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羡望着他和帽子里的公仔出神,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温馨。
她恍然,白驹过隙间,她也是个结了婚的人了,爸爸如果还在世,应该会很欣慰吧。
面前的男人在这时转头,浑身散发着居家的慵懒和少年感,笑容如沐春风,眼中有光,光里承载了银河与她。
这让她又想起了下午,他投头进球后,每一个回头看她的眼神,熠熠生辉,又与光同尘。
他抛了抛手里的西红柿问她:“晚上给你拌糖吃,好不好?”
第41章 第四十一点
自然是好的, 迎羡收了收心神点头。
他们买完菜,顺便拐了趟手机店换膜。
捧着手机从店里出来,只见新膜光滑地反光, 清晰度如同擦拭干净的玻璃。
她说:“好像买了部新手机。”
“想换手机吗?”程邀走在她外侧, 一手提着一个袋子。
“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这手机刚买没多久, 况且还是他买新手机的时候顺带捎给她的。
“给我拎一个吧?”她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袋子,被他轻而易举躲开:“没关系, 不重, 一会就到了。”
他总是会照顾到她。
她作罢,稍稍过不去的那点良心因他的话烟消云散。
回到家将食材放进开放式厨房, 两人看着对方沉默。
客观来说, 是倚在流理台边的程邀,意味深长地望着迎羡。
不祥的预感冉冉升起,迎羡身子后仰,用眼神询问——看我做什么?
程邀诚意满满:“想尝尝米其林大厨的手艺。”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哪有什么米其林大厨?”迎羡左顾右盼地装傻,此地不宜久留,脚底抹油呲溜一下地跑了。
那道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程邀不知不觉笑出声, 转身解开袋子拿出食材。
一整块豆腐倒在砧板上, 正准备切,落荒而逃的人又挪着步子回来了, 终究还是良心不安:“需要我做什么吗?”
程邀怔了怔, 目光落在滚出来的西红柿上:“那就把番茄洗一下吧。”
她也只能做这种技术含量偏低的活了, 迎羡欣然接受。
洗完放到一边, 程邀已经在切肉, 刀工娴熟, 要说米其林大厨,真正的隐藏大佬是他才对。
迎羡撑着脑袋,像他这样文能执笔走天下,武能潇洒动乾坤的人,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放在长辈口中,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转念一想,这位“别人家的”,如今已然成为她家的了,别人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她满意地笑了。
程邀的嘴边也紧跟一抹笑容:“在傻笑什么?”
迎羡下意识压下嘴角,抬手遮了遮,不承认地反驳:“没有笑。”
“我都看见了。”他说的漫不经心。
“什么?”被抓包的人背脊挺直。
“你一直在看着我笑。”他的眼中有浅淡的笑意,安慰她说:“不用不好意思,看自己老公,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毫不留情被戳破心思,迎羡炸毛,立马丢去一个眼刀,跳下高脚凳跑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去了。
本来还觉得让他一个人做饭有点泯灭人性,出于仁义道德想陪陪他,结果这个男人飘了!
他!飘!了!
程邀望着缩在沙发一角的人沉思,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直白了。
迎羡抱着手机,群里秦正悦的女人们正聊得火热,乔佳转发了一篇小短文,并附文——【这样的爱情让我好生感动】
好奇心驱使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能让她感动到连发三个大哭的表情,拇指微动,她点进链接。
整个故事的大意讲的是一对夫妇多年没有孩子,婆婆对儿媳颇有微词,直到儿子拿出他不能生育的报告,婆婆才对儿媳一改往常冷眼的态度。后来这对夫妇领养了一个孩子,结尾故事反转真正不能生育的其实是妻子,丈夫说:“哪怕你不能生育,没有亲生孩子也不想和你离婚。”
迎羡看完后内心稍有触动,这世间还是有真爱的,这样的好男人上哪儿找!
直到她切换回微信页面,宵圆在群里发了句话——【但是后续说,他们领养的孩子是丈夫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哎】
迎羡刚要流出来的几滴泪瞬间憋了回去。
什么真爱!什么好男人!都是狗屁!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都萎靡不振,连程邀那天上有地上无的绝妙厨艺都拯救不了她看完那篇文的后遗症。
她驼着背,六神无主地戳碗里的米饭,程邀空出只手拍了拍她背脊,提醒她注意体态。
迎羡转头幽怨地看向他,他微微一愣,试探问:“还在生刚才的气?”
她舀了一勺麻婆豆腐送进嘴里,喷香鲜诱,闲辣适中,口感软糯又Q弹。
瞬间化悲愤为食欲,将刚才的故事润色了一下讲给他听,说到最后暗暗磨牙:“今天也是不相信爱情的一天!”
程邀消化了片刻,真是无辜他妈给无辜开门,无辜到家了。
他好声好气道:“请问程太太,我是被连坐了吗?”
“不敢,”迎羡挑出碗里的辣椒,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如果我不能生育,你会怎么办?”
只听程邀沉沉地叹出口气,牵过她的手去摸木头,“我还是那句话,没有定论的情况下,不要咒自己。”
不过摸完木头后,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明确答复:“有没有孩子,于我都没有你重要,比起生育,我更在乎你是否开心。”
言外之意是她不用将生育之事看的太重,哪怕不想生,他也不强求。
“短期内,我确实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她道出自己的真心话,担忧地看向他:“我这样,很自私吧?”
他已经三十一了,短期是多短,她并不确定。
“不会,”程邀拍了拍她的后脑让她不要多想,沉静的眼眸总有安抚人心的力量:“不着急,你现在还小,我也不想你年纪轻轻就被孩子这种琐碎困住。”
迎羡的心里面宛若塞进了一团棉花,感动之余,思绪又被宵圆所说的后续拽了回来。
理想与现实来回拉扯:“那你……”会不会和那个丈夫一样去外面找人。
“羡羡,”他猜到了她的问话,眸色晦暗,神色严肃地打断她:“我不是那样的人。”
到这里,他是真的有一点生气了,生气她居然不信任他,也不了解他。
难道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抵不过一篇不知所云的文章?
“先吃饭吧。”他的声音覆上寒霜,不像冰块那样冷,但寒意十足。
这顿饭两人各怀心思,迎羡自觉说错话伤到了他的心,吃完饭自告奋勇洗碗。
他是真生气了,平日这种事从不会让她来做,今天却随她去了。
十月中旬的温度骤降,冷水似绸缎打在手背,迎羡因长时间泡水,一双纤细的手指关节冻得通红。
回房间没有看见人影,她踌躇片刻,转了转眼珠,去给程邀泡了杯茶。
端着茶杯站在书房外,轻轻敲门,听见里面说进,她按下门把手。
推门,反手关门。
泛红的手指握在瓷白的茶杯上尤为显眼,推到他面前。
他合上文件,视线果不其然跟随着她的手移动,蹙眉问:“手怎么了?”
迎羡故意背到身后不让他看,轻快说:“没什么。”
下一秒,腰间扶上一只手,被男人不轻不重地按坐在了他的腿上,语气毋庸置疑:“给我看看。”
手伸出去,不光是指关节,十个手指的指甲都泛着粉,触在手心冰冰凉凉。
他的手掌比她大出不少,包住她的,给她暖手:“怎么不用热水洗?”
她抽出手,游移到他的腰环住,在他怀中眨了眨眼,仰头说:“苦肉计。”
程邀的下颚线紧绷,她凑过去,唇碰了碰他的下巴,“刚才是我不对,我深刻地意识到了我的错误。”
说着,抬起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都用我的纤纤玉手来赎罪了,你别生气了,成不?”
洗碗她是故意用冷水洗的,红了就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和他相处了那么久,她最知道他吃哪一套——装装可怜,服个软,他绝对会心软。
谁知她的话不知道触到了男人的哪根神经,当下就被托着腰放在书桌上来了一遍又一遍。
手边的书本散落一地,他报复性地咬了一口她的肩窝,气息温热,来到她耳畔冷哼说:“这才叫赎罪。”
地上的纸张两人也顾不得捡,迎羡的心尖颤了颤,无力的被他抱回了卧室。
洗澡的时候,她的脚就没沾过地,背后抵着的瓷砖由冰冷到温热,她像是搁浅在岸上奄奄一息的鱼,侧脸埋在他的肩窝,睁开眼睛愤恨地咬了回去。
比他咬她的那口重,这会还不忘破罐子破摔的攀比。
到此,男人的喉间才溢出低低的笑声,沁人心脾,还带点蔫坏。
“以后那种问题,别再让我听到。”他嗓音酥麻的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只有这时候,他的本性才暴露无遗,明明在外人面前矜贵又清冷,一旦翻脸,撕开贵公子的外皮,实在雅痞的很。
迎羡闷哼一声,骂他:“痞子,混蛋!”
程邀并不恼,满眼都是溺爱的笑意,手掌垫在她脑后。
他今天在外都放下脸面喊她“姐姐”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喊比自己小十岁的姑娘叫姐姐。
他咬住她的唇瓣,在篮球场,她给他飞吻时,他就想冲下场来吻她了。
唇瓣厮.磨间,他跟她算着账:“羡羡,白天的那几声‘姐姐’,不是白叫的。”
迎羡顿时欲哭无泪。
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她不喜欢弟弟了,也不喜欢小狼狗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点
程邀进到翻译司, 昨天还青春四溢稚气未脱的人,此刻的表情淡漠庄重,恢复了以往西装革履的模样。
大家的视线跟随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昨天是集体做了个梦, 梦回副司长的高中时代。
女士们不禁羡慕起了迎羡, 分明是捡到宝了啊, 都说男人越老越吃香,程邀三十多岁的年纪可一点都看不出来过三十了。
直到那道高挑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大家聚集在一起, 翻译员小宋发挥了他的八卦天性:“二当家包上的是哆啦A梦的妹妹?”
那挂件小小一个,体积很容易让人忽视, 但架不住它颜色鲜艳, 黄橙橙地晃在公文包的侧面,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小王摸着下巴点头:“那么娘的东西,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能把它和咱的二当家想到一块。”
小李经验丰富:“这一看就是嫂子的所有物嘛。”
“不过那个小姑娘真的很漂亮啊。”
“是吧,听说还是在校大学生哦。”
上班如上坟的晨间氛围,因为这个小插曲而稍稍轻松了些。
直到梁秘书打开程邀的办公室,大家收了心思, 认真工作。
临近中午, 迎羡打着哈欠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开小差,乔佳在边上看着她头顶被风吹得晃晃悠悠的呆毛, 忍了忍, 强迫症使然还是抬手帮她压了下。
迎羡掀起眼皮看她, 对于她的动作不明所以。
呆毛不是那么轻易能压平的, 乔佳猫着背偷偷指一下她的头发:“太翘了。”
迎羡抬手摸了摸, 摸到后手掌毫不留情地按在那儿没松开, 唇微张,再次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眼尾泛红。
这一切的反应,不得不让人想歪。
乔佳和陶芋一左一右看着她,纷纷摇起了头腹诽——
程师兄真不是人啊。
瞥到她白皙细嫩的肩窝处有一道不深不浅的草莓痕迹,万分旖旎,仔细一瞧又好像是个牙印。
乔佳和陶芋对视一眼,顿时同仇敌忾,沆瀣一气,均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四个字——
禽兽不如!
讲台前的教授用黑板擦敲了敲桌子,无线话筒的尾巴直指最后一排:“那两个不停摇头的,我讲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看你们对我意见很大啊!”
同学们齐刷刷回头,看热闹的视线越过重重阻碍精准地定位到她们。
乔佳和陶芋一致埋下头装鸵鸟,夹在中间的迎羡无缘无故接受到大家的洗礼,打了一半的哈欠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淡定低下头看课本,其实桌子下左手右手各掐了一把边上的人。
两人猝不及防嗷叫一声,三人差点被叫上去游街示众。
下课后,迎羡苦口婆心道:“你们就算对他有意见,也要收敛一点嘛。”
乔佳否认:“我们对他没意见。”
陶芋摇头叹息:“你不会懂的。”
认真听课的宵圆一直在状况外:“懂什么?”
迎羡顿时找到了组织。
不明白那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几人吃完饭回到宿舍,经过大厅宿管阿姨叫住了她们:“哎!那个小姑娘,边羡啊,有人给你送了束花,你拿走。”
边……羡……
迎羡的脚步顿了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回头指了指自己:“您叫我?”
“对啊,就是你,快拿走吧,放这太占地方了。”阿姨把花往前推了推。
好大一束红玫瑰,由黑色镶金边的礼物纸包着,表面还覆了层轻纱。
乔佳她们在旁边笑的前仰后合,这个阿姨是新来的,如果是原先的阿姨,相处三年下来也不会把名字记错。
迎羡懒得纠正自己的名字到底是“边”还是“迎”,过去拿了花,和她们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