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这儿呢。”
“妈妈回来了，就不走了。”
第17章 关于
周一，严娇五点不到就醒了，天还没很亮。
她从床上坐起来，脑袋很重，眼皮肿得和鱼眼似的。
班主任昨天通知了今天八点开始军训，每个人都得穿训练服，不得迟到。军训期间没有早读，她可以七点半再出门，刚好那个点有班公交车，到学校只要15分钟。
可是严娇觉得，那个点出门会和严芳蕊碰个正着，倒不如早点起来走路去学校，还可以在街口的早餐铺子吃早饭。
算了下时间，她又重新躺回被窝里，才五点，还可以睡一个多小时。
闹钟已经调好了。
六点四十，严娇起床换了绿色的迷彩服，扣上腰带，腰肢盈盈一握。
她刻意放轻了动作去洗漱，把头发扎成马尾。视线扫过盒子里放的小夹子，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了起来，把自己过长的刘海全部往上梳，用夹子固定住。
镜子里出现的事少女光洁无暇的脸，额头饱满，眼睛明亮有神。
这是严娇第一次露出整张脸，但她并没有不习惯。她盯着镜子里头的自己，笑了，露出八颗健康的牙齿。
这是全新的开始。
她对自己说。
七点，街口的早餐铺刚开门不久，锅里冒着热气，能闻到茶叶蛋的味道。
严娇要了半笼小笼包和一个茶叶蛋，再加一碗豆腐脑。小笼□□薄馅多，豆腐脑浇上酱油再加点虾皮，特别的爽口。
铺子的老板娘见到严娇的时候愣了一下，继而又欣慰的笑起来：“娇娇来了啊，今天开始军训了吗？”
“哎，婶早上好，吃了早饭我就去学校军训了。”
严娇的声音清脆又甜，像极了饱满多汁的苹果。阿婶把手在身前的围裙擦了擦，轻轻捏了下严娇的苹果肌。
“这才是小姑娘该有的样啊，真好。”
严娇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埋头用勺子舀豆腐脑吃。
阿婶把小姑娘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也替她高兴，不住的说：“多吃点啊，正长身体的时候，我再去给你捞个茶叶蛋啊，不要钱。”
“谢谢婶。”
早饭不小心吃多了，一路上撑的不行。严娇是不是的捂着胃，开始为军训担忧。到校门口的时候，她正巧遇上了骑自行车来学校的孟安。
“严娇，昨天没来得及和你说，能又在一个班，我很开心！”
十六岁的男孩子站在树底下，握着车把手，头发理成干净的小平头，笑起来的时候右边的小虎牙特别明显。
严娇握紧书包带子，也歪着头冲人笑：“我也很高兴，孟安。”
还很热的九月，七八点的阳光已经特别足了。两个人站在阳光里傻笑，也不说话。边上经过的同学都好奇得看着他们，捂着嘴议论。
“你把刘海扎起来了。”
去教室的路上，孟安不受控制的老往严娇脸上看，光溜溜脑门，他觉得很可爱。
严娇耸了下肩膀，调整被书包的姿势，抬头问：“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
“没，我也觉得很好。”孟安突然对上漂亮姑娘的眼睛，下意识偏过头看旁边。
“很漂亮。”
他轻声说道。
严娇：“嗯？你说什么？”
少年夸张的将两只手圈在嘴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说——你这样子——真的很好！”
“谢谢！”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了，每个人都穿的绿油油的，一眼望过去，大伙儿都长一个样。
吕涵一早就看到严娇了，兴奋的冲她招手：“娇儿，这里！”
等人走进，吕涵小炮弹似的直冲冲往严娇胸口撞，扯着人的腰带不撒手：“我的天哪，严娇你也太好看了吧，我要嫉妒死了。”
“我不是一直都长这样吗？”
严娇很温柔的摸吕涵的头发，单手把书包拿下来放桌上。
吕涵黏上人身上不起来，声音也嗡嗡的模糊不清：“可是你把刘海扎起来了，天哪，我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我们班啥时候多了个小仙女儿。”
“不过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我的小仙女。”
最后半句，吕涵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非常清晰的传进严娇的耳里。
“好啦，还不起来吗，大家都在看我们。”严娇抱着吕涵，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探过来的视线，冲怀里的人开玩笑，“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我怎么会给你丢人呢？不可能的事。”
吕涵后退半步摆手，坚决认为自己一点也不丢人，表情特别的笃定认真，可把严娇逗的停不下笑来。
然后两人又少不了的打闹了一番。
班里的同学大部分都是直接从初中部升上来的，又是成绩顶好的重点班，基本都知道严娇。
这会儿见一向独来独往寡言少语的女孩儿特温柔的冲另一个女孩子笑，两个人还特别亲昵，三三两两的讨论起来。
“严娇以前不是特冷一姑娘吗，怎么和听说的不一样啊？”
“你看到没，她把刘海扎起来了，卧槽，绝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好看。”
“她笑起来可太好看了，我心都要化了。”
讨论的最起劲的是班上的男生，他们从严娇的脸评到身材再讲到性格成绩，甚至还有人说要追人家，结果被边上的人一顿嘲讽。
“唉，之前她是不是和高三那个周万泽走的特别近啊？”
后面突然有个女生发问，大家才想起来。确实，那会儿周万泽待她特别好，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宠，好多人以为他们俩谈恋爱，结果当事的两个人一句话也没给。
有同学大着胆子喊严娇的名字，问她和周万泽的关系。好久没联系的人突然从别人口中出现，严娇一时间也愣住了。
然后，她做出了肯定的回答：“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是回答别人，也是告诉自己。
“那我可以追你吗？”
有男生垫着脚举起手来，恨不得爬到桌子上让人看个清楚。
严娇皱着眉，故作烦恼的样子：“怎么办，好像不行。”
全班哄堂大笑。
大家都当玩笑一样，听过就好。
谁也没有当真。
带高一二班的教官是个皮肤黝黑的小帅哥，性格爽朗，就是不太能禁住班里女生逗。
“说起来，我也是你们的学长。”休息的时候，一帮人围着教官坐，听他讲自己的事，“我也是这个学校出来的，但是成绩太差，就去当兵了。”
“没想到一当就是这么多年。”
于是就有人问：“教官，部队里是什么样的啊，领导真的会特别凶吗？”
“凶啊，训练的时候就特别凶，虎着张脸。不过休息的时候也会和我们一块儿玩，一起开玩笑。”
“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啊，搞消防是不是特危险啊？”
“训练呗。起来就先负重跑个五公里十公里的，然后整理内务，打扫卫生，被子叠不好还要加罚，所以我们部队出来的每个人都能叠豆腐块。警铃响了就立刻出任务，不管你在做什么。不过经常都是一些家里下水道堵了的情况，火灾这种也有，比较少就是了。每年自杀死的人数都比我们出任务死的多。”
“到了晚上可以自由活动，看电视表演节目啥的，有时候还会夜训，睡前要点人头。反正每天都这么过，我也习惯了，还觉得挺好的。”
“教官你们让谈恋爱吗，有女朋友吗？”
有人问了这个，大伙儿都安静了。
感情大概是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最好奇向往的东西，四十几颗心不安分的蠢蠢欲动着。
被围在圈正中心的男人哑然失笑，军训这么多天，还是头一回见到他笑的这样含情脉脉。
“她啊，可一点儿也不听话。”
两周的军训过得很快，最后一个上午要验收训练成果。严娇被点名做了标兵，走在方阵的最前边。每一个抬脚，每一个跨步，都做的一丝不苟。
在大家都晒成黑炭的两周里，严娇倒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合照里就数她最白，和p上去一样。
教官走的时候大家都很舍不得，同学们自发在本子上一人给教官写一段话，有些女孩子从看着教官上车就开始哭，直到车开走了还在哭。
严娇也有些不舍，心里微微发酸，目送着车离去。
接下来的两天是周末，下周一正式开始上课。
其实周万泽在军训期间好几次偷偷溜到操场来看严娇，看小姑娘在人群中站的笔挺，下巴微抬，肩膀打开，脖子线条干净又漂亮。
是骄傲又美丽的白天鹅。
人群之中闪着光，熠熠生辉。
第18章 关于
许星锐开学升了大三，捞了个摄影协会副会长的头衔当。
当天晚上和大四的几个学长学姐聚餐，吃的是重庆火锅。毛肚、黄喉、鹅肠、肥牛……火红的汤底滚的沸腾，花椒的味道很浓。因为喝了酒，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点红。
“许星锐，我就直接说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说话的是大四的学姐江易双，原先的会长。
昏黄的灯光把人照的迷糊，江易双仗着自己喝多了，中途把许星锐叫到外边的走道里，双手拽着他的前襟，仰着头痴痴看着这个男人。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五官立体，棱角分明。
许星锐皱眉，心里有些不悦。他不太喜欢和喝了酒的人靠太近，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后退了半步把人推开，微微低头：“学姐，你喝醉了。”
江易双顺势靠在身后的墙上，从兜里摸出烟抽，半天也没点上火：“我醉没醉自己知道，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咔嗒——”
许星锐拿了自己的火机出来给她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抽。
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江易双，你很好。”黑白色的烟雾在两人之间蔓延，看不清人脸，许星锐垂着手，手里还夹着半根烟，“是我配不上你。”
认识这么久，江易双第一次从许星锐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睁大了眼睛，嘴巴也跟着张开。
“配不配不是由你决定的。”
许久，许星锐才听到江易双说话，声音底底的，听的不是很真切。
“对不起。”
江易双掐了烟，偏头去看窗外的月亮，有一半藏在云后，只露出了晕黄的一角。
“我知道了。”她说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还真是不甘心啊。”
“有时候我想，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看起来对谁都好，对谁都很有礼貌，却没有哪个人真的入了你的眼。”
许星锐低头翻手机里的相册，照片上的小姑娘穿着黄色裙子，笑得很开心。风把她的头发张成风筝，身后是一片绿的芦苇荡。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吃饭了吗？
开学了，会不会有男孩子喜欢她？
许星锐盯着严娇的照片出神，心思飞出去老远。他温柔的摩挲着屏幕里小姑娘的脸庞，神情专注又柔软。
“她是你心里的那个吗？”
江易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许星锐边上，侧过身子去看照片。
许星锐下意识关了屏幕，把手机揣回裤兜，回身往包间走：“我们出来好一会儿了，回去吧。”
“挺漂亮的啊，藏起来干什么？”
江易双跟在后头问，眉眼带笑，全然没了刚才的失意样子。
就是因为太漂亮了，所以才更要私藏。
这样的美，只能他一个人欣赏。
包间里，几个人东倒西歪在沙发上，有个稍微清醒点的，问他们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说了点话而已。”
许星锐坐下后给自己开了瓶酒，倒了满满一杯。江易双把杯子往他跟前放，让许星锐给她倒酒。
“陪我喝一杯吧，看在我失恋的份上。”
见许星锐迟疑，江易双干脆自己夺过酒瓶倒上，杯子落桌的声音特别清脆：“放心，你心里都有人了，我才不会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呢。”
“好。”
两只杯子碰在一起，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杯里的酒被一口气喝下，过了今晚，那又是新的一天了。
许星锐去结了账，然后叫车把人都送回去，才慢慢往自己家方向走。
他不住寝室，大二就搬出去住了。房子是许蕙兰问贺世明要的，地段很好，走两步就有公交车站和地铁站，小区的治安也很靠谱。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酒意早在路上醒了。他输了密码开门，屋里一片黑。许蕙兰今晚应该不过来了，客厅里还是他出门前的样子。窗台的窗户大开着，风把窗帘吹飞起来。
他关了窗，把窗帘拉的严实，回了房间洗澡。头发随便用毛巾擦几下，也不吹干。
随手丢了毛巾，许星锐走到画架前坐下，看着上面画了一半的人像，然后拿起笔和调色盘继续画。
严芳蕊最近有些焦虑。
她回来半个多月了，和严娇说的话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小姑娘次次看她的眼神带着凉意，刺刺的，看的她心里发毛。
今天她特地起早了去菜场买新鲜的菜，打算亲自做一桌菜。
拎着个简单的布包，严芳蕊穿梭在各种吆喝声里。蔬菜摊上的青菜还带着水珠，绿的水灵。她称了些青菜，买了白萝卜和排骨，还有一条鲈鱼，又买了些鸡蛋和小番茄，还去水果摊上买了芒果和番石榴。
回去的时候正巧遇上送快递的小哥，她把菜拿到楼上放下，又下去把行李提上来。
严芳蕊之前一直在榕城生活，这会儿回来，东西太多一下子拿不过来，大部分都是整理好让人用快递寄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