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望旺
时间:2022-06-10 08:30:07

 
他点头:“就是这样离的。”
 
那为什么吵架呢?
 
陈荔故作平静看她越来越老,想潇洒也像挣扎的老子,眼角纹脸纹通通有了。
——因为你赌钱,不顾家。
 
“哪怕你现在是不是还喜欢我妈?”陈荔问出。
 
“嗯?”他很淡定的又撩眼,又低头喝口姜汤,活个四十六年的人就是不一样,他所有情绪轻而易举的不外露,陈荔差点相信他云淡风轻:“我喜欢啊,你晓得现在讨个老婆有多难?我当年就更难,我还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儿,都差点讨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21 章
 
 
陈耀祖初八就想走但没走得掉。
 
商量好一起出去打工的几个老兄弟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便把回家看的格外隆重,过年过的老板不死催,就死都不走。
现在不仅初八不想走,还想待到元宵节。
就这样,陈荔每天就看见她老子唉声叹气的在门口端个小马扎撸着裤腿。
 
陈荔受不了说你去打牌吧。
他不好意思说:他玩了几十年的打牌突然戒掉了,现在打牌像在负罪。
但别管他!
 
再过两天,陈荔看见他在家里穿网。
那种渔网,一个夹子一个夹子夹,不需要技术不需要动脑,钱也不多,一包网里整一百个,穿一包网一块八。
陈荔天天看他在家里穿,一个父亲贤惠的快变成一个妈妈。因为他也不要陈荔做饭,一日三餐他弄,他打扫卫生。
她只要学习和无忧无虑就行了。
他某天突然心血来潮说要不要给她搞个狗崽子回来?
陈荔看他:“……”
她跟她爸真交心后,发现她爸天真烂漫。
陈荔想说,我照顾我自己都踉踉跄跄我他妈还养狗。
 
养狗这件事暂时搁置下来了。
但陈荔某天晚上突然觉得氛围刚好,外面飘着春雪,稀稀落落的,她跟她爸说:“星爷有个电影你看过吗?星爷和徐娇演父子,住在一个很穷但温馨的房子里,谁也没嫌弃谁。”
他在旁提着肩的一乐,说你还嫌弃我?我不把你生下来你他娘的怎么看这世间美好?”
“……”陈荔望着他哑然。
 
他理亏的咋呼解释:“所有苦难都是给美好铺路。”
“我谢谢爸爸。”
 
……
 
陈荔晚上写作业。
他神经兮兮的不知道学哪个大妈,说晚上上两个灯火浪费钱,别管他,他要在她身边穿网,蹭个灯火,你不知道他辛辛苦苦这一百个才一块八!
 
“……”
陈荔起初不想和他待一块。
 
完了在楼上写作业他跟到楼上,在楼下跟到楼下,陈荔不耐烦他他还会装可怜巴巴。
她老子一直是个没什么脸皮的人。
 
然后,每晚陈荔学到十一点,他熬不住大多十点半就去睡了,睡前还心疼她,她没骂的替她骂这个万恶的现代教育,小孩现在练书跟他干一天活没什么区别,他那还不费眼耶!
……实际是他穿网穿费眼了,他说他明天要给女儿炖点胡萝卜,炖点猪脑子猪尾巴补补。
第二天就真炖上了。
 
陈耀祖还没上工,陈荔就开学了。
陈耀祖骑小电驴送她上学,偶尔想起来还会问问她有没有打电话给她妈。
陈荔高二下学期了,江文国开班会又“恐吓”,但紧张感就是硬被说上来了。
陈荔第一天就崩溃的又薅头发。
陈过飞不知道为什么不理她,她更烦。
 
陡然想到之前他爸要她做他家干女儿干妹妹的事,陈荔会想,这厮是不是看不起她家,生怕她答应到他家做干女儿??
哼,她还不乐意呢。
 
陈荔在学校仍和陈过飞延续上一学期的冷战。
赵汐索都惊奇问她:你俩还没和好呢?
她开玩笑:这是什么深仇大恨?要不你俩分开坐吧?别互相折磨了。
把陈荔说的一咯噔。
 
“……”
分别是陈荔内心深处特别不愿意面对的一个事,她总是吃不来这个教训,她奶不要她,她哭;外婆不要她,她哭;她妈不要她,她也哭。
其实她妈她爸离婚前她妈她爸不要她时,她已经被这两头人抛弃了。
只是一个没普法没察觉犯法但有自我道德感上升的一条卑微的线牵着她们,才施舍的牵她一下。
——她总不释怀是为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呢?
 
她是不要的垃圾,是踹来踹去的皮球。
 
如果不想这样,那就是要人舍不得她。
 
所以,他妈她自觉虽然嘴贱,没陈过飞对自己的对他那么好。但她自觉,陈过飞也不是这么小气的男人就放弃她。
陈荔那天冲动的差点没怼着他一张欠揍的脸问他为什么。
是不是脸变好看了人也变了?
 
陈荔回家写作业,听歌,郁可唯唱的《路过人间》:世上唯一不变,是人都善变。
 
默默背着她老子抹眼泪。
 
她老子本来想打算看不见的!
结果穿网穿着穿着,越想越笑,在她背后笑起来。
她顶着大红灯笼回头,她老子笑盈盈,没心没肺问她:“咋哭啦?”
“……”陈荔嘴唇嗫嚅几下,不知道怎么说。
配上她老子一副鼓励你快说的脑袋往上一抬一抬的样子,像要随她抑扬顿挫似的,陈荔扑哧一下乐出个大鼻涕泡,尽量简短的回他说:“和我同学闹别扭了。”
“在第一天啊?”
“是啊。”她又扁嘴,除了眼睛和嘴,其他五官是你不服?的倔强。
陈耀祖乐呵呵点头,大晚上大声安慰她:“那哪不成呢?这世界上所有的友谊都不是永恒的,要永恒就得时不时有段时间她包容你,你包容她,要不就是你一直包容她。
总是要讨苦吃的,如果你不想吃苦,爸爸就劝你放下。”
 
他真的认认真真的和他宝贝女儿说:“你有那么多好朋友,为啥一定要那个好朋友呀,再不行没最好的朋友你学校也有一千多人,玩不好咱就换,换个人,只要你开心就行,好朋友有没有有什么所谓呢?”
陈荔拿着笔沉默几秒,问她爸:“可你想过吗?我可能没那么多朋友。”
 
“……没咱就不玩了!”他沉默几秒后是相反的叫嚣:“硬要朋友干啥呢你怎么这都几个年代了比我那时候交朋友还迂腐?咱不能酷酷滴吗?你有□□吗?我从来没见你发那些那又怎样,没朋友孤独的说说??”
“……”陈荔当天晚上差点吐血写不出来作业。
 
耳机里唱:人对爱和永远,应该有幻觉,路过人间,也才几十年。
 
——大概世界有一面在疯狂嘶吼她要爱就好好爱,另一面说你不爱就不爱了,这有什么大不了。
 
因此陈荔第二天,又见陈过飞,心情是复杂的。
因为她听她爸话,自己再思考一晚上也没大思考的出来。
她做人生课题做不会。
 
比错题集难,她错题集她照葫芦画瓢一直写同一道题,也写出来了。
 
但陈荔打算跟他好好商量商量。
先为商量做铺垫的给他买了一盒牛奶。
他刚来,放下书包准备坐下,陈荔就把牛奶放到他桌前。
冷着声跟他说:“热的。”
他垂眼看,然后平静无波的坐下,放书包,说:“我不喝。”
但声音轻轻软软的,一个大男人声音没她硬。
给这会脑袋不正常的陈荔觉得是个突破,她伸手打算把牛奶往他桌子上狠狠一砸,必须的语气说:“喝!”
却不巧和他放在桌底下又突然伸出的手刚好碰了碰,大手小手,一起走。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
 
陈荔一瞬间脑袋混乱的很。
 
他肉眼可见的手颤了两下,然后无情收回了,语气变硬了,在赌气的声音:“我不喝。”
陈荔恼火。
她现在急火攻心,还攻到了头上。
陈荔歪头:“喝。”
“……”
 
“你要不喝你现在就跟我到外面打一架去。”
“……”陈过飞看她,骂:“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陈荔一副不可置信!
 
陈过飞屏气,他觉得话说重了,低声跟陈荔说声对不起。
初春早上的早读课还是很昏暗像晚上,学习委在台上领读,陈过飞从书包里给她掏了盒牛奶出来,说:“那这个我请你。”
陈荔还陷在他骂自己有毛病的世界里。
听出来了讨厌……
 
陈过飞掏啊掏,又掏出来一盒。
放她桌前。
陈荔垂眼:“……”
 
陈过飞又往书包里掏,掏出一个棒棒糖给她。
陈荔累了。
 
宣告两个人和好失败的陈荔从心没从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开始摆烂。
 
中午在班上午休。
赵汐索坐在陈过飞的座位上从她书包里掏东西吃,牛奶喝了一盒,棒棒糖剥开。
陈荔背对她。
 
她一直嘀嘀咕咕的像炎炎夏天正午外面叫的知了。
突然知了声戛然而止,陈荔没回头。
 
赵汐索挪板凳,人要走了,她不解的皱眉头回头,发现拿着牛奶嘴里吃着棒棒糖的赵汐索在愣愣的独自面对今天也没回家吃饭的陈过飞。
 
教室里淡漠的冷空气里,陈过飞敞开校服外套,露出一件花毛衣,没土的要死的死鱼脸盯着她们。
这一回,盯出了山雨欲来,山呼海啸的意思。
 
直接的,不满,看不顺眼。
 
赵汐索都没见过他这样的直接被惊了。
——巨黑巨黑的黑脸。
 
陈荔把拦事的赵汐索推开,问他:“你来找我打架的?”
你要跟我打我就跟你打的意思。
 
陈荔这十七年来,除非必要让她得有个人设,她活的都很糙很女汉子,小学生的时候不记得什么原因就和男生打过了。
不过是她被按着打。
 
但她也没怕。
和人打架前就准备好了揍人和被人揍的准备。
 
“……”陈过飞叹气:“过来睡觉的。”
陈荔从头盯到尾的看他在自己旁边又秒变小媳妇样的双肘趴桌上的把头埋在另一边的睡。
陈荔等了会,觉得很没意思的仰了仰头缓神。
头也扭过去趴着睡觉。
 
——这是件很正常的事,谁大中午没趴在桌上睡过觉,六班男女混坐,大路朝天,头各朝一边睡觉其实又很规范很避闲。
但他俩就是被偷拍到年级八卦群里了。
 
因为两个脑袋过于般配。
 
这天又都穿着花毛衣而被疑似情侣装的给一群把他们踢出去的八卦水友们硬生生水到了各个吃瓜爱好群里,互相分享传播。
 
有各个版本的,本班在里面偷偷潜水的吃瓜朋友则把各种偶像剧玛丽苏情节给否定的大漏特漏,他们评这为“同床异梦”
你看他俩多般配多恩爱,其实他俩已经活着不如死的冷战半个学期了。
这是两个年级红榜上的著名黑马,著名班草班花,谈恋爱——大概率没谈恋爱,因为没谈恋爱互相以为对方不喜欢自己而生生熬对方先表白先低头的不死不休……
嗯,咱们学霸的喜欢就是这么有风骨。
 
等等。
六班的广大同志真的就没再听闻过他俩说过话,他俩附近的同学可以作证。
但这真不值得反复确认真假,而是他俩冷战时间这么长也不闹掰分开坐,这点比较好讨:太神奇了,神奇的像假的!
 
这是讨厌吗?讨厌我秒秒钟换座位好吗?!
 
完了,有些人阴谋论他俩表面不合,私下恋爱!
 
完了。
再传的太过神奇爆炸的不知道怎么传到了老班那。
 
第二天,无精打采的陈荔和这天莫名其妙也无精打采黑眼圈的陈过飞一前一后,隔个三分钟的在老班工位前相遇,互看一眼,彼此都傻了。
冤家路窄。
 
陈荔当老班面就瞪着陈过飞没给好脸色。
陈过飞装看不见她的问老班:“老班你找我什么事儿?”
好家伙,昨晚去偷地雷了?声音还是哑的。
 
“……”江文国敲着桌,欲言又止看这俩被给予厚望的孩子又有了熟悉的恨铁不成钢的感受,思考这怎么开口给这两个看着天真无邪的没心没肺不懂别人良苦用心的孩子说。
 
陈过飞等急了,哪怕只有两分钟。他不是个耐烦的主:“老班你要找我们没事我们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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