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做她那样孤苦伶仃的人,我要成个温暖的家,生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2016年的国庆节,我嫁给了市电视台的青年才俊,知名摄影师,蔡向坤。
小蔡是留学日本的高材生,也是我妈心目中的最佳女婿,他比我大4岁,去年才从日本回国,机缘巧合见到我的第一面,就开始热烈地追求我。
其实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
小蔡的爷爷是我爸单位的老领导,退休前升到了副厅级别。
当年蔡爷爷住院,我妈是主管他的小护士,嘴甜心细,把蔡老爷子护理得无微不至。
蔡爷爷很喜欢我妈,热心地给她介绍对象,然后我妈就和我爸成了,再后来就有了我。
虽然他们最终还是离婚了,但多年来,我家和蔡家一直有走动,在我小时候,我妈和蔡向坤妈妈还曾以闺蜜相称,两家一起相约去游乐园玩过。
可我童年的记忆中,并没有蔡向坤的存在。
他9岁时,就被蔡妈妈带去日本,成了一名小留学生,直到去年回国,才以人才引进的方式,进了市电视台。
蔡向坤是个温文儒雅的人,长的虽然不是第一眼帅哥,但五官组合很耐看,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他说以前曾在日本看过我的独舞表演,当时就惊为天人,没想到,兜兜转转多年后,竟然能和心中的女神,在现实中有了交集,简直就像做梦一般。
他很会表达,也真的很暖,交往期间,对我好到无话可说,各种殷勤备至,体贴入微。
我在电话里稍微咳嗽几声,他很快就煲了冰糖雪梨粥,用精致的提式饭盒装着,亲自送到我们剧院楼下。
与我共行的时候,永远走在左侧,过马路时会伸长手臂,绅士地虚扶着我的腰。
外出就餐,所有带壳的东西,他都会细心地帮我剥好。
每个节日都会有想不到的小惊喜和小浪漫。
……
我以为这就是幸福的模样,我以为自己终于找到天赐的良人。
国庆节我们举办了婚礼,盛大而又浪漫。
婚礼上我始终在笑,笑得甜蜜又灿烂,没想到,在举杯敬酒到顾妈妈和顾爸爸那一桌时,突如其来的泪水涌了出来,弄花了妆容。
顾烽还在德国做访问学者,他没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只托父母送上自己的大红包。
里面的礼金是很吉祥的数字:1666.
我哭花了眼妆,弄掉了假睫毛,不得不去后台补妆。
蔡向坤好脾气地一直陪着我。
回来后,我们继续高高兴兴地给每一位客人敬酒。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一定不能再流泪。
这是我最后一次想你了,顾烽,借你吉言,我会重新开始的,我会1666,顺顺利利的。
就像你曾经教给我的,不在任何东西面前失去自我。
哪怕是父母,哪怕是世俗的目光。
哪怕是,爱情。
13
但我没有想到,此生最大的劫难,已悄悄在我面前布下天罗地网。
婚后我和蔡向坤去了欧洲度蜜月,蜜月度完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完全懵了。
之前我已经和蔡向坤商量好,婚后半年先不要孩子。
因为职业的原因,我长期吃素,以便保持纤瘦的体形,而想要优质怀孕,必须营养全面,先调理好身体。
我很喜欢小孩子,并不是不想要,只是不想冒险要那么快。
蜜月期间,或许是行程太累,体力透支,蔡向坤根本没和我做几次,而且每次做都全程戴套,这个孩子,怎么来的?
后来我才意识到,可能是套套被人动了手脚。
得知有孕后,我忧心忡忡,怕身体没有调理好,怕宝宝会不健康,怕自己没有做好准备,整个人都慌了神,一提起这件事就想哭,不知道该怎么办。
蔡向坤温柔地陪我去医院做咨询。
医生了解情况后,告诉我,如果近期没有生病史,没有服药史,只是身体偏瘦,既往健康的话,不必过于担心,孕期焦虑是每个准妈妈都要过的一关。
而且,抽血做过检查后,医生说我血小板偏低,不宜打胎,又做了B超,胚芽已经出现,连胎心都有了。
我心软了,蔡向坤抱着我,不断地亲吻、安抚我。
“宝宝既然来了,那就是和我们的缘分,留下吧,一定是个特别可爱的小天使。”
晴天霹雳发生在孕六月的产检期。
宝宝被确诊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得知消息后,我几近崩溃,内心极度自责,觉得是自己害宝宝不健康,整夜整夜地流眼泪,脆弱到了极致。
蔡向坤那段时间没有陪我,他的爷爷病危,他一直陪在病床边,直到老人过世。
葬礼办完后,我觉得他像是变了一个人,看我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像看一个陌生的女人,说不出的冷淡和漠然。
他告诉我,孩子不健康,最好尽快打掉,又安抚般敷衍我,说我们还年轻,以后想生多少健康的宝宝都可以。
我不舍。
六个多月的胎宝宝了啊,活生生的,会动,会踢腿。
四维彩超上能看到她小脸的轮廓,眼睛很大,四肢修长,开心地在羊水中游曳着。
她只是心脏没有完全发育好,后天也并不是不可治疗,一定得要残忍地杀死她吗?
蔡向坤见我迟迟不答应,最开始是温言相劝,后来冷言冷语,最后直接冷暴力,告诉我,不打胎,就离婚!
我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他是同性恋的。
那天他拿出一个打火机,上面印着某酒吧的logo,正巧与我搭舞的男伴是个出柜的男同,我对那个酒吧多少有些了解,那是本市最有名的gay聚集地。
我多留了一条心,在蔡向坤解锁手机时,记住了密码。
晚上他洗澡时,我解锁了他的手机,像打开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我惊呆了。
相册里都是他和不同男人的亲密合照,那些男人有的是成熟型男,有的是清秀少年,画面尺度极大、不堪入目。
我花了些钱,请人彻查这个男人的一切信息。
惊人的真相在我眼前一点点露出狰狞面目。
蔡向坤真的是个gay,这在他生活的日本圈子里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他想找个女人给他生孩子,但在日本无法找到适龄女性,这才回到国内,想为自己物色一位同妻。
因为他的爷爷患上癌症,没有多少日子了,老人离休前是厅级干部,平生最喜欢收藏古董和名家字画,手里握有不少珍品。
并且,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老人还有套大平层,所有遗产加起来,是个惊人的数字。
蔡向坤并不是老人唯一的孙子,他还有个年龄相仿的堂弟,也是三十出头,迟迟不婚。
老爷子抱重孙心切,放出话来,谁先结婚,给他生出重长孙,谁就拿遗产大头。
但是,蔡家也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进门的,学历要高,家世名声要清白、模样性格都要好。
蔡向坤同时广撒网了好多女人,其他人都有硬伤,先后被踢出局,只有我最终入围,成功被骗婚为同妻。
可笑的是,老爷子直到去世,也没有等到任何一个重孙的降临,我和蔡向坤的堂弟媳,都是新婚,都在孕期,都还没来得及分娩。
老人最终没有立遗嘱,遗产被后辈们按法律平分了。
蔡向坤和他堂弟一家素来不合,我们两个新媳妇也没有过多交集,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是否也是同妻被骗婚,我不想知道,也不想插手,我只想尽快解脱。
拿着搜集来的证据,我对蔡向坤撕破了脸,质问他为什么要骗婚,拿我当争夺遗产的工具?
他冷笑连连,“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不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吗?
“那个男人到底有多好,让你在我们的婚礼上,给他父母敬酒时,哭得那么伤心?
“既然那么舍不得,赶紧离婚,离婚后光明正大去找他,我们两个都解脱了……”
我已经没有力气跟他争辩什么,只求速速离婚,越快越好。
14
离婚协议写得很简单,只有寥寥几行。
房子是蔡向坤婚前的,归他。车子是我陪嫁的,归我。银行卡上的钱各管各的,财产不存在任何争议。
至于宝宝,他让我打掉,否则,他不会支付一分钱抚养费。
我大笔一挥,爽快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这个宝宝与他无关,我一个人完全养得起,只想这个渣男尽快滚出我的生活圈。
我妈得知内情后气疯了,跑去蔡向坤家为我讨公道,结果蔡向坤已经辞职回日本了,我妈被她多年前的“好闺蜜”,我的前婆婆张口秒杀。
蔡向坤妈妈是名律师,一张嘴天下无敌,连我妈这样泼辣的,也根本招架不住。
离婚两个月后,我的女儿出生了,因为是先心病,只能剖腹产。
我躺在手术床上,先听见了她的哭声,奶乎乎的,像小猫咪。
接着医生把小小软软的一团,放进了我怀中。
我侧头看着女儿,好可爱呀,头发毛绒绒的,皮肤特别白,哭得好可怜。
我还没有来得及更仔细地看她,眼前突然模糊起来,哭声渐远。
医生急吼的声音像惊雷炸响,“不好!大出血!快快,止血,调血浆……”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
我躺在病床上,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病房里。
逆光中,一张熟悉的英挺俊朗的脸。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伸手去揉眼睛,手指半空中被顾烽握住。
他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疲惫沙哑,“乖,别动,你还在输液。”
头顶上,液体滴滴答答,我的手背上扎着针头,被他妥帖地放回身边。
我的眼皮沉得像有千斤重,意识并没有完全清醒,做梦般喃喃呓语道,“顾烽?”
“嗯。”他轻轻应了声,伸手揉揉我的头。
像是一个温柔封印的动作,我的心变得安宁又放松,很快再次跌入沉沉梦乡。
第 4 章
15
当我再次醒来后,却没有看到顾烽。
我以为那只是我的幻觉。
我妈陪在我身边,她告诉我,宝宝被送去新生儿监护室,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接受3天的生命体征监测。
她又哭着说,手术时我大出血,全身的血几乎被换了一遍,血库里的B型血都被我用空了,报了好几次病危,多亏了顾烽,是他紧急号召朋友们给我献了一千多毫升血,才从鬼门关抢下我一条命。
一股酸涩的热流涌向眼眶,此刻我的心境难以言喻。
我妈又说,在我昏迷的时候,我爸只来看过我一次,放下一些营养品,说他儿子因肺炎在医院住院,烧还没退,离不开人,就匆匆走了。
我妈气愤地控诉我爸,说他关键时候还不如个路人对我上心,说我很多同学、同事和朋友,都来看过我不止一次。
我心下凄然,并不是因为我爸的漠然,而是因为顾烽,他终于活成了我妈口中的路人甲。
令我感到不解的是,我妈像是变了一个人,反反复复地在我面前提及顾烽。
她说接到我的病危通知,自己血压一下飙到快200,不得不住院治疗,是顾烽一直陪了我两天两夜,直到我病情平稳,才回去补觉。
她又说顾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的人品她心里有数,智商情商也都是拔尖的,说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该主动的时候就要主动一点,不要白瞎了这么好的感情基础……
我头痛得厉害,闭上眼睛让她静一静,说我要睡觉。
我妈继续絮叨,让我看清自己的条件,不要太挑了……
我忍无可忍,“你从前不是根本看不上顾家,不许我和顾烽来往吗,现在这算什么?”
我妈叹口气,说,“今时不同往日,你结过一次婚,还带个先心病拖油瓶,顾烽是医学博士,方方面面的条件都不错,配你绰绰有余了。”
我尖声打断她,“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主动过?人家根本不要我,根本看不上我好吧!”
我妈愣了愣,居然还能笑出来,“他拒绝过你?那肯定是很多年以前了吧,我找他谈过话,让他不要骚扰你,这实心孩子,竟然说到做到了。”
我讶然,“你找过他,什么时候的事?”
我妈:“你们上初中、上高中,我都警告过他,让他不要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你不知道,顾烽爸爸的眼病,根本不是意外事故造成的,我托人查过病历了,他家有遗传性视网膜病,我那时不愿你跟顾烽结婚,怕你会生个带有遗传基因的病孩子,甚至后半生照顾一个瞎子一生……”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的心忽然疼得揪起来,眼泪狂飙而出。
“凭什么呀,凭什么顾烽就要任你差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是不是觉得他和他爸妈都特别……特别便宜、好用……
“我小时候,你利用人家爸妈,给你当免费保姆照顾你女儿;我长大了,顾叔叔生病,没有政治前途了,你就跟他家断交,不许顾烽接近我;现在我离婚了,拖着个病孩子,你又想着让顾烽来接盘……他家欠你的啊?!凭什么呀!”
我妈也急了,哭着说,“露露,你还不知道吧,因为产后大出血不止,你的子宫被摘了,以后再也生不了孩子了……顾烽待你痴心一片,平时那么稳一个人,听到你报病危,眼睛都急红了……把你托付给他,我放心,他虽然有遗传基因,但未必会发病,就算发病了,你们之间没有孩子,也不会有太深的羁绊……”
我不能再听下去,凄声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病房里静得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叩门声,我妈拉开门,顾烽喊了声“阿姨”,提着饭盒走进来。
我妈立即借机离开,我眼睛还是肿的,顾烽像是没有看到,柔声道,“你排气了吗,如果排了气就可以喝点粥呀汤羹呀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