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加加乖巧地点点头,“我本来想把它叫做雪崽崽。”
“但是?”谢曼琪挑眉。
“古叔叔说,还是把它叫做琪琪。”唐加加无奈摊手。
谢曼琪:“???”
“因为古叔叔说,小雪人有和你一样有个大鼻子。”
谢曼琪:“……”草。
唐梨笑得乐不可支,差点瘫倒。谢曼琪哪里长得都好,唯独鼻子特别高挺,把原本柔顺的脸庞变得非常硬气,像她的脾气一样。
最终,唐加加不负姐望,把别扭到南极的古漳和谢曼琪双双带出了门。
房间内安静极了,唐梨蹑手蹑脚把客房的门推开一条缝隙。
程庐从昨晚半夜入睡,到现在已经睡了足足十二个小时。他睡姿很好,不踢被子不翻身,唯有手臂搭在眼睑上,睡得极沉。
她的吊带睡衣被好好叠着,放在椅子上。
唐梨啧啧两声,轻轻把门关上。
泡茶,看书,等待,像等待一束花开。
-
程庐做了一个梦。
到处都是光,从四方八方射过来,脚下电线盘绕,像一条条的蛇,蛇尾的尽头连着键盘,连着音响,连着一切能发出声响的东西。
高高的话筒戳在嘴边,只要张嘴就能发出阵阵嘶吼声……台下,人山人海,一张张脸庞上,带着迷醉的表情,手臂高举,化作人浪,翻涌翻涌再翻涌。
他的嗓子像被绳子扎紧,只给喘气留下一丝丝缝隙,明明话筒就在眼前,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尖锐声划破,刺耳的电流声炸响,台下的那些脸庞瞬时扭曲起来,方才有多迷醉此刻便有多仇恨……
痛感从每一条神经快速喷涌而来,他捂住胸口,用尽全力才能站稳,台下咒骂声斥责声像一根根箭射过来,艰难抬起头来,忽然人群中闪现一抹红影……红红绒绒的帽子下那张脸庞,唯有她,对着他露出甜甜的笑,眉眼弯弯,好似天气的上弦月。
他伸出手来,试图抓住这抹影子,可踉跄几步,再抬头,那抹影子瞬时被拥挤的人群吞噬,空气中唯有一抹似有似无的香味……
程庐瞬间醒来。
光透过窗帘在天花板上流淌出别样的影子,整个身体深深嵌入柔软的被褥,四肢像是被捆绑着,一动也不能动。
恍惚中鼻息间萦绕着的那抹香,像初春的凌冽,用不能拒绝的力量温暖被冻僵的大地,把他的意识一点点唤醒。
长长吁了口气,起身,推门,迎面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唐梨。
她的怀里抱着个枕头,可爱地歪着小脑袋,胸口轻轻起伏着,从鬓角落下来的几缕头发乖巧地拂在脸颊上,鼻尖微红,连睡觉都像个小猫咪。
程庐唇角勾起,从卧室拿来一张毛毯。
生怕惊醒她,蹲下,俯身,靠近,毯子落在她身上……
“嗯~”
一声呓语从唐梨唇间婉转吐出,带着千转百绕的勾人意味。
程庐的眸间瞬时掠上几缕情愫。
唐梨难耐地扭头,想找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窝着,轻轻一歪,直直往沙发上倒去……程庐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下一秒他的胳膊被人紧紧箍住,臂膀处搭来一个温暖可爱的小脑袋。
小脑袋尤不满足,不仅蹭了又蹭,还哼哼了好几声。
惑人的气息和声音在房间内萦绕着,程庐正襟危坐,垂眸不语,好似盘踞的老僧,屏息抵抗小妖女的勾人。
只是臂膀处难以忽略的柔软触感,藏着小爪子一点点勾着他的魂他的魄。
程庐终于忍不住了,低头瞧着把他当做大熊一样抱着的某人。
微翘的鼻尖下面是红润的嘴唇,饱满可爱,就是它,每每吐出让他无法招架又蚀骨入髓的话来。
真该好好惩罚一下。
这个念头像小草一样从心里钻出来,倔强地让人难以忽略。它迅速长大,膨胀,数秒中内占据了程庐的整个内心。
俯身,攫取,占有……只需迈出这三步。
鼻息交融处,那近在咫尺的红润像最诱人的果子勾着他,那一瞬间唐梨睁开了眼。
程庐:“………………”
时间静止,一眼万年。
惺惺松松间,睡得迷迷糊糊的梨小脑袋还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一睁开眼便是程庐这张好看的脸。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一把,眯着眼睛咕哝道:“程老师你怎么跑到我的梦里来了?”
说完,细长的腿直接勾上程庐的腰,双手紧紧抱着,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呜呜道:“程老师抱着好舒服啊。”
程庐呵笑一声,心底冒出一个念头。
谁他妈愿意当圣僧!谁爱当谁当!
他转身捏住唐梨睡得发烫的小脸蛋,沉声道:“睁眼!”
唐梨整个人沉浸在抱抱的快乐中,哪愿意放弃,又使劲蹭了蹭,呓语着:“乖哦,别闹。”
梦醒,人会消失。她才不要。
程庐被气笑了,垂着眸,片刻后,伸手朝唐梨的屁股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疼吗?”
唐梨闭着眼呜呜哼了一声,“疼。”
嘴上说疼,可还是迷糊地不肯睁眼,非要把这个梦延续下去。
程庐轻轻吁了一口气,朝唐梨的屁股又拍了一下。这次稍微加重了力度。
唐梨难耐地扭了扭身体,闭着眼呜呜咕哝着。
“程老师原来你喜欢这种?”
“太坏了!”
第028章
程庐手一顿, 皱眉盯着怀里这个闭着眼瞎咕哝的小家伙。
“呜呜,我怕疼,”唐梨急急地把脸凑到程庐的脖颈里, “玩别的,好不好?”
程庐:“…………”
温软触感瞬间让汗毛直竖,他几乎贴着唐梨的耳垂, 咬着牙说:“你还想玩什么?”
唐梨的红唇紧紧贴着他, 轻轻吐着甜美的气息, 过了一会,竟又睡着了。
程庐像被人卡着脖子,不上不下,欲念难解, 难受到炸裂。
有一种人总有本事, 不管不顾地说着可爱的话,做着无辜的动作, 可每一步都透着勾人的意味。唐梨显然精于此道。程庐又无可奈何, 受困于她莽撞又赤诚的言辞, 沉沦于她神出鬼没的撩拨。
总而言之,他栽了。
-
唐梨醒来时, 天色已晚。
温吞的阴影一点点侵蚀着天花板, 她懵懵地盯了好一会, 才猛地坐起, 想起家里还应该有个人。
趿拉着拖鞋跑去客房, 床上空空, 再去玄关, 程庐的鞋子也不在。
她轻轻吁了口气, 心底陡然一空。
拿出手机, 翻开微信。
【睡醒了?】
【我在楼下。】
【等你。】
短短几个字,有解惑,有关心,有回应,还有“等你”这样让人安心的字眼。
唐梨方才还耷拉着的眉眼立马弯起来,连蹦带跳洗漱穿衣,片刻不耽误。
华灯初上,光晕在厚厚的雪上烙下冬天的清冷。
喘着气,一路张望,来来回回的人都不是她心中想的那个人。
忽然,有人扯住她的帽子,迈出的脚步陡然一顿……她唇角勾起,一回头迎面撞上程庐含笑的眸光。
“程庐!”
冷风中他的鼻尖微微泛着红,吐出的气息瞬间变成白雾,将两人的面庞氤氲地看不太清楚。
程庐只是笑,伸手捏住唐梨的手腕,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然后一颗一颗解开大衣的纽扣。
唐梨眨巴着眼,一脸娇羞地说:“我其实……不冷。”
话音刚落,她的手被牵着钻入程庐的怀里,隔着内衬的口袋,她碰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
“什么呀?”
程庐笑起来,“你猜。”
唐梨睁大眼睛,迅速摁了摁,长长的,软软的,热热的……
“大香肠?”
要不是位置不对,她都以为是程庐在耍流氓。
程庐:“……”把她的手从怀里赶出来,变魔法似的变出个小袋子。
“呀,烤红薯。”唐梨激动起来,伸手扯住小袋子,可又迟疑地问,“是给我买的吗?”
程庐:“不然呢?”
唐梨跺着脚,嘴里咕哝着:“冬天吃烤红薯简直不要太幸福啊。”
嘴快,手更快,上下撕开,几下后烤红薯便露出了流淌着金黄光泽的香软内芯。
滚烫,甜腻,霸道的香味占据着所有感官。
唐梨像小猫咪,忍着烫用舌尖卷着香甜,哪怕咫尺之外西风嗖嗖,可此时此刻她浑身上下像被熨斗烫过似的,热得发烫。
程庐一动不动地睨着她。
他并没有什么胃口,可奇怪的是看着唐梨吃这么香,竟然勾得他总算觉察到了饿意。
“你要不要吃?”总算半填饱肚子的唐梨抬眼问道。
可下一秒她十分抱歉地说:“哎呀,我都吃过了。”
都怪她好久没有吃到心心念多年的烤红薯,忘了分享。
程庐眸光一垂,俯身,握住她的手腕,低头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薄唇轻抿,“确实好吃。”
唐梨:“…………”
“有,有口水。”
程庐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以后接吻的时候是不是也要纠结这个?”
唐梨:“…………”
她的脸陡然红起来。
以后?接吻?!!
她忽然想起自己写的小黄文里经常用的生猛词语:液体交换。
情到深处,确实什么也无需顾忌。只要是对方的,悉数接纳,或软的,或硬的,或滚烫的,或浸润的……磋磨,交换,给予,最后达到一片光明。
听说,有人第一次见到喜欢的人,就会想到生几个孩子。
而她,此时此刻,只是听到接吻两个字,已在脑中实现全过程。
这么一想,她眸光里隐秘的光不小心透露出来,整张脸越发滚烫。
程庐总觉得此时此刻某人的小脑袋瓜里闪过的内容非常不良,她盯着他的眼神,像要把他……拆骨入腹。
他伸手抚上她的小脑袋,“你在想什么?”
唐梨瞬间清醒过来,哎呦两声赶紧又咬了一口红薯。
真是可怕。
有一种人总有一种本事,随便丢下两个字便能引得人旖旎联想,他的声音,他的语气,他的神情,像勾人的号角,催眠蛊惑,程庐显然精于此道。
-
就在这时,唐梨的手机响起。
助理小豆十分抱歉地告诉她,乐队菩提树LIVEHOUSE的票她没抢到。
唐梨皱起眉头,“没票?”
“太火爆了。我想买黄牛票都买不到。”
小豆知道唐梨因为蓝粉先生的主唱操碎了心,找来找去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接班人。有人推荐菩提树的主唱,说这人现场爆发力强,氛围感唱得极好,还有一定的创作才能。
只是谁也没想到菩提树因为一次营销事件突然火爆起来,水涨船高,热搜不断,粉丝数量激增,一场可容纳数百人的LIVEHOUSE因为太多人想看,竟变得一票难求。
现在看来挖这家乐队的主唱已无可能。
但唐梨还是想看看对方的现场表现,百闻不如一见,她身为圈内人,需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哪怕翻看无数次他们表演视频,也得去现场观摩一番。
“菩提树下场演出是什么时候?”唐梨转过身,小声追问。
程庐眸光瞬间一沉,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紧紧握住。
小豆直摇头,说别说下场,就是接下来的几场加急演出票全都卖完了。
唐梨脸上浮上一层失望,说了声辛苦,挂了电话。
旁边传来一阵嬉笑声。小区种了一株喜马拉雅雪松,粗大的枝丫几乎碰到地面,雪的白和针状的叶形成最佳对比,好多人都来留影拍照。
唐梨闻声看过去,程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那边。
挺立的身姿如雪松如出一辙,下颌线微微绷着,侧脸明明很好看,此刻却给人一种清冽寂寥的感觉。方才那个用怀抱为她暖烤红薯,眸子含笑的人,好似从来不曾存在一样。
他总在某个时刻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和距离感。
唐梨轻轻叹了口气。
在此拍照的两个女孩显然对程庐起了兴趣,她们期期艾艾站在不远处,试图把满树银花的雪松和程庐同框。只可惜程庐表情冷峻,瞥眼扫过去,她们拿相机的手便不稳了,双双僵在那里不敢动。
唐梨一脚踩上落地的枝丫,恰好此刻西风卷来,震动雪松,雪颗粒窸窸窣窣迎风落下……
唐梨猝不及防,被冻得哆嗦了好几下。
程庐转身,大步走过来,修长的身影把她悉数包裹起来,把雪风阻隔在外。
唐梨仰起脸,瞧着他稍有缓和的脸庞,小声说:“我们好像还没有合影过?”
程庐嗯了一声,搂着她往外走去。
唐梨不知道他这个嗯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想,还是不在乎,亦或是对谁都不愿意同框合影?
走着走着,她的脚步缓了下来。
就在这时,程庐随意地说:“我有票。菩提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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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选在今晚八点的市中心。
一炮而红的菩提树果然与往日不同,追随者众多,连场地都选在寸土寸金的RBD。
唐梨给自己撸了个朋克风妆容,烟熏眼尾外加霸道的唇色,脱掉羽绒服,短衫短裤,里面露出小巧可爱的肚脐以及漂亮的后腰线……程庐只瞥了一眼便错开脸。
这种LIVEHOUSE喜欢的人蚀骨入髓,不喜欢的则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