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人无言。
许之澜打破了沉默：“我哥说，他在前院，马上就过来了。”
盛听淮抬眸看着前方，语气散漫：“哦？那去前院找他呗。”
走了一会儿，许之澜瞥到前方转角处的影子。
她伸手拉住他，竖起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
盛听淮目光落在她扯住自己袖口的指尖上，视线微顿，有些不明所以。
许之澜比划了下，眼眸微弯地提示：“影子有两道。”
要是她这时候冒然出声打破她哥的好事，对方肯定会使绊子回来。
她光顾着看好戏，没有立即松开他的袖子。
盛听淮垂眸看着她莹白的指尖，没有出声提醒。
转角处，熟悉的女声传来：“我回来了，你开不开心？”
许之澜听出来这是原本在国外出差的林若。
她挑了挑眉梢，飞快地瞥了眼旁边的盛听淮，莫名有点羡慕她哥的好命。
许之斐的嗓音如往常的冷淡：“你回来做什么？又不是来给我过生日，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盛听淮突然低声开口：“我一直很好奇，你哥这种人，是怎么有对象的？”
许之澜看他一眼，错开目光。
她也压低声音回答：“我怎么知道，可能傲娇的人就是好命呗。”
林若的笑声传来。
她应声道：“是是是，我是回来给之澜过生日的，当然不是专门来找你的。”
正听着的许之澜：“……”
哦，原来闺蜜的存在就是用来当挡箭牌的啊。
衣料拉扯的声响传来，伴随着的还有许之斐变得更凉一些的嗓音：“你去哪？”
许之澜被这声响惊醒。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指尖，发觉还扯着盛听淮的衣袖后，僵着手松开对方。
盛听淮似乎没有太尴尬，他较为自然地收回手。
他抬眸看她：“不怕被你哥发现，你在偷听他墙角？”
许之澜没忍住翘了下唇角：“这算哪门子的听墙角。”
话音刚落，下一秒暧昧含糊的声响传来。
林若语调欢快：“你亲我做什么？刚刚不是还什么都不要的吗？”
许之斐轻呵了下，向来冷淡斯文的语调难得轻佻：“你这不是也没躲开吗？还喜欢吗？”
后面的对话越来越过分。
许之澜跟盛听淮对视了眼，两人较为默契地转身离开。
不料转角处的两人只是过下嘴瘾，也往这边走了过来，迎面撞上两人。
许之澜看了眼她哥微沉的表情，还有林若看好戏般的眼神。
她轻咳了下，提醒二位：“吃饭了。”
许之斐轻掀了下眼皮，从容地擦了下唇边的口红印：“知道了。”
饭桌上，苏安夏发现了盲点：“咦，林若，你出门不抹口红的吗？”
林若眨眨眼，睁眼说瞎话：“出来的太急，忘了。”
许之澜看了眼对面，只见许之斐面色一如既往的浅淡。只是细看之下，能发现他眼神有些魂不守舍的。
她悠悠接过话，调侃林若：“是啊，太急了，所以忘记补妆了。”
林若嗔她一眼，眼神流转：“哟，还说我，跟你的竹马哥哥相处这么久，还没处点感情出来？”
许之澜：“……”
她的视线停顿在苏安夏身上。
对方做了个捂嘴的动作：“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许之澜语气悠悠，打算祸水东引：“要有感情早处出来了。”
“别忙着起哄我啊，想聊八卦可以直接问你哥啊。”
苏安夏脱口而出：“他地方有什么好问的，反正……”
话还没说完，那边许母道：“蛋糕来了，之澜，过来许愿啊。”
许之澜轻轻皱了下眉，本来有些想知道苏安夏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许母一出声，她的注意力便被分散。
许之澜看着蛋糕，轻眨了下眼眸。
餐厅里的灯光被熄灭，只剩蛋糕上的几根蜡烛，发出暖黄的柔和的光芒。
有些模糊的视线里，许母开口：“阿斐，给你妹妹唱生日歌。”
一家人都知道许之斐唱歌跑调的事情。
果不其然，对方神情顿了下，然后阴阳怪气地开口：“喊我做什么？她那阿淮哥哥是摆设吗？”
许之澜见他这般说话，不由抬眸瞪他一眼。
对上她的眼神，许之斐继续气定神闲地道：“上回不是说了吗，她又不止我一个哥哥。”
许之澜：“……”
见兄妹两人僵持着，旁边的盛听淮按着眉骨轻笑了下，倒是真的开口唱起了生日歌。
他离许之澜很近。
隔着蜡烛晕染开来的一层模糊的光晕，盛听淮眉眼间仿佛被镀上一层温柔。
他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微哑低沉，带点质感，歌声近得仿佛就在昨天。
许之澜微微怔愣。
她有点想不起来，盛听淮最后一次唱歌给她是什么时候。
仔细想想，这样的事情遥远得有些像上辈子的事情。
生日歌唱完，许母含笑道：“好了，之澜，许个愿啊。”
许之澜环视了眼周围的家人和朋友，头一次发觉自己这个生日，算是过得很圆满了。
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急迫的愿望，她本就是随意而不强求的性格。
许之澜轻轻垂眸闭眼，有些希望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
她许好愿后，打算吹灭蜡烛，却发现有些吹不灭。
许之斐淡淡评价道：“肺活量太小了。”
盛听淮离得最近。见状，他俯身过来帮忙一起吹。
随之而来的气息，许之澜一时怔愣，忘了跟着一起吹。
蜡烛熄灭，灯被打开。
两人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许之澜看见他近在咫尺的脸，后退几步打算回原来的位置上。
许母喊住她：“之澜，你跑什么？过来切蛋糕啊。”
盛听淮将手机屏幕对准她，上面的视频中映出盛老爷子，他道：“我爷爷来送云祝福了。”
许之澜捧着蛋糕，轻眨了下眼：“哦，盛爷爷啊，我请您吃云蛋糕啊。”
她注意到，她说完了这话，盛听淮眼尾轻扬出弧度，似乎是在笑。
盛老爷子道：“哎，吃云蛋糕啊，澜丫头还挺调皮。”
闻言，盛听淮语调微扬：“您还是看看吧，蛋糕含糖高，您也吃不了。”
他们这一唱一和的，盛老爷子捋了下胡须，悠悠道：“蛋糕我是吃不了了，这孙媳妇你能今年骗回家给我瞧瞧吗？”
许之澜：“……”
盛听淮抬手捏了下鼻梁，想着他爷爷还挺会帮着他挑事。
他语气散漫道：“那您别想了，没影的事。”
这一茬就这么轻轻揭过，没有谁再提。
许之澜分完蛋糕，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旁边林若啧啧叹道：“我有种感觉，所有人都在助攻，但是你和盛公子一个两个就是不开窍。”
许之澜悠悠道：“你有什么要求，不如分享分享。今晚我也可以给你当助攻，嫂子。”
林若：“……”她一时无言。
苏安夏凑过来，语气神秘兮兮地道：“没事，别急，我估摸着快了。”
许之澜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什么快了？”
苏安夏隔着距离，远远地看了眼盛听淮：“天机不可泄露。”
许之澜收到了各种不同的礼物。她没有一一拆开，看了几眼后放到一边。
林若咦了声，啧道：“盛公子不送礼物？难不成他要蹭他妹妹的礼物？”
许之澜顿了下，仔细打量了眼，还真没有看到他送的。
她轻轻抿了下唇，脸色浅淡：“没关系，不差他一个。”
林若拆台：“许大小姐，你知道自己脸上写着‘好气哦’三个字吗？”
许之澜轻笑了下：“这有什么好气的呢，可能他最近正忙，忘了呗。”
有时间忙着给他的白月光写歌，没时间准备生日礼物走个过场。
林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索性递了块糕点给她：“来，吃点甜的，别再计较这些了。”
旁边苏安夏喝了点朗姆酒，脸颊浮上红晕。
许之澜在她面前晃了晃手：“还清醒吗？这是几？”
苏安夏眨了眨眼，托着下巴诚实道：“看不清哎。”
林若感慨：“她的酒量看来跟你不分上下，半斤八两。”
苏安夏抱着手机，又眼含醉意地眨了下眼：“哎呀，我差点要忘记跟我的小粉丝报平安了。”
许之澜微微眯了下眼眸，想到一种可能性：“路绍安？”
苏安夏眨巴着眼：“你怎么知道？”
许之澜：“我认识他，路家小少爷啊。”
苏安夏反驳：“不可能，小路很穷的。他每天只吃两顿饭，上回在剧组我都看到他在啃馒头了。”
她掰了下手指，眼里的醉意未散：“小路真是我见过最好的粉丝。等我赚大钱了，就资助他继续上学。”
许之澜：“……”
路小少爷真是狠人，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能顺利把人拿下了。
许母在旁边听到了，有些讶异地用口型问她，许之澜点了点头。
见状，许母带着笑意道：“这么有趣的消息，我得跟你路姨分享一下。”
后来许之澜才知道，为了让路绍安更顺利地扮演穷小子，路夫人美曰其名地掐断了他的生活费。
于是，吊儿郎当的路小少爷，真的过上了啃馒头的日子。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见苏安夏有些醉得意识不清，许之澜环视了四周，发现盛听淮不知去哪里了。
她给对方发了消息。
大约几分钟后，盛听淮发来语音：“不用管她，一点酒而已。麻烦茹姨给她端点醒酒汤吧。”
许之澜微默，问他：“你人呢？”
盛听淮又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在琴房。”
许之澜看到后微微愣了下，还没有问为什么，对方补充道：“许公主，来吗？”
他的话语，像是在邀请她单独相处：“给你的生日礼物，可能晚了点。”
许之澜指尖微缩。
那头的盛听淮见她不语，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隔着手机屏幕，一同保持着缄默。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许之澜回复了他：“好啊。”
她起身，旁边的许之斐抬眸瞥来一眼，淡淡问：“去哪？”
许之澜含糊道：“有事。”
见她径直离开，许之斐微微皱了下眉，薄唇轻启正要喊住她。
一旁的林若上前，隔着周围人的视线指尖抵住他的唇：“嘘。”
许之斐脸色微顿，伸手想把她推开，但最终只是垂眸：“做什么？”
林若看了眼许之澜的背影，啧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没眼色，是巴不得你妹妹嫁不出去吗？”
许之斐慢条斯理地拨开她的手：“你倒是懂得多。”
他那双精致的丹凤眼隔着镜片，意味不明地看她：“不是说国外的项目很忙吗？”
林若坐回原位，姿势正襟危坐，语调却依旧不正经：“是啊，想你了，我就回来了。”
她耳垂上张扬的银色流苏，一直垂落到颈窝上。
许之斐眼底情绪难辨，蓦地问她：“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林若怔愣了下。
她反应过来后笑出声：“干什么？学你妹妹出去幽会？”
“那也不是不可以啊。”
第33章 温柔
许之澜穿过长廊和花园, 走近琴房时隐约听到了里边七零八落的钢琴声。
窗户的玻璃上映出点暖黄的灯光来，她伸手推开了门。
盛听淮长身而立，倚靠在钢琴边。
似乎是出于无聊, 他修长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随意地按了几下。
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盛听淮抬眸看过来。
刹那间，许之澜同他的视线交汇。
偌大的琴房陷入寂静。
片刻后她轻眨了下眼眸：“阿淮哥哥, 我的生日礼物呢？”
盛听淮眉眼映在灯光里。他垂下眼睫, 桃花眼尾的弧度很温柔：“过来, 许公主。”
许之澜走到他旁边，脑海里闪现过了什么。
她挑起眉，问对方：“你该不会是要唱歌给我听吧？”
盛听淮应了声，轻掀眼皮看她：“怎么, 嫌弃是免费的？”
许之澜坐下来, 抬起弯如月牙的眼眸看他，语调扬起：“不嫌弃的。唱啊, 阿淮哥哥。”
盛听淮对上她的眼神, 他指尖微顿看着不太熟练, 险些在钢琴键面上打滑。
许之澜偏头，有些好奇：“怎么不把你的吉他带来？”
盛听淮微微一顿, 语调散漫如常：“早不知道放哪里了, 估计已经积上一层灰了。”
许之澜有些无奈道：“那我来弹伴奏吧。”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 盛听淮只会用指尖戳几个零星的音, 再好听的旋律也会失去美感。
只是没想到的是, 盛听淮坐在钢琴前垂眸。手腕轻抬, 弹出的旋律流畅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