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游辰今天没向她求婚，她也会选择相信对方，或是实在沉不住气、马上买枚戒指给游辰戴……
小姑娘长大了，不再像从前那样脆弱，却是独属于游辰的小羊，在狐狸的怀里肆无忌惮地袒露真心。
“只爱狐狸的小羊。”
结婚后两人经常腾出时间到各地游玩，有时因为工作太忙，只能推翻早已安排好的原计划，等到闲暇时刻再商量。
总算迎来又一个假期，季漫星被游辰牵着走进了钢琴演出的大礼堂。
全场的灯几乎同时关闭，基本只剩下为舞台服务的聚光灯还亮着，暗红色的幕布已经被拉到了两侧。
舞台右侧的大钢琴映入眼帘，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正坐在琴凳上，面对着没有摆放琴谱的钢琴缓缓地伸出了手。
季漫星认出这位如今赫赫有名的钢琴家是高思泉。
“思泉从小就喜欢弹琴，上学的时候太低调了，一直到高中毕业聚会才一鸣惊人。”游辰叹了口气，“可惜当时我喝醉了，没来得及看他表演。”
季漫星对这事也有着零散的印象，记得当时的高思泉也穿着燕尾服，从房间的角落追到门口拉住何念。
过了将近六年，如今的高思泉已经让不少人刮目相看，听游辰说他在去年还准备了巡演，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延迟到今年。
那双白皙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指腹开始灵活地在黑白琴键之间移动，弹出美妙的旋律，让全场观众都沉浸在他创造的世界里。
斯文优雅，锋芒毕露，高思泉在季漫星眼里属于上天赏饭吃的幸运儿，她知道这个人正在用优美的音乐来解剖自己。
第一个旋律出来，季漫星马上听出那是钢琴版的《起风了》，这首歌一直存放在她的手机里。
她永远忘不了那年夏天，学校给当时的高三毕业生举办的喊楼活动，几千个人围在一起边摇荧光棒边合唱的场景何其壮观。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季漫星默默地在心里为美好的琴声填词。
念旧的人不一定将人生抛弃在某个节点止步不前，他们喜欢在既定的当下和遥远的未来用某种形式来纪念过去。
当他们翻开新的序章，旧的序章就被烈焰灼烧成灰。
“当时我们站在一起唱歌，你好像对我说了一句什么话？”
游辰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他凑近季漫星的耳朵，吐字清晰：“说的是‘我愿意’，笨蛋。”
季漫星当场愣住，她开始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
“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歌声如此。
“我愿意。”人声沙哑。
原来是这样，只不过歌声和人声混杂在一起，让那时候的季漫星难辨其意。
一曲结束，掌声如雷贯耳，大家都纷纷感叹如此年轻的小伙子天赋异禀，季漫星转头看向坐在人后的人群。
他们看向高思泉的眼神充满欣赏和钦佩，有的大人忍不住拿起手机对着那位钢琴家拍照。
就在季漫星想把头转回去时，她停下动作，目光锁定在某个坐在最后一排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双手相扣着，微卷起来的头发披在肩上，即使戴着蓝色的口罩，季漫星也能从对方细微的特征里看出来——
她是何念。
所以说没联系过都是假的吧？季漫星知道在路上突然撞见何念的那一天，何念提起高思泉时的情绪并不高。
也许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不足以被任何在这三人帮之外的人所知，季漫星按捺住想要向游辰了解情况的冲动，担心自己是在多管闲事。
这场演出顺利地结束，很久之后季漫星才听游辰主动提起关于何念和高思泉的往事。
“我跟何念一起上了A大，思泉去了B大。”游辰把调好口味的咖啡递给季漫星，娓娓道来，“说真的，在A大的那四年里，何念对我的态度就像陌生人。”
季漫星拿起小勺子搅动着散发出浓郁香味的咖啡，回想起何念的话就开始疑惑：“但她跟我说……你在上大学时跟她提起过我？”
闻声，游辰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保证没有这事，起初跟她还会互相打招呼，后来见了面就擦肩而过，从那之后就没跟她讲过话了。”
“对了，我在大学里真没沾花惹草，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
能主动把话给说开、不留下任何引起误会的可能，季漫星很喜欢游辰这样的改变，若回到从前，游辰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选择逃避问题。
她满意地点点头，同样老实地交代：“我也是，连男生的脸都没摸过。”
“你要真摸了还得了？”
两个人打打闹闹了片刻，季漫星被游辰挠着痒痒，笑得合不拢嘴，好半天才想到忘了聊正题。
她坐直身体，把松散开的头发重新扎起来：“所以何念跟高思泉真的就没联系过？”
游辰侧躺在床边，抬起手臂撑起脸颊，微眯着眼睛，从那深邃的眼神里，季漫星看出游辰或许正想着其他事。
她凑上前，抬手揉了揉游辰的脸颊，触感还不错，像面团一样。
“嗯……思泉说没有，但谁知道呢？”游辰抓住那两只调皮的手，倾斜身体，一翻身就把季漫星压在身下，“至少何念愿意来看他演出，或许他们之间还有发展起来的可能。”
季漫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一秒就感受到游辰温热的鼻息正喷洒在她耳侧。
她瞪大眼睛，抬手推搡着游辰，手心抵着对方的胸膛轻轻地按了一下。
没想到这一下竟让跃跃欲试的游辰变本加厉，嘴唇从耳垂往下移动。
曼妙的身躯就像花朵的枝条，枝条本就不着衣，此刻有些凌乱的季漫星突然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花变成的人还是人变成的花。
她想起庄周梦蝶的故事，还没来得及深思就被游辰温柔的亲吻折腾得不知东西南北。
“游辰……”她有些紧张，说出的话都开始不着调。
闻声，游辰轻轻撑起身体，伸手捞起季漫星的几根发丝放在唇前缓慢地摩擦。
“今天还可以吃小羊吗？”
季漫星呆滞一瞬，不受控制地点了头，幅度很小却被游辰看在眼里。
肩上一凉，围在她脖子上的星星项链为此轻微地摇晃了一下，季漫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莫名其妙上了当的感觉让她难以言喻，没过多久就不再挣扎，被水滴用心滋润着，难以自拔地沉溺。
季漫星觉得自己也是一片雪花，因为水滴的温柔而融化，情到深处时，她眯着眼睛，对面前的游辰打起这样的比喻。
“哈……雪花不是本来就会融化么？”游辰早就知道他的小羊心思细腻，到了这时候也不忘把话说得浪漫一些。
瞬间加快动作，他看到季漫星不由自主地一抖，那两只水灵的眼睛频繁地眨动着，热泪盈眶。
季漫星忽然往上抬了抬腰，凑到他耳旁低语：“也不一定……”
“游哥哥，它是为了你才融化的。”
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亲昵又熟悉的称呼几乎让眼前的男人失了神，浪漫的爱有时会以疯狂的方式呈现出来，季漫星一眨眼，任由泪水滚落到身侧。
“乖，再叫几声……”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季漫星咬了咬唇。
不过她相信游辰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生命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太难写啦。”
第八十八章
南方的冬天总是湿冷，走在路上时好像都能感受到从鞋底传来的凉意，大家恨不得走得快些，回到各自的栖息之地。
在小公司里好不容易升了职，拼命熬过工作日，季漫星以为自己能舒服地睡个好觉，刚睁眼却见房间里仍然昏暗着。
迷迷糊糊地转过身，她依偎在游辰怀里，伸手抱住游辰的臂膀，再次闭眼却发觉自己已经睡不着了。
轻轻把手收回，她拨开棉被的一角下床，赤着脚找到棉拖，双脚平稳落地后还踉跄了一下。
她一蹙眉，抬手扶着腰身，幽怨地扭头望向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游辰。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若非亲自体验过，她根本不会知道那臭狐狸的体力这么好，数不清那是第几次了。
清晨的温度偏低，只穿一套睡衣不足以御寒，季漫星蹑手蹑脚地绕到游辰旁边的床头桌前，捞起旋转椅上的斗篷披肩围巾给自己披上。
这条围巾的长度几乎快要覆盖到她膝盖的位置，季漫星抚摸着围巾毛茸茸的触感，庆幸自己在冬天来临之前就看中并买下了它。
缓慢地移步到窗前，用纤细的手指挑开窗帘，站在高楼里俯视城市的感觉就像“会当凌绝顶”。
不过此刻的季漫星感受不到“一览众山小”，相反，她觉得渺小的自己正被这座温暖的城市捧在手心里。
自从结婚之后，她和游辰在共同努力下买下了这套房子，两人都属于恋家的类型，所以就算开始正式同居，距离双方父母的家也都不远。
天还没醒，远处已是雾蒙蒙的一片，季漫星裹紧了身上的披肩围巾，二十楼的位置不算太高，她依稀看到楼下那一排大树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
叶面像是结了一层霜，看来今年的冬天有点脾气。
“这么早就醒了？”游辰的声音忽而传来，季漫星感到对方的下巴正搁在她的肩上。
她抬起右手伸进游辰的发间揉了揉，低声回应：“嗯，睡不着。”
游辰从身后环住她，细碎的吻落在她的发丝上，动作像往常一样轻柔。
“昨天折腾到那么晚，再躺躺吧，半小时之后给你做早餐。”
一听这话，季漫星游走在外的意识清醒不少，她抬眼瞪了瞪游辰，没想到对方在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
也对，在一起这么久了，脸皮变得厚一些情有可原。
她转身面对游辰，抬手就伸向那张俊脸，轻轻掐了一下：“你也知道折腾得晚啊？这要怪谁？”
臭狐狸摆出一副认错的姿态，低下头凝视着她：“怪我，怪我……”这撒娇的本事也不知跟谁学的。
前不久刘一鸣也成了家，季漫星听说嫂子是个博学多才的艺术生，对方是在某个展览上作画时与刘一鸣相遇的。
正吃着早饭，季漫星就计划着带上游辰一起去刘一鸣家串门，顺便认识一下嫂子，结果刘一鸣却打来电话说他们去旅游了。
“哥，你们去游山玩水也不吱一声，我连嫂子的面都没见着。”季漫星撇着嘴，为此感到遗憾。
“没办法，她想去写生，下次再见吧，漫星，我先挂啦。”
看来嫂子确实很有闲情雅致，在浮躁的时代里能排除万难寻得一处清静的地方写生，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挂完电话，季漫星刚想起身到楼下走走，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刚才还没吃完的早餐还放在桌上，她却失去了食欲。
再次裹紧身上的披肩围巾，在门窗紧闭的室内觉得又闷又冷，有些矛盾，游辰很快就发现了她脸色不好。
“吃不下吗？”
她咬了咬唇，轻轻点头，游辰把她面前的盘子挪到一旁，正想伸手抱她，她感到喉咙一紧，接着马上朝卫生间奔去。
转身锁门之后弯下腰开始呕吐的时间不过三秒钟，一股酸味充斥了整个口腔，她听到游辰站在卫生间门口焦急地徘徊。
“漫星，怎么了？很难受吗？”游辰询问几声便在门口安静地站定。
季漫星抬手轻轻拍了拍胸口，吐得差不多了，她相信游辰亲手做的早餐不会出问题，往常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她拿起牙杯漱口，试图清洗掉满口的酸味，这时候感到全身都有些乏力，昨晚的体力运动并非迄今为止最激烈的……
一种可能性打乱了她的思绪，她被自己的猜想吓得一愣，把牙杯放回摆正，转身缓缓打开了门。
她的眼睫像蝴蝶振翅般上下扑打着，看向游辰的眼里流转着期待与不安。
“游辰，我们去一趟医院吧……”
这让季漫星有些难以启齿，她料想过总会有这一天，但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游辰皱了皱眉，正有此意，回房间挑了一件厚外套给季漫星穿上，握紧了季漫星微凉的手。
“前几天你状态就不太好，可能是身体哪里出问题了。”他帮季漫星把外套拉链拉上，把季漫星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刚好去医院问个清楚。”
季漫星一眼就看出游辰想的事情跟她想的不一样，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不敢保证没得到验证的事情一定就会发生。
在医院兜兜转转了一圈，她在医生的建议下走进了妇产科，游辰止步在妇产科门口，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慌乱。
这个男人总算开始对某件事情有所意识了。
等待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不断地朝屋内看去，双手交叠在一起揉搓着聚集热量，甚至想再做点什么缓解当下复杂的心情。
等到季漫星总算拿着一张单子走出来，他快步迎上去，迫不及待地张口：“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季漫星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让人感到安心踏实的笑容，一如无数次在花前月下摆出俏皮可爱的姿态。
这一刻，她就像是吃到了蜜罐的小孩。
“游哥哥，你要当爸爸啦。”
一声“游哥哥”就足以让游辰的心软成一滩水，他兴奋到难以自持，笑得像个傻子。
开车回家的路上，游辰高兴地哼着小曲，季漫星在副驾驶座上笑他真是控制不住自己。
“当然了，这是惊喜诶。”
扶着季漫星上楼，一起走进房间里，游辰轻轻抚上那个还没隆起来的腹部，他知道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这里孕育，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宝宝。
小家伙这时候应该还在睡觉，可光是隔着肚皮去感受，游辰和季漫星好像也能感受到那一点点细微的动静。
季漫星眯着眼睛，温柔地看向游辰：“妈妈怀着我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难受，乏力，但却因为和所爱之人有了爱的结晶而感动到落泪，觉得好像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更幸福。
在第一次看见游辰的时候，季漫星根本没想过会跟游辰有这样美好的未来。
她早期被林南依瞧不起，以为再也不能改变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印象，在D大的联欢晚会上，一首《当真》将她的心思托盘而出，她以为游辰仅仅只是她人生里的过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