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望旺
时间:2022-06-10 08:30:07

她天生感知爱情的浪漫细胞与桥段都很少。
 
“我初一转校的时候第一眼就喜欢上一个我们班的男的,他成绩不好是个混子当时有很多女朋友。嗯,对,我就眼光这么的差我只喜欢帅的。他当时真帅啊。”
“穿着纯白T恤我第一天还没注意到他,第二天注意到后想我们班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生?在后排跟同学闹,因为动静太大而被人看到,他站起来,欠揍的手里扬着别人的书。笑出几颗大白牙,眉飞色舞不顾形象的跟他同桌叽里哇啦讲什么。手上戴着黑色头绳,头发也乌黑,整个人从头到肩膀都巨好看,像个——”
陈荔皱眉找形容词:“自由的鸟,好看的鸟,明亮的太阳,但这个太阳又不太刺眼,不会让人望而却步型。你知道,有些男生女生好看,甚至一下就戳中你的某个点,但你就是不会细看,还会很快的翻过去,为什么呢?我呢,我要出现这种情况,我不狡辩诚恳面对自己的说,就是这个人戳中我某个向往但我做不到的一点了,我难受,就看不进去……有种排斥感。”
“我就喜欢他了。他看起来没那么不好喜欢。”
 
“但他其实真不好喜欢。喜欢他的人多,他喜欢的人多,就是个渣男。当然我当时,也想就算就算他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我要学习。初中老师就开始给你洗脑你要好好学习不能谈恋爱,坏孩子都没听进去,好孩子比如我,听进去了就更不会谈恋爱。当时就,谁跟我谈我也不跟他们谈。”
 
“然后,他自然也不喜欢我。我和他同学三年,看他把班上漂亮女生谈了个遍,然后去祸害其他低年级的妹妹……我跟其中一个妹妹一起走过路,就,她们也真比我优秀啊,另一方面的优秀:会打扮,说话也不木讷,好像说明未来学习不好上不了好学校也没什么大不了,有那样活泛的脑子和不吃亏的平等的思想和丰富的经历,到以后肯定不会过的太差。”
“我们农村老太太就经常流传这句话,就是上大学的你找不到工作也要进厂打工,进厂了你还得隐瞒学历。而有本事的到哪都能吃饭,吃的还比大学生好。”
 
“就,当时我感觉他和他们都不会活的太差,我也不会活的太差,但我们会是不一样的人生。我像个前面挂苹果一直追赶的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说到哪了?因此我喜欢他,我还不能放弃我的苹果,就这么过着。但!我,他谈恋爱我真的没感觉你知道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感觉。我想过可能是他就算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的原因。但实在的,这好像不正常。”
 
“别人的喜欢要死要活,喜欢的人喜欢别人谈了恋爱,内心就震天动地,我冷眼旁观。初一的那年,说实话,他谈任他谈,我也没少不知道咋安慰自己的脑回路奇葩的我骗自己任我骗自己……内心脑补自己和他说不可能发生的话,幻想不可能有的互动,过了一年。到第二年我还喜欢他的时候但我被其他事物人物彻底转移视线了,我有朋友了。”
 
“我在初中的那几个朋友,真的,真是我在渡劫,脾气特别怪。我真心的时候她们一下跟我绝交我能回家二十分钟的路哭二十分钟,瞒着我妈吃完饭上学继续哭二十分钟,我就,没什么心思能分给他了。我和我妈我爸的家庭关系复杂,他又不烦我,不找我,我哪能时常记得他。再后来,他继续混着,我继续过日子,开始把他当偶尔的精神寄托。我青春期需要喜欢一个人的精神寄托。天天见他,偶尔想他,十天半个月,甚至半年没说话都无所谓,我真的没跟他说过,超过十句话的话,在那三年。我中考,上高一,遇见新的学校新的同学,我把他无知无觉忘了。”
 
“那种忘是像我长个子的时候做下坠高楼的梦,偶尔会想起来,所以我做梦下坠是在长个子,我初中喜欢过一个人,没什么特别,变成了一件荒唐无所依据的常识但无用的东西,一样的概念。不特别重要但记得。”
 
陈荔低头想扣石子水泥,但发现黑不溜秋的地面一抠一指甲盖的泥,而放弃了。
不动声色的扣掉指甲里的泥,转抠鞋带,陈荔就说:“我又突然想,我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
因为和大众的喜欢不一样。
这算不算是真的喜欢。
 
但,不喜欢也没有人能简单把一个人放心里,一放就是三年,提及就是他。
 
陈荔初中三年真是他。
——不大喜欢或许。
 
致使陈荔即使早熟早恋早早学会痴情,也没大屁用。
 
她真正的喜欢是什么?
陈荔自己想,自己觉得慌。
 
不安,盲人摸象。
 
让她再喜欢一个?
 
……就是慌。
 
她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
 
为疏解的以今晚确实她一直不正常的发疯出来,她没等陈过飞给她一个像样的回复,同样又在等。
 
每个人的见解都不一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他骂自己一句现在这时候想个屁啊,学业要紧,她就清醒了。
 
然而陈荔艰难的前言不搭后语的把自己以前喜欢人的故事说出来。
陈过飞的脑袋还是垂着的,像秋天焉了的辣椒,其枝干又黑又枯。
 
陈荔有点渗得慌:“陈过飞?”
拍拍他。
 
他抬头,回神似的脸像立竹单独被月光反射,皎洁突兀的好看的明显,跟陈荔说:“我小学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了,我天天给她带牛奶,她妈看了都跟我妈调侃说订娃娃亲。”
 
他一副这有什么,他刚才全没听,大概觉得她无聊,这有什么好说的意思的样子。
 
陈荔愣愣的朝他张着嘴。
因为这些认知而让她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很不屑无谓,继续低头。今晚不大对劲但对他这反复无常的性子的人来说,应该也挺正常的开始短暂的不走心的“交心”:“后来她和我分开不坐同桌了我就忘了她,我初中的时候也欣赏过一个女生,我跳一米五的杆,没跳过去,杆打到站旁边记录的她的脸上,我带她去医务室的疯狂的冲。她流着鼻血冲我宽容大度的笑,小太阳一样。后来我在领奖台上看到她,是二班的班长,品学兼优。”
陈荔:“女生当班长真的很酷。”
 
陈过飞斜她一眼:“你不想谈没结果的事还要怎么轰轰烈烈?我送你四个字。”
 
陈荔垮着脸,眼见这个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帅的少年像恢复了他满脸长痘的那个丑恶的嘴脸。他说:“你想得美。”
 
……不是用恶毒的表情说的。
 
恰恰是用平静的刀人于无形的样子说的。
 
陈荔今晚,不知怎么回事。
 
脆弱的一批。
 
因为他这样,不理解的头一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其他面部器官还在佯装坚强,倔的很。
 
“……”陈过飞心被扎一刀又一刀的眨一眼又一眼的看她,被扎和眨动的频率基本相同,是他以前十六年来前所未有的体验,像凌迟。
 
没必要。陈过飞跟自己说,可能用了这辈子的勇气,抬手,用手心给她狠狠抹了个眼。
 
她被自己抹的往后倒。
 
陈过飞说:“是不是刚打电话,你那假哥说他谈恋爱了?”
 
陈荔:“…………”
 
陈荔后来也不大清晰的记得他们是怎么回去的了。
但该忘的没忘掉,她爬进棺材板都会记得自己当时他妈怂嘚了的直接没回他。
她连一句“没有”的谎话都说不出来,是真傻。
 
她装傻的样子极度丑陋极度可怜,一品便知。
总结:她就是个大傻逼。
 
后来坐船,陈过飞没跟她说话她也没脸跟陈过飞说话,赵汐索不明所以的主动热场热了一路。
再到星期一,周末,下个星期一,她才发现,她铁子陈荔和陈过飞的同桌情真的出毛病了。
 
具体什么毛病只有他俩知道,她当时在广场中央欢乐的玩滑板。
 
陈荔想把这夜忘记。
但这夜坏到极致后物极必反。
她应该记住——这夜的其他事。
 
那天她十点半下的船,苏音问她坐公交车上再报一句平安,她报完后,公交到站下车后,在村口看见一个佝偻身影,穿衬衫没看灯的“小矮人”,安安静静伫立在路边:是她爸。
她爸一看她下来就开了手上手电筒的灯,陈荔默默的偷偷把自己准备开灯的手机塞口袋里了,她爸上前给她拎包,主动开口问她吃好了没?
陈荔就开始无声掉眼泪。
她觉得委屈。
这委屈是为她自己,对于无厘头的爱情的恐惧彷徨。
 
她爸走半路才发现了,以为是自己错的抱抱她安慰。
 
两个人在那晚第一次谈心。
 
她爸问:是不是因为想你妈了?
陈荔:操他妈她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
 
陈耀祖:所以我问你是不是想她了?
陈荔:我不会那么没出息!
陈耀祖给她开脱:这其实和出没出息无关。
 
那晚再后来,她爸送她到家门口,一直静悄悄的动静说送完她他就走了。
陈荔不好意思说你在这睡啊。
他手一摆,人转了下说这他娘的哪有地方睡?我被子我全掳我镇上那小房子里了。
陈荔又开始哭。
 
她爸被她又一次弄怂了的气极反笑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呢?
好像在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良心呢?
陈荔上气不接下气,想到他之前跟她的对话恍然大悟问:你问我妈有没有打电话给我,是不是你也看我不耐烦想我马上走了?
他瞪大眼,像受奇耻大辱,他更冤的六月飞霜,道:我还想你走?我这不更想你留?我要想你走了我还开始现在就开始打工,开始工作,开始赚钱给你买校服买书本?
 
这个秋冬天交接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在找工作了,接起过以前的老手艺,当名瓦匠。
 
但当瓦匠太苦,当包工头子,就有更多的钱赚,还没那么辛苦!但这小镇上没人相信他,都嫌他以前太好吃懒做。现在怎么办呢??
他打算偷师这一个秋冬天,明年开春,最晚过夏,他要去外地打工,争取干出点出息。
 
而这个老家,他发现他女儿暂时不需要他照顾吃喝拉撒也是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点文名点文名了,,。。,,。。,,,,。”?,,。,,,:“。?。
 
 
第 20 章
 
 
期末结束在农历的腊月二十几来着,反正离过年挺近挺紧张。
陈耀祖的瓦工活在冬天这时候不能干了。但也没其他事干,熬了两天后悄无声息的又去打牌了。
但他打牌的时候既快活又自责煎熬,焦虑,后几个形容词都是能放在火上烤的,待好不容易等到陈荔放假了,他终于不把自己在火上烤的拉着陈荔要过年。
父女俩过的第一个年也算一个事,细琢磨还特别要紧,事关他俩以后的相处,他以后能不能靠这个宝贝女儿养。
 
头脑这会简单且发达的陈耀祖,这会以为自己的目的就这个,但他也聪明的知道不能说。
 
跟女儿腻着,那就打死认证一个观点!因为第一年和女儿过年,重要!
女儿为此没少嫌他烦,冷不丁露出一个“你得了”的小脸色。
 
苏音蒋明如果愿意,她们也能是他的女儿。
 
但她们过年要回家。
 
陈耀祖开着小电驴把苏音蒋明一个个送到车站,再回来充电,晚上带自己的女儿去镇上的叔叔家吃饭,他突然感到幸福和充足。
这是挣多少钱也感受不到的快活。
 
陈荔戴着口罩裹着围巾穿成一个熊,却跟他在车后座别扭的说不喜欢这样。
陈耀祖当场心碎:“什么不喜欢这样?”
“到人家去吃饭,要带礼物要赔笑脸,有这么多钱我们自己在家吃不也挺好的……冻死了。”
照以前,陈荔根本不可能跟他说这些话,但两人真混熟了点,血缘上的亲近就自然而然更近一大步,加之她对她老子连谩骂都没少,这心底话就这么轻而易举放出了。
陈耀祖哄小孩的朝她解释,声音呀呀呀就是哄三岁的语气:“可这个叔叔真的很好呀,你老爹我这么久没找事做了,一说找事,就是这个叔叔帮助我的。以前,你一点点大的时候,这叔叔还抱过你。一直是咱的老乡。就是现在日子发达了搬到市里去了,平时也不怎么回这来。”
 
陈荔理亏不说话了。
 
他安慰,猛地一笑,在冷风刮的空气里,呼吸大口的往外冒。他路上要时不时抽两口烟,口罩挂下巴上,跟她继续哄说:“你要不高兴我们下次也不到人家吃饭了,我在家里就拿这些钱我烧着给你吃。但你老子吧,混的不咋样也没什么亲朋好友,哈哈,就那么两个,真心的!”
陈荔低头,思绪复杂的不知道怎么安慰的不说话。
小电驴开在去镇上的路上,两边是光秃了的落叶乔木,一条黑暗的没灯的路,长达十几分钟。
但两边没有野狗没有野猪,更没野狼,这是平安盛世。
 
陈荔以前有很多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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