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那一博,让他博赢了,如今在望和,在祁家再没人悍得动他的地位。
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生最如意之时。
可心里却像有个洞,像有东西在噬咬他,让他那根桀骜的脊梁骨怎么都傲不起来。
祁时晏坐在他旁边,嘴角也咬了根烟。
他抬抬手,使了个眼色,很快有个女孩扭着腰肢走过来。
女孩身上一件藕粉色吊带裙,和沈逸矜那件很像,但却没有穿小马甲,香肩疏露,胸前两团酥色,在暧昧的灯光下白得晃眼。
她低眉含嗔,半跪到祁渊面前,身子前倾,一声软绵绵的“祁哥”,将一杯酒双手奉上,眉眼里乍一看,几分干净,某个角度特别像沈逸矜,然而却没有沈逸矜的一分气质。
祁渊掀了掀眼皮,转头看去祁时晏:“什么意思?”
祁时晏眯起一双桃花眼,眸底笑意深深:“你喜欢这款,特意给你找的。”
女孩跪着双腿,上半身又往前倾了倾,锋利的沟壑勾人得不行,祁渊却阴了脸,薄唇很不留情面地吐出一个字:“滚。”
女孩笑容一时僵化,朝祁时晏投去求救的眼神。
祁时晏咬住烟,抬手挥了挥,让人赶紧走了。
“哥。”祁时晏将桌上一杯酒端起,递到祁渊手上,“那你到底想怎样?”
“什么怎样?”祁渊接过酒,喝了口,往沙发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
祁时晏也靠上去,凑在他耳边:“就说你对沈逸矜那心思。”
祁渊吸了口烟,不说话。
祁时晏笑了声:“你要爱她,就把她追回来,不过一个情敌,你还能输?”
祁渊冷笑:“我什么时候说过爱她了?”
祁时晏眯了眼笑,不揭穿他,换个方式,继续出主意:“那你要恨她,也把她追回来。”
“为什么?”
“追回来狠狠虐,把她养在笼子里,天天欺负她。”
祁渊嫌弃的眼神睇去一眼:“你的变态玩法,别拿来说。”
祁时晏仰头笑,碰了下祁渊的酒杯,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散下一身懒劲,歪倒在沙发上。
正此时,有人跑上来,跑到兄弟两人面前:“祁先生,祁三少,那个,楼下有人闹事。”
“怎么了?”祁时晏头也不抬,懒散道,“找老刺去。”
老刺是保安队长。
来人却说:“就是老刺让我来的。”说着,看去祁渊,一副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祁渊瞥他一眼,从对方眼神里读到什么,站起身走到栏杆边,往下看了眼,眉角一横,就往楼下走。
祁时晏这才坐起身,跟了下去。
第26章 男人哭吧
原来沈逸矜和夏薇好好地坐在舞台下, 喝酒聊天,对着打碟DJ的人鱼线,说着女人之间的诨话。
结果有个中年男人过来搭讪, 端着酒杯的手戴了两只硕大的钻戒,脖子上还挂了三条长短不一的
金光闪闪的链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酒气。
沈逸矜没理,谁知铜臭男纠缠着不走, 另只手伸过来想摸她的头发,沈逸矜本能地挡了下, 不料勾到对方的酒杯,手一扬, 那杯酒一倒, 泼了铜臭男一身。
这下铜臭男不干了,嚷着他的衣服几万块, 要沈逸矜要么赔钱, 要么陪人。
“连个logo都没有, 就敢说几万块。”夏薇挡在沈逸矜面前, 双手交叉环在胸前,朝铜臭男放言冷嘲。
铜臭男狞笑一声,晃了晃手指上的钻戒:“妹子不识货, 不如看看清楚, 我这些难道都是假的?”
他轻浮的目光从夏薇身上扫过,落到沈逸矜身上时,已然变成了蛇信子, 黏腻得可怕。
沈逸矜心里一阵恶寒, 拉起夏薇就走, 铜臭男又怎么可能放过她们,拦住他们又纠缠上。
老刺过来,心知铜臭男是VIP,不好得罪,可一看沈逸矜,见过一回,吃不准她和祁渊的关系,便派人上楼请示去了。
祁渊转下楼梯,仗着身高腿长,越过黑压压的脑顶,一眼就看见了沈逸矜,那张清丽柔婉的巴掌脸上,因为忍耐而秀眉深蹙,樱唇紧咬。
说不上来得心头发紧,祁渊拨开人群,走进去,抬手一拳就砸在了她对面的铜臭男脸上。
铜臭男眼一黑,人往后倒去,后面撞到人,被推了一把,他又往前跌,祁渊拎住他衣领,假似支撑对方站稳,却接着又一拳挥了上去。
这一下,铜臭男直接倒在了地上,“嘭”一声巨响,哀嚎大叫,鼻腔的血瞬间糊了一脸。
周围的人散开一圈,忘了表情,全都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来人一身矜贵,出手却狠厉果决,那两拳看着都痛得要命。
再看地上的人,面目狰狞扭曲,口里脏话直飙,不停地朝四周人们叫骂:“打,都给我打,老子有的是钱,谁打死他,我就给谁钱。”
然而大家站着,谁也不敢动。
祁渊抬腿,一只脚往下发了狠地一踩,踩在铜臭男先前拉扯沈逸矜的手上,伴着钻戒刮擦地面刺耳的声音,对方又一阵鬼哭嚎叫。
彩色射灯从他脸上流转而过,照见一片阴鸷和锋利的眸光。
夏薇轻轻拉了拉沈逸矜,在她耳边低语:“祁渊太给力了,这是为你出头。”
沈逸矜看去祁渊,她的角度只看得见他的侧脸,有一刻恍然两人很久没见了,男人削瘦得厉害,眉角延至下颔线的线条清薄,凌厉,而他周身气场较之以前的压迫感里更多了一种阴狠,令人心生畏惧。
“给钱就能打?”
耳边听见祁渊的声音,冷淡又沉,薄唇一抹笑,让看着的人发寒。
他头微侧,朝身后丢了一句:“拿钱来。”
也不知道跟谁说,却很快一大捆整钞递到了他手边。
地人的人双眼惊惧,浑身开始打颤,抖着嘴唇叫问:“你是谁?”
祁渊蹲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扯开捆绳,拿起一沓一沓的整钞就往人脸上抽:“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想动我的人,你怕是钱见得太少。”
他手上寸劲儿十足,带着睚眦必报的戾气。
那整钞边角锋利如刀,抽到铜臭男脸上,丝丝血迹很快遍布全脸,哀叫声痛苦不止。
“祁渊。”
沈逸矜看不下去了,喝止一声,转身挤出人群,就往外走。
夏薇正看得带劲,见她走了才回神,抬头间,看见祁时晏靠在吧台上,嘴角叼着烟,朝着这边似笑非笑,那笑明明没什么好意,也不是看她,她却脸上倏而一红,羞怯地跑开了。
祁渊被那声连名带姓的叫唤住了手,站起身,目光找寻到沈逸矜,丢下眼前的一切给老刺,追了上去。
祁时晏看着他哥,觉得好笑又热闹,抖了抖烟灰,也拔腿跟了出去。
*
沈逸矜还没走出酒吧,手腕就被人拽住了,那力道凶蛮,滚烫,像一只火圈扼住她脉搏,似乎不由得她自由呼吸。
她脚步停下,抬头瞪上去,可她眸色清澈又柔,再使上多少狠劲也只是像只奶凶的小猫,没什么杀伤力。
相反,祁渊接受到她这样的眼神,心里竟莫名有种舒畅,觉得这些时日心里塌陷的一块就这么被她神奇地填补了。
后面人群八卦的目光追上来,祁渊拽紧了手里的人,拉起来就往外走。
酒吧外,夜已经深了,门前依然人来人往,祁渊拉着人沿着街铺,转过拐角。
僻静处,沈逸矜看见刘司机和劳斯莱斯,才反应过来男人想干什么,急忙甩他的手。
可男人抓得紧,甩了几次都没甩得开。
“放开我。”
沈逸矜站住脚,身子往后,使了对抗的力,用另只手的指甲尖去掐他。
祁渊“嘶”了一声,吃了痛才松开,昏暗的灯光下,手背上很明显的几道红印,其中掐得深的地方还渗出了血珠。
“指甲又留了这么长?”
祁渊面对面抓起她两只手,目光投在女人琥珀色的纤长美甲上。
一个“又”字让气氛顿时微妙。
新婚那夜,沈逸矜的长指甲抓伤了男人很多地方,后来两人睡一块时,祁渊再被她抓的时候,他就拿了指甲钳一个一个把她的长指甲都咔嚓了。
刚开始沈逸矜不肯就范,嗫嚅着抱怨:“女人的美甲是一种优雅,一种风情,都剪光了,我还有什么?”
祁渊将她的手往下带,诱哄她:“那你是要美甲,还是要我。”
后来沈逸矜吞了吞口水,有些诱惑是指甲抵不住的。
可是,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跟你没关系。”沈逸矜再次甩开男人的手。
深夜的风在建筑物之间穿堂而过,吹起鬓角的发,染上路灯昏黄的光晕,丝丝温柔。
不远处,街上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打过来一束白色亮眼的灯光,照得两人像对剪影。
尤其女人一身精心的打扮,修身包臀的A字裙,曲线婀娜,脸上妆容明艳动人,在这夜色里有着难以言喻的魅惑。
这些落在祁渊眼里,心里跟着生出无法言说的畅快。
“今天特意来找我的?”他靠近,声音暗哑里是愉悦。
沈逸矜往后退了步,抬头讥讽:“你自我感觉不要太好……”
尾音里嘲讽的语气还没来得及表达完,一道黑影笼罩而下,挡住她面前所有的光影,同时她的下巴被人掐住,唇齿里入侵了一道不属于自己的热量。
一切猝不及防,沈逸矜大脑一片空白,如袭来一个滔天海浪,将她的神识以及体内的氧气一并卷走。
男人的吻来势汹汹,紧压着她,她承受不住地连连往后退,退到墙壁的一隅之地,退无可退。
心跳狂乱里,风像火一样,热烈,滚烫。
祁渊吻得霸道又蛮横,攫取她的柔软,疯狂的热切没有一点点的理智和章法。
沈逸矜不知所措,薄薄衣裙被禁锢在滚烫的怀抱里,纤腰软得一塌糊涂,整个人似要被揉碎成泥,融进海浪化成浪里的一滴水。
“唔……呜……”
她挣扎,呼吸勾缠里却逃不开,躲不得,鼻尖逸出难以抑制的嘤咛,落进他的耳里,像一道催化剂,崩断了他所有神经。
他濒于失控,像头发怒的雄狮……
拐角处,夏薇眼皮子跳了下,本想走过来,胳膊上忽然一道温热,被人拉了下。
她回头,对方立马松开,笑说:“别去,不合适。”
夏薇瞳孔地震,从来没想过祁时晏会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话。
祁时晏懒散散的样子靠在立柱上,面朝大街,转头瞥了夏薇一眼,上下看了看她:“你和沈逸矜是朋友?”
夏薇脸上不可控地红透,用力点点头,内心一片兵荒马乱之后,怯羞地开口说:“她是我老板,也是我室友。”
闻言,祁时晏又把她看了看,夏薇脸更红了,感觉自己没穿衣服似的被他看光。
祁时晏指尖有支烟在身侧,一直没抽,这会咬上嘴,拿出手机,朝她笑道:“加个微信。”
夏薇:“……”
男人嘴角那点猩红像簇烟花,绚烂了她的整个天空,她手伸进口袋摸手机的时候,整个人都激动傻了。
有车驶过,一束亮光照进僻静处。
沈逸矜被吻得快窒息时,被那光一晃,人清醒过来,反口就朝男人咬去,祁渊眉上一皱,感知到危险,在就要被咬上时迅速松了口,撤离了出去。
胸腔里的波澜平息不下,祁渊餍足的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笑。
却不料,下一秒,“啪”一声,脆生生的一记响亮。
一个巴掌扬在了他一侧脸颊上。
那手刚才揪在他衣领上,分明还带着他的体温,这会却打上了他的脸,火辣又冰凉,还划出几道指甲印。
祁渊怔了两秒,活了29岁,养尊处优至如今高位,别说被人打一巴掌,就连掰根手指都从来没有过。
可是他却一点也气不起来,狭长的眼眸里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柔情,内心所有的阴戾和暴躁似乎都在刚才那个吻里被消融了。
他看去女人红唇上盈盈剔透的水渍,拉起她的手,揉了揉:“这样打我,你痛不痛?”
说着,低头,将她手心放到自己唇边,亲啄了下。
和平时的祁渊完全判若两人。
沈逸矜那挥出去的巴掌是动作快过脑子的冲动,就像男人灭顶而来的吻一样。
“你是个疯子。”
她抽回手,浑身脱力。
不知道是被吻的还是打人打的。
沈逸矜脸上一阵烫一阵凉,心跳乱到难以复加,人想往地上滑去。
但是她还是支撑住了自己。
什么都想不得,沈逸矜捏住裙角,转身就往大街上跑。
好在此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开了过来,是陈嘉远来了。
先前被铜臭男骚扰时,沈逸矜打了电话给他。
陈嘉远的车开进了辅路,胡乱一横,人跳下车就往酒吧里跑。沈逸矜远远地朝他喊了声,两人这才没错过。
“没事了?”陈嘉远跑到她跟前,竖着眉毛,脸上焦急又担忧。
“没事了。”沈逸矜摇了摇头,情绪隐忍,“回去吧。”
“怎么解决的?”
“别提了。”
两人说着往车上走。
夏薇见状,一边和祁时晏摇了摇手机,一边也跑过去和他俩会合。
身后不远处,祁渊走到祁时晏身边,脸上残留着两道红手印,朝他们看过来。
夏薇拉了拉沈逸矜,示意她往后看。沈逸矜却抿紧着唇,没有理会,径直上了车。倒是陈嘉远回了头,对视上祁渊的目光,猜到两个女人的麻烦是怎么被解决得了。
祁渊也认出陈嘉远,是那个在酒店向他借火的人,心底那些消失殆尽的烦躁忽然又一点点死灰复燃地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