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巴巴瞅着周秋白手里崭新漂亮的信封,酸溜溜说:“上个台就这么受欢迎, 长得好就是有好处。”
旁边的祖宗已经对他横眉竖眼了, 周秋白可不敢像在班里那样跟他打趣, 烫手似的立马把情书递回去, “瞎说什么呢, 人走远了吗,帮忙送回去, 我不要。”
“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赵孙语, 在2班。”他手抵上赵孙语肩膀, 往前轻推。
赵孙语不情不愿地往前迈一步,又抬头甜甜笑着,“你好啊。”
“你好,你好,我叫钱浩,和周秋白一个班,是班长。”
美女一笑,钱浩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而且看周秋白的态度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挠挠头,把不合时宜的情书藏后面。
周秋白挑下巴指了指他身后的情书,“再有直接拒绝就好了。”
“OK,我懂,我懂。”钱浩比个OK手势,后退两步,“你们接着逛,我先走了,再见。”
赵孙语笑眯眯摆手,“再见。”
钱浩扭着肥嘟嘟的身体,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跑远了。
他前脚刚走,周秋白腰侧就是一疼,呲牙咧嘴吸凉气,“疼疼疼……小祖宗,快松手。”
“周孙孙,你又干嘛了?上什么台了?竟然有人送情书?而且看样子不是第一次了。”
她哼哼,“我今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都听见班里有人在讨论你了。”
“没干嘛,可能是魅力太大,现在天又热,传的有点远。”周秋白握上她的手,小心翼翼掰开她掐肉的手指,“小赵同学,先放开好不好?”
“少给我贫嘴。”赵孙语手上力道加大,“真当我耳聋,我都听说了,你上台的事。”
周秋白仿佛听见他准备惊喜的高山一瞬垮塌的声音,不过因为要上台演讲,肯定会出名,她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他接着嗷嗷叫,“知道了那你也清楚不怨我,快松开,真疼,无妄之灾啊。”
“反正我不高兴,你再让我掐一会儿。”赵孙语撅嘴,手上又拧一次。
周秋白配合地惨叫,嘶哑低哼,跟杀猪似的。
旁边有人经过,好奇地偏头看,指指点点。
赵孙语不太自在,小声说:“你小点声叫,做做样子就行了,别太夸张。”
“声音小了小赵同学心里的气出不来啊,得再惨一点。”周秋白咬着牙又叫又吼,听起来极其惨绝人寰。
大晚上的,路上这会儿也没几个人,他这叫声怪瘆人的。
那些已经走过去的人被惨叫吸引,停下脚步悄悄往后看,还拉着过路人一块指点。
赵孙语脸烧得慌,有点丢人,又有种自己真虐待人的错觉,松手,揉揉被她掐到的皮,到路灯下一看,已经通红了,吹一吹,爱惜地轻轻抚摸。
周秋白被戳到痒痒肉,又笑得不行,赶紧跳开。
他们这一会儿惨叫一会儿笑的,路人以为碰见傻子了,但也看出来两人在调情,看会儿热闹就摇着头走了。看身形不错,就是可惜了,脑子不太正常。
周秋白自己揉着腰,低头凑到她面前,低声问:“消气了?”
赵孙语偏头哼唧,“差不多吧,反正以后不能再收了。”
“不收了不收了,本来收的我也都没看。”
“真的?”赵孙语怀疑地盯他眼睛。
“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秋秋,她知道。”
“好吧,信你这一次。”
周秋白笑着点一下她的唇,“撅的都可以挂酱油了。”
他越说,赵孙语故意撅得越高,周秋白眸色深深地看了两秒,突然屈指刮了一下。
赵孙语一惊,小脸窜红,嗔叫着打他,“周孙孙你搞突袭!不对,你故意的!”
“不行,我也要突袭回来!”说完对着他腰肉一掐即离,迅速转身跑走,眨眼没了影。
*
六月一到,离高考就差临门一脚,元洲三高作为高考考场,六月初便组织学生放假。
高三高四作为考生要挤尽一切时间复习,教室不能学,安排在餐厅学习,不过不是强制性的,学校提供餐厅和宿舍,用不用就是学生自己的事情了。
高一高二全体放假。
高考假期是除了寒暑假学校放的最长的一次假了,从3号到8号,足足有五天,而且因为1号赶上高一高二正常放假,两个假期叠加,更是长上加长。
只不过这个假期是闻歆这种普通学生,徐艺秋3号下午,还得背着书包苦逼兮兮地接着回学校上课。
实验楼不做高考考场,预赛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他们得抓紧每一分钟学习时间,要等7号封考区的时候才能回家,有两天假期。
3号傍晚,徐艺秋和过来玩的闻歆吃过晚饭,进屋坐椅子上歇会儿,做两道题,准备去学校。
闻歆上半身趴到床上,脚下踢踏着地板,不无嘚瑟地掐着喉咙“啊”一声,“采访一下徐小姐,别人放假你还要去上课的感觉,怎么样?!”
徐艺秋手上写题的笔不停,嘴上惨兮兮地说:“我感觉美丽透了,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要不你一会儿陪我一块去?”
“也行。”闻歆佯装思考一秒,深深点头。
徐艺秋受宠若惊,转头看她,“真的?”
“那还有假?那片新开了一家影视城,等我现在约马松过去看电影。”
闻歆掏出手机打电话。
一个粉色的诺基亚手机。
徐艺秋对手机的惊讶已经超过了她送自己去学校只是顺便的扎心事实,“你有手机了?你妈不是说等你毕业了再给你买吗?”
“这不是我妈买的,是马松嫌联系我不方便,专门给我买的。”她呲着牙乐,晃了晃小手机,“情侣款。”
“……”
*
她们到学校门口的公交站下车时,马松已经蹲在路边等着了。
黑色短袖短裤,头上戴个黑色棒球帽,左手捧了一小束红玫瑰,右手夹了支烟吸,脸上清理得干净,又酷又浪漫。
闻歆一瞅见人就扔下徐艺秋跑过去了,马松把烟掐灭在地上捻灭,扔垃圾桶里,红玫瑰递给奔向他的心上人。
闻歆乐滋滋地接到怀里,闻了闻,仰头对他说:“好香,好新鲜。”
徐艺秋在后面慢慢走过去,抬眼。
马松挑衅地朝她挑了下眉,嘴角也翘起来,揽着闻歆肩膀让人靠到怀里。
徐艺秋:“……”
说实话,这时候有点一言难尽。
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猪还过来哼哼两声炫耀,心肌梗塞的感觉。
她挥挥手,“我进学校了。”
闻歆摆手,“秋秋再见,7号我来接你。”
马松嘴角的笑当即垮掉。
风水轮流转,徐艺秋扬起一侧唇,“好,下课了我在校门口等你。”
*
徐艺秋来学校的时间比较晚,进班的时候人已经坐的差不多了,她能感觉到后墙有道目光强烈地投在她身上,她努力忽略,目不斜视地坐到自己位上。
周五放假那天没被他打扰,她以为过了一周他已经无所谓了,资料掏出来刚摆桌上,后侧一道疾风划过,人搬走周秋白的凳子坐到她面前了。
存在感太强,徐艺秋身体-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手上接着翻开书,掏出笔,思考在家没想出来的那道题。
羊奶真中指点了点桌面。
对面人没反应。
他又点了点,还没反应,甚至有了思路,开始下笔写了。
羊奶真气结,两秒后结又自动解开,先试着喊了喊:“徐艺秋?”
还是没回应。
他问:“我今天上午在商场看见周秋白和一个女的一块逛饰品店,长头发,那是不是他女朋友?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对面人终于有了点反应,笔停了,他期待地提一口气。
下一秒,笔换到另一行——只是这一行写完了。
羊奶真:“我问李斌生了,他说不是,但我看着挺像啊,那到底是不是?”
这下,对面有了反应。
徐艺秋头没动,只是掀起眼皮冷瞥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羊奶真惊喜地睁大眼,终于搭理他一句了,虽然语气不好,用词也是质问,但这就是质的飞跃啊,这方面有用,再接再厉。
“你和周秋白关系好,也认识那个女生吧?你们俩审美怎么样?”
徐艺秋不搭理。
羊奶真不依不饶,“你们俩审美相似吗?有没有哪方面审美挺相似的?”
哪方面相似?
徐艺秋心口窒息般地闷疼,不无嘲讽地想,看男人的眼光挺相似。
她接着写题。
羊奶真:“看东西的眼光一样不一样?我看她超喜欢这条项链,我问售货员了,售货员说这是刚到的新款,很多女生都喜欢,我想你应该会喜欢,也买了。”
他献宝似的把一条哑光银白色印花长盒从裤兜里掏出来,放到桌上,中指一拱一拱地往前推,推到她拿笔的右手边,打开。
这回总该买到她喜欢的东西了吧。
徐艺秋斜眼,看手边长盒里静静躺着的项链,小小的锁骨链,链条是粘了白色碎钻的嘴唇链,链坠是小巧圆胖的银白色草莓,草莓籽是粘的小钻,一闪一闪的,很漂亮可爱。
原来赵孙语喜欢的饰品是这种类型的,很符合她的性格。
羊奶真看她一直盯着观察,心里以拳击掌,看来这个东西买对了,还好他偷偷观察了周秋白和他女朋友买的什么东西,等人走了之后,又问了售货员,把东西买了。
“喜欢吗?喜欢就给你了。”他沾沾自喜说。
然而,他话刚说完,徐艺秋脸色唰变了,红润润的唇绷紧拉直。
羊奶真暗骂一声完蛋,知道自己扫到她雷点了。
果然,她收回视线,冷声说:“不要,拿走。”
羊奶真麻溜把东西拿回来,“我拿走,拿走,你别生气。”
她已经生气了。
刚好一丝丝的关系,不但被他搞黄,甚至看着比之前更生气了。
羊奶真简直想给自己脸上来一巴掌,但又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生气。
如果是这条项链,她刚看见的时候还好啊。
那就是他说的那句话,现在想想,语气不好,太自鸣得意了,还有点施舍的味儿。
这么想着,他又把盒子往桌沿上放,试探着再次推过去,“我就是给你买的,你喜欢的话就收下?”
“不喜欢,拿走。”她拿书挡在盒子前面,重新低头做题。
他忙接话:“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给我说,我去买。”
但这回他再说什么都不搭腔了。
后面有个和羊奶真还算说的上话的男生岳云浩对他勾勾手,口型说:过来。
羊奶真正烦着,不想搭理他,但徐艺秋现在油盐不进,他也没招了,把凳子放回去,回自己位上。
岳云浩就坐他前面。
羊奶真软成一滩泥靠墙上,撩起眼皮,没好气问:“干嘛?”
岳云浩伸出食指摇一摇,“你这方法不行,怎么能送一样的项链呢,还是偷跟着人家买的,女生穿衣服都还怕撞衫呢,你难道让她戴一样的项链去见朋友?”
“不光女生,你喜欢和其他人穿一样的衣服?”
羊奶真心里明白了,脸上不屑哼一声,“我肯定知道啊,还用你教。”
岳云浩知道他什么样,也没生气。
羊奶真下巴微扬,拽了吧唧地问:“你就直说应该送什么样的?”
“花啊,追女孩子哪有不送花的,鲜花巧克力必备项目。要是送项链耳环手链什么的,你不能送大众款,得独一无二,能体现你对她的心意。”
羊奶真瞥了眼被嫌弃的项链,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这不是大众款,是今年新出来的款式,那家店铺也就三条,还稍有不同。”
他妈是个喜欢追潮流的人,对女人的饰品他还是知道点的。
“行,不说这条,反正你都说了这是她朋友买过的东西,再送给她肯定不合适,我们就说追女生得怎么追吧,兄弟给你支招,都是我试过的,保证一用一个……”
“你他妈别瞎说!”
羊奶真这回后知后觉注意到他说的什么话,炸毛瞪眼,“什么追!我那是之前让她生气了,在想办法弥补她,求她原谅。”
“不用嘴硬,我们都看出来了。”岳云浩一脸我看透你了,不用再装的坏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羊奶真一下挥开,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脸都红了,“没嘴硬,我就是心里过意不去想补偿一下,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又不耐烦推他,“滚滚滚,做题去,天天操那么多闲心呢,八卦不死你。”
岳云浩自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转回去写题去了。
羊奶真还没从刚才的剧烈反应中缓过来,微微喘着气,头仰靠到墙上,低眸,悄悄眺望前面纤瘦的背影。
头发扎成马尾,比三月刚上课那会儿长了,羊奶真拿自己的手比划比划,到肩膀下一掌,黄色皮筋,后脑勺圆圆的有点鼓,耳朵圆润小巧,这个角度看不出来有没有打耳洞,不过他之前注意过,打了,只不过没戴耳饰。
脖颈皙白修长,和肩膀相接的地方有颗淡淡的小痣,最上面有稍许碎发,绒绒的,细细的,软软的,风一吹会跳舞,别提多可爱了。
再往下,校服制造商偷工减料,短袖薄而透,除了肩膀领口那块是草绿色,中间是白色的,会透出里面穿的东西,有他三指宽,纯白色,带蕾丝花边。
意识到那东西的作用是什么,他呼吸忽然急促,心跳也骤然加快,别开眼不敢再看,勾开衣领扇风,命令坐在左边的人把空调开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