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晨曦停下手上的画笔转头看她，“不睡觉跑出来是不是不乖？”
方菲爬上妈妈的膝头，“没有不乖，我睡不着。”
丁晨曦好笑的问：“为什么睡不着？”
“干妈要嫁给狄叔叔吗？以后不做我干妈了吗？”眼泪在她大而黑的眼中打转。
无论她如何努力，菲儿还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敏感孩子。丁晨曦将她轻轻抱着起来到床上。方菲小小的一团在她怀里，她用身体圈住方菲在耳边小声说：“菲儿妈妈永远和你在一起。”菲儿得小脸渐渐柔和下来，她道：“干妈以后嫁给谁都还是你的干妈。你不喜欢狄叔叔？”
“不喜欢！”方菲小嘴撅得老高，“抢走干妈！”
丁晨曦将她紧紧抱住，“宝贝，人的心是抢不走的。干妈心里有你，和谁结婚也一样喜欢你。”
方菲摇头，“可以抢走的！”小丫头渐渐迷糊，“爸爸被丑阿姨抢走了。”她说的模糊，丁晨曦听了半截，轻轻拍她的后背哄她入睡。成人世界里变来变去，最终是孩子受伤害。但愿菲儿在长大过程中忘记伤痛，重新对世界充满信任。
回想白天所见，真真和狄宽就是一对欢喜冤家，偏真真自己认为狄宽是闺蜜。狄宽倒是好脾气，一味的笑呵呵相让，不与真真一般见识。这个男人说话风趣、为人乐观、对真真好，丁晨曦乐见其成。
怀中的菲儿呼吸平稳，她披上衣服走出房间，回到工作室中拿起画笔。画笔如今是她的武器，她和菲儿生活的依靠。真真曾问她，“你以后要不要开始感情，会不会给菲儿找一个爸爸？”她和菲儿靠她的画笔不好吗？画笔永远不会背叛她。
几日后冬装新款上架。一如既往的，这次上架迎来一个小高潮。她与一个制衣坊签订了更严格的交货期协议后在店中开启了预售模式。服装客服可以说是行业中最忙得客服之一，咨询尺寸大小、买了退换、退换了再买等等层出不穷的问题。三个客服每日也不闲，张茜更是忙的跑东跑西。
反季的“青春之舞”系列反响比预想好许多。不知是人们见惯了深秋的深色，还是觉得大衣中穿飘飘仙仙的衣裙更美，这一系列居然比冬装上新还要热销。在制衣坊的单子翻了三次之后，这天上午张茜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
“什么？”她疑惑的问。
“一个顾客买了三件青春之舞系列衣服，问老板是谁她想谈定制。我查了她不但这次买了三件青春之舞，她我们家得常客，零零总总加在一起她买了不下二十件。”张茜三下两下便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张茜出去以后，丁晨曦拨通了电话号码。接电话的女人有一把沙哑的嗓音，说起话来干练干脆，直截了当。“我是一个剧组的服装组负责人，你可以称呼我兰姐。”
丁晨曦愣了愣，“兰姐。”
“你的店我关注了很久。市场上无数的设计师款都是东抄西抄，你的衣服不是抄的。我还看出你善长绘画、美商极高但是设计不特别专业。”她三言两语的点评。
丁晨曦再次楞住。对方说的是事实，她点头道。“我的专业是美术，设计是辅修。”
“你设计技术不足，可是灵性很足，满足剧组的服装要求。希望能够合作。”
丁晨曦问道：“我没有和剧组合作过，不知道这样的合作是什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合作总要双方谈一谈各自有利可图才开始。剧组可以提供的方式很多，花钱买你的衣服、花钱买你的设计、不花钱挂你的品牌名字。你在上海是吗？出来见面谈一谈？”
这位兰姐一句废话都没有的说话方式高效神速，一个生意三分钟说完还约下了见面的地点时间。挂上电话丁晨曦心里嘀咕，她落伍了还是现代大都市的工作速度就这样？
这位兰姐定得见面位置在杨浦五角场附近。她叫来张茜叮嘱她今天去接菲儿，然后开车来到约定的地点。
这里并不是想象中的剧组工作室，而是一个简单的办公室。兰姐一阵风一样的来到，人如其声她身形壮实配一头利落短发，眉眼英气十足。“丁小姐你好，你的样貌实在太惊艳，比剧组的人不差了。原来花期的模特是老板本人！”
丁晨曦微微一笑，“小本经营能省则省。”
一张名片隔空递了过来。吴兰，卿卿造型工作室总经理。“开门见山！”她道：“这部剧的服装工作由卿卿造型工作室承但。剧中人物众多需要很多衣服，特别女二饰演一个明星衣服很重要。剧保密我不能多说。我们可以用一些你店里的款式，另外需要你根据角色和演员准备定制更多女款。工作室有服装搭配师，也有设计师，可以一起合作研究款式。你有没有助理？”
丁晨曦并不打断她，轻轻点头表示有。
吴兰状似松一口气，“工作量很大也有很多杂事，没有助理很麻烦。”她拿出一张清单，“初步估计女主和女二都需要一百多套衣服，其它的角色加在一起至少还要三四百套。工作室备的常服搭配可以用一些，我们还会买一些简单的，你这里我大概订三百套。”
丁晨曦问道，“店中能看中的有多少？”
吴兰道：“W.D.品牌风格合适，季节对的都能用，凑几十套没什么问题。定制二百套左右。”
二百套定制！丁晨曦头皮发麻，这个工作量她得趴下。“我是小本经营，先问问细节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接。生意是一回事，坏了大家事就不对了。”
吴兰双手使劲一拍，“爽快！剧集在筹备期间，离开工还有接近两个月。剧要拍三个月，衣服不是都第一天交货。我们有服装造型设计、服装搭配师、助理，不是你一个人干。明白了？”
丁晨曦点头，“兰姐看我理解的对不对。还有近两个月开机，开机的时候准备好一半戏服，之后一个月陆续把剩下的一半准备好。开机到现在的近两个月，首先要理解角色讨论设计需要，至少一周。我去设计画图，每十套图回顾确认一次，确认了我再让工厂打样。时间还是比较紧，工厂大概需要加急。”
吴兰满脸是笑，“我以为你没有经验合作起来必然问题很多。没想到老板娘长得古典文秀，行事却和我一样干脆！我们的合作方式有几种，你听听能接受哪一种。”
丁晨曦洗耳恭听。
“第一种，工作室出服务费聘请你来设计，所有制衣费用工作室承但。我最多能给十万服务费。第二种，由你来包干提供戏服，大约二百套戏服，考虑到有哼多是演出服和礼服成本比较高，我能给五十万。”
她喝口水道：“第三种是你们提供衣服不收钱，未来挂名，这个你小本经营大概不需要。我提醒你一点重要的事情，剧要签保密协议，服装如果泄露造成坊间剧透，或者因为服装耽误拍摄，都要按损失付经济赔偿。”
丁晨曦道，“耗时三个月以上得大量工作，十万服务费这一种就不考虑了。第二种我需要看到衣服清单后再决定。有个问题想请教。”
吴兰伸手示意她只管问。
“这些定制得戏服由W.D.品牌提供，衣服可以贴标对吗？保密期结束以后这些设计是否可以上架销售？”
吴兰点头，“除了一些指定款式，常服款拍完半年后可以上架。但是店面不能用影视剧做宣传。”
第23章 我不急
“兰姐，你觉得这位老板娘能接下吗？”丁晨曦被带到服装造型设计师办公室后，一位助理走上来问吴兰。
吴兰沉吟道：“这位老板娘清醒的很，不为眼前利益所动。她要看完整服装清单才决定，说不得还得提价。”剧组对于服装的要求高，要设计新颖，还要质感好，打造起来不便宜。如果是日常服装花五十万定制二百套自然够的很了，但是要达到剧组的高要求五十万就有一些不够看，好在她还有一个备选方案。“看她谈完怎么说，我不急。”
她不急服装造型设计师顾晓蕾却急得抓耳挠腮。合作的剧组她接触了几次，上至导演下至编剧副导演，一个个反复强调这部现代偶像题材剧集服化道一定要漂亮。但是给的预算太低了，这种预算别说出彩的服化道，就是一般的也成问题！兰姐为了省钱打算找民间设计师定制。这是几百套衣服啊！一两个民间设计师怎么能支持下来？
被通知民间设计师来与她一起商量出个清单，她来回踱步心中焦急。一声温柔的招呼：“你好！”。
在头抬起来的一刹那，顾晓蕾入定了。这是民间设计师不是哪个明星？我的天！现在的素人长成这个样子？做过星探她职业病犯了，一步步靠近丁晨曦，眼睛直勾勾地打量女人的脸。不但是素人，而且接近素颜，完美！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小鹿一样温柔清澈，细看又坚定不屈。
她以为自己只是无声的打量，却不知道她已经将惊讶表达了出来。丁晨曦忍俊不禁。她的颜从小就吸引人，却从来没有谁对她的颜痴得像面前这位。
居然还有隐隐约约的小梨涡！顾晓蕾倒抽一口气。女人的梨涡藏在唇边的两个小括号中，不细看一点都看不出来，但因为有两个小梨涡，笑时括号特别深极有感染力。怎么办，她想摸摸那小巧翘挺的鼻子是不是真的。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自言自语的说了。听到女人道：“摸吧！”时，她大大的吓了一跳。这个女人怎么知道她的想法的？
“你说的。”丁晨曦淡淡指出，“都是女人，你想摸一下鼻子就摸吧。”
她说的？哎，病犯了，见到天然美女就神叨。那就摸一下！她走上前按住女人的鼻粱，真的！
人与人一但看对眼了，工作起来就顺利了。两人接下来一聊就是一整个下午，直到吴兰走来看到底发生什么的时候，发现两人一边说一边在大纸上勾勒衣服。这二人开始设计了！她哭笑不得。老板娘也是神人，设计稿打算免费给她们？
“衣服清单和要求有了？”她问二人。
“了解。”丁晨曦停下画笔，“一起聊，还是我跟你去会议室？”
吴兰收起轻视之心，“在这里一起谈吧。这个剧预算不高，但是上至导演下至编剧副导都对服装要求高。我知道五十万达到这个要求少了些，但是我能加的空间有限。”
丁晨曦道：“店里你看中的成衣我六折给你，不能再低了。”
吴兰点头表示同意。
丁晨曦再道：“二百套左右的衣服，其中常服有一些，但有一半是戏服和礼服。这些衣服不但成本大，工时也长。拍戏不需要经久耐穿，只要闪亮漂亮有质感即可，我们可以用一些看上去高级的布料替代。可无论如何这个单子低于七十万没有办法做。即使是七十万，我也没有太多利润。”
吴兰心中赞叹，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态度不卑不亢，说话有理有据，行事直接了当。
有了双方对人品和能力的赞赏，接下来的交谈变的坦诚，合作的意向也沟通的很快。
华灯初上丁晨曦回到家中，方菲闻声扑了出来。“妈妈，你去哪里了？”
丁晨曦将她抱起往屋内走，“在做什么？晚饭吃过了没有？”
方菲脆生生的回答，“和小张姐姐画画，吃过饭了！”
丁晨曦意外看静立一旁的张茜，“你会画画？”
张茜脸上一红，“我不会，和菲儿学习呢！哦，晚饭我们吃的速冻饺子，我不会做饭......”
丁晨曦鼓励的微笑着，“这样很好，你处理的很得当！至于画画，如果喜欢就慢慢学。什么时候开始学都不晚......”她走到工作室打量桌上并排摆放的两幅画。菲儿的作品一如既往的色彩丰富可爱风趣，张茜的却也不差。她仔细地看张茜地行笔控笔和力度，在书架上找了一本素描书给她。
“你按这本书，从简单地圆锥、立方体、圆球开始模仿。上班如果有空闲的时间，在办公室的画架上也可以画。”
张茜大喜过望，捧着书本笑得开怀。“谢谢老板！”
“我今天接了个项目，给一个剧组提供演员服装。这个项目的设计和成衣要严格保密，泄露了我有违约责任。你帮我一起做，成功了给你发奖金。切记除了剧组的人，对其他人不可泄露是演员服装，包括咱们内部。现在的人对演员明星的事件太热爱，说不定能顺藤摸瓜发现是哪一部剧。记住了？”她再三叮嘱。
张茜拍胸脯保证：“我嘴巴很严的，一定做到。”
她嘴巴的确很严一个字也没有吐露。可那日之后她每天在办公室里忙进忙出，用忙的像陀螺一样来形容也不为过。办公室中两位新人于是凑在一起嘀咕，“张茜在忙什么？”
“不知道，老板一向只信任她，什么事需要帮忙都是她。但是冬款已经上新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设计图？而且她老是往外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