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是世交,老太太和徐老爷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青梅竹马,双亲去世后才被徐家收养,两个人心意相通,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可惜好景不长,徐老爷子生病去世时徐严为只有十四岁。
徐严为走的时候撂下话。
不管怎样,我和青橙都是血浓于水改变不了的事实,我这辈子只会和汀雨有孩子,她生的才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您也不想看到父亲亲手打下的基业,落在别人身上吧。
黎繁阖上眼,一行清泪滚下来,接着泪流满面,再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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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巷子口停了一辆黑色千万豪车,他皱了皱眉头,联号的车牌有点眼熟,记不清在哪见过。
徐严为刚拐出胡同,迎面过来一对少年少女,两个孩子生的面相极好他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等等!”
徐好一怔,转过身来,疑惑又不失礼貌地问:“您是在说我们吗?”
徐严为视线落在那张小脸上,表情僵了片刻,白子钰挡住他把徐好护在身后,表情不悦,“你有事?”
“我是黎繁女士的儿子。”
平地惊雷,徐好心里咯噔一下,面前的男人风华尚在,气质矜贵,通身气派非凡,他说他是奶奶的儿子?
“您是我叔叔?”
“那您认识我妈妈吗?我爸爸他们还好吗?”
徐严为几度欲言又止,盯着那双和汀雨一模一样的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都好,你过得好不好?”
徐好点了点头,笑起来眉眼弯弯,“您是要回去了吗?”
“是啊,要回,改天再来看你们。”
临走前,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顶,徐好笑着跟他说再见。
可能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使然,徐好觉得这个叔叔特别亲切,一路上念念叨叨的,晃了一下手里的银行卡,抬头睇了他一眼:“第一次见面就收礼,你觉不觉得有点过分?”
这张银行卡是徐严为临走的时候给她的,说是过年该给的压岁钱,再三推脱,男人坚持说是让她拿去买好吃的哄奶奶。
白子钰低敛眼帘睨她,心里莫名没由来的预感,觉得那个人看她的眼神不像叔叔,到像是父亲。其实仔细看他们长得挺像,尤其是眉眼间。
“你还是问问奶奶吧,看她老人家认不认识这人。”
想到男人走前说他惹奶奶生气了,让徐好帮忙哄哄她,听起来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回到家后,老太太正在准备晚饭,看见他们进来,招呼着过来吃饭,徐好把卡推到黎繁的碗边,“这是一个叔叔给的。”
老太太面上一僵,“你碰见他了,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徐好把两人的谈话事无巨细地复述一遍,末了还偏头去看白子钰,用眼神示意他自己有没有表达清楚。
他点了点头,笑,把那盘椒盐排骨往她面前推了推,肯定道:“基本上一字不差。”
黎繁面色不虞,徐好呐呐地问:“奶奶,那个人真是我叔叔?”
老太太闷不吭声,陷入沉思之中,白子钰给她交换一个眼色,徐好乖乖噤声,低着头小口扒拉米饭。
饭后,白子钰站在水槽边洗碗,徐好靠在料理台边和他说话,水龙头淅沥淅沥地往下滴水,她在旁边碎碎念叨,他嘴角轻轻上扬着,耐心十足充当她的树洞。
她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确认奶奶不会听到,才小心地问道:“你觉没觉得奶奶有点怪?从见过叔叔之后就不太对劲。”
白子钰冲净瓷碗上的洗洁精泡沫,心里莫名无来由的直觉,总觉得事情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比如,奶奶突然催他们一定要买回来的点心,到家后却是一眼都没有看,这可能只是随口说的缓兵之计,只是为了支走他们而已。
理由呢?
为什么这么做?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人看徐青橙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叔叔。
虽然他不想承认,那眼神就跟白玉肖看他一样的无二,浓烈、复杂、讨好,甚至是愧疚。
把洗过的碗筷放进橱柜里,抽了张纸巾擦干手,他弯唇笑了笑,说:“小姑娘家家的胡思乱想什么呐,可能是他们太久没有见面,感情上有点脆弱,既然奶奶承认他,你也别太纠结,就当天上掉下个亲叔叔,又没坏处,在这世上你又多了一个亲人,挺好的。”
被他开解成功,小姑娘抬起头整张小脸无死角的冲他笑,音色甜软带着浓浓的信赖,“白子钰,你真好。”
他突然靠近,躬身把她困在方寸之间,深邃黑眸和她平视,他身上特有的薄荷橙花味充斥在空气里,和呼吸交缠,慌神间听到他低哑问道:“真好是多好?在你心里算老几?”
离得有点近,他说话间呼吸洒在她脸上,问出口的话更是让她脸色绯红,少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女孩身上的馨香随着他的呼吸被带入,他注意到原本白皙的脸蛋儿染上红晕,小巧的耳垂红的能滴血,那双清澈的眼睛正睃着他无声控诉,心里霎时一软,被眼前的一切取悦到。
“说话,说了就放过你。”
“不然,就像这样呆着,也挺好。”
徐好快被他气哭了,伸手推了他一把,那人纹丝不动,也是在这时候她才明白男女之间力量上的差距,敢情平常他都是在让她,逗她玩,他要是较真,她还真讨不到半点儿便宜。
越想越气有些上头了,说话也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你呢,你怎么不说!”
白子钰轻笑出声,离她越来越近,“这还用说?我没名没份跟了你这么久,都快成上门女婿了,还不够明白?”
“非要我说的话,我说就是了,”他没有了混不吝,正色道:“没有任何可以和你比,我也不行。”
“该你了,”老实讲他有点期待,刚开始就是逗她,可他显露心声后,也想知道她的回应是怎样,就算是不多,至少也是有点好感吧。
徐好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低头盯着脚尖,脚趾头在拖鞋里不住蜷缩,怎么办,有点想说,又不太敢。
“跟赵平南比,谁更重要?嗯?”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幼稚可笑,从不与别人比较的人有朝一日也会折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满脑子给自己找假想敌。
真不怪他拿赵平南出来说事,实在是放眼他知道的所有,也就赵平南算是和她亲近的,难免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一脸茫然不解,徐好瓮声说:“关平南哥什么事,你们又不一样。”
“你说关他什么事?平南哥,平南哥,你对他倒是不吝啬,一口一个哥地叫,到我这儿就不行,怎么哄你都不喊我一声,当然不一样,我哪能跟你的平南哥比。”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他撂下最后一句,转身走开。
第38章 这姑娘哄他一把好手。
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惴惴不安,他生气了,很明显的那种,摁亮手机找到和他的聊天界面,聊天记录还停留他清晨六点一刻发来的那条:「徐青橙,天气晴朗。」配太阳的表情包。
再往上一条是:徐青橙,好梦好眠。「月亮图片」
自从除夕夜那晚,他坦白交代后,每天睡前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请安。”
她偶尔也会回。
她对白子钰赤诚无保留的付出,习以为常地接受,并在这段关系里患得患失,她承认这样对他不公平,她想再等等,等他确认自己的感情不是一时的冲动,高考结束之后再把对他的感情全盘托出。
可她忘了,老是单方面主动、单方面付出的一方是会累的。
叩叩,很轻的敲门声,他眼皮跳了一下,知道门外的是她,只有她敲门从来只会敲两下,停顿片刻,复又两声,他其实没生气,就是话说到那份上,特想知道她的答案,装做生气回房,很想看她的反应。
等了大概三分钟,就在徐好以为他不会来开门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他面无表情低头看她,挑了挑眉“有事?”
她把藏在身后的东西举到他面前,白子钰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淡黄色梨形瓷盘里放着几块还在往外冒热气的苹果派。
这姑娘真是哄他一把好手。
他伸手接过来,往旁边侧身,她挺上道的走进来,瓷碟摩擦台面发出声响,她掐了一下手心,小声问道:“你不吃吗?”
他微叹了口气,冲她点了点下巴,“你吃,剩下的给我。”
“不要,这是我特意做给你的。”她抬睫瞅着他的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白子钰有理由相信,这时候他但凡大声冲她说话,这姑娘非得哭出来不可。
两个人跟小学生比赛一样,较着劲比谁更厉害,无声对视良久,差不多也就三五分钟,白子钰先败下阵,无奈叹了口气,用纸巾包着一个苹果派,小心翼翼地放在她嘴边,轻轻哄:“乖,张嘴。”
她听话的照做,苹果派香甜酥脆,她边嚼边提问题:“你还生我气吗?还在生气对不对,不然干嘛给我吃自己不吃。”
白子钰气笑了,自然的把她咬过的还剩半截的剩余送到嘴里,她有厨艺天赋,会做一些家常菜,没想到点心也做的这么好,苹果派酥脆爽口,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知道他不爱甜,糖分有特意减过。
夜里十点半,两人竟在分食一盘苹果派,也是很迷了,果馅不小心沾到嘴角,她伸出粉色小舌飞快舔掉,视线不经意瞥过,喉结上下滚了滚,觉得喉咙有点痒。
“我说的你和平南哥不一样的意思是,他只是我的哥哥,以前现在以后都不会改变,你能理解吗?”
他想起写在她诗集上的那首诗。
——“如果不曾相逢,也许心绪永远不会沉重,如果真的失之交臂,恐怕一生也不得轻松,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心海掠过飓风。”
在这样一瞬,灰色世界里,她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后来每次想到她说这话时的眼神,还是会无意识地怔一下,各中滋味,千差万别。
我们总是幻想自己会是那个特别的人,现在,我只幻想自己会是那个对你来说特别的人。
爱你,是我甘愿,让你也能爱我,与我是一场冒险。
“你生日是几月几号?”
少年微眯着眼,啧了一声,不满道:“你不知道我生日?”
徐好心说,当然知道,就是故意扯个话题。
她面不改色地看着他,笑说:“你又没告诉过我,那我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某人不乐意了,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看着她:“你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也没有告诉过我,你生日,我怎么就一不小心知道了。”
徐好心塞,某人好不容易被撸顺的毛,随着一个话题,一夜回到解放前。
“那你告诉我呗,关于你的事情我不想道听途说,我想听你说。”她笑,吐了吐舌头,“我相信官方发言。”
“我想亲你,可以吗?”
徐好:“……”
看着那张一张一合的天生红唇,他思想有些滑坡,往不该发展的方向胡想,谁说只有女生想象力丰富,男生才更甚。
“徐好才消下去的绯红,又不争气的浮上来,低头往窗外望,不再接这话茬。
他眼敛微挑沉沉睨她,笑出声, “算了,当我没说。”随即又补了一句,“三月二十四,是要提前记着准备到时候送我一大礼不?”
“应该不会……太贵重,我买不起很贵的那种。”听希西说这位哥穿的用的都挺讲究,去过他家那么多次,加上和他接触久了,这一点儿她也深有同感。
但他好像又挺不在意金钱,出手阔绰挥金如土,该是他父亲在物质上没有亏待过他。
白子钰看她一张小脸沉重,眼睫忽闪着,饶有趣味地笑,读心术他是不太懂,但是读橙术嘛还难不倒他。
“我也没你想的那么纸醉金迷吧,他是会付一些抚养费,不过我十八岁生日后就没再动过他的钱,我妈给我留了不少钱,加上我这些年的压岁钱,奖学金,参加比赛的奖金,七七八八加起来,足够我用。”
他哦了一声,又漫不经心地懒散道:“刚没说清楚,我妈把老婆本都给我存好了,你放心,养你也够用,哥哥以后一定赚更多的钱全都给你行不?”
徐好已经对他脸皮的厚度有了一些深刻认知,只要是两个人独处,他总是正经不过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