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野又痞——嫁酒
时间:2022-06-14 08:24:29

  她点头应了一声:“好。”
  收拾好饭盒后,她急匆匆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安静的很。
  王老师镜片下的那双眼严肃带着审视,也不似从前那么随和。
  时钟滴答滴答转圈,空旷的办公室里,听着令人发颤。
  “段之愿。”王老师看着她,语气笃定:“张昱树和路遥在后巷那天,你也在场。”
 
 
第26章 
  夏风热腻, 蝉鸣聒噪。
  太阳底下光是呼吸都需要鼓足勇气。
  这天周末,十七中放假。
  段之愿突然想起有一本作业忘在了学校,刚好这周是她保管班级钥匙, 下了车顶着灼热的太阳往学校走。
  平日里乌烟瘴气的后巷口, 今天没有人站在那抽烟了。
  她便上了马路越过盲人行走道路, 顺着墙根的阴影往前走, 企图躲避太阳光的侵袭。
  里巷口不到一米的位置,突然传来微弱的哭声。
  段之愿的步伐放缓, 视线顺着声音的来源追去。
  垃圾桶挡住她的身体, 她瞧见巷子里凌乱不堪。
  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和杂乱的石子铺在地上。
  女生跪坐在那,而她对面则站着个差不多相同年纪的男生。
  少年梳着短寸, 套着个破了洞的黑色背心, 阳光映的他手臂发光,肌肉线条紧绷着。
  他单手褪去背心,团了两下抹去额头和脖颈的汗。
  盯着坐在地上的女孩看了几秒,抬手把她扯起来。
  女孩抱着肩膀无助地颤抖,哭着摇头嘴里说得话断断续续,传到段之愿耳朵里已经拼凑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烈日炎炎,段之愿眯着眼睛, 看见少年在口袋里掏出什么。
  摊开手在女孩子眼前, 那是一团皱皱巴巴的钱,红色绿色都有。
  女孩子哭着摇头拒绝。
  少年就从地上捡起她的背包, 钱塞进里面, 而后把包硬核地推到女孩手里。
  那女孩低着头不知道又和他说了什么, 而后抹着眼泪跑出小巷。
  段之愿装作路过, 脊背都绷直。
  走出几米远后又忍不住回头。
  这一次, 她看见那个又高又壮的男生走出来。
  昂首挺胸, 黑色背心搭在他肩头,掌心拂过紧贴头皮的短寸,阳光下,他晃着脑袋朝前走,一身痞子像。
  段之愿的心脏就快跳出来了,转过头加快脚步往学校的方向走。
  明明烈日当头,刚刚还被晒得睁不开眼,现在她只觉得周遭都泛起寒意。
  这便是那天她看到的一切。
  可现在,面对王老师,她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王老师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严肃了,她眉头舒展开,声音放缓了些:“别怕,老师就是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只需要说出你看见的就可以。”
  “我收到知情人举报,说她看见了张昱树欺负路遥,并且也在现场看见了你,这是真的吗?”
  静默一瞬。
  段之愿点头:“我在现场。”
  “那你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
  时空好像就在这一瞬间重叠。
  今日的太阳也曾在那天照耀过她。
  段之愿一字一句讲述了那天的经过。
  而后,她开口:“这就是我看见的,但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以及,我不确定,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王老师突然抬手:“行了,我知道了。”
  顿了一下,她眉头蹙起:“段之愿,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老师?”
  “我……”
  “你让这种……”王老师严肃眨了眨眼,语气略显急躁:“这种毒瘤、败类留在我们班级里将近两年,你应该在他转到我们班的第一天就告诉我,这样我就有理由不要他,你知道他给咱们班拉了多少分,让我操了多少心吗!”
  段之愿本就说话障碍,一紧张更是说不出来。
  她下颌颤抖,张了张嘴:“可是……我我我,没有看见之前……”
  “你没看见什么?”王老师说:“你已经看见的够多了,难道还能把过程让你看见?”
  “路遥已经他被逼得退了学,学校联系不上她,很有可能就是张昱树在背后威胁的。”
  说到这,王老师瞪着她,厉声道:“我之前也和你提过这件事,你都没有跟我说你在现场,如果不是有人看见你了,你是不是打算瞒一辈子?”
  “段之愿,你这是助纣为虐,怎么我带了你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原来你性格这么怪!专门喜欢无赖?!”
  段之愿的眼泪倏地流下来:“我没……”
  到这里,王老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严重。
  依照段之愿这种女孩子的性格,她的确是会把这样的事情藏在心底。
  被她看见的那一幕,大概也给她造成了创伤。
  王老师拾起段之愿的手,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
  “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目睹了他行凶的时刻。”
  段之愿好像听到自己心里有微弱的坍塌声,并不知道来源在哪。
  就姑且认为,是她的同情心作祟吧。
  路遥那样一个柔弱的姑娘,当时,她一定很害怕。
  段之愿回到班级时,看见自己桌上放了瓶桃子汽水。
  这个瓶子她记得,上次林落芷告诉她,这个汽水很贵,学校超市没有卖的,只有大商场才有。
  张昱树给她的。
  想和林落芷说这件事,可林落芷现在不在班级。
  段之愿只能长长舒了口气,趴在桌上,心里一团乱。
  许久许久,她突然抬起头。
  视线落在季阳的桌上。
  心中有一个猜想。
  王老师口中那个‘知情人’会不会是他。
  她细细回忆,从前季阳过来找她,一直都是语气温和。
  而刚刚叫她去办公室时,他的态度很反常。
  段之愿以为是他生气自己半路退出,现在一想,这里面应该是另有隐情。
  所以那天季阳应该也在现场。
  她急需跟季阳证实事情的经过,可现在,他同样也不在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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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昱树吃过午饭,和钱震他们风风火火回来。
  刚一进门,视线就落在段之愿的身上。
  瞧见她桌上那瓶汽水还没动过,他表情不悦。
  却也知道不能在学校打扰她,免得被人看见,她又要哭鼻子。
  他这边刚把书扣在脸上打算小憩,季阳就进了门。
  在段之愿地注视下,缓步走到张昱树身边。
  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张昱树感觉到了,书如同清水般从脸上滑下来。
  他轻蔑地眨了眨眼,眉梢一扬语气不善:“你他妈挡老子光了。”
  段之愿的心都要跳出来,紧紧抓着桌角,生怕他在学校打架。
  季阳还是那副淡然到极致的表情:“王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大概十几秒钟的沉默。
  张昱树缓缓站起身。
  他比季阳高很多,站起来时需要垂着眼看他。
  这就更显得那双丹凤眼的凉薄和无畏。
  两人站在一起,气质完全不同。
  季阳属于那种温室里长大的男孩,皮肤白,戴着眼镜,浑身上下透露着儒雅的书生气。
  而张昱树则更像是整日暴晒在雨林下的猎人,手持一把猎/枪,被他瞄准的猎物永远不用担心会跑掉。
  他是西北孤傲的狼人,会在圆月之下露出闪着寒光的獠牙。
  张昱树无畏地看着他,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推了把他的肩膀:“让路。”
  他懒洋洋晃荡着手臂往外走,季阳突然把人叫住:“张昱树,我很好奇你的资本是哪里来的?”
  “什么意思?”张昱树转过头,眉梢挑起。
  “你知道你在大家眼中的形象吗?地痞或是流氓用来形容你在合适不过了。”季阳说他:“你根本就没有傲视群雄的资本,你只不过是盲目的自信而已。”
  话音刚落,张昱树迅速转身,两步走到季阳身边。
  猎豹般敏捷的手一把攥住季阳的衣领,力道大的把人向后推了两步,桌椅扭曲扣在一起。
  张昱树手臂青筋暴起,另一个拳头抬起:“你妈——”
  “别!!”
  前排突然传来段之愿的声音。
  声音尖细带着颤音。
  张昱树看过去。
  段之愿已经站起来,一手紧紧攥着桌角,目不转睛盯着他看,一双眼睛里涌出急切。
  此时已经是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钱震和李怀全都站了起来,就等着张昱树发话。
  兀自冷静了片刻。
  张昱树还是松开手。
  视线划过季阳褶皱的衣领,又落在他涨得通红的脸上。
  语气里透露着寒芒:“等着啊,等老子心情好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食指用力点着季阳的脑门,把他吓得睁不开眼,睫毛都在颤抖。
  撂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教室。
  桌椅倾斜,不知是谁的书本散落在地上。
  季阳缓缓回到自己的位置,过程恍惚没注意钱震伸出的脚,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踉跄地弯腰朝前小跑两步,引来无情的嘲笑。
  他颤抖着用手抚平衣领,抿着苍白的唇坐下来。
  钱震和李怀两个人也离开班级。
  战争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班级里看热闹的同学也松了口气。
  段之愿这时候才凑过去,捡起地上的书本,重新把桌椅归位,来到季阳面前,问他:“那天,你也在现场是吗?”
  季阳抬眼看她,一双眼睛里是段之愿读不懂的神色。
  未几,他点头。
  “我在。”
  “你真的看见张昱树……他,他欺负路遥了吗?”段之愿倾身伏在他的书桌前,纤长的手指抠着桌子边缘,手背上五指筋脉绷得紧紧的。
  季阳面色煞白,额头和鼻尖都沁着一层细密的汗。
  这是与张昱树交锋的后遗症。
  他点头:“我看见了。”
  这一次,段之愿清楚地听到内心坍塌的声音。
  季阳肯定地说出后,她腿都软了。
  几乎是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开始缥缈,黑板在舞动,讲台在旋转。
  她好像再一次回到了那个燥热的盛夏。
  路遥哭着跑出小巷,张昱树往她包里塞钱。
  而后四季替换,深冬的雪花细碎如陈,打在脸上顷刻间融化。
  张昱树拖着轮胎,带她从山顶滑到山下。
  一屋子盛开的鲜花、还有少年满身伤口的样子……
  她其实很难把这两个跨越时间的人联系到一起。
  可偏偏,事实就摆在她眼前。
  班长和班主任都言之凿凿,确定了张昱树是……坏人。
  段之愿长长吁了口气,整整一个下午,她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到门外。
  可直到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老师穿好外衣宣布放学,他的位置还是空的。
  钱震和李怀放学走得飞快。
  段之愿看着他们的身影离开抿了抿唇,又垂下眼。
  放学路上,林落芷叫住她:“我爸爸今天开车来接我,和我一起走啊段之愿?”
  “我……”她犹豫了一下。
  林落芷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那一起走吧,谢谢你了。”
  回到家里,段之愿接到了秦静雅的电话。
  她就快要高考了,秦静雅跟厂里请了假,打算陪她回来冲刺高考。
  段之愿自然很开心,晚上她的学习结束后,刚要上床睡觉。
  犹豫了一下,又从书架里拿出爸爸的照片。
  看了眼锁着的门,她对着段覃的照片轻轻开口:“我今天,做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我看见了不好的事,因为害怕,所以我把这件事隐瞒了很久,大概就是因为我不该隐瞒,所以……所以那个人又找上了我,可是他对我好像没有那么凶。”
  “其实也挺凶的,有时候会吓我,但更多的时候还会帮我,对了,他还给我看了好多好多的花。”
  “爸爸,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坏人呀?”
  照片自然不会回答她。
  长久的沉寂后,段之愿阖上眼,过了一会儿将相框重新放回去,爬上了床。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爸爸清晰的脸。
  段之愿已经很久没有梦到爸爸了,她奋力跑过去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和他诉说这么多年来她的委屈,还有对他的想念。
  可她只能看见爸爸的微笑,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在梦里追逐,试图将耳朵凑近,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段之愿哭着醒来。
  泪水混合着发了霉的思念,投身于枕头里,洇湿了千载难逢的梦。
  缓了好一会儿,段之愿才被迫接受现实。
  洗漱完毕,拿好姥姥准备的早餐来到学校。
  林落芷今天吃了早饭,就没有再吃她带的鸡蛋。
  段之愿把鸡蛋放回书包,再抬起头时,视线落在张昱树的位置上。
  他没来。
  桌上干干净净。
  钱震和李怀倒是来了,没了张昱树在,两人都无精打采的。
    第一节上课之前,李怀突然来到林落芷身边。
  段之愿只听到一句:“林落芷,你别后悔。”
  回过头人已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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