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拉开移门。
听见响动的宁延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没说话。
周奚慢慢踱过去,离他一步之遥时,被他伸手搂住了腰。
他闻着她身上刚刚沐浴过后的清爽气息,问:“你洗好了?”
周奚应了个嗯,下巴抵在他胸口,问:“LP的电话?”
“嗯。”宁延单手搂住她,“几个国外的LP还有朋友,打电话来拜年。”
老外并不过春节,但还能专程记住日子送上节日祝福,足见对这位投资人多么重视和认可,但有时候这种认可又是一份无形的压力。
见他只是搂着自己,一副不太提得起精神的模样,周奚直觉他可能有心事,却没有追问,而是说:“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不是很想动。”宁延下颌在她头顶蹭了蹭,“先坐会儿再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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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上有一把休闲藤椅,宁延坐下,将周奚抱坐在腿上,亲了亲她的脸,问:“你们这里有守岁的习惯吗?”
“有,但我没守过。”周奚对上他的眼睛,“怎么,你想守岁?”
“没有,只是刚才和中东的LP聊天时,他听说我和女朋友在一起,告诉我,和心爱的人一起守岁来年就会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这中东人懂得太挺多,而且还挺迷信。”周奚揶揄。
宁延不置可否,又问:“你以前除夕夜都怎么过的?”
“以前是多前?”
不等他答,她先说,“去新加坡前都是和外婆过的,吃完年夜饭看春晚,等齐琪来找我玩儿,两个人在房间里看书。”
其实是,周奚在看书,齐琪忙着分享各种趣闻和八卦。
到新加坡后,那边华人多,也过中国年,而且习惯好几户人一起过。而从第一次,继母“不小心”将她遗忘在家后,周奚就没再过过年。
再后来是去美国,她与华人接触少,更不愿把时间浪费在社交上,如若不是外婆和齐琪每年除夕都坚持给她打电话拜年,周奚大约都会忘了这个节日的存在。
“你呢?”周奚问。
“要么回渝州,要么自己过,没什么特别。”宁延顿了下,说:“除了有一年。”
“哦?哪一年?”
宁延将她往怀里拢了些,却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默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我30岁那年,我生父又来找我。”
周奚敏锐地察觉到他说的是又,却不多问,只垂眸瞧着他,听他徐徐道来:“他弟弟得了尿毒症,需要肾脏移植,他来问我要钱。”
“你没给他。”周奚语气笃定。
宁延点头,“他来找了我很多次,但我都没给他。后来,他弟弟因为救治无效在过年前走了。而他们家怪我见死不救,所以那年除夕夜,他带着他妈,还有一干亲戚把他弟的灵相和骨灰端到我爸妈家去,还在院外拉了横幅,拿着大喇叭在外面哭天抢地,诉说我的罪状。”
“艹!”周奚爆了句粗口,这都是些什么混账玩意儿。
“然后呢?你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会算。
宁延摸摸她气鼓鼓的脸,说:“然后,我直接找人把他们全揍了一顿,连同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一起打包扔回黄县。”
干得漂亮!
周奚双手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很好,很帅。”
宁延轻笑,覆上她的手,又说,“其实我上初中的时候,他就来找过我。”
“找你做什么?让你跟他回去?”
“不是,他来告诉我,不管我妈和我承不承认,永远无法改变是他儿子的事实。”
宁延回忆着年少的他被那人提着衣领,恶狠狠地警告,“以后不管你是做叫花子,还是当皇帝,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老子永远是你老子。”
周奚冷哼一声,“你说在中国,怎么总有那么多父母认为把孩子带到世上来,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冲那点血缘,就天经地义可以作威作福的当老子?”
“和父权文化有关系。”
周奚不屑地撇了下嘴,问:“那他后来是不是也经常来找你。”
宁延摇头,“他没找我,但我经常找他。”
周奚反应了一下,眼底露出狡黠的笑,“找他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