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云端——多梨
时间:2022-06-07 07:39:57

  没有什么结果,这是一个死局。
  他锦衣玉食地长大,现在都要为之前的事情付出代价。
  陈昼仁往江晚橘打包箱中放了些其他的东西。江晚橘喜欢用的那个黑胶唱片机,陈昼仁收集的一些唱片,书籍……
  江晚橘想将这些东西从箱子中拿出来,又被陈昼仁按着手压回去:“留着。”
  陈昼仁说:“你喜欢就拿去听,我明天就回国了,今后可能很少来这里,放着也没有用处。”
  江晚橘说:“这些东西很贵。”
  陈昼仁笑了,这还是今天他第一个笑,他叹口气,说:“要不然,你也给我个纪念品?”
  江晚橘问:“什么?”
  陈昼仁伸手,从她肩膀上拿起一根脱落的头发。
  “就这个吧,”陈昼仁说,“这个就够了。”
  他送了江晚橘去新的公寓,在向新室友介绍他的时候,江晚橘说是以前工作认识的同事,陈昼仁没有反驳,不过他没有留下来吃饭,独自离开。
  临走前,两人客气握手道别,就像普通的老朋友。
  江晚橘没有送出门,她听新室友在厨房中炖煮汤,听她和男友快乐地打着电话。江晚橘始终站在新公寓窗前,看着陈昼仁孤身一人步入月色,夜阑人静,他越走越远,一步也没有回头。
  次日,江晚橘没有去送陈昼仁,她知道对方是十点钟的航班,而在这个时间点,江晚橘乘坐着公司里的车,要去拉台芳斯见一位客户。
  法国同事开着车,江晚橘坐在副驾驶,后面两个非裔同事在唱歌,阳光慵懒,江晚橘看了眼时间,九点钟,陈昼仁大约已经在前往机场的路长了。
  一切都该终止于这个晴朗的好天气中。
  ——并没有。
  江晚橘从车子的后视镜中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紧紧跟随着他们,她看不清开车的人,但清晰地认识这个接她好多次的车牌号。两人曾一起开车
  她捂住脸,差点叫出声音,而下一刻,陈昼仁的车忽然加速,超过他们,驾驶座上的法国同事吹了声口哨:“漂亮!”
  下一瞬,陈昼仁的车忽然刹车,打右转向灯,收到提示,法国同事下意识放慢速度。
  陈昼仁的车用力右转,生生停下,横挡在路中间,拦住去路——不确定是车辆失控还是开车的人失控,车前头狠狠撞到路边堆起的石基上。
  江晚橘叫了一声。
  法国同事立刻停车:“天啊,怎么回事?”
  江晚橘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她想要下车,摸了两次,都没能打开车门,法国同事立刻打开安全锁,与此同时,她酸疼的眼睛看到陈昼仁从车中下来。
  他本该回国,现在应该在机场。
  陈昼仁端端正正地穿着西装,他大步走来,看上去像是下一刻就会立刻雪崩的巍巍高山,又像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暴风雨。
  他走到江晚橘车前,用力拉开车门。
  江晚橘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陈昼仁伸手拉她,将她用力抱在怀抱中。
  江晚橘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看到他颤抖的手,身体,听到他压抑的声音。
  “小橘子,我不想走。”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这几章写得我好痛苦,眼睛好痛,一直哭一直哭,我觉着自己要瞎掉了。
  下一章看情况,情绪消耗好大我的宝,我努力隔日更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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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异国(九)
  呼吸急促。
  江晚橘不知道怎么下得车,好心肠的同事让她们下车解决,他们会等她一会儿,不过时间最好不要太长,不要超过一个小时。
  这是同事们能给予的最长等待时间。
  陈昼仁打了电话,会有人处理他那辆车子。他的腿被夹了一下,走路有一点跛,江晚橘和他站在风里,陈昼仁叫她名字:“晚橘。”
  “你得回去,”江晚橘说,“你的工作——”
  陈昼仁说:“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他的事业,野心,朋友,关系网。
  这些东西都让他不可能随心而欲,他不能抛下这些、就这样留在法国。
  刚刚也是任性一次,陈昼仁本应去机场,却失控开车,一路撞到护栏上。
  他想要见见她,就这一次也好。
  哪怕知道事情到此已无转圜之地,哪怕清醒了解如何选择才是最佳办法。
  陈昼仁还是博了一次,但江晚橘还是轻轻推开他。
  陈昼仁看着江晚橘,她穿着合体的裙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每次见面,她都以惊人的方式成长。
  江晚橘克制着自己不去拥抱他,她抽了根烟,发狠地抽,终于慢慢平静了呼吸。
  “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克拉玛依,”江晚橘拨了下头发,她说,“你还记得吗?”
  陈昼仁不记得。
  “我爸爸的车陷沟里了,”江晚橘说,“来来往往那么多车,只有你停了下来。”
  陈昼仁模糊的记忆终于有了一点点印象,并不深刻,那不过是日行一善,陈昼仁做过的善事多了,哪里还记得曾顺手帮的一家人。
  “我那时候觉着你和其他人很不一样,”江晚橘缓慢地说,“你无所不能,就像电影中的超级英雄。”
  “我那时候就想,以后也要做和你一样酷的人,随时能帮助陌生人,潇洒,大气。”
  “后来再见到你,是后海,银锭桥,”江晚橘定定看他,“你邀请我喝一杯,我没去。”
  陈昼仁笑:“看来我命中注定要栽你身……”
  后面的话没说完,风把凌乱的语句带走了,轻飘飘的,陈昼仁站直身体,他欣慰地看着江晚橘。
  “你已经很出色了,”陈昼仁说,“聪慧,机警,理智。”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但满是赞赏。
  “是的,”江晚橘颔首,“所以,你我最好的选择就是分开,你回国,我继续工作。”
  她想体面地结束这一切,安静仰望陈昼仁:“要来个分别拥抱吗,陈先生?”
  江晚橘不叫他昼仁哥,陈昼仁靠近,温柔地抱住她。
  “祝你今后生活愉快,工作顺利,”陈昼仁说,“再见,小橘子。”
  两人最终还是就此分别,陈昼仁目送江晚橘上了车。江晚橘只和他简单拥抱,祝他一路顺风。
  江晚橘不知道该如何整理、描述自己纷杂心绪,她仍旧坐在副驾驶上,微笑着和同事解释,只是刚刚分手的前男友。
  车子开得不快,小心翼翼地避开刚才陈昼仁撞废了的车子,江晚橘听见车后面的两人遗憾这样好的车子就这么坏掉了,她定定地看着车的后视镜,看着身后陈昼仁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
  江晚橘手抵在嘴唇上,她转过脸,看着车窗外景色,缓慢深呼吸。
  陈昼仁回了国。
  两人正式分手。
  刚分手时候其实并不痛苦,江晚橘仍旧每天正常上班下班,她的新室友很好相处,是个温柔的妹妹;工作上也没有问题,升职加薪,上司询问她是否有留下来工作的打算。
  江晚橘没有。
  她的目标一向坚定,等时间一到,她还是要回国的。
  夏天好像突然到来,又突然结束,江晚橘和陈昼仁都保留着对方的联系方式,但谁都没有主动找对方。江晚橘看到过那么多为了分手要死要活、哭哭啼啼的电影和电视剧,那么多因为分别而哭泣的情侣……
  她觉着自己真的是铁石心肠,她没有流一滴眼泪。
  陈昼仁离开后,她独自去两人经常去的咖啡店喝咖啡;自己规划旅行,去外面玩一圈再回来;江晚橘能照顾好自己,她已经精准地掌握了和上司的沟通技巧,游刃有余地处理着工作上遇到的小麻烦,她不需要再向人求助,因为她是自己的大树,自己的依靠。
  江晚橘想对陈昼仁说,瞧,你看看我多厉害,没有你,我一样也能过得很好。
  我可以一个人去逛街,一个人去和那些难缠的家伙们打交道,我敢和法国的警察对峙,据理力争,我敢独自旅行,敢独自登山,敢和凶悍的人讲道理。
  以前和你一块儿做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只是……
  江晚橘的心口好像掉了一小块儿碎片,晚上能感到轻柔的风,她不知道自己将它丢在何处,只是在想要分享的时候,拿起手机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分手了。
  陈昼仁已经回国了。
  两人并没有继续保持联系,山高路远,异乡不同川。
  倒是上次偶然加了陈昼仁的表兄,温崇月。江晚橘没和他聊过天,只从对方的朋友圈中能够看到陈昼仁的些许动态。
  两个人关系应当不错,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有一张照片,人未必出镜,但江晚橘总能从照片上露出来的衣角、鞋子甚至手来辨认出陈昼仁。
  江晚橘一直以为自己过得很好,但她的体重还是一天一天地轻下去。在秋天第一场雨来临的时候,她终于生了一场大病,持续性的低烧,烧到眼皮都发烫。
  她去见了昂贵的私人医生,吃药后,一个人躺在床上。
  室友去度假了,房间中空荡荡。江晚橘睡了一整个下午,醒来时满室黑暗,她没有拉开窗帘,闭上眼睛,仿佛一个午觉让她被整个白天都抛弃了。
  江晚橘在黑暗中给陈昼仁打了电话,她用了一个陌生的国内号码,对方应当不知道她是谁。
  她可以假装是不小心打错电话的人,在听到他声音后就挂掉。
  打通了。
  他的手机号码一直没有换。
  “你好,”陈昼仁很快接通,他的声音听起来和之前一模一样,“请问有什么事?”
  江晚橘不敢说话,她捂着嘴巴,不想发出声音,不想被对方发觉,生病太痛苦了,她只是想听听对方声音。
  她控制着被压到疼痛的喉咙,让声带也沉寂在黑暗中,不出声,只悄悄地听。
  江晚橘等着陈昼仁挂断,等着他结束这通听起来犹如恶作剧的陌生通话。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江晚橘听到陈昼仁的呼吸。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一场易碎的梦:“小橘子,是不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wwww
  明天最后一章,对不起,我的眼睛好痛,喉咙也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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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归乡
  仓皇不安,江晚橘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结束通话,但是现在只有她一人,她太冷了,太贪心,想要再多听一会儿。
  陈昼仁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吗?”
  江晚橘沉默。
  “这几天我没办法过去,但老温在那边,我明天让他过去看看你,”陈昼仁说,“没事,都会过去的,小橘子。”
  他似乎意识到了江晚橘不愿意出声,也没有强迫她说话,而是提到了自己的一些近况。
  “我现在在上海,住我爷爷留下的房子,一楼有个小院子,能晒到太阳,舒克很喜欢这里。”
  “我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橘子树,不知道能不能开花,结出小橘子。”
  “……”
  他说了很多很多,语调轻缓,这通电话一直持续一个小时,谁都没有挂断,江晚橘什么都没说,陈昼仁一直在轻声讲。
  他只讲生活琐事,一些有趣的新发现,只字不提过往纠葛。
  只是通话总有中断的时刻,结束的时候,陈昼仁轻声说:“你照顾好自己。”
  多多珍重。
  次日。
  温崇月真的来了,他来出公务,就住在附近,陈昼仁给了他地址,他带了些礼物上门,和江晚橘一块儿喝杯咖啡,并为她介绍了一名新的私人医生。
  也是从他口中,江晚橘得知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陈昼仁真的和父母决裂了,他离开北京,在上海定居,并未白手起家,仍旧担任他的职务。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不可能真得一无所有。陈昼仁并非那种纨绔子弟,多年工作亦有安排。
  至于白似锦蓄意安排的“未婚妻”——
  并没有成功,陈昼仁没有和对方订婚,而是认真和对方谈了谈,对方也愿意放弃联姻。
  ……
  江晚橘在巴黎的日子还是这样悠闲地一天天过下去,秋天过得很快,眨眼到了冬天。
  今年巴黎的冬天照常下雪,圣诞节前照常有热热闹闹的圣诞集市,照常可以喝到有点酸味的热红酒。
  江晚橘还是照常一人。
  她独自庆祝新年,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泰然自若地和同事聊天应酬,也会参加一些派对,喝到微醺的男性同事隐晦地表达他的爱意,但江晚橘只是微笑着轻轻摇头。
  她已经不会再去在短暂的感情或者□□上来寻找一时慰藉。
  新的一年中,江晚橘订了回家的机票,本想回家过农历新年,却猝不及防从网络上看到武汉疫情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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