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去收拾厨房的时候我跟许辞两个人兴冲冲的坐在沙发上开始写请柬,他拿出好大一本类似于通讯录的东西给我说道:“苏漾你就按照这上面的人来写。”
我翻开看了看这个通讯录,有点惊讶的说道:“这么多人啊……都是你跟许辞认识的人吗?”
“是啊,差不多都是亲戚同学同事吧。”许辞提了提笔说道:“不过估计也有来不了的。”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啊……那全部都要写吗?”
“当然要写啊,虽然来不了但是还是要通知的。”许辞边说边向我这里看过来,在看了我写的请柬以后有点惊讶的说道:“哇……苏漾你写字挺好看的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如同被狗啃过的字,疑惑的问道许辞:“你确定好看?”
“比我的好看!”许辞说着就把他写的请柬拿过来给我看,“你看,跟我的比起来你的是不是要好看一点。”
如果说我之前认为自己字写得很丑的话,那么看了许辞的字以后我就完全不这么想了,因为他的字简直就是甲骨文,可能需要专门考古的人才能看懂,如果他不说我还真的看不出来这是字,而且更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我默默的别过头后对他幽幽的说道:“你手不用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过分!”
许辞愤愤的拿着请柬跟笔坐到白止的办公桌上去写了,我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后就专心写请柬了。
白止收拾好以后坐在我旁边说道:“你真的没有一个人可以送请柬的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
“没事,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他对我笑了笑说道:“能成为你这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也挺好的。”
我嗯了一声抬起笔问道:“你要写吗?”
“我想先看你写。”说着白止就凑了过来,看到我在请柬上写的字后他有点好笑的说道:“你的字或许可以跟许辞PK一下。”
我不满的说道:“他那是甲骨文,我哪能跟他比。”
他被我这句话给逗笑了,然后上前握住我的右手说道:“那我教你写字。”
说着他就握着我的手在请柬上一笔一画的写下了我的名字,字迹虽然很清秀但是笔画却很有力道,一看就是从小练书法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白止写字,有点惊讶的说道:“你字写得好好看,这是什么字体啊?我也想学!”
“瘦金体,但是一般我写字都是正楷。”他回答道:“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一听他说要教我练字我连忙激动的说道:“当然想学!想学瘦金体!我感觉好好看啊。”
白止松开我的手笑着说道:“那以后我天天教你。”
我看着他这个笑容怔怔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好。”
之后他就一起跟着我和许辞开始写请柬了,写了一会儿我抬头无意间看向旁边的白止后发现,他认真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被这样的人爱着、宠着真的也很幸福。
请柬全部写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白止又回到厨房做饭了,于是我就跟许辞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同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他问我:“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总要定个时间吧?”
我想了想回答道:“婚事先不着急吧……我想先跟他把结婚证领了再说。”
“什么时候领?”
“明天。”
许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要不等曼易回来你们再结婚?刚好她可以当伴娘的啊。”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说到这里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因为你肯定是伴郎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他对我嘻嘻一笑说道:“怎么了?你有意见吗?”
我也对他嘻嘻一笑冷酷无情的说道:“那我明天领证的时候就顺便举行婚礼,嘻嘻。”
“苏漾你是魔鬼吗?”他看着我不满的说道。
我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道:“是啊。”
“……”许辞怨恨的看我一眼后对着厨房大喊道:“白止!你老婆欺负我!”
白止闻声从厨房伸出半个脑袋,面无表情的说道:“那怎么了?反正你要是敢欺负她你就死定了。”
“……两个魔鬼!”
今天一天的时间就全部消耗在了商量婚事上面,最后终于在吃晚饭前敲定了所有的事情:明天去领结婚证然后下个月初开始发请柬,不管曼易能不能回来婚礼最迟必须在两个月后举行,因为两个月后的日期是肖阿姨跟白叔叔当时在视频里告诉我们的。
——是肖阿姨跟白叔叔原定打算让我们举行婚礼的日子。
晚上睡觉前我问白止,“肖阿姨跟白叔叔的事情……你还难受吗?”
“难受,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毫不犹豫的对我说道:“我有想过如果抓到那个人就亲手杀了他,后来想了想这样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就算我真的杀了他,他们两个人也不会再对我笑了。”
“其实你走的那几天我做梦总能梦到他们,我梦到他们临死前的样子,而且我也在那辆车上,被钢筋穿过身体的时候我疼的都快窒息了,我知道是梦但是却不想因为这点痛就醒过来。我想跟他们在一起,哪怕以那样的方式。”
“结果梦醒以后发现不但他们不在了,连你也不在了。”
说完这些他对我惨淡的笑了笑,“很可笑是吧?但是那几天我真的感觉我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我有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会忍不住的想发火,那段时间对你很不好我知道。因为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把我抛弃了,甚至在你离开以后我都想过要不不找你我直接自杀好了,毕竟就算找到你你肯定也对我已经失望透顶了。”
我被白止的这段话给吓到了,连忙抓住他的手说道:“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放心,我会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陪着你的,这辈子除非我死了否则没有人会把我们分开的。”
“嗯。”他扬起嘴角对我笑了笑,“我也是,除非我死了,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嗯,除非我们都死了。
*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总觉得自己像是在一片深水里,随时都有溺水身亡的可能,那种感觉像是在做梦又不像是在做梦。
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虽然已经亮起来了但还是雾蒙蒙的,一看就能明白今天的天气好像并不怎么样。
闹钟上面显示现在才六点多,我嗓子干的厉害而且鼻子也堵住了特别难受,于是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后我就起身坐着轮椅打算去楼下倒点水喝。
天虽然慢慢亮了起来,但是房间里面还是有点昏暗,于是我单手扶着墙壁慢慢坐着轮椅从滑坡上下来到了客厅。
客厅比平常都要冷,可能是因为我刚从被窝里出来的原因,在饮水机前倒水的时候我就不禁往轮椅里缩了缩,想着赶紧倒完水后回楼上继续睡觉,毕竟今天要去领结婚证,睡眠不足的话拍出来的证件照也就不好看了。
这样想着我倒完水就准备上楼了,结果不知道饮水机旁边放了个什么东西,轮椅的左边突然被挡住了,手里的水杯也就因为我没拿好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水杯落地的声音在本来很安静的房间里突兀的响了起来,但是奇怪的是随着水杯落地的一声巨响,玄关处居然莫名其妙的亮了起来。
我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吓了一跳,白止家的玄关是不能在客厅直接看到的,因为有一堵墙挡住了,但是依我看这个灯光应该是楼道里的感应灯。
……难道是谁在玄关吗?
我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向玄关处喊了声:“白止?是白止吗?你在门口吗?”
静静的等了几秒后没人应答。
恐惧一下子占领了我的内心,我僵在原地想起了之前在家里遇到的那个男人,白止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那个男人,他们说那个男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要么死了要么就是逃到外地去了。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男人当时说的那些话,虽然我不知道他跟白止发生过什么,但是我敢肯定的是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回来继续报复的。
所以……是他吗……是那个男人回来了吗?
我整个人就像是死机了一样,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僵持了几分钟后玄关处的灯却灭了,周围再次黑了下来,同时也安静了下来。
在一片黑暗里我又僵坐了几分钟才缓过了神,冷静下来后我才发现玄关处到现在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不像是有人要进来的样子。
但是门为什么是开着的?……该不会是许辞昨晚上走的时候忘记关门了吧?
这样想着我一下子就安心了,现在这个情况看起来应该就是没有关门,而且这个小区的保安系统比我那个小区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我为什么要这么小题大做自己吓自己?
松了口气的我轻轻拍了拍自己心脏的地方,喊亮楼道里的灯后我就坐着轮椅缓缓向玄关处过去,准备关上门后就继续回楼上睡觉了。
边过去还边想着等睡醒了以后一定要打电话给许辞好好说他一顿,居然临走的时候忘记关门!
本来是这么想的……本来以为没有事情的……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只是……
看着眼前的景象,来到玄关处的我彻底愣住了。
门口到处都是血,墙上地上全部被鲜血染的一片猩红。
而躺在这片鲜红血泊当中的人……就是白止……
他闭着眼睛面朝天花板的躺在那里,全身早已是鲜红一片而且胸口上还牢牢的插着一把刀。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呼吸越来越难受,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的捏住了。
这是什么?梦?我在做梦吗?
什么啊……我眼前的到底是什么啊?
脑海里开始浮现出提着一把斧头的我——那是十七岁即将成年的我。
我当时也站在这样的一片血泊当中,面对的是倒在血泊中已经彻底断气的父母,而我的身后正是那个老头孤零零的头颅。
那现在呢?我现在的眼前是什么啊?我面对的是谁啊……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地上的尸体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慢慢的那两个尸体突然动了起来,他们一点一点的爬向我,在抓住我的脚踝后又开始慢慢的往我身上爬,最后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怔怔的看着他们,他们的面孔早已腐烂到看不清模样,只剩下一张血盆大嘴。
他们对我咧着嘴笑了笑后就开始冲我叫嚣着,嘶吼着。
我的脑袋在听到这些声音以后就如同炸开了一样,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画面,耳边开始嗡嗡嗡的响。
“啊啊啊啊啊啊闭嘴啊!别叫了别叫了!”我抬起双手捂住耳朵痛苦的喊道:“闭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这么想着我逃一样的从玄关处坐着轮椅向滑梯过去,结果中途不慎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我却来不及觉得疼立马抬起胳膊向滑梯上爬去。
不会的,白止不会死的。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神啊,我求你了,求求你让我醒过来吧……
求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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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我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因为就算吃饭我没一会儿也会反胃全部吐出来。
许辞每天都会来看我,只是他在我旁边说的那些话我一句都听不清楚,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现在的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我只知道白止死了,我的幸福死了,我再一次被抛弃了。
去参加他葬礼的那天我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在他们准备入葬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白止说他不喜欢阴暗的地方,于是我扑上去死死的抱着棺材哭着求他们不要入葬。
没有一个人上前拦我,所有人都在旁边沉默着用悲悯的眼神看着我,一直到最后我抱着棺材哭晕过去他们才把我从棺材上拉开后入葬了。
参加完葬礼的那几天我在家里感觉自己也好像已经死了,每天不吃不喝只是呆坐在沙发上,困了就躺在沙发上睡,醒来就继续这么坐着。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天,有一天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医院里了。
我大脑无法去思考任何事情,躺在病床上的这一个半月里我每天都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有多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有天晚上半梦半醒的时候我感觉有个人站在我的床边,睁开眼后我惊喜的发现那个人居然是白止,他就站在我的床边看着我,脸上还是那熟悉的笑容。
我立马坐起身抱住了他,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哭着抱着他说道:“我就知道你没死,白止……白止……白止……”
他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半响才缓缓的说道:“苏漾我不是白止。”
“你就是白止。”我抬头看向他,虽然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是我依然能看清他的脸。
白止他啊,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每次我都能在他的瞳孔里看见我的倒影,就跟现在这个人的眼眸一模一样。
——眼里就只有我。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他们就说我得病了必须要住院。没办法我就只能一直在这里等你,一直在等你来接我……白止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愣了片刻后用力的抱住了我,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胸腔里,之后他亲了亲我的额头对我温柔的说道:“好,我过几天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好,我就在这里一直等你。”
眼泪这个时候也已经流干了,我回答完他后就闭上眼睛贪婪的被他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