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顿了顿,侧头看着楚毅天。
“大……大哥,刚才是……是你救了我们慕总?这英雄救……救美,我喜……喜欢。”
慕秋云略显尴尬,摸摸小夏红扑扑的脸蛋,关切道:“以后別猛喝酒,伤身子。乖,再睡会。”
楚毅天垂眉低笑,一脚油门,车子飞了起来。
后来,慕秋云才从张敏佳那里知晓,同学聚会后,楚毅天为了能守在她身边,随时看到她,竟在她公司对面新开了一家建材销售分店。当然,就有了后面的早餐店相遇和鸿门宴的英雄救美。
秋云楚天阔3
自鸿门宴事件后,楚毅天近半月没主动和慕秋云“相遇”了。
忙碌的慕秋云忙是很忙,但内心空唠唠的,总有点失落。
每次走出公司大楼,都要远远的望望对街的建材销售店,只见店内销售员忙碌的身影,迎来送往的客人,就没看见自己想看到的人。
慕秋云失落感越来越强,渐渐地有些烦躁不安。
消失了?惹皱一池春水后,又消失了?
已是深秋,一阵风过,不胜凉意。
慕秋云竖起风衣领子,站在公司大楼出口处,远望着那销售店,看着人潮涌动,第一次深深地感到了迷茫和人生的无趣,一个人,不知何去何从。
其实这十年来,她一直都过着很是无趣的生活,只是不像今天这样,强烈地想要改变,像一个溺水的人,极渴望有一个人伸手营救她脱离这片苦海。
以为这个人出现了,转而似乎又不见了踪影。
说不清,道不明,此生宿命,只为等待那一个人。
夜已迫近。
窗外树影婆娑,霓虹绚烂。
屋内依然寂黑。
慕秋云蜷缩进沙发,懒懒地不想动。
不想开灯,灯亮屋空,寂寞更甚。
突地,“叮咚”一声,手机屏幕亮起。
慕秋云拿过来,一条短信,陌生号码。拨开屏保,点开短信,简单的三个字:下楼来。
慕秋云一怔,是谁?
旋即,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弹跳起来,冲进衣帽间。
穿什么?该穿什么?
她急促地扫过每一件衣裙,竟有些六神无主。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件内搭浅绿丝裙的深绿中长风衣上。就这套吧,色彩清新,款式雅致。
穿好衣服后,她补了补妆容,清点几滴香水,提包,穿鞋,急匆匆出门。
站在电梯里,她才感觉自己的心如小鹿乱撞,嘭嘭地跳得厉害,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电梯终于停靠在了第一层,门开,她走了出来。
穿过前厅,推开玻璃门,她看见了一辆黑色卡宴停在路口。一个英挺的,身着浅蓝西装的人低头靠着车门。
听到“嘚嘚”的鞋跟声,那人展胸抬头,深而沉的目光射了过来。
慕秋云微愣,停下了脚步,雾水又弥漫了双眼。
没有等待,哪知相思,没有重逢,哪明刻骨。
此刻,车门那人如霓虹般绚丽。
只见那人眉头一展,露出浅笑,向她伸手,温柔深情道:“秋云,过来。”
车行驶在海边蜿蜒的公路上。
海风吹过,撩起慕秋云黑亮微卷的长发,带着凉意,也带着咸味,咸中似乎还有一丝儿甜意。
“海风啊,阵阵撩人心扉,心儿啊,阵阵拨动情弦……”
慕秋云想起了那首歌。
她的眼角余光里,开车的人凝思沉默。
好一会,他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腾出一只手来,拉过她的手,放在他的腿上,合掌覆盖,她的手在他的掌心感受着来自他腿部的温暖和力量。
车停在了一处特别的海滩边。
这里耸立着几颗硕大的圆石,在夜色中黑影嵯峨,高低起伏,流畅的海岸线到这里被生生斩断。
慕秋云瞟了瞟楚毅天,这样黑的夜,这样冷的风,带她到这里,他想干什么?
楚毅天牵着她,跳上了最大最圆的那颗石头,揽着她的腰坐下,他左手微抚,慕秋云的身子就靠在了他宽厚的肩头。
远处,海面幽深苍茫,借着昏淡的夜色微卷起点点轻浪。脚下,潮汐轻拍巨石,发出“轰轰”的低唱。
他这是,带她夜观沧海?
“我常常来这里,独自一人。”楚毅天望着远处,终于开口,“失意无助时,迷茫痛苦时,我都会来这里坐一坐。”
慕秋云转头微仰,深情地凝视着他。
“海博大包容,能给我力量。”楚毅天收回视线,伸手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慕秋云的鬓边黑发,侧头看着她的眼睛。
黑夜里,他的眼睛似眼前这片海般幽深。
慕秋云收了收身子,深深地蜷进他的怀抱。
“毕业典礼那一天晚上,我也来到了这里,枯坐到天明。”楚毅天的手轻抚上了慕秋云的脸颊,一双灼热的眸子似乎想要把她融化。
“我爱你,秋云,十年前,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可我懦弱胆小,怕配不上你,你是那么完美。”
慕秋云已泪流满面,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哽咽道:“可我,一直都等着你,大学四年,这十年。”
楚毅天搂紧了她。
她的身子紧贴着他的前胸,她的整个人被他圈在了怀里。
他俯下头,鼻尖抵着她白皙饱满的额头。
他吻了吻她的眉,她的泪眼,她湿润冰冷的脸颊,轻触了触她的鼻尖,最后,下移,干燥灼烫的嘴压住了她微颤动的唇,上唇,下唇,辗转留恋。
这一吻,融化了十年的相思,十年的痛苦,化解了所有的烦恼郁结。
这一吻,动容天地。
夜风低唱。
海浪轻吟。
这海,这夜色,芬香迷人。
夏之雨荷1
夜已深,人已静。
繁忙喧闹了一天的医院,似一个疲惫的巨人,在病人的鼾声中,也打起了盹。
虽然开着冷气,重症监护室里依然闷得让人心慌。
舒雨荷的脸颊、额头还是不断浸出颗颗细小汗珠。
终究是酷暑,室外的热浪,未曾因夜深而退去半分。
雨荷用纸巾轻轻擦拭着脸颊的汗。
或许不尽是汗,还有泪渍。
她握住的这只曾温暖有力的,数次轻抚过她的脸庞,温柔穿过她发梢的手,此刻冰冷,有一些僵硬。
她前倾着身子,半伏在病床上,深情地注视眼前这张双眼紧闭、棱角分明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苍白如纸。
雨荷的泪水又禁不住珠串般滑落。
瑜文,我回来了,睁开眼,好吗?
看看我,你看看我。
一股撕裂般的痛楚又排山倒海地卷土重来,雨荷泪如雨下,蒙着床被痛苦地抽噎。
就在昨天,舒雨荷万般不舍地拖着简单的行李,坐上开往机场的出租车时,竟突然有片刻的释然。
还是离开吧,只有离开,才会成全,成全夏母的门当户对,成全瑜文的锦绣前程。
两年了,两年的倾心相恋,两年的全情投入,因爱成全,也算圆满。
飞机落地,刚出机场,舒雨荷开机,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短信,一条,两条……足足28条。
还有5个未接电话,夏瑜妍的。
急促拨开屏保,一条条点看,全是夏瑜妍的。
“雨荷,我哥出车祸了,你在哪里?”
“雨荷,雨荷,你开机呀!急死人了!”
“雨荷,你和我哥之间怎么了?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吗?”
“雨荷,不管在哪里,看到短信就赶紧回来。”
……
舒雨荷拨通电话,那边声音传来。
“雨荷,快回来!”夏瑜妍惊恐的哭声在耳边响起,“我哥出车祸了!在前往机场追你的路上,与一辆货车相撞,人已昏迷,正在抢救!”
突如其来的噩耗如闷头响雷震慑住了舒雨荷,手机滑落,一阵锥心的痛从她胸口猛然涌起,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舒雨荷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来到医院的,只记得当她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夏母就冲了过来,一双悲愤的目光刀子般割在了她的脸上。随即,一记耳光热辣辣地扇了过来。
雨荷一个踉跄,扶着房门,顿觉天旋地转。
“你还有脸来!?赔我儿子!……赔我的儿子!……”夏母歇斯底里。
“妈,冷静点,这只是一场意外。”夏瑜妍奔来,挡在了雨荷前面,“哥只是暂时昏迷,医生说了,他可能会醒来。”
“一个月啊,医生说一个月内如果不能醒来,那醒来的希望就很渺茫。一个月你哥能醒吗?啊?……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夏母退后两步,瘫软在沙发上,掩面痛哭。
谁说不是天意弄人?!
自以为是的成全换来的竟是锥心刺骨的伤害!
为何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为何?
瑜文,你告诉我!
舒雨荷抬起沉重的头,泪水已浸湿了大片的床被。
这微蹙的眉宇,这挺拔的鼻梁,这薄而坚毅的唇……深情的笑还在昨天,温暖的拥抱还在昨天,甜美的亲吻还在昨天。
一切的美好似乎都还在昨天!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为何要留住这份“初见”的美好竟是万般的艰难?
夜真的很深了,周围一片静寂。
雨荷挪动身子,神情恍惚地来到窗台。
窗外的城市已陷入了灯火稀疏的万籁俱寂。
这是自己一直深爱着的城市。
雨荷曾很简单地想过,在自己爱着的城市里遇上一个值得爱的人,相爱到老,携手白头,仅此而已。
在这座城,她的生命中就出现了那么多的“偏偏”,这些“偏偏”几乎成全了她爱一个人,守一座城,共赴白头的心愿。
舒雨荷自小生活在南方一座偏远的小城,父亲早逝,和母亲过着清贫简单的生活。受母亲影响,雨荷从小就酷爱读书。饱览群书的她,经受生活的磨砺,养成了一种淡然通达甚至有些冷的个性。
她一直都认为万事从心,不强不求,随其自然。
成绩一直优异的她如尝所愿,来到了喜欢的城市读大学。
大学四年对舒雨荷来说,是愉快轻松且满足的。
就读国际金融专业的她,偏偏中文还出类拔萃,于是她在大学就主修了两个专业,成绩一直优异。
傲人的专业成绩、清丽的面容身形、脱俗的淡雅气质,曾一度让舒雨荷成为院系中同学们瞩目的焦点。虽也有不少的高低段男生向她抛过丘比特的箭,但她那淡然孤冷的个性总让别人吃闭门羹。
于是乎,院系里不知何时开始,就暗暗传着一句挺有意思的打油诗:待得碧荷鲜妍开,只怕苍山青松老。
几时花开,只为伊人。
这份美好,几人能懂?
可是,就在这座城市里,就在这四年中,她遇到了她生命中的那些“偏偏”。
夏瑜妍偏偏就成了她的同班同学,偏偏性情相投还成了闺蜜。她偏偏因一次意外来到了夏瑜妍的家,就在夏瑜妍的家里偏偏就遇见了夏瑜文。后来,她还偏偏参加了那次夏瑜妍组织的朋友酒会,在那次酒会中,平时滴酒不沾的她还偏偏喝得醉意熏然。
这么多的“偏偏”终究结下了这段今世的生死情缘。
两年前,那个初相见的下雨的黄昏,对于舒雨荷来说,应该是最美的,似乎是老天提早的安排。
同样的时间,雨荷和瑜妍又来到了同样的地点——静宁驿站,一个环境舒适,静谧温暖的咖啡馆。
后来才知道,这是夏瑜文私人投资开设的。
雨荷第一次来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这里。
这里低奢的布置,大量的藏书,馨香的咖啡,让她着迷。开设它的主人应该也品性不俗吧。
自此,四年大学,这里就成了雨荷和瑜妍闲暇时常聚的地方。
“咦,下雨了,好大!”瑜妍小憩惊醒,伸了伸懒腰。
雨荷放下手中的书,倾耳聆听,雨打玻窗的急促“嗒嗒”声传来。
已入初夏,雨来得急很是自然。
雨荷抬头望了望窗外,落日的斜阳竟也映射了过来,映得玻窗上滚动的水珠发着晶莹的光。
这雨,这夏日的黄昏的太阳雨就是奇特!
可这儿离学校还比较远,这么大的雨,要回去怕要费些周折。
雨荷眉头微锁。
“哎呀,去我家吧,反正离这儿挺近。”瑜妍看出了她的心思,跳起来,拢了拢脸颊散乱的头发,伸长脖子,快活地望着雨荷。
雨荷合上书页,有些迟疑。
“还是算了吧,怕打扰到你的家人。”
“能打扰到谁呀?帮佣吗?偌大的一个家,除了家里的两个帮佣,就我时常独守空闺。”瑜妍淡然道,“爸妈常年居住国外,海外的企业需要他们打理,国内的产业就归我哥管。我哥也是成天见不着人。”瑜妍顿了顿,有些气馁,“走吧,走吧,今晚就当给我做伴。”
瑜妍拖着雨荷就往外走。
半刻钟左右,出租车在一栋褐瓦灰墙的中式别墅前停了下来。
这是城中一处高档别墅区,整个环境优雅宁静。
绿树掩映,花木扶疏。
夏瑜妍家境富足,雨荷也不是才知道,所以,来到别墅区,也不觉得吃惊。
夏瑜妍领着雨荷开门进厅。
“小妍,是你吗?”低沉的男性声音从厅角传了过来。
“新鲜啊,哥,难得见你有这股子清闲。”瑜妍随手递给雨荷一双拖鞋,急匆匆地上了楼。
雨荷微愣,随即换上拖鞋大方地走进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