了她,让她喝了一剂药,“妹妹,以后改名换姓好好过日子吧。从今以后,这世上便不会再有海棠姑娘了。”
等白婉再一次醒来,人已经不在清音坊了。她抚着发晕的额头,挣扎起床,坐在床上打量着这间简单的卧房。这房间布置得真的很简单,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放着一扇屏风,挡住了外人的实现,给房内人留下了私密的空间,床铺旁边放着柜子,窗户底下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瞒着满满当当的文书资料。
而床铺墙上挂着一把宝剑,剑柄上的雕刻彰显着贵气,轻一晃动就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阳光浑然一体,像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
白婉眸光晃了晃,这是“纯钧”啊,没想到他还留着。白婉轻轻放下纯钧剑,视线又绕着房间转了一圈,原来这是他的房间啊。
白婉移了移身体,正要下床,便看见有个姑娘端着盆子进来。一看见她醒了,先是一愣,而后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了,她放下盆子,甚至都来不及跟白婉打个照顾,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喊,“将军将军,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白婉赶紧穿好鞋袜想去追她,但听着她的喊声却突然停下来了,“将军?夫人?”是说逸表哥跟她吗?
逸表哥现在是将军了吗?是他给下人说,她是夫人吗?还眩晕的大脑,让她的思维慢了几拍,还未缕清个头绪,她便已经听见了慌乱的脚步声,一抬头,便看见江晨逸已经慌张地抓着门框,进了房门。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就这样无声的看着。白婉是错愕地看着江晨逸,而江晨逸却是失而复得、满足感动的看着白婉。
自她喝了那剂汤药已经整整两天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江晨逸的心也越来越乱,越来越慌。当时清姐明明说至多一日,她就会清醒,可是两日已经过去,还未见她清醒。
江晨逸看着她躺在床上,双手不停来回婆娑着她冰凉的掌心,想要借此温暖她的身体。若不是她还有一丝微弱的鼻息,让他安心,江晨逸不敢想象,自己此刻会不会直接疯掉。
现在看着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那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涨得心脏满满的,都要流溢出来了。
江晨逸长长舒了口气,三步并成两步,在白婉还没反应之时,已经将她满怀抱住,“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婉儿婉儿,你终于醒了。”
白婉便这样在将军府住了下来,虽然两人不曾拜堂成亲,也不曾有夫妻之实,但所有人见了她都是尊敬地唤上一句“夫人”。
白婉想这必定是江晨逸私下里,给府上的下人们这样叮嘱过,于是也便不再拘泥于称呼。江晨逸不曾说过两人之后的事情,而白婉也从不曾问过他的想法,于是两人便这样相处着。
白婉想,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就像小时候一样,能安安静静呆着同一空间里,静静守护着对方,也是一种幸福。
原本,白婉以为两人这辈子都会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却不想,在他生辰的那天晚上,两人都喝了一点酒,彻底改变了这种模式。
 
 
被绑架了
 
 
江晨逸的生辰在中秋节的前一天,或许是节气的烘托,又或许是两人都是对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那天两人聊了很多,也喝了很多。
等到月悬高空,江晨逸才晃晃悠悠站起来,脚步踉跄地往外走。只是喝得太多,起身又太猛,整个人便眩晕地稳不住自己的身形。眼看着就要摔倒了,多亏了白婉上前扶了一把,要不然指定直接坐地上去了。
“表哥,小心。”
而江晨逸却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顺势倒在她身上,并牢牢攀附着她,似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婉儿别哭别哭。”看着她疼得流出眼泪,江晨逸停止了动作,一下一下不厌其烦亲吻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巴。
此时似乎有一团乌云飘来,遮挡住了月亮的光华,将室内的床帐人影都模糊了起来。夜很深也很长,也很旖旎。
江晨逸对白婉疼到了骨子里,也宠到了心尖上。这件事府上的人知道,后来连朝中的同僚也知道了。
有同僚想打趣他,但看着他一本正经、一脸清明正朗的眼睛,打趣的话便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日子不快不慢地过着,两人过了大半年神仙眷侣的生活。但是匈奴来犯,江晨逸毫无争议地请柬出征。
三军前,白婉戴着面纱为他送行,“此行一路保重,唯愿君凯旋归来。”
“你放宽心,我会保重自己,回来见你。”
江晨逸走后,白婉整个人似乎都没了精神,在他走后第一个月,白婉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她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有喜悦有害怕,但更多的却是一股冲动,想去找他,想告诉他这个喜讯,想告诉他,他就要当爹爹了。
白婉这一胎不稳,大夫嘱咐她一定要静心休养,等出了三个月再每日散步半个时辰,到时候对生产有帮助。
前线战事一直未有好消息传回,白婉也日思夜虑。那晚她无眠,借着月色便跟丫鬟在廊下散步。
还未入伏,白天虽热,但夜晚寒凉。一阵风起,吹拂在身上,白婉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她已怀孕四月有余,肚子虽不算太大,但也已经显怀。兰儿扶着她坐在廊下,“起风了,夫人先坐会儿,奴婢回房拿件外袍过来。”
兰儿也就去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等到她再回来时,却怎么都找不到白婉了。她拿着外袍四处寻找都找不到,发动家丁们也都寻不到。兰儿吓坏了,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嘴里无意识念叨着,“怎么办?夫人丢了,我把夫人弄丢了。怎么办?怎么办?”
而彼时,在遥远的西北边塞,江晨逸还未休息,他披着外袍站在帐前,仰头看向天际。西北地广人稀,月亮似乎都比中原圆些大些。
此次已经出来三月有余,西域与北方胡人勾结,此一仗异常艰难。不过这些他都不担心,也不心烦。部署已经快接近尾声,只要部署到位,他相信,这场战役很快就要结束了,很快他们就能回朝了。
现在他唯一思念放不下的就是婉儿了。已三月不见,不知她此时可安好,在府里住的开不开心,睡得安不安好。
而此时白婉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她微微一动,才感觉到自己此时似乎在马车上。马儿跑得飞快,一颠一颠的,都能将骨头颠散了。而自己的双手被绑缚在了身后,嘴巴也被封了起来。她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却连摸都摸不到。
靠着车身撑起身体,白婉透过窗帘看了看外面。四周仍是漆黑一片,但他们似乎已经出了城,路两边全是杂乱的灌木,不像是官道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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