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晃了神，一时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
她不知道此刻她是怎样的神情，只是当流言被吴丹丹如此直白的袒露，她竟觉有些丢脸，有些羞愧，有些不知所以。
这些情绪来的突然，来的陌生。
她想反驳，可好像连她自己在内心都觉得这个流言带有一定的真实性。
他们从见面到现在快要谈婚论嫁才不过半年时间，她对他有情意，可他却从没表露对她的态度，每次相处，他们都保持着最为拘谨的礼貌，他们离得最近的时候，居然也只是那天木屋前的牵手。
楚牧始终神色未改，正要张口出声，暮云却抢先道：“行了，丹丹！我看你家保姆在门口等了你很久了，你先回去吧。”
吴丹丹还要说什么，却被周忱歌打断，被她推搡着往前走。
只是经过楚牧身边时，吴丹丹又停了下来，很认真地打量他，问道：“表姐夫，咱们...是不是见过？”
楚牧脸上始终挂着笑，一言未发，周忱歌看不下去了，拽着她手腕往外走。
李青青担心地看向暮云，暮云神色如常，然而她知道，暮云把刚才的话当真了。
她几步走到楚牧身边，眼神示意他去安慰，楚牧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静静看着暮云。
周忱歌简直是送瘟神一样把吴丹丹推到她家保姆身上，刚转身要离开，又听吴丹丹喊住她：“周忱歌！”
周忱歌本不想理她，但还是看在暮云的面子上转过身，不耐烦道：“干嘛？”
“我好像真的见过他。”
“所以呢？”
“就在刚刚，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周忱歌严肃地看向她，走到她面前，低声道：“说清楚。”
第8章 宿醉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暮云终于出声打破了这层尴尬局面，李青青如释重负，一手扫过她们仨的购物成果，全都塞到楚牧手上，笑道：“男士发扬一下绅士风度啊！”
“云云。”
周忱歌径直走过楚牧身边，拉过暮云，对李青青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周忱歌根本不理楚牧，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径直拉着她们俩上了车，回了林家。
一路上周忱歌都没说过话，神色凝重，显然有心事，暮云与李青青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
等她们到了家，楚牧也紧随其后，从后备箱提出她们逛街后的“战利品”，正要提进门，周忱歌却挡在他面前，把东西递给暮云和李青青，对她们说道：“你们先把东西拿进去，我和他说几句话。”
俩人点点头，提着东西进了门。
暮云想起周忱歌的异样，又看她刚刚对楚牧透露的敌意，想来是刚刚吴丹丹的话让她生气，周忱歌脾气急，只希望他们不要发生什么冲突。
等周忱歌回来，暮云和李青青立即跑到她身边。
“朵朵，没事吧？”
周忱歌好像又恢复了平日的大大咧咧，一手揽一个走到沙发边，笑道：“我能有什么事，还怕我打架啊？”
“你刚刚眼神确实像是要吃了楚牧。”
李青青学着刚刚周忱歌的架势，冲她演示。
周忱歌掐了下她的腰，佯怒道：“明明是这样。”
三人又打闹了好一番。
暮云后来也没再提过吴丹丹说的那个流言，周忱歌和李青青也没再提过，不知是她们完全不相信这流言，还是其实她们心里明白，只是不愿戳破。
因为她们从很早就知道，暮云喜欢楚牧这件事。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暮云生日这天，林霄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她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十几年自己又当爹又当妈把暮云拉扯到大，对她宝贝得紧，这次是她二十四岁生日，特意为她在家里开了场生日宴，宴请的都是些关系好的亲戚朋友，其中自然包括楚啸天和楚牧。
看着镜中一袭纯白长裙，淡妆点缀，落落大方的暮云，周忱歌忍不住啧啧道：“咱们云云就是好看。”
李青青挂在周忱歌身上笑嘻嘻道：“就是就是，温婉又大方，漂亮又知性，完美！”
暮云嗔视一眼她们，道：“你们也太夸张了。”
“哪里夸张？就是好看嘛！”
“云云啊，收拾好了赶紧下来，客人们都到了。”
林霄在房门外喊到，三人应声向外走。
林霄领着暮云到处敬酒，与人谈笑。
“诶，老林，怎么没见老楚啊？”
“说是公司有事耽搁，晚点才来。”
“这可不厚道，今儿不是他未来儿媳妇生日吗，他不来，他儿子怎么也不来？”
林霄爽朗地笑了几声。
“没说不来，晚点到而已。”
俩人是多年好友，也开得起玩笑，暮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忙着跟人交际，林霄心疼她，让她先上楼休息，暮云也不推脱。
回了房间，暮云才好似脱下所有疲惫，倒在沙发上，保姆敲门进来，问道：“小姐，老爷让我给你带点吃的，让你先垫垫肚子。”
“嗯，好。”
保姆放下东西正要走，暮云叫住她。
“吴姐，你能给我拿瓶酒上来吗？”
吴姐一愣。
“小姐，怎么突然要喝酒？”
暮云笑道：“突然想喝，麻烦你帮我拿一瓶过来吧，我就喝几杯。”
吴姐点点头，不多时就拿了酒上来，临走前暮云又吩咐道：“吴姐，跟我爸说一声，我有点累了，想在房间里睡一觉。”
“好的。”
等吴姐关了门，暮云才深深舒了口气，倒了酒，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
刚刚她在庭院，不止一次听到那些人在讨论她和楚牧的事，原来在所有人眼里，他们还没定型的婚姻就是一场实打实的商业联姻。
“呵。”
暮云忍不住苦笑一声。
他也是这么看待的吗...为了公司...才选择和她结婚...
她这辈子从没喝过这么多酒，她不喜欢酒里的苦味，可这天晚上，她竟然独自干掉了一整瓶。
所以等她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真的头疼欲裂。
她是在床上醒来的，甚至连被子都盖的好好的。
暮云心中有些疑虑，可现在她的头实在太疼便也不想了，简单梳洗后便下了楼，却不想在餐厅见到了意外之人。
“楚...楚先生？”
楚牧正端着一大碗粥从厨房走出来，见到暮云，眉眼染笑，道：“起床了？感觉好点了吗？”
暮云不知道他在说哪方面，只囫囵点头。
楚牧像是被她这副样子惹笑了，嘴角微扬，说不出的俊朗温润。
暮云嘴唇微张，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出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林伯伯有事出去了，忱歌和青青昨晚喝了很多酒，应该还在客房睡觉。”
暮云走到桌边，看他忙乎着早餐，想了许久，才问他：“你怎么在这？”
楚牧闻声抬头看她，眼神一闪而逝的异样，不过很快就恢复笑意，道：“我昨晚迟到了，那时你喝醉了。”
暮云愣了好久才把他这句话理清。
“记不起来就算了，先吃早饭吧。”
俩人安静地吃着早餐，差不多快吃完了，周忱歌和李青青才打着哈欠下了楼。
见着楚牧，他们也不觉得意外，一屁股坐下就吆喝着楚牧给她们准备早餐。
“云云，昨晚感觉如何啊？”
周忱歌一手撑着太阳穴，微眯起眼揶揄暮云。
暮云不解，便顺着她话答道：“昨晚喝了太多酒，现在只有头疼的感觉。”
“不是说这个！”
周忱歌拉过暮云，道：“是说你和楚牧，你们俩...”
“赶快吃早饭吧，凉了。”
楚牧适时出来打断，周忱歌疑心他是不是故意的。
暮云现在还没完全从宿醉中清醒，因此脑子迟顿了不少，没深究周忱歌话中深意，只是低头扒拉着粥。
“对了！云云！”
李青青有气无力地撑着下把问暮云。
“我昨晚怎么看见吴丹丹手上带着那串玛瑙手链，那不是你最宝贝的吗？”
“是啊！我刚想问你，那不是你平常最宝贝的吗？因为怕磕着碰着自己平常都舍不得戴，怎么到她手里了？”
暮云觉的头还有些痛，舀着碗里的粥，淡淡道：“一串手链而已。”
“而已？那是你最宝贝的！是不是那吴丹丹又耍赖向你要走？”
周忱歌切了一声：“都到她手上了，还用说？”
暮云微抬头，笑道：“没事，手链而已，她想要就给她吧。”
周忱歌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了一掐，恨恨道：“云云啊！你性子太软啦！那吴丹丹从小到大拿了你多少东西了，小时候可以说她年龄小不懂事，现在呢？她多大了，伸手向人拿东西还那么理所应当。”
“就是就是，云云，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而且还是你最宝贝的东西，平常你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去主动争取就算了，自己本来就拥有的也守不住，你迟早得后悔！”
暮云眼神一暗，竟找不出任何语言来回应她们，回想起来，她确实如此，想要的不争取，拥有的守不住，不管是物，还是...人...
暮云无意间投向楚牧的视线与他打了个照面，像是做错事被抓住，她几乎飞快躲过，一秒都不敢停留。
“不行！你不敢要，我们替你要回来！她确实是太过分。”
刚才还有气无力的李青青像是突然打了鸡血，雄赳赳气昂昂地拉起周忱歌往外走，暮云想起身抓住她们，但被楚牧抢先一步拉住。
她脑子还没清醒，刚才起身太快，眼前一黑便失了重心，所幸身后传来一股踏实的温暖，是楚牧抱住了她。
一幕模糊又熟悉的画面从脑海闪过，暮云来不及抓住就再也看不清了，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靠在楚牧怀里时，立即站直，与他分开一段距离。
楚牧像是料想到她的举动，轻笑一声，眉眼尽是温柔，道：“你先吃，我去找她们。”
“我...我吃完了...”
楚牧点点头，拿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朝暮云伸出手，笑道：“那我们一起去。”
暮云犹豫一番，才递过手，两手紧握，她只觉得手心有股灼人的温度。
周忱歌和李青青气势高昂，然而在门口碰上林霄后就登时气焰大消。
“你俩这么生气要去哪？”
周忱歌嬉笑道：“林伯伯，我们就是出来晒晒太阳。”
楚牧和暮云刚出门就碰上林霄，林霄见他们关系这么好，心里也欣慰。
“小牧啊，正好碰到你，你过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楚牧点点头，转头对暮云轻声说了句“我先走了”便跟着林霄上楼了。
暮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9章 肖倩茗
总之那天以后，他们就真的开始着手准备订婚，甚至是结婚了。
暮云直到订婚结束后，还没从中反应过来。
她时不时看着手上的戒指发呆，跟当时总看着楚牧送她的那幅画发呆一样，周忱歌最早发现她的异样，这天终于找到机会，戳了戳暮云的脸，问她：“云云怎么了？感觉你最近都不太高兴。”
暮云摇摇头，靠在她身上，应道：“没事啊，就是有点累。”
“你跟我还不说实话，是不是因为楚牧？”
暮云没有回答，悄悄合上眼睛，轻声道：“没有。”
“你觉得不踏实？”
周忱歌一语就道出了她心中所想，暮云忍不住苦笑一声。
“朵朵，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觉得他是为了公司才娶你？”
暮云愣了很久，才木愣地点点头。
“我不知道我爸那天跟他说了什么，后来他突然向我求婚，那天他准备了很多，可我现在什么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在我面前，像电视剧那些男主人公一样，单膝下跪，对我说“嫁给我吧”，他依旧笑得温柔，可我从他眼中看不到哪怕一点愉悦，我真的看不到他对我的爱意，哪怕是骗我自己。”
她一直以为只要他们再多相处一段时间，总能培养出一些感情的，可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好像只是跟着楚啸天他们定下的方向在走着，从始至终，温柔有礼的他都没有发表过自己的看法与态度。
她会因每日的相处而加深心中对他的每一分感情，而他，似乎只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她总不自觉在想，他们或许直到现在，还只是相交甚浅的朋友。
一股湿润从眼角滑落，周忱歌心疼地拭去泪痕，道：“不开心，咱们就别再继续了。”
“可我发现，我好喜欢他，这才多久啊，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他呢...”
眼泪像断了线，无论周忱歌怎么拭去，都抹不尽。
“你也是这么喜欢唐少峰的吗？”周忱歌沉默了，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可暮云替她回答了。
“不，你跟我不一样，你喜欢唐少峰，唐少峰也喜欢你，你们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
“试一试吧，云云。或许他是喜欢你的。”
暮云没再说话，直到一通电话响起。
是个未知来电，暮云整理下情绪才接起。
“你好，请问是林暮云小姐吗？”
暮云嗯了一声，“请问你是？”
这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仔细听来，这声音还带着几分抽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