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 北京市内就明令禁止这种活动, 他们就只能绕着城飙。
一晚上这周围时不时飘来引擎声响,响彻云霄,总有年轻的男孩子们从窗口伸着脖子去看,又是吃惊, 又是艳羡。
小丁以前就是这样的男孩子。
但自从他哥去世后, 他听到这样的声音就害怕,总觉得人命是那般的飘摇脆弱, 仿佛一根树枝, 轻轻一折, 就无声无息地断了。
昨夜下雨,摔坏了四五辆车, 都送到了他家店里, 为首的那个出手阔绰, 死活不让他关门休息, 他只得把楼上睡觉的学徒叫醒, 人不够了, 又把怀野给喊来了。
一家两个生病的, 正是急用钱的时候。
小丁到底没跟钱过不去。
一伙儿人忙到大早上, 日头从乌云后探出了头, 早霞覆在整座城市上空,罩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雨终于停了。
睡觉的睡觉,休息的休息,吃饭的吃饭,半天走没了人,一晃眼,就到了中午。
一直忙到快午饭的点了,又饿又困,怀野让小丁先去楼上休息。
他留在下面,吃了桶泡面,抽了两根烟,人又清醒了,于是继续忙活。
下午,小丁睡醒了。
没见到怀野,却见到了打扮的一身端庄优雅,好像要出门的乔稚晚。
但是,怎么来他们这儿了?
乔稚晚的祖父有一把上了年头的琴,因为年代久远而多有磨损,之前找了一位北京当地有名的琴匠代为修缮,她那天去剧院找许颂柏的路上,顺便去拿了一趟,顺手扔在了自己的后备箱里。
谁知那晚自己的车就被砸成了那样。
好在放在后备箱,若是那晚玻璃被砸碎,划伤了琴盒,她也会极伤心的。
许颂柏把他家的密码都告诉她了,还告诉她家里有大提琴,也许是想她直接拿着他的琴演奏吧。
但乔稚晚多少抹不开面子。
祖父的这把琴虽然旧,音色却也不差。
小丁打了个哈欠,见乔稚晚从她那辆停在后院的保时捷后备箱里,颇为费劲儿地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琴盒,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径直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姐姐,你来拿东西啊。”
“早啊,”乔稚晚温和地笑笑,“才睡醒?”
“是啊,昨天忙了一晚上,都没回家,”小丁点头,“你住的还习惯吗?早上会停一会儿水,我忘了告诉你,没耽误你吧。”
“没有,住的很舒服,谢谢你啊。”她说。
“谢我做什么,你应该谢谢小野哥,要不是他说你被家人抛弃无家可归,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我还不知道你遇到了这样的困难。”
……至于把她说得这么惨吗?
算了,也是很惨就是了。
乔稚晚听小丁提起怀野的语气没什么异常,下意识地往二楼瞥了眼,又看了看他,问:“怀野,还在上面?”
“啊,他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醒来人就不见了,不过他一直这样,”小丁笑笑,“总是突然不见了,又突然出现。”
乔稚晚没多说什么,抿了抿唇,笑意明媚:“我的车停在这里会不会打扰你们做生意?我要不开到我家停车场好了。”
“……啊?你不准备修了吗?”小丁动了动嘴皮子,突然想到他这儿才是该给她修车的,“……哦、哦,实在不好意思姐姐,你这车我们这里确实修不了,要是摩托车或者普通的私家车什么的……”
“没事儿,”乔稚晚没说自己修车的钱都没有了,但估计小丁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她也不遮掩了,“先这样吧。”
“那、那你放这儿就行,”小丁说,“不麻烦的。”
“啊,没问题吗。”
“嗯嗯,没问题的,”小丁直点头,“小野哥说你遇到了点困难……万一停你家停车场了,引人夺目的,车玻璃被人砸了怎么办……”
小丁顿了顿话音。
砸人车玻璃这种事怀野才干得出来吧。
乔稚晚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两人相视一笑。
小丁在她离开之际,又说:“姐姐,你最近去哪儿最好跟我和小野哥说一下吧……”小丁猜到她在北京应该没其他可依靠的人了,“既然你住在我家了,那我们应该互相照应一下,万一你出点什么事,再遇到别人砸车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