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云端——多梨
时间:2022-06-07 07:39:57

  她能选择和你结婚,证明的确十分信任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她呀。
  江母细细地问清楚了江晚橘的地址,打算寄国际快件,走空运,这样时间还能快一些。虽然不清楚女儿怎么忽然这么着急,江母也只强迫说服自己,一定是女儿和对方很相爱了。她相信自己女儿的理智,知道她不是那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姑娘。
  找到了户口本,江母坐在沙发上,细细地抚摸一遍,还没仔细地看完江晚橘的那一页,就听见门铃响了。
  江母惊讶地问:“你叫了快递员?这么快?不是说国际物流不能找他们上门吗?”
  “没有啊,”江父咳嗽着,他站起来,也是惊异非常,“我去看看。”
  他穿着拖鞋走过去,从猫眼中看,是一个优雅端庄的女性,确认不认识。
  江父心中疑窦大增,他打开门,问:“请问您找谁?”
  白似锦朝他伸出戴着黑手套的一只手,微笑:“您是江晚橘的父亲吧?我是陈昼仁的母亲,白似锦。”
  江父:“嗯?”
  他愣了一下,大约明白,笑着说:“您也是打算给陈昼仁寄户口本的?也是为了俩孩子结婚——”
  “我想您可能误会了,”白似锦笑着说,“江先生,我来是想让您劝劝自己女儿,脚踏实地。”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日更!!!
  本周六或者本周日就可以完结了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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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异国(七)
  在等待国内往这里寄户口本的空档中,江晚橘请了假,打算和陈昼仁好好地玩一圈。
  没有目的地,陈昼仁公寓中贴着一张法国地图,他用布条蒙住江晚橘的眼睛,让她蒙眼投掷飞镖。
  落在哪里,两个人的目的地就是哪里。
  第一枚飞镖稳稳落在大西洋海岸中段。
  陈昼仁伸手,指腹摩挲着地图,江晚橘摘掉布条,看见陈昼仁回头,笑着对她说:“我们可以去沙滩度假了。”
  从懒懒散散的雷岛海滩,再到景色令人惊艳的拉罗谢尔码头。几乎没有停歇,上午出发,下午就已经到了被称为“白色之城”的拉罗谢尔,人行道有着漂亮的拱廊,海滨阳光下的沙滩有着动人的光芒,好像连石灰岩建筑都有着太阳的光泽,江晚橘将手中的咖啡杯递给陈昼仁,她好奇地仰脸看着半木半岩板结构的房子,上面装饰着十分凶残的怪兽纹饰,瞧起来像是某个部落的神秘图腾,又像是一种奇异的祈福方式。
  陈昼仁伸手,他拍了拍板岩,含笑问江晚橘:“聪明的小橘子,猜猜看,房子为什么是这个结构?”
  江晚橘问:“猜对了有奖励吗?”
  陈昼仁十分大方:“将我的身体奖励给你。”
  江晚橘说:“你想得美。”
  大约是海风开阔,阳光明媚,连带着江晚橘的声音也大了许多,陈昼仁眯了眼,晃了晃手中的水族馆门票:“过来,陪我看回儿地图,我想我们可能迷路了。”
  水族馆的门票需要14.5欧,江晚橘另付了语音导游的费用,不高,只要3.5欧,上笨重潜艇的时候,她一直紧紧抓着陈昼仁的手,小心翼翼。陈昼仁默不作声地将她拉到离自己近的位置,安抚她说:“没事,死在海底就当是殉情了。”
  江晚橘瞪他一眼:“乌鸦嘴。”
  她不要殉情。
  她要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着。
  依靠潜艇进入海底,穿过海地隧道,江晚橘终于看到了那么多梦幻的海洋生物。古典音乐下,闪着荧光的水母游曳,如少女散开的裙摆;鹞鱼犹如怪物,从上面飞过,海马爸爸优雅温柔……
  这么多的海洋生物,还有一些讲解,江晚橘只听清楚了章鱼妈妈。
  自然界的动物,有父爱的很少,但母爱子是刻在血液中的。
  就像章鱼妈妈,就算快要脱力,也会将宝宝产下来——哪怕迎接她们的是死亡。
  母爱的确值得歌颂,这是一种默契的本能。
  ……
  三个小时后,两人才终于从这个顶级的水族馆中离开。江晚橘总觉着心神不宁,看了眼手机,果然看到来自妈妈的未接通话。
  她和陈昼仁说了一声,去一旁接电话,陈昼仁守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他听不到,只是看着江晚橘转过身,背对着她,安静地讲电话。
  这个电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后,江晚橘面无异色地走过来,笑着挽住陈昼仁的胳膊,抓紧他胳膊,问:“接下来去哪里玩?”
  去哪里都可以。
  陈昼仁带她乘船前往新月状的伊尔代岛沙滩漫步,两人在印刷着壮丽壁画和挑高屋顶的餐厅中品尝传统的鸭肉菜肴;他们租了自行车,带着双筒望远镜,在迷宫一样的盐田和沼泽地中骑行,还能看到漂亮的不知名小鸟;陈昼仁给了一些人钱,他们终于允许让江晚橘和陈昼仁登上小岛最高点的灯塔拍照。
  陈昼仁对江晚橘说:“看来,无论在哪个地方,钱这种东西都能让事情变得简单。”
  江晚橘说:“嘘,小点声,这里是法国,你说这种话,真的不担心被拖走吊路灯?”
  陈昼仁大笑出声:“那在被吊上路灯前,我需要先亲吻我的妻子。”
  他们在有着腥咸味道的海风中拥抱接吻,在不同的酒店中疯狂做,爱,就好像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好像世界万物都会在日出后烟消云散。江晚橘很难正确地判断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仿佛是天空上的云,偶尔相聚,仿佛会永远依偎,但其实劲风吹拂,再度分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们住的最糟糕的一家酒店在科尼亚克,江晚橘被官网上那些离奇且奇怪的颜色所吸引,这个酒店用着樱桃红、紫红和柠檬绿装饰着墙壁,还挂着稀奇古怪的肖像,不过两人最终只在这里逗留了一小时,就被隔壁那种大声的口申口令声劝退,这里的墙壁太薄,酒店服务员又太粗鲁。
  他们退了房,重新定了价格高昂的高档酒店。
  陈昼仁对这个失败的尝试下了一个定论:“物有所值,毕竟这种神奇的体验是花钱也无法买到的。”
  江晚橘用手肘轻轻地捣了一下他胸口。
  旅行的最后一站在圣·埃米利永,一座以生产醇厚深红葡萄酒而闻名于世的中世纪村庄。他们俩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终于登上山顶,一路走遍鹅卵石街道,山路崎岖,江晚橘和陈昼仁互相搀扶着终于走到最佳观景点。
  晚霞铺满山谷,向下望去,那些使用石灰岩建造的建筑物镀上灿灿金色阳光,熠熠生辉。
  万物长于此,光芒于此。
  陈昼仁将瓶子拧开,递给江晚橘,他很满意看到的景色,转身,笑着问:“小橘子,我们的婚礼要不要安排在这里?你喜欢这里的教堂吗?”
  江晚橘慢慢地喝着水,她将瓶盖拧好,抬头看陈昼仁。
  江晚橘说:“陈昼仁,我们还是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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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异国(八)
  江晚橘永远都记得妈妈打电话时候的声音。
  妈妈很平静且压抑地阐述了陈昼仁母亲对他们家人的评价、言语之中的羞辱,不疾不徐,缓慢镇定,条理清晰。
  江晚橘知道妈妈遭遇了怎样的折辱。
  她的妈妈,一生要强,爱惜名声,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从来没有和人红过一次脸,生过一次气。
  江父也是,他好面子,要强,等江母说完后,他就闷声说了一句。
  “晚橘,我们花了这么多心血和钱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被其他人家欺负的。”
  结婚并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江晚橘早就听过这一句话,但真正切实感受,还是这一次。
  至少她努力过了。
  只是世间事不能尽如人意。
  陈昼仁说:“你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累了?”陈昼仁说,“等会下山我背你。”
  江晚橘站起来:“我不想事情太难看,陈昼仁,但是我得和你说。你的妈妈给我父母打了电话,你应该知道她会说什么。”
  陈昼仁声音压抑:“我知道。”
  “我想了想啊,”江晚橘说,“我喜欢你,这点没必要骗你……但是喜欢很简单,相处很难。”
  她安静地阐述着这些,看着陈昼仁的笑容消失,到面无表情,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难过。
  江晚橘很难想象会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陈昼仁伸手,江晚橘安静地过去,肌肤触碰的时候,她感受到对方用力拽了她一下,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留住似的。
  “我们的相处应该没有问题,”陈昼仁说,“是我做了让你不舒服的事情?”
  江晚橘希望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风太大,好像连她的呼吸都受到了影响,不能顺利,不能自主。
  “没有,”江晚橘说,“我们相处的很愉快。”
  “但是……”她说,“有些事情不是相处愉快就可以。我有家人,家庭,直接说吧,我父母就是普通人,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上面的打压,也经不住这样的侮辱。”
  陈昼仁说:“我可以登门向叔叔道歉,我回国后就——”
  “断绝关系吗?”江晚橘说,“你要做什么?和父母抗争到底,然后为了以示骨气,不用他们的人脉、权势,彻底放弃事业,一无所有净身出户?”
  她用了一些伤害他的话,咬牙狠心:“然后承担着被你父母处处针对的局面,远离北上广,找个城市领一月三千的薪水?陈昼仁,你可以吗?”
  陈昼仁说:“我可以。”
  “我不行!”江晚橘说,“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你攒两年多的钱才足够送我一个包,也接受不了和你一块住拥挤的出租屋。”
  陈昼仁有更好的未来,他本该居高岭,江晚橘不能让他坠平崖。
  分开对两个人都好。
  不单单是她的未来,她的父母,还有陈昼仁的以后,他的事业。
  江晚橘觉着自己说的已经足够明显了,她说:“我辛辛苦苦读这么多年书,不是为了和你一起吃苦,我要往上走。”
  陈昼仁安静地听完,山上的风有些大,江晚橘的手很凉,她慢慢地将自己的手从陈昼仁掌中抽走。陈昼仁没有尝试挽留,他只沉默地脱下外套,给她披在肩膀上。
  陈昼仁说:“那你等我三年,我不会让你吃苦。”
  他说得很慢。
  江晚橘转过脸:“我不接受画饼,陈昼仁,你回去吧,这样对我们俩都好。”
  陈昼仁说:“就三年。”
  “你很好,”江晚橘仍旧说,“但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陈昼仁不接受。
  他保持了沉默。
  明天就回巴黎,今晚两人在一家波西米亚风的餐馆中吃饭,这里到处都是嬉皮风格的装饰品,色彩缤纷,音乐热烈地让人以为自己身处热带岛屿。客人们大多吵吵嚷嚷地笑着聊天,唯独这个桌上的两位客人有些古怪,他们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吃饭。
  晚上并不如此。
  挂着抽象派艺术油画的房间中,江晚橘因为受不住而紧皱眉头,今天是最后一次了,她已经告诉陈昼仁,重新找好了新住处,明天回巴黎后,她将请搬家公司搬家,离开陈昼仁的公寓——他放心,江晚橘这次找的房间很不错,和一个华裔女孩住在一起。对方和江晚橘是校友,来巴黎是读书。
  江晚橘的上司也告诉她,下周起,她的薪酬将得到适当的调整,她前途大好,一切都按照着江晚橘初到巴黎时候的期待进行着。她在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在向着自己的目标进发、努力。
  陈昼仁是她计划中唯一不可控的变数。两个人在无光的地方仿佛化身成为野兽,互相逼迫对方。陈昼仁不再怜香惜玉,而江晚橘也能强撑着翻身而上,按住他的肩膀,在充满了橘子破裂迸出果汁的时刻,她的眼泪和溪流一同到达。
  “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更看重家人也行,”江晚橘说,“我不可能为了你而不在乎父母的感受,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陪伴。”
  陈昼仁捏着她的手腕,他很冷静,问:“我做什么才能让你留下来?”
  江晚橘说:“希望你能祝我今后生活愉快,工作顺利。”
  江晚橘知道陈昼仁是骄傲的人,她已经将话说得这样清楚,他的父母是阻碍两人的最大因素,并不是假装它不存在就可以继续生活。这就是一棵深深扎入皮肉之中的刺,不能放着它在里面恶化,只能拔除。
  长痛不如短痛。
  江晚橘慢慢地下来,她去冲凉,将对方留下来的东西全部洗干净,那些东西全都离她而去,就像从来没有到达过。江晚橘忽然想起陈昼仁对她平静阐述的结扎原因,她肩膀发抖,坐在浴缸中,将淋浴的开关打开,水流声哗哗啦啦,她终于压着声音哭出来。
  她不是为自己哭。
  她哭的是陈昼仁。
  他今后又是一个人了。
  ……
  回到巴黎,搬家,陈昼仁没有阻拦,他甚至还帮江晚橘整理好东西。经过一晚的情绪调整,他大概已经接受了这种结果,又恢复了理智。他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岁月和年龄的增长让他能够在短时间内调整好心态,冷静审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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