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夜景还是很好看，灯红酒绿，无限繁华。
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完成繁杂的工作任务，季漫星再次扫视了一遍整个办公室，再三确定没有其他事后关上了灯。
认真地锁好办公室的门，再把老板交给她的钥匙放进包里，走进电梯按好楼层，轻车熟路。
从公司的大楼里出来就钻进了游辰的车里，季漫星在这之前还在言子诺面前打趣说：“现在接我的人都变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言子诺难得朝她翻了个白眼，看得她哈哈大笑。
回过神来，季漫星看到游辰开始转动方向盘，下一秒就听到对方疑惑地问：“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她一愣神，这才意识到刚刚应该不受控制地勾起了嘴角，她摇着头，开始转移话题：“话说我都拿到驾照了，你什么时候也让我开开车呗？”
“开这辆车？”游辰目视前方，挑了挑眉。
“也可以再买一辆，钱都存得差不多了，开支没问题。”季漫星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本她前不久才算过的账。
游辰不假思索地回应：“我没什么意见，就是以后不能开车来接你了，挺可惜。”
季漫星转过头认真地看向游辰，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能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若是放在电影情节里，这明明能发展成很容易让人动心的桥段。
她转念一想，跟游辰交往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正如游辰所言，他们都不再是当初的小娃娃了。
到了应该讨论人生大事的时候，快要奔向三十岁的两个人要谈婚论嫁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但在她的观察下，游辰似乎还没仔细地想过这个严肃的问题，季漫星也不好意思主动提起。
她装作若无其事，慢慢压下副驾驶座的高度，转头望向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没接过游辰的话。
沉默半晌，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多久到梦怡那里？”
“快了，五分钟左右。”
算了，看在张梦怡要办生日聚会的份上，暂且先不提要紧的人生大事，季漫星瞥了一眼游辰，决定在生日聚会结束后再抓住对方好好“拷问”。
小车经过两个红绿灯，拐进一个比较广阔的路口，再往前开就没有停车位了，游辰暂时停下车，示意季漫星先开门出去等他。
第八十六章
礼貌地敲过门后，迎面而来的不仅仅是张梦怡那张俏皮的小圆脸，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彩带。
生日这天的张梦怡和之前有几分不同，打扮得更漂亮了，上身穿着一件短袖衬衫，下身搭配上一件墨绿色的百褶裙。
简单烂漫，不乏清新。
季漫星偏过头去看站在张梦怡背后的言子诺，言子诺手里正拿着能喷射彩带的小喷筒，还摆着蓄势待发的姿势。
这两个人真的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吗？怎么看起来还跟孩子一样……
抬手扫落头发上的彩带，这些亮晶晶的装饰物随即飘落到地面上，季漫星忽然想到如果把很多彩带交叠在一起，说不定能铺成一块小毯。
“言子诺，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干这事了？”
“这你得问张梦怡啊，是她强迫我的……”言子诺吐了吐舌头，两个小花耳环亮闪闪地垂挂在耳朵上。
季漫星无可奈何，在玄关处换好鞋后就被张梦怡缠上了，对方搭上她的肩膀仔细打量着她。
“星姐，怎么穿着工作服就过来了？都跟你说了不着急。”
闻声，季漫星抬起左手一直提着的小袋子，看上去像是礼品袋，张梦怡瞅了瞅，以为那是送给自己的礼物。
“是我来这里要换的衣服……”季漫星笑着把张梦怡的手给拍下来，“你家卫生间在哪？借我一用。”
一到卫生间就顺手锁上了门，季漫星认真地检查袋子里的衣服，这是她前几日逛商场时一眼看中的宝贝。
与其说是为了要参加张梦怡的生日聚会，不如说她也想趁此机会穿给游辰看看。
一想起她五岁时穿了一件好看的裙子就让游辰目瞪口呆，季漫星很期待游辰这次看到她穿裙子的反应。
从五岁到二十五岁，她发现自己在这二十年里再也没穿过裙子，原因不明，只知道长大后打开衣柜就能看见一堆衣服，衣服旁边挂的都是裤子，季相思当时给她穿上的那件裙子也不知被放到哪个角落了。
把身上的工作服换下来后，套上袋子里淡蓝色的裙子，对着镜子一看，在公司里的御姐形象瞬间化为乌有。
蓬松的头发披在肩上，微微闪光的星星项链躺在锁骨中间，泡泡袖裹住了腋下和肘关节上面的皮肤，条纹裙的右侧还有一只蝴蝶结用来装饰和收腰。
裙子下摆处设计了精美的花边，随着身体的移动轻轻地摇摆着，花边间互相夹起的褶皱也恰到好处。
季漫星在镜子前转了两圈，越发觉得自己眼光不错。
磨蹭了几分钟才打开门出来，围坐在餐桌前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这时候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不是她的生日聚会，但她却无意间成了第二个焦点，甚至有些要抢风头的意味。
意识到这一点的季漫星马上顿住脚步，她紧张地抬眼观察张梦怡的脸色，开始担心对方会不会介意。
早知如此就应该等回家再换上这件裙子……
“星姐，你这件裙子太好看了！”张梦怡惊呼一声，“我第一次看到你穿裙子诶，是为了我吗？”
“为了给我过生日？”她激动地补充了一句。
季漫星没料想到事情发展的走向竟是这样，她愣了几秒，有些不太适应张梦怡那如狂热粉丝崇拜偶像般的眼神。
“是啊……”
好吧，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给张梦怡庆生，这个机灵鬼也没说错。
夏落夜坐在张梦怡旁边，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说得很轻却还是钻进了季漫星的耳朵里——
“这有什么，我还是觉得你更好看。”
紧接着季漫星就目睹了张梦怡有趣的反应，对方先是红了脸，之后好像还向桌底下伸出手，不知做了什么，夏落夜迅速露出了吃痛的表情。
□□裸的狗粮直往嘴里塞，季漫星有些不服气，在游辰旁边坐下，视线马上追了过去，没想到对方根本没看向她。
从刚刚开始就没看她吗？
“游辰。”季漫星轻轻地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她一蹙眉，直接抬手按住游辰的脸颊，只有这样才能让游辰转过来看她。
游辰的脸被她轻轻揉捏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眯起来。
“我好看吗？”知道会得到什么回答却仍然颇具孩子气的询问，说到这里还会忍不住悄悄挪开视线。
感受到游辰抚上她的手臂，温柔的语气像春天里一阵拂面而过的风，她知道自己早就沉醉在这阵风里了，被煽动得无可救药。
又一次旁若无人般的四目相对，交汇在一起的目光像糖一样黏稠。
“嗯，好看。”游辰慢慢地说着，“在我眼里，你最好看。”
季漫星一怔，没想到游辰在说出答案之前没有借此机会调侃她，她已经做好了怼人的准备却落了空，任由脸颊泛起些许红晕。
“看来孩子们的感情都不错啊。”两个大家长在一旁露出欣慰的笑。
这时候季漫星感受到言子诺生无可恋的眼神，对方坐在她左边的位置忍不住发话：“差不多得了，你们这是要过生日还是秀恩爱？”
四个沉浸在各自思绪里的人如梦初醒的样子就像忽然恢复了意识，这才回到了今天的正题。
在说说笑笑的过程里解决掉简单的晚饭，八寸的生日蛋糕总算被摆上台面，蛋糕边缘有若干个奶油挤成的小球，正中央躺着一颗新鲜的大草莓。
看到二十六岁的张梦怡戴上生日帽，季漫星边鼓掌边唱着断断续续的生日歌，看到张梦怡在许愿之后俯身吹灭蜡烛的画面，一瞬间有了落泪的冲动。
她无法想象在成长的道路上没有张梦怡和言子诺的陪伴，自己会沦落到什么样的地步。
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遭遇两次抛弃，要是身边没有可靠且值得信任的朋友，如何撑过那段艰难的时光？
蜡烛被吹灭，歌唱和鼓掌的声音却还没停止，季漫星伸出手沾了一点奶油，凑到张梦怡面前，毫不犹豫地把奶油往张梦怡的鼻子上抹。
恰好言子诺也正要做这个动作，她移动手指，抹到了张梦怡微红的脸上，还细心地勾出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生日快乐，张梦怡。”
季漫星露出灿烂的笑容，在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张梦怡的手指几乎已经冲到了她面前，手指上残留的奶油也落到了她的鼻子上。
三个女孩情不自禁地拥在一起，像从前那样自在地互开玩笑，从彼此的眼神里折射出多年积攒出的深厚情谊。
季漫星听到张梦怡悄悄地说了一句：“季漫星，言子诺，不管过了多久，我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幸福。”
“答应我，靠你们自己来实现它。”
回去的路上，季漫星的耳旁一直回荡着张梦怡的那句话，百感交集。
过了这么多年，她觉得自己似乎站在了一个时间节点上，挺直腰板稳住重心，回首过往就像翻看一本精彩的故事书。
因为经历过煎熬才觉得故事精彩，至于在这精彩里有多少辛酸苦痛就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了。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游辰的声音冲散了季漫星的思绪。
季漫星秒答：“梦怡的生日啊。”但她却看到游辰坚定地摇头，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几秒。
今天也不是情人节啊……
正琢磨着，游辰就忍不住透露了答案：“也是我们在一起的一周年。”
季漫星眼睫轻颤，瞬间就被点醒了，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果然如游辰所说，今天是他们在一起一年的纪念日。
光顾着给张梦怡庆生，竟然还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某人之前还说每年都要过在一起的纪念日来着，怎么到现在只有我记得啊？”
游辰开车驶入了季相思的小区，在距离单元楼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季漫星烧红了脸，抬手揪着鬓角的发丝试图缓解紧张的情绪，张了张口却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她听到游辰在身旁偷笑的声音，游辰若真是狐狸，此刻一定会自由自在地摇晃着那狐狸尾巴，得意洋洋。
“我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沉默半晌，她才从喉咙里憋出这句话。
以为游辰会以此再次“借题发挥”，季漫星做好了即将开始拌嘴的准备，但下一秒她却见游辰慢慢凑近她，开始认真起来。
那双深情的眸子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辉，让她想起初遇时曾在内心暗自感叹过竟有人能生得如此好看。
她见过不少性格各异的男孩，他们和游辰的年纪差不多，长得也不赖，但能在时光洪流的冲刷下仍然在她心里屹立不倒的，只有游辰。
如果命运的红线出了一点差错，他们的人生很有可能失去再次产生交集的机会。
“你现在给也不迟。”
正纳闷着这话什么意思，季漫星看到游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她几乎在同一时间有所预感。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礼物。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眼泪已经抢先一步在眼眶里酝酿起来，季漫星发现自己控制不了奇怪的泪腺。
她呆呆地注视着那个盒子，游辰的手指正托着盒子轻轻摩擦着，在眨眼间，盒子就被缓缓打开——
是一枚漂亮的戒指。
戒指上镶嵌着一块银白色的小宝石，与宝石同色的金属外壳环绕了一大圈，剩余的一小部分微微凹陷进一抹蓝里，像延伸进一片浪漫的星空。
“这次挑的时间比上次挑项链要久一点……”游辰也有些紧张，季漫星听出他的语气在微微颤抖。
毕竟是在这特别的日子里最重要的时刻，仿佛神圣不可侵扰。
“季漫星，你愿意做我真正的家人吗？”
第八十七章
这是等到求婚了吗？
季漫星觉得时间在这一刻突然凝固了，她屏息凝神，视线依旧落在那枚漂亮的戒指上。
早就想象过这一幕，在去D大的四年里，她已经做过太多与游辰有关的梦境，遗憾的是，那些梦的结局都不尽如人意，要么让她挣扎着惊醒，要么让她哭得沾湿枕头。
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走到现在？
现实带来的冲击感已经远远超过了纯粹的想象，季漫星坐在副驾驶座上，迟迟都没回答。
游辰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擦过她的眼角，那点泪珠马上依附到温暖的指腹上，很快就被抹去。
“一周年快乐……”温柔的声音震荡着耳膜，激起一身的颤栗。
季漫星哽咽着，她试图平复呼吸，即便如此还能听到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在所有的器官里，她无数次感到心脏离自己最近，因为心脏总是擅长发声，像是在努力把那些抽象的心情具象化。
还没回答，右手就先伸了出去，是个明显的暗示动作。
游辰愣了一下，紧接着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枚戒指，再慢慢地套到季漫星纤细的手指上，不松不紧，刚好合适。
一连串的动作既自然又优雅，水到渠成。
“好啊。”
季漫星破涕为笑，抬起手仔细地观察戒指，戒指上凹陷进去的、深蓝色的部分让她想到镂空的器物。
刚好也让她想起五岁时的自己抬起头，看到那个站在星空下朝她伸出手的游辰。
不同于交往后那种缠绵的热吻，季漫星仰起头，和游辰在同一时间闭上了双眼，双唇轻轻地贴合起来。
是一个很温柔的亲吻，不似蜻蜓点水那样一接触水面就即刻离开，反而停留了很久。
游辰的手从她的发间缓缓下滑到腰身，收紧臂弯牢牢抱紧的动作无论何时都能给季漫星极其踏实的安全感。
这时候她觉得自己正被游辰深深地爱着，坚定不移地保护着。实际上若有了爱一个人的坚定，再大的困难又有何顾虑可言？
在她的余光里，宝石在戒指上闪闪发亮。
双唇还没分开，季漫星攀上游辰的脖子，贴着对方的嘴唇低声发笑：“小狐狸，一周年快乐。”
“我是狐狸，那你是什么？”
季漫星不假思索地答：“当然是小羊啦。”不过绝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小羊。
虽说还是有些敏感，在这之前怀疑过游辰没有想要跟她共度余生，但那终究只是一时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