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沈逸矜打断闻哲语,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她不想让人觉得她惨,她从手提包里拿出那张空白支票,拍桌上,“你看,祁渊给的,多豪气,金额里第一位是‘千万’啊。”
她唇角扯起一个笑,“你还记得我的梦想是什么?是挣5000万啊。挣到钱就去仙溪镇,打造我的家,躺着做我的咸鱼。之前你还笑话我,要花多久才能挣到5000万,现在你看,这不就有了。”
闻哲语心疼地看着她,吞下想说的话,说:“那好,你开心最重要。那你想什么时候回仙溪镇?”
“等我想一想吧。”沈逸矜放下支票,掩着口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我现在最想要的是睡觉。哥,你走吧,我困死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是,天亮再说,我还要上班,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好吧,那我走了。”闻哲语放不下心,却也不能不走。
最后只好再叮嘱了几句,让她把门锁好,走出门去。
沈逸矜跟在他后面,将门关上,保险按上,找出药来吃了一把,往床上一趴,再不想动了。
*
果不其然,如沈逸矜所料,没出三天,望和集团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有关祁渊的个人消息,宣称他与苏萱萱性格不合,已解除婚姻关系。
这条微博发布的时间点是周五下午3点,不仅是当前一周股票交易结束的时间,也离下一个交易日有两天的缓冲。
沈逸矜看到这条消息时,嘴角扯了扯,精明如祁渊,时间点卡得真好,最高限度地降低了这条消息对望和股价的影响。
然而,却没能降低对她的影响。
嘉和公司里又集体震惊了一回。
原本她这个替身做的,同事们就觉得憋屈,但看到她天天被接送,心知豪门水深,也不便多嘴。
可现在这意思是祁渊和“苏萱萱”离婚了,那是和沈逸矜离婚了吗?
沈逸矜站在办公区,一只手拿着文件夹,一只手随意搭在工位栏上,脸上笑容和以前一样:“没错,我替苏萱萱结的婚,离的当然也是我。”
大家都怔着看她。
接受好消息只需一秒,但接受一个不好的消息,花上十分钟都没能消化掉。
沈逸矜将文件夹在身侧拍了拍,拍出一点声响,依然笑:“怎么,我恢复单身了,我以后可以找更好的男人谈恋爱了,你们不为我高兴吗?”
“高兴。”薛柯第一个跳出来,跑到她跟前,玩笑道,“你等我回去分个手先。”
“混蛋啊。”
“哈哈哈。”
大家这才一阵乐,这事就这么笑过去了。
现在工作太忙了,陈嘉远回来后,挨个将工程摸了一遍,天天在工地跑。薛柯带人回来领材料,领完后又去工地了,其他几人也有得忙。
而沈逸矜也约了客户看装修材料,接到客户到了建材城的电话,便下楼去市场了。
这一应酬,就应酬到天黑。
送走客户后,也没来得及吃晚饭,沈逸矜又赶去附近一个小区看房子。
她不能一直住酒店,得找房子。
她想找个一室一厅小户型,不需要多大多好,只要求简装,干净卫生就好。但是建材城附近老小区居多,再小也是二居起,又是商业地段,房租都不便宜。
沈逸矜考虑自己那点微薄的薪水,稍微看得中的房子,一个人住又不太舍得房租,可是和人合租,她又不太容易接受得了陌生人。
这事就这么拖了几天,还没定下来。
她这个时候也完全忘了自己有张空白支票,想要多少钱填个数字就行了。
看完房,往回走的路上,陈嘉远在公司群里@她,问她离婚的事。
“离婚”两字,从嘴里说出来,和文字跃入眼帘,感觉一点都不一样,尤其在这夜幕熙攘的街头,人人都有回家的方向,她却没有的时候。
有一秒,负面情绪从心底往上涌来,沈逸矜一扬头,迎风眨了眨眼,压下那片情绪。
她站定脚,手指轻触屏幕,编辑:【其实谈不上离婚。】
【我只是顶包,做了回替身,和祁渊没有实质关系,也没和他领证。】
【换句话说,我和他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过是为了演戏演全套,才弄出个“离婚”来。】
群里又哗然一片。
同事纷纷回复:【明白。】
【收到。】
【沈老板一直都是我们冰清玉洁的沈老板。】
【沈老板配得上更好的男人。】
【沈逸矜,赶明儿我给你介绍一沓,任你挑选。】
沈逸矜指尖一条一条往下翻,有这么多友爱的家人们,她怎么会没有方向呢?
她敲出字:【爱你们。】
脚步忽然也变得轻盈了。
【嗷嗷嗷,开心,收到我们沈老板的爱啦。】
【我们也爱你,么么,沈老板。】
后面一长串的图片党,表情包,一个个飙了起来。
同事们又一阵疯闹。
沈逸矜笑,心情飞扬,本想自己悄悄解决房子的事情,情绪感染下,也发到群里去问了。
果然是友爱大家庭,大家纷纷出主意,提供信息。
毕竟多数都是打工人,都是租房族。
夏薇最给力了:【大家都别吵,沈逸矜过来和我住。】
她麻利地拍了几张照片发到群里,说:【我室友刚搬去和她男朋友一起住了,我正愁房租没人分摊,沈逸矜来啊。】
沈逸矜看了那照片,是个二室一厅,房间整洁,家具齐全。
她回了个:【好。】
要了地址就往夏薇家走。
到了地方,看了房子,家里干干净净,尤其是厨房里厨具特别得多,也归置得整整齐齐。
“我很会做菜的哦,还会烘培,做饼干做蛋糕。”夏薇摆弄她的烘培工具,俏皮地推销自己,“你住进来,以后负责吃就行了,我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好啊。”沈逸矜看着那些玩具一样的工具,对自己的入住也有了期待。
两人当即把空置的房间收拾了一下,沈逸矜列了张购物清单,准备明天搬过来。
“明天我去帮你搬。”夏薇意外地得到老板做室友,开心极了。
“我就两个箱子,不多,我让我哥帮我搬就行。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去超市,你帮我挑东西。”沈逸矜也开心,终于解决了一大烦恼。
“好啊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夏薇把钥匙拿了一串给沈逸矜,沈逸矜也一次交了三个月的房租。
两人说笑着,一起下楼,夏薇将沈逸矜送到公交站,沈逸矜则回酒店去。
*
陈嘉远之所以问那个问题,是因为他今晚去一家酒店应酬时,在大堂见到了祁渊,本想上去打个招呼,混个脸熟,却巧旁边人议论祁渊离婚的事,他才去群里确认了一下。
身边很难得有这么豪门的人,还没认识,就失去了。
陈嘉远感觉很遗憾。
后来,他们包厢散席的时候,他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看见祁渊站在走廊尽头抽烟。
自来熟的他便嘴角叼上一支烟,走过去,摸着屁股口袋,笑着问:“能借个火吗?”
祁渊没见过陈嘉远,不过见他没有恶意,便将打火机丢了过去。
陈嘉远点完火,还了打火机,懒散地斜靠在墙上,嘴角的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
他能感觉到祁渊高不可攀的气场,全身上下都是高定,就连头发丝儿都泛着高贵的光芒,但是同为男人,他也能感觉到对方和他一样正在经历感情的烦恼。
按沈逸矜说的,一切都是做戏,那么这高高在上的男人还需要烦恼什么?
可是不等他搭讪,祁渊冷冷扫过去一眼,将剩下的半支烟捻灭在烟灰石里,转身走开。
陈嘉远哼笑了声,无奈。
*
祁渊应酬结束,往大门走的时候,于决跟在他身边,低声说了句:“沈逸矜在找房子。”
祁渊迈着长腿,神情冷淡:“跟我有关系吗?”
于决跟上他,叹气:“她没跟闻哲语住一起。”
祁渊侧头一瞥,眼神阴冷:“闭嘴。”
车前,刘司机已经拉开车门,祁渊坐进去,于决只好什么都不再说了。
回到家,家里冰冷又空荡荡,似有丘壑难填。
不过少了个人,为什么感觉什么都变了?
祁渊脱下西服,解了领带,站在房子中央想了想,还是要多买点房,换着住,不能在一个地方生出根来。
不然那根就像植物一样,缠缠绕绕将房子弄出生气来,弄出感情来。
烦人。
他随手将一盆植物丢进垃圾桶。
那植物,枝叶紫白色间杂着青翠,油画一样的质感,枝条看似柔弱,却蓬勃,泼辣,从高脚花架上披垂而下,犹如一幅鲜活的画卷。
他想起来了,叫油画婚礼吊兰。
是沈逸矜买的。
除了这个,家里其他的植物也全是她买的。
她说,这房子最大的问题就是缺生气,所以改造的第一步,就是多增加一些绿植花卉,增添生气。
垃圾桶旁边,吊兰被他打得折断了两根枝条,还有洒落的泥土。
祁渊站着看了会,笔直的脊背没来由地又弯了下去,将吊兰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连同断掉的枝条,一起插进土里,装着没被他摔过一样。
他摸出手机给于决打电话,接通后第一句,就问:“她现在住在哪?”
于决绷住笑,说了地址。
祁渊挂了电话,下楼。
第25章 男人哭吧
公交车到站, 沈逸矜下车,又步行了一段路,才走到住的酒店。
在一条老旧的街上。
两边路灯昏黄, 狭窄的道路上有一侧停靠了一排车辆,对面又有小摊位占道,人来人往中, 便显得凌乱而拥挤,但是却烟火气满满。
沈逸矜选了个馄饨摊点, 找了张空桌坐下。
“老板,来碗馄饨, 要荠菜的。”
“好嘞。”
这一天太忙了,沈逸矜又饿又累, 双手交叠到桌上, 脑袋一歪,就趴下了。
馄饨端上来的时候, 她差点都没力气抬头了。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湿巾纸擦了擦手, 才拿起调羹准备吃, 不经意抬头的一瞥, 马路对面一排车里,有一辆黑色的超跑,看起来有点眼熟, 好像在祁渊车库里见过。
但是, 那车看着很普通,并没什么特别,而且祁渊那种人, 现在几百亿身价, 怎可能出现在这种普罗大众的地方。
沈逸矜摇开自己的胡思乱想, 几只馄饨下肚,胃里舒服了些。
老板活不忙,笑着走过来搭腔:“姑娘,你现在吃的是晚饭呢,还是宵夜?”
沈逸矜笑,反问道:“那老板你是做晚饭的呢,还是做宵夜?”
老板咧开嘴,笑了两声:“我什么都做,但是这个时候嘛,晚饭早过了,宵夜又有点早,就很好奇你吃的是什么。”
沈逸矜咬下一只馄饨,比对方还要好奇的口吻:“我吃的难道不是老板你的馄饨吗?”
“哈哈哈。”老板笑声更大了,“姑娘,你好会说话。”笑完了又问,“好吃吗?”
沈逸矜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很好吃。”
正说笑着,有个男的,穿着一件花衬衫,流里流气地走过来,往沈逸矜对面一坐。
嘴歪在一边,叼着一根烟,对老板说:“来碗馄饨。”眼睛却斜着,看向沈逸矜。
沈逸矜感觉一股恶寒,低头吃自己的馄饨。
花衬衫倒来了劲,换了座位,坐到沈逸矜右下家,侧过头朝沈逸矜脸上看去。
狞笑一声:“美女,没见过嘛,刚搬来的?”
说着,一口烟雾往沈逸矜碗里喷去。
沈逸矜一下子跳起来,知道这是遇上地痞流氓了。
她不想多事,放下调羹,拿起手机扫了老板的二维码,付了钱就走。
好在花衬衫也没怎样,只是朝她背影嚣张地吹了声口哨,将烟头扔进沈逸矜吃剩的碗里。
老板瞪了他一眼,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但有人看不下去了。
马路对面那辆黑色的超跑里走下来一男人,身高体长的,重重甩了下车门,直线穿过马路,一双狭长的眼如猎鹰一样锁住折叠桌前的花衬衫。
花衬衫还不知道自己陷入危险,抖着腿,朝老板痞笑道:“刚才那妹子长得正点。”
*
祁渊走近他身后,长腿一抬,一脚踹向他屁股底下的塑料板凳。
花衬衫猝不及防,“哎哟”一声,一个墩屁股,结结实实摔到地上,桌子被他的脚绊了一下,差点翻掉。
“哪个敢踹老子……”
话没完,花衬衫喉咙口一窒,一双手像把钢剪一样掐住了他。
祁渊眸底戾气骇人,尤其一对横眉之间,像是燃了邪与妄的怒火。
他将人从地上拎起来,掐着脖子就往路边的垃圾桶上推,推到跟前,摁住对方脑袋就往桶盖上狠狠撞了几下。
撞得花衬衫“啊呀啊呀,大哥,求你,饶了我”一通乱叫,却一点反手的能力也没有。
“爷的女人你也敢碰。”
祁渊声音冷沉又阴戾,但最后一下还是克制住了,将人用力往外一推。
周围路过的人都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花衬衫完全被打懵了,趔趄几步,得了个机会,什么也顾不上,转身就跑。
祁渊松了下手指骨,看着对方逃跑的背影,也觉得自己疯了。
他来了之后,一直踌躇自己要不要去酒店找人。
却没想到她就那么地走进了他的视线。
但凡她步履轻松一点,脸上舒展一点,他都不至于这么恼火。
可他到底恼火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祁渊站了会,敛了神情,走回馄饨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