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抬手轻抚她的脸，双眼有些迷离。
“你真的...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
暮云微皱眉，挣扎着要起身，楚牧顺势翻身压在她身上。
他贴近她，酒意顺着俩人交缠的呼吸迅速蔓延开来，暮云似乎也被沾染上了醉意。
“云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楚牧的目光流露出深深的哀伤，暮云有些心疼，可她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问她爱不爱他，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她爱他，且这辈子可能都只爱他了，可她该不该说出口呢。
她想放他自由，可她太过显露的爱，会不会反而成为束缚他的枷锁呢？
暮云今天的沉默次数格外的多，楚牧有些痛苦地将脸埋在她颈窝处。
“你不爱我了...是吗...”
“为什么离开我...对你来说...是一件值得松一口气的事呢...”
楚牧在她怀里痛苦地呢喃，甚至连声音都在颤抖，暮云怜爱地轻抚他的鬓角，很轻很轻地说了句：“我爱你啊，很爱很爱。”
楚牧终于抬起头，湿润红肿的眼眶就这样望进她内心深处，他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带着哀求。
暮云捧着他脸，吻了上去。
酒意彻底席卷她的口腔，楚牧主导的吻，一如既往地温柔缱绻又不失力道。
今夜的楚牧温柔得依旧，温柔之外，也是第一次，多了几抹小心翼翼。
第二天醒来后，楚牧还在她身边，紧紧拥着她，只是他似乎早就醒了，双眼充满着红血丝。
楚牧抱她抱得紧，暮云有些艰难地动了动胳膊，他才恍若初醒般松了手。
“对...对不起...”
楚牧的道歉依旧小心翼翼，暮云笑着摇摇头。
“我没事。”
楚牧沉默着不说话，只一味盯着她，暮云觉得有些不自在。
“楚先生...你不去公司吗...”
楚牧摇摇头，目光始终未离开她。
“不早了吧，我去准备早餐。”
暮云要起身，楚牧便跟着她，等他们收拾好要下楼，楚牧便牵着她手。
到了厨房，暮云准备早餐，楚牧就在她身边打下手，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等俩人坐下吃饭，暮云才开口问道：“楚先生，你今天都没什么事吗？”
楚牧闻言抬头看他，依旧沉默不语。
暮云觉得有点不自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昨天你说，今天我们找个时间谈谈离婚的事，你今天如果没什么事，要不叫上你的律师，我们一起谈谈？”
楚牧一直看着她，什么都没说话，许久，才哑着嗓子应了句：“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暮云点点头。
只是楚牧直到晚上也没给她个准信，期间她找他问了无数次，他都说会找个时间问他律师。
可每次都是没下文了。
暮云只当他还没反应过来，便也没强迫他。
今天一整天楚牧都没去公司，只待在家里陪暮云和楚韫。
主要还是陪暮云，基本暮云去哪，他就会跟去哪里。
晚上睡觉前，楚牧也不像从前那样搂着她睡，俩人相互背对背，一股难言的尴尬在彼此间流转。
暮云起先不习惯，可转念一想，她迟早要习惯没有楚牧的生活，因此她便偷偷朝外挪了挪身子，闭上眼渐渐睡去。
当她睡到一半，便突然感觉身上多了股温热气息，只是因为她对这股气息太过熟悉，甚至可以说是习惯，她习惯了去依赖，所以她没抗拒他。
第二天等她醒来，便又是和昨天早上一样的场景。
楚牧也已经连续两三天没去公司了，基本上每天都要跟在暮云身后。
然而每次当暮云提起离婚的事，他却总是敷衍搪塞过去。
“楚先生，你睡了吗？”
暮云思虑良久，才决定转过身，楚牧依旧躺在床边，背对着她。
这几个晚上，他们每次都背对着背，相互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睡觉，但是每次到半夜，楚牧又会把她搂进怀里。
楚牧虽然没回话，但暮云知道，他没睡着。
“楚先生，我们谈谈吧。”
暮云起身，挪到他身后，试探性地戳戳他的手臂。
“楚先生，我知道你没睡着。”
楚牧不为所动，暮云见此，便知道他依旧要选择装睡，她只能放弃。
“你还是要和我谈离婚的事？”
楚牧的声音很平静，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
暮云停下动作，看向他。
“嗯。”
“为什么？”
暮云不知他话中意。
“云云，你看不出来吗？我不想和你离婚。”
楚牧始终背对着她，每句话都那样的平静，毫无波澜。
暮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他为什么不愿意呢？她以为他应该像谭医生那样，当她提出离婚后，他会高兴，他会轻松的。
“因为我爱你啊。”
楚牧的声线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人扔进一颗石头，他的所有伪装也开始出现一层层裂缝。
“爱我？”
暮云有些恍惚了，她现在彻底搞不懂了，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要说“爱她”呢？
她想了很久，才得出一个结论：他还是在顾及她的感受。
他应该是怕她受伤，又或许怕离婚对她未来的生活会有什么影响。
明确了这个想法，暮云才有了方向。
“楚先生，你不用担心这次离婚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你不用顾及我，作出自己想要的选择就好了。”
“到底为什么！”
楚牧蹭一下坐起身，可依旧背对着她，昏暗的房间里隐约传来他有些压抑的低吼声。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离婚？为什么连一天都等不下去？”
暮云没说话，楚牧受不了她总是在关键时刻的沉默，便转身，把她拉到自己面前，透过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照出他眼中的晶莹。
暮云一怔。
“不要不说话，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离婚？”
“楚先生，我只是想放你自由。”
第67章 究竟是谁在逃避
楚牧明显不相信她的这番说辞。
“什么自由？我什么时候不自由了？”
暮云偏过头，又再一次陷入沉默。
“云云，不要逃避，你告诉我，说清楚，什么叫‘放我自由’？”
楚牧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暮云眼眶里的泪水在黑暗中滴落在手背上。
“我只是不想再把你锁在我身边了，我想让你走，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而不是每天因为对我的愧疚把自己压抑在这段婚姻中。”
“我只是想让你幸福...”
暮云终于忍不住，捂住脸，源源不断的泪水从指缝间流落。
楚牧越听越不对劲，他伸手捧起她的脸，柔声问道：
“云云...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暮云觉得好累，和他纠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觉得好累，她拼命摇头，有些崩溃地低吼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让你走...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去爱你真心实意想爱着的人...无论是谁都好...不要再因为愧疚...因为责任...”
“云云...”
“无论是谁都好...肖倩茗也好...”
听到“肖倩茗”三个字，楚牧这才明白了什么，他双手捧住她布满泪痕的脸，轻柔的拭去她的泪水，问道：“云云，你以为我爱的是肖倩茗？”
暮云痛苦地想躲开他，可他就像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只想迫切地对她解释。
“你误会了...云云...你真的误会了...”
暮云依旧想逃避，楚牧死死捧住她的脸，急切地向她解释道：“我承认，我曾经和她交往过一段时间，可我很早之前就跟她分开了，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和她分手了，我跟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楚先生...我说过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和别人没有关系...”
暮云依旧想推开他，楚牧很害怕，他真怕自己错过这个能够挽回她的机会，他一把抱住暮云，语气慌乱非常。
“你听我说，是，你看到我们之间还有联系，可这都是有原因的！我答应了一个人，我答应他要好好照顾她，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那个人因为我死了，临死前他唯一要求就是让我照顾肖倩茗，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楚牧浑身都在颤抖，语速也越来越快，抱着暮云的双手越来越紧。
见暮云不再挣扎了，楚牧才稍微松开手，小心轻柔地捧着她的脸。
“他是我的朋友，因为我的一次任性，他丢了性命，我很对不起他…”楚牧哽咽一声，继续说道，“他很爱肖倩茗，临死前，他唯一的牵挂就是肖倩茗，他怕他死了就没人照顾她了，所以他求我，求我好好照顾她...”
“但是我能跟你保证，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那次婚礼我会迟到，是之前和我结下梁子的人抓了肖倩茗，他们知道肖倩茗是我朋友最看重的人，他们用她来威胁我，我没办法，我答应了他要照顾她，我只能去救她！”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云云你相信我，那孩子真的不是我的！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她，我和她之间绝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真的！那是她自己在外面不知道和谁有了这个孩子！跟我真的没关系！”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她家里没有别人管她，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她如果也因为我死了，那我就真的没办法和我朋友交代了...”
“对不起...对不起...云云...我应该早点和你解释清楚的...对不起...云云...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我...求求你...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纠缠...你相信我...云云...求求你相信我...”
楚牧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到后来甚至是哽咽地向她解释。
又是责任，楚先生太辛苦了，这么多份责任压在他身上，他可怎么喘得过来气。
暮云打从心底心疼他，他的善良不该成为他的束缚。
俩人的目光在昏暗中互相流转，其中所夹杂的情绪复杂多变。
“云云，我爱的是你，真的。”
暮云摇摇头，她伸手拉开楚牧捧着她脸的手，她现在有点乱，可要和他离婚的念头却异常清晰。
“楚先生，你真的是个好人，特别特别好的人，所以我不能再给你添上一层枷锁，你会喘不过气的。”
暮云的语气很认真，可楚牧却有点崩溃，他有些失控地摇晃着暮云的肩膀，哭着喊道：“云云，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负担！从来都不是！”
楚牧的反应太过真实，暮云真的差点就相信了，可度假村他和唐少峰那次对话，她记得一清二楚，她已经认定他对她就是一种内疚，就是一种怜悯，她虽然渴望拥有他的爱，可那份爱不应该参杂这些。
“楚先生，我们尽快分开吧，好不好？”
暮云几乎是在哀求他，楚牧第三次尝到无可奈何的绝望感，第一次是他眼睁睁看着许茂林死去而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第二次是他在病房在眼睁睁看着暮云和死神抗争而自己依旧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他的手在不停发着抖，但在黑暗中，暮云看不见。
这天晚上，俩人都一夜无眠，楚牧很早就起床了，暮云等到他出了房门，才坐起身。
等她洗漱的时候，才发现镜中的自己憔悴得不像话，昨晚她哭得太凶了。
这副样子如果被楚啸天和梅姐看到，他们一定会多想的。
她在房间里磨蹭了很久，甚至楚牧都已经回来了。
回来时，他手上还端着早餐。
他像往日一样对她温柔一笑，把她牵到沙发边。
“赶紧吃点儿，饿了吧。”
暮云直直地看向他，并没有动作，楚牧却恍若不觉，一直笑着催促她吃早餐。
“楚先生...”
“赶紧吃，今天天气很好，我带你出去走走，就去隔壁公园吧，我们一家人去野餐。”
楚牧打断她，似乎很害怕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
“楚先生...”
楚牧再次打断她，没给她留下任何说话的空隙。
“说起野餐要准备的东西，还得是你亲手做的蛋糕，上次烤的曲奇就很不错，梅姐也挺喜欢的。”
“我们还是...”
“不过爸比较喜欢你上次做的桃酥，他好这口。”
只要暮云一开口，楚牧必定会找个理由打断她，几个回合下来，她便放弃了。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楚牧似乎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特意跟楚啸天和梅姐都打了招呼，说是今天下午去公园那边野餐。
他拉着暮云到厨房做糕点，暮云见楚啸天和梅姐都挺高兴的，楚牧自己也好像蛮期待的，便也真的动手做了几盒拿手的糕点。
正收拾野餐要用的东西，一阵手机振动声响起，是楚牧的手机，因为要给暮云打下手，他把手机放到了桌上，此时屏幕亮起，看清来电显示后，暮云眼神下意识逃开。
楚牧眉头一皱，挂了电话。
只是肖倩茗并不放弃，他一次又一次挂断电话，她就一次又一次打过来。
暮云知道他是在顾及她，便开口道：“没事，接吧。”
“不用管她。”
后来楚牧干脆关机。
“楚先生，不用这样，或许她真有急事，你接吧。”
楚牧看向她，眼神有些慌乱，他赶紧解释道：“云云，我和她绝对没有...”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