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狄宽快手快脚地将废纸箱压扁抱着去楼下扔的时候,丁晨曦踱步进来慢悠悠地问:“你们两个人不是一对,我觉得没有人相信。”
“为什么?”朱真真抬头。
“你们看上去就像一起生活了十年。”丁晨曦道。
“姐妹也可以一起生活!”朱真真不以为意。
她对姐妹肯定有误解,丁晨曦摇头。
朱真真不服气,“我们本来就不是一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正走回门口的狄宽听到这话后脚踢前脚差点趴下。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摸着刮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存在的胡须,他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果然丁晨曦接下来问,“你还打算先发生点什么再负责?”
朱真真不依,“怎么是我负责?男人负责才对。”
丁晨曦闷笑,“我看他挺负责,问题在你这里。为什么喜欢和他一起相处,又不敢和他真正在一起?”
朱真真语气郁闷,“迈不过去哪个砍。这么多年像闺蜜一样,突然要那啥多不习惯.....”
不习惯?!狄宽默默拜天,以后一定要对丁晨曦友好爱护。悄悄回到楼梯口他加重脚步重新走回推门进去,干咳一声道:“去吃饭吧!”
朱真真瞪大眼睛,“晚上十点吃饭!不怕胖吗?”
狄宽讪讪地笑,他昏头了。
丁晨曦柔和清亮的声音响起,“偶尔一次没关系,算庆祝你来上海。也叫上小张。”嗯,两个灯泡一起照可以减少她的尴尬。
事实证明两盏灯一起照威力呈几何倍数上升,朱真真的脸皮厚度也些顶不住。她在张茜第N回悄悄打量再偷偷和丁晨曦咬耳朵以后忍无可忍地道:“小张,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
她这话说的狰狞,张茜闻言一抖脱口而出,“老大不小了为什么不结婚呢?”
丁晨曦一口啤酒呛在口中,憋得满脸通红。这是小张刚才问她的原话,被真真凶神恶煞的诈出来,看真真如何下台。
朱真真根本没有想到如何下台的问题,她愣愣的想原来她在别人眼中老大不小?老大不小......她还没有到三十!她怒从心起俏脸生寒,恶狠狠将碗里的鸭血捣烂。
张茜此话出口已知不妥,慌慌张张地找了个理由准备撤退。怎知丁晨曦款款起身,施施然地与她一同撤了,留下狄宽一个人去宽慰怒火中的朱真真。
“老板,你怎么也走了?”走出火锅店张茜头脑清醒了。
“万一菲儿半夜醒来呢?”丁晨曦说的理所当然,心中想的却是难道留在那里继续看?哎,这下不知道狄宽如何劝慰了。年龄的焦虑每个女人都有,好看的女人尤其有,她自己也要回去仔细做做面膜。
丁晨曦脸上贴了补水面膜靠在沙发上发愣。人与人的缘分摸不清道不明,虽然真真不认可明眼人一看便知她被制住了。一句话来到她的脑中,“不要拒绝生活”。她走到画架前画下一对俏皮的欢喜冤家。她的画一向重景重意境轻人物,人物面容不甚突出却神态十足。配文道:“月前曾有友人说不要拒绝生活。生活是不是柴米油盐、吃喝打闹?”
遥远的城市里有一个人整晚未睡。此人高瘦健硕,面容刚毅深邃,手中紧紧握着一只水晶玻璃酒杯。他的手发颤,酒杯中樱桃红的液体跟着在灯光下轻轻摇动。他的胸膛起伏,喉结上下移动。
“不要拒绝生活,月前。”男人喃喃自语,一个月前他曾和丁晨曦说不要拒绝生活!他关注了一年这位名叫“花开时时候”的博主,居然是丁晨曦?
他一篇一篇的翻过她的每一个帖子,每一幅画,每一遍文字。一幅画中的小女孩和丁晨曦给他看过的照片重叠在一起。这个博主真的是丁晨曦,他眼眶微湿。
“你爱过吗?
爱像春天的风,微甜、浓香,让人迷醉的温柔。
你恨过吗?
恨是寒冬的雨,冰冷、刺骨,不能遗忘的恐惧。
你是否宽恕过?
当落叶飘零、燕儿南飞,你在等冬日吗?
是谁遗忘了谁?
又到花红柳绿,原来......只是过往。”
你写这篇小诗的时候刚刚离婚吗。你曾是上天的宠儿,可这篇诗有多无奈和寂寞。那时候你想的还是宽恕?东方渐白的时候,他慢慢的打下几行字。
“柴米油盐是活着,快乐友爱是活好,尽情绽放是活出价值。希望老了回看过往,觉得自己活得不亏。” - 落叶
初升的太阳照亮了冬日,驱散赵宇阴霾的心境。如果不坚持下去老了我一定会后悔。既然如此,你接受不接受,我会不会一无所获,这些还有什么重要?
在他紧锣密鼓的计划准备的时候,花期服饰有限公司完成了注册变更,从一人有限公司变成了两人有限公司,朱真真占股百分十四十。花期和W.D.线上店铺的新客服“朵朵儿”压倒原来的人气王“花朵儿”成了最受好评的客服。
“真真姐!”朱真真走到哪里张茜缠到哪里,“你教教我是怎么记住这么多位客人的?你记得她们的名字和喜好也就算了,怎么连她们的尺寸都能记住?”张茜百思不得其解。
朱真真俏脸微不可见的一红,高傲转身:“姐记性好!”
“记性好?”眼见朱真真走进丁晨曦的工作室,张茜不敢打扰地停下脚步,她立在门外喃喃自语。
“记性好?”丁晨曦微笑抬头,戏虐的眼神扫向朱真真。
朱真真将手指放在唇边,“嘘!”她回身关上房门面露警告,“不许笑,不许说!”
她龇牙咧嘴的模样逗笑了丁晨曦,“不许说什么?不许说你一向将所有精力专注于购物和交友,是骨灰级的买家,对衣服尺寸的上身效果了如指掌,还可以一眼扫视人的尺寸再,也可以凭尺寸数据想象出人的体形?”
门既然已经关上,朱真真才不怕她的嘲笑。她骄傲的抬起头,“从小你就笑这些,可是天生我材必有用,这些用来做你的客服岂不是正好!”
的确正好,前所未有的好!丁晨曦纠正她:“是我们的客服!花期和W.D.是我们两个人的。”
朱真真撇嘴,“它们就是你的。我最多就算花期服装有限公司的小半个主人,这两个品牌可没有我的贡献。”她凑到丁晨曦面前,“我们找点时间多拍一些视频和生活分享,然后我在各个平台去发表。”
朱真真对于拍照和拍视频的热情永不消退,半个月已经拍了两次,现在还要拍第三次?丁晨曦摇头,“这几天不行,菲儿的戏要开拍了,我得去剧组陪她。”
朱真真跳起来,“哪一天?”
“后天。”
“那我们明天去拍!拍好了你要作图,正好带着电脑去剧组等的时候不无聊!”她拍拍手,“我听说拍戏大部分时间都在等!”
丁晨曦长长叹一口气,“为什么你半个月拍两次还想要拍第三次呢?拍摄也要有主题,冬日午后拍过了,姐妹花拍过了,这次你想拍什么?”
朱真真兴致勃勃,“来一个办公室丽人!在这间工作室拍,拍工作的样子。”
丁晨曦白她一眼,“这叫画室系列!还办公室丽人系列呢,办公室没有人?”
“对哦,那拍都市丽人!”
“老套!”丁晨曦继续白眼。
“都市情缘!”
“和谁?还是拍都市单相思?”丁晨曦扑哧一笑。
“叫狄宽来!”朱真真将手一挥。
丁晨曦语滞,“我去接菲儿,你慢慢想。你想拍就拍,但是主题你自己想。”
第29章 赵宇来沪
丁晨曦母女这天起个大早来到了剧组。在顾晓蕾热心提醒下,丁晨曦准备工作十分充足,又厚又长媲美被子的羽绒大衣、暖宝宝、热水袋、折叠凳、保温杯、小食、小玩具零零总总的用一个行李箱拉了过来。
这是漫长的一天,待丁晨曦将熟睡的方菲抱到床上时钟已经指向十二点。一天的等待让丁晨曦心焦,菲儿却玩的兴高采烈。
孩子的世界充满想象,片场里成人眼中的道具和场景在孩子眼里就是真实。不用导演过多解释,菲儿手拿道具站在场景中自然进入了故事。她扮家家式的浮夸表演吓到了导演,一场戏重拍三四十次是常有的事。可菲儿有她的杀手锏。当导演喊停发怒上前时,她往往能够感知危险而对导演露出甜甜的笑容。那笑容中几分俏皮几分讨好,堵得导演只得按耐住情绪慢慢引导。
休息时丁晨曦便将她抱在怀中给她说戏。“小女孩原本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无忧无虑。她爱笑、爱玩、爱爸爸妈妈。后来妈妈生病去了天上,爸爸娶了漂亮的阿姨,生了一个弟弟,她只能在夜里想念妈妈和过去的时光。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必须要自己坚强。你能明白这个小女孩的心情吗?”
“她爸爸为什么只管弟弟不管她?”方菲响起了自己的爸爸,声音闷闷的。
丁晨曦将额头顶住她的额头,“这是一个故事,并不是每一个爸爸都如此。你把自己当成那个小女孩,不要关注摄影和周围的人。”
菲儿听的昏昏欲睡,丁晨曦便调整姿势让她在自己身上睡得舒服。
导演看到悄悄地调整了顺序,将后面没有小演员的一场戏提到前面。小娃拍戏的不好处是坚持时间有限,状态不稳定需要耐心去哄。但好处是片场随时随地睡,恢复比大人快得多。
这一天菲儿还好,丁晨曦却累得全身酸疼软软坐在沙发上不想动,想到明天还要起早去片场她就头皮发麻。她拿出手机懒洋洋地一条条翻阅未读消息,里面有一半是真真发来的各种问题和鬼脸。
“看到主演了吗?都是哪些演员?”
“哦,忘记你们签了保密协议不可以乱说,你别理我。拍戏好玩吗?”
“还没结束?我的菲儿宝贝拍这么久能吃得消?”
“天啊,晚上十一点了你手机还是静音,今天打算挑灯夜战拍传说中的打夜戏吗?......”
透过文字和表情图片丁晨曦似乎看到了她浮夸的表情,她嘴角高高翘起回复道:“没有拍大夜戏,十一点结束的。现在菲尔睡了,明早还是七点半。”加一个苦脸她发送了出去。
再往下翻阅,一条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工作调动不日将搬来上海。初来乍到还望多多指点!”-赵宇。
赵宇来上海工作?她心中浮现了一个猜想,片刻后使劲甩头赶走这个念头。必然是她想多了,自作多情不是一个好习惯,人生不易要保持清醒的自我认识!赵宇是三十而立的男人,又一贯冷静高傲,怎么可能像毛头小子一样不管不顾地追女人?
如此那就只是一桩老同学来沪的简单事,地主之谊她当然不能太过冷血。“好,需要什么告诉我。”她回复。
赵宇现在的情绪被形容为黑夜中大浪里的小舟也不为过,时不时还有暴雨冰雹。短信发出去几个小时毫无动静,他壮胆的酒喝完又喝上了浇愁的酒。明月星辰,他衣裳单薄的站在阳台上看星星,上海现在很冷吧?城市亮度太高,深圳的星空不亮,星星一闪一闪地看着微弱,就像他心里遥远而卑微的愿望。
滴地一声手机响起,他下意识打开。
“需要什么告诉我?”赵宇苦笑。你是不屑面对,还是已经不自信,竟然是这样波澜不惊的寻常语气?不管是哪一种,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有一周他便会和她在同一个城市!
这一周他紧锣密鼓地安排搬迁和交接工作。每天从早到晚忙得焦头烂额。
“赵经理,小区太旧楼里等电梯要五分钟以上!”他拜托上海的部门员工帮他相看租房,对方看完打电话如是说道。
“屋内怎么样?发些照片来看一看。”
办事的人楞住。“屋里还不错,房型正朝向好,房东自住房,屋内保护得不错,家具半新不旧但是很齐全质量可以。”
“那就它了!”赵宇干脆拍板。
办事的人一边替他和中介签约一边心里嘀咕。新来的经理有点怪,租个离公司不远不近的老房子。上海房地产红火的很,但他们公司的主场一向不在这里,因而公司想往上走的人都留在深圳。听说赵宇是深圳总部的红人,调到上海来算降格,不缺钱却租个老房子,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个人问题被公司放弃了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