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我沉沦——书鹤
时间:2022-06-14 08:15:56

  林恒花花公子一个,还会关注摄影?
  “对,当时临时有事就没等到最后颁奖环节,你也关注摄影?”
  这两年南岁禾国外大大小小的摄影赛都参加过不少,获奖的作品也不在少数,基本是走到哪就拍到哪。可去过颁奖现场的只有青林国际摄影大赛,在国外的知名度远比国内高。
  齐远插话:“哪里是关注摄影,是又交了个喜欢摄影的女朋友吧?”
  “去你的,不拆穿我会死啊?”
  南岁禾笑了笑,果然还是死性不改,“啧啧啧,现在是风流潇洒,看你什么时候深陷泥潭吧。”
  这时齐远话锋借机一转,“岁禾呢?国外金发碧眼的帅哥不少,有没有带回来看看的?”
  说完后瞥了眼右手边的许宴青,为兄弟两肋插刀,他今天可算是下血本了。
  “看的多了,心如止水。”南岁禾轻笑,“除非……他八块腹肌,身高185+,大眼浓眉高鼻梁,比例堪比黄金分割。”
  齐远:“你这是……找人体雕塑还是找对象?”
  “这两样冲突吗?”她疑惑。
  齐远一时语塞。
  说话间林恒无意间挥倒了酒杯,酒渍沾上了身侧南岁禾的手腕,她施施然起身,扬了扬手腕,“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你们先吃。”
  许宴青拿起面前的高脚杯,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重放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手背上的青色脉络凸起,“管好你的嘴。”
  这话当然是对齐远说的,嗓音凛冽像覆了层白霜,还带着威胁的意味。
  包厢里的温度偏高,让许宴青莫名躁郁,南岁禾的冷漠疏离,如今对他也游刃有余起来。
  可那明媚张扬似乎不再是对他一个人了。
  南岁禾理了理衣服,镜子里妆容依旧精致漂亮,她抚了抚有些乱的头发,往外走。
  刚出洗手间,猝不及防被人拽住手臂,大手死死的禁锢着她的手腕,无法撼动分毫。
  她被抵在角落里,还来不及反抗,头顶就传来许宴青极力克制的嗓音,
  “年少不懂事。而已?”
 
 
第2章 
  南岁禾看不懂他,从前是,现在也是。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那时候还不够年少?”南岁禾颇有些好奇的向他发问,试图挣开他的桎梏,脑子清醒的时候她不喜欢呆在这种角落。
  “你在逃避?”虽然是疑问句,可在这逼仄的角落里许宴青却很笃定,他眼眸锐利,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转移重点,顾左右而言他,是她惯有的躲避方式。
  侧边依稀传来交谈声,南岁禾心尖稍稍一紧。
  许宴青把她抵在过道的拐角处,高大的身躯微微折腰。
  这副姿态把她完全笼罩住,稳稳圈在眼前的方寸之地。
  身前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燥热,镂空的裙子后背触在冰凉的灰色瓷砖上,她脖子不受控制的染上红霞。
  交谈声愈来愈近,只要转个弯就能看见他们。
  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许宴青不要脸,她还要呢!
  被他拆穿南岁禾也不恼,稳了稳心神,反而好整以暇仰头看他,“所以呢?你想让我承认什么?”
  承认青春年少里肖想他许多年?还是承认她无数次跟在他头后亦步亦趋的欢喜?
  南岁禾的反问让他一怔。
  她晶亮的瞳仁里依旧清澈见底,但是许宴青知道,她不一样了。
  他也不知道想让她承认什么,也许是南岁禾对他动了什么手脚,让他这四年如鲠在喉,在这个不算温暖的春夜里,冷风灌进来,
  他乱了。
  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有所松动,南岁禾微微用力轻易挣脱开来,低头揉了揉发红的手腕,随即重新扬起笑脸,“宴青哥,自重。”
  高跟鞋的清脆声重新响起,听也知道,毫不拖泥带水。
  四年后重逢的第一天,她已然占了上风。
  许宴青没想到有一天“自重”两个字,会有人用在他身上。
  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背对着她,身前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余温,喃喃:“自重……”
  “许、许总?您这是?”
  一中年男人同样西装革履站在拐角处。
  只是这个年纪似乎已经不太注重身材管理,微微有发福的迹象。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年轻,貌似是上下级关系。
  许宴青直起身子,刚才的情绪一扫而空,望向他点了点头,声线沉着理智,“陈总。”
  算是打了声招呼。
  “没想到能在这碰见许总,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一起吃个饭?顺便跟您介绍下我们陵城项目。”
  “不好意思,现在是下班时间,有些私事,下次一定奉陪。”许宴青并未直接拒绝,毕竟陵城项目他确实有点兴趣。
  只是今天,不合时宜。
  能在许宴青嘴里听见下班时间四个字也是稀奇,都这么说了,陈总也只能识趣的不再挽留。
  他身后站着的一人小声嘟囔:“我刚才好像看见这还有一个女人,他搂……”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总用眼神制止,他快速的瞧了一眼前面许宴青的背影,步伐沉稳没什么异常,应该是没有听到吧?
  “祸从口出!”
  后面那人立马噤声,才明白过来他刚才在说些什么,顿时心头一紧。
  南岁禾若无其事回到包厢,仿佛刚才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整个后半场都没再见到许宴青,她理所当然以为他先走了。
  散场后南岁禾婉拒了齐远要送她的提议,说想自己走走,等下打车回去就好。
  晚风轻轻拥过,万千星辉散落在还算寂静的夜里,是适合翩翩起舞的夜晚。
  路边的黑色迈巴赫鸣了声笛,打着双闪,惊扰了一旁蹁跹的月季,车窗降下,映入眼帘的是许宴青的那张脸,还隐匿了一半在阴翳里。
  “上车。”
  不得不承认,这张脸长的的确很优越。
  面部线条流畅,眼睛是她见过最深邃的,眉毛偏浓,鼻梁高高耸起,皮肤稍微偏白,不笑的时候给人难以接近的讯号。
  不过现在他像个疯批。
  “不用了,我刚打车了。”
  “什么车?你以前爱玩的Q Q飞车?”
  南岁禾一堵,谢谢,有被冷到:“您可真幽默。”
  那疯批不为所动,“反正我也没少给你买,来几辆我买几辆。”
  “……”
  这话怎么说出口的?
  她得出一个结论,几年不见许宴青真疯的不轻。
  “你这样做生意,许氏竟然还没倒闭?”
  “南岁禾,我不是在跟你做生意,你想让我血本无归?”
  她思考了瞬,问:“所以,这是强迫人坐黑车?”
  许宴青不与她争辩,手肘搭在车窗沿,勾了勾唇角,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夜里散开,“怎么,不敢?”
  南岁禾从小最受不得激,刚来那会路家还在旧地址的时候,周围许多孩子,当然其中也包括许宴青。
  南岁禾不爱同许宴青以外的人玩,可那些人却总爱激她挑衅她,问她敢不敢?嘲笑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拿她没爹没娘来说事,彼时许宴青是除了路慕嘉以外会第一个出来阻止的人。
  上了车南岁禾才后悔,“不敢”两个字简直是她的头号敌手。
  “麻烦送我到路家,谢谢。”南岁禾对驾驶位的司机礼貌出声,既然许宴青要做这个好人,那就给他做吧,现在打车高峰期,车什么时候能来还不一定。
  前头的司机看了一眼许宴青,得了他的眼神示意才开始发动。
  许宴青不说话,南岁禾也不吱声,车内诡异的沉默。
  直到车子停在路家外,许宴青睁开假寐的眼打破了这一路的默然:“四年前,为什么要出国?”
  他这一句直击要害。
  南岁禾搭在门把上的手微顿,她想了想,“原因太多太多了。”
  “那有没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许宴青?”
  方才进来车里的时候南岁禾闻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烟味,她掀起眼皮撩过一眼,许宴青的头发有些凌乱,是矗立在风里许久的模样。
  为什么不回去包厢?
  冷风钻进车里,南岁禾回过神来,放在门把上的手再次用力,推开车门,“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谢谢你今晚送我回来。”她郑重的道了声谢,而后关上车门。
  黑色的车门隔开他与她,也像是隔开了过往,她的不重要是指出国的原因,还是他?
  南岁禾其实不像大众印象里那般的江南女子,她从小时候的灵动到后来温婉里带着一股韧劲儿,野蛮生长后,有着属于她的傲骨。
  许宴青坐在车里,现在才隐隐发觉,他似乎过于有恃无恐了。
  算了,今晚大概是他失了分寸。
  还没走几步,背后就传来引擎轰鸣声,黑色迈巴赫以极快的速度疾驰而去,南岁禾回头看过去连尾灯的影子都没看到。
  抽什么羊癫疯?
  南岁禾到家的时候路鸿远与白韵嘉已经睡下了,她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时间已经将近24点。
  躺在床上眼睛干巴巴的盯着天花板许久,最终还是拿出中午抠出来的那颗安眠药,用纸巾包住拿椅子腿砸烂,只吃了一半。
  迷迷糊糊她好像回到了9岁那年,那天天色阴沉,乌云密布笼罩着整个小镇,却只下着朦胧细雨,镇上的人在身后小声争论她的去留,没有人愿意管她这个麻烦,仿佛沾上她就是沾上了霉运。
  想也知道,南岁禾无数次听见她们在背后说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有时她走在青石巷里,巷子里的人会立即噤声,她们目视小小的她从眼前走过,盯着她的背影又迫不及待指指点点。
  可那时她有爱她的爷爷,爷爷有一艘乌篷船,他们总是在莲花池里穿梭,然后带着莲子满载而归,爷爷总是跟她说:你要做好你自己,不要太在乎别人的眼光。
  但是说这话的他是个暴脾气,只要是有人说他孙女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的骂回去。
  是以那些人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风言风语,南岁禾也不会把她听到的转述给他,她不想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总是跟人吵架。
  雨势渐大,她站在雨幕里看着冰冷的墓碑发呆,从指尖凉到脚尖,身后的人早已不知所踪。有一对夫妇穿着黑衣撑着黑伞,在狂风暴雨里行至她眼前叫了她一声“岁禾”。
  画面一转又来到了路家旧时的别墅,与江南白墙黛瓦的温柔小意不同,西式的别墅是冰冷又陌生的,这一切与她格格不入。
  她跟着白韵嘉进了大门,左侧的草地上坐着一个小少年,会是白韵嘉说的,她以后的哥哥吗?
  下一秒白韵嘉就否定了她的想法,“宴青,过来,这是慕嘉的妹妹,阿姨可以请你帮慕嘉一起照顾她吗?”
  那小少年看着她点点头,短“嗯”了一声。
  白韵嘉摸了摸小岁禾的后脑勺,“跟宴青哥哥一起玩吧,阿姨帮你去收拾东西好吗?”
  小岁禾点点头,她很听话,一整个下午许宴青去哪她就去哪,寸步不离。
  直到许宴青上了个厕所回来,看见她面对着墙,攥紧着小手颤抖,他在后面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他不明所以,用还显稚嫩的声音问:“你在干嘛?”
  小岁禾抽泣着转过来,满面泪痕,哭的实在算不上好看,有几分狰狞倒是真的,“我……我爷爷的怀表,不……不见了。”
  她不想哭的,可眼泪不要钱似的涌出来,她止不住,只能被迫抽泣。
  许宴青四周望了望,看她越哭越凶,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他对这事可没什么经验,手足无措,“那……那什么样的?我帮你找?”
  只想说点什么,好让她止住哭声。
  她边抽抽边描述,那一天许宴青带着她,一遍遍走着他们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
  天色很快的晚下来,她的心随着黑了的天色,也渐渐的灰下来,那只表承载着她的过往,也承载了她的思念。
  哭过一顿后心里松了很多,许久,她吸了吸鼻翼,小心翼翼的问:“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白阿姨可以吗?”
  她害怕麻烦别人,也害怕别人觉得她麻烦,非常非常害怕。
  “好。”
  许宴青没有问为什么,他抬头看了眼天色,“那你先回去?晚了她也会来找你。”
  她有些犹豫。
  “会找到的。”许宴青笃定的语气让人莫名的心安。
  来这个家的第一天,她就丢了怀表,深黑色的孤独在夜晚里思念如泉涌,排山倒海倾覆而来,她想爷爷了。
  她在房间的小阳台上抱膝而坐,无声的流了许多眼泪。
  坐了很久很久之后,有人翻了墙进来,小声的叫她“南岁禾”。
  她迅速的站起身朝阳台底下看,有少年踏着月色而来,举起手心问:“这是你的怀表吗?”
  借着月光,她看到了那只怀表,也看清了少年的脸
  ——那是年少的许宴青。
  对她好的人太少太少了,少到屈指可数,以至于她轻易的就能沦陷于别人的好,小心翼翼贪恋着那些为数不多的温暖。
  很多画面开始混沌起来,南岁禾变得难以呼吸,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手心触及的枕头湿了一大片,床头上的手机还在不停的振动,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哥”。
  她双手用劲儿揉了揉整张脸,呼出一口郁气,许宴青还真是害人不浅,都多少年没梦到这些了。
  她捞过手机,“哥?”
  “岁岁?醒了吗?”
  南岁禾拉开厚重的窗帘,“醒了,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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