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拓套上裤子下床，全然不顾身后的女孩有多绝望。
在他看来，能多拉一个人下水便是乐趣。
凌佳佳瘫坐在床沿，她不服气，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种事，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肯施舍自己一条活路。
她只是想赚钱，想让生活舒畅一点，想让医院里的妈妈早康复。为了钱，她不惜出卖自己的□□和尊严，可是到头来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凌佳佳曾经想过无数种死法，可能是饿倒在大街上被冻死，可能是受不了压力跳楼自杀，也可能是活到白发苍苍后病死，但她千想万想，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因为三千块钱的补偿费丧命于病毒之手。
女孩盯着宋拓的背影，眼眶猩红，恨不得将他切万剐。
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凌佳佳猛地摔碎了床头的玻璃杯，捡起一块碎片握在手心，冲上前朝宋拓腹部捅去。
尖锐的利器刺进□□，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带给凌佳佳一阵从未有过的快感和兴奋。
死吧，去死吧！
她抽出玻璃渣还要再捅，却被宋拓反手一个耳光扇倒在地。
男人捂住腹部的伤口，咬牙夺下了凌佳佳手中的凶器。
别人伤他的，他也要一一偿还，反正都被感染了，那就一起去死吧！
然而，宋拓高估了一个高中生的承受能力，他发现凌佳佳在自己身下咽了气。
他颤抖着扔下手中的碎片，踉跄着站起身。
杀人了…他杀人了…
宋拓努力保持理智，简单处理了自己身上的伤口和血迹，逃走了。
他给李梦瑶打了电话，告诉她那个她送来的女生被自己失手杀了。
电话那头的李梦瑶倒是平静，她帮忙打了120，起身前往胡同。
这本就是她的一个计划，她想伪造凌佳佳被夏也骗去卖身的假象，再添一把火造谣说夏也以前也和这些不清不楚的人发生过关系，她甚至连两人的聊天截屏都已经Ｐ好了。
现在突然得知凌佳佳死了，她也觉得没什么，只不过让夏也再多背一个间接杀人的罪名，反正她没成年，还不至于下场多严重。
不过可怜把凌佳佳给弄死了。
种种一切，不管是凌佳佳的死，还是宋拓的下场，跟她李梦瑶又有多大的关系呢？
现在最后一步，就是把夏也骗到胡同来，偷拍一张她的照片当作证据。
李梦瑶算盘打得好，夏也无声无息地就掉进了坑里。
胡同里，萧疏的枯枝萎靡不振地低垂着，在轻风的肆虐下发出呜咽抽泣。
李梦瑶笑笑，指向警戒线里胡同的深处。
“想进去看看吗？看看凌佳佳是怎么死的。”
夏也因为被骗，烦得不行：“臭婆娘，闭上你的烂嘴，我可没说过要给你脸。”她不想再跟她废话，“我要回去了，这种事你应该直接找她爸妈，还有那张做截屏我劝你快点删掉。”
眼看夏也就要走了，而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李梦瑶赶忙追上去，拽住她的手腕。
“先等会儿！你不能走！”
夏也皱着眉甩开她：“你到底要干嘛？！”
李梦瑶心急，随便扯了个借口：“凌佳佳也算我半个妹妹，她现在死于非命，凶手却畏罪潜逃，我不想让她就这样不清不楚地上路。况且…况且周瑾是她表哥，你帮了这个忙，他也会感谢你的。”
夏也翻了个白眼：“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我不认识凌佳佳，这事儿也跟我扯不上半点关系，你想让我怎么帮。”
“你陪我一起去里边看看就行。”李梦瑶指着通向胡同尽头的一条小路，“我们从这儿走，警察不会发现的。”
“你干嘛老是想进去？”
“我…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关于那个男人的线索。”
夏也简直无语，骂道：“蠢货，警察都找不到的东西，凭你这个智商二百五的脑袋能找到？省省吧。”
李梦瑶刚想反驳，夏也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补充道：“况且我凭什么要帮你，你以为拿周瑾当个借口我就会听你的话？想什么呢大姐，少做白日梦了。”
李梦瑶脸都黑了，她就不信今天搞不定这事儿。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借着警戒线外的一片混乱和嘈杂，李梦瑶拽住夏也的胳膊拼命往小路里拉。夏也力气不如她大，体形也比她瘦弱许多，尽管很想挣脱却无能为力。
李梦瑶躲过警察的视线，又拖又拽地把夏也逼到了胡同深处。
破败的铁门大开，往上则是阴森可怖的楼梯，每级阶梯都遗留着凌佳佳被送去医院时滴落的暗红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不太看得清。
“臭婆娘你脑子有什么大病！我不跟你上去！”
李梦瑶忽视夏也的怒吼，把她推进了铁门。
夏也脚下一个跟跄，跌倒在楼梯口，她暗骂一声，双手撑地站了起来，还没回过身，就听见后边传来一阵快门键的声响。
夏也心头一阵恐慌：“你拍什么！”
李梦瑶哂笑着收起手机：“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管我拍的什么。”
“李梦瑶你欺人太甚！快把照片删了！别逼我报警！”
经过刚才一系列的命案，照片，夏也已经七七八八猜到了李梦瑶想干什么。她刚刚拍的照片，无非就是想造谣自己不干不净，以及加上那张截图，完完全全地虚构了一个心术不正，道德败坏的帮凶。
李梦瑶不搭理她的威胁，转身就朝胡同外的警车跑，夏也心道不妙，拔腿跟上。
警戒线外的一个女警察看见两个女孩从现场跑出来，气得破口大骂：“喂！你们两个臭Ｙ头，什么时候进去的！谁让你们进去的！快给我出来！”
李梦瑶抢先一步跑出胡同，她把手机里那张截屏递给女警察。
“姐姐我要举报！是她，是她让凌——让死者来的这个地方。”李梦瑶指着后到一步的夏也，语气带着得意，“我有证据，你看。”
女警察看了截图，指着里边的头像问夏也：“小姑娘，这是你吗？”
夏也摇头否认：“不是我，这截图是假的。”
李梦瑶讥笑道：“你当然不会承认是你啊，这种罪名肯定谁都不愿意背。”
她转头对女警察说：“姐姐，你相信我，那个死掉的女孩是我妹妹，她亲手把截屏发给我的。那个凶手的联系方式夏也一定有，你们把她抓走，很快就能知道他逃去了哪儿。”
这时，从警车里走下来一个光头警察，他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小丫头，这种话可不能乱讲，造谣传谣严重了是会坐牢的，况且我们警察没有证据也不会乱抓人。”
“我没有乱说！”李梦瑶极力争辩，“照片都摆在眼前了，你们还差什么证据？我只是想帮我妹妹讨个公道，总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到头来连那个要了她命的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这公平吗？”
光头警察看了看可怜兮兮的李梦瑶，又看了看一脸正气的夏也，问道：“你是叫夏也吗?”
女孩点了点头，而后开口：“叔叔，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没有怂勇凌佳佳来这个地方，也没有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她抬手指向李梦瑶，“是她在骗人。”
李梦瑶努力挤出两滴眼泪，夹着嗓音：“你这是在颠倒黑白，我没必要骗人，也没理由要陷害你。做了就是做了，你为什么不承认，害死了佳佳，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夏也看着她做作的样子直打干呕，把头偏向了一边。
“李梦瑶，甩锅这本事还真是被你练得一绝啊，给凌佳佳发消息让她出来的人到底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干这么多亏心事，小心连累你全家。”
李梦瑶继续撒谎：“是，在你看来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做的，但学校里人人都知道，你是个满口谎话，心术不正的坏学生，连老师都在背后说管不了你。夏也，你都背人命了，怎么还不知悔改！”
夏也低着头不看她，她承认，装可怜这本事自己确实不如李梦瑶。
光头警察和女警察面面相觑，他们显然十分犹豫，谁都不确定两个女孩到底是哪个在撒谎。
夏也看出了他们的顾虑，索性心一横，说道：“算了，反正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叔叔，你们带我走吧，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总能查清楚的。”
她斜斜睨李梦瑶一眼：“到时候，你可得跪下来给我道歉。”
第38章 讨公道
夏也被女警察带上警车，李梦瑶站在原地，偷偷拍了张照。
目送车子驶远后，她点开相册，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看着吧夏也，我要让你的名誉彻底败坏。”
李梦瑶把一张截图和两张照片匿名投到了七中和一中的校园网上，复制粘贴了一大段遣责夏也的实锤，而后她还觉得不够，又专门创了个话题，买了几十个水军来带热度。
整个屏幕都现着“人言可畏”四个大字。
警局里，来来往往的过路人都不断地把目光投向这个看起来纯纯无害的女孩，大家好像都不太相信她会与一件命案有关。
夏也叠着腿坐在椅子上，女警察问她一句，她就答一句。
“我们刚刚给你家长打过电话了，她马上就来。”
夏也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女警察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莫名有点愧疚。
“放心吧小姑娘，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如果你确实没干这事儿，我们一定还你一个公通。”
夏也还是垂着头，低低地“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彼时，光头警察推开玻璃门，让出一条路。
“小姑娘，你家属来了。”
夏也抬头看去，来的人却并不是许芷柠。
江驰走在前边，周瑾跟在他身后，两人个子都很高，长相和举止也稍显成熟，光头警察许是把他们当成了夏也哥哥。
江驰看着女孩懵懵的表情，解释道：“许姨去接律师了，让我先过来。”
“那他呢？”她指着周瑾问。
“他是凌佳佳哥哥，你说呢。”
周瑾眉眼染上了几分疲倦，他给夏也打了个招呼，而后便被女警察带去了另一个办公室。
光头警察也不忍看着夏也丢了魂的模样，叮嘱江驰好好安慰安慰她，随即便关上门转身离开了。
面积不算大的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江驰迈开步子走过去，站在她跟前，夏也低头扣指甲，只留给他一个脑袋顶。
“这就是你的急事？把自己急到派出所来了，挺能耐。”
夏也咬咬牙：“一般般吧。”
江驰气得一笑，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弄乱了她的头发：“真以为我在夸你？”
“我还不至于那么蠢。”夏也躲开他的手。
“嗯，要等你吃到国家粮的时候才知道到底蠢不蠢。”
夏也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索性闭了嘴。
半晌后她又觉得哪里怪怪的，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驰眸色暗了暗：“我猜到了。”
“这都能猜到？”
“跟你有这种深仇大恨的，除了李梦瑶还能有谁。”
“幸好没别人，光是她一个人就够我受的了。”夏也感叹道。
少年的动作明显一顿，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他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忘了她也会因为背上不属实的罪名而难受。
片刻后，他艰涩地开口：“有没有受伤？”
夏也摇了摇头：“没有。”
江驰神情变得认真，语气也严肃起来：“李梦瑶和凌佳佳的死脱不了干系，为了方便，她应该是直接以自己的名义让凌佳佳去胡同，既然有过联系，那便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毛都没长齐的头还想搞陷害，太嫩了。”
“那个男人她一定是认识的。”夏也补充道，“她给我看的那张截屏，其实有几个地方不太对。”
“什么？”
“李梦瑶说截图是凌佳佳一周前发给她的，但是我早在半个月前就改了网名。她Ｐ图的时候应该没注意，Ｐ上去的是我的旧名字。”夏也数着手指头细细地解释，“李梦瑶肯定是删了所有关于凌佳佳和她的聊天记录，这就已经很明显了，如果她们真的只是普通姐妹，那李梦瑶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别人看到她跟凌佳佳说了什么。”
江驰扬唇笑了笑，一种女儿终于长大的欣慰在心头蔓延，问道：“还有么？”
“有的。如果警察觉得以上都是巧合，那他们还可以去查凌佳佳的手机，就会发现她没有删掉和李梦瑶的聊天记录，并且我也从来没和她打过交道。实在不行也可以等抓到那个男人后再审一遍，他都是将死之人了，没必要再帮李梦瑶说话。”夏也呼出一口气，“就像你说的那样，她太嫩了，像这样漏洞百出的诬陷只会不攻自破。我当时在胡同很害怕，是因为没料到她为了对付我，直接把凌佳佳给卖了。所以我刚刚也会想，凌佳佳的死是不是也有我的原因……”
“不是。”江驰打断她的话，“挣钱的方法有很多，凌佳佳自己没脑子，走了歪路。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能甩就甩，别当什么破圣母。”
“我知道，只是觉得凌佳佳蛮可怜的，如果可以，谁不想在光下活着。”
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且富有磁性：“夏也，李梦瑶这次怕不单是给你道歉那么简单了。”
他拍了拍她的头，转身对上带着律师赶来的许芷柠，笑道：“我们帮你把公道讨回来。”
口供室里只有几个人，江驰把夏也留在了办公室，没让她进来。
许芷柠这次带的是夏严公司最有经验的律师，她不能再让夏也因为李梦瑶又吃一次哑巴亏。
女警察见许芷柠执意要起诉，连律师函都已经拿了出来，无奈之下，她让光头警察去联系李梦瑶和她的父母。
期间，江驰把夏也刚才给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大家便都发现李梦瑶提供的证据确实漏洞百出，有些甚至和她说的话都对不上。
当警察问到周瑾的时候，他说，凌佳佳的爸爸在几年前就去世了，紧接着她妈妈又一病不起，一家人没了经济来源，母女俩相依为命。
身为凌佳佳的表哥，看在有血缘关系的份上，周瑾时常照顾着她们，每逢佳节时，他便会给凌佳佳一些钱，让她去买点吃的穿的，可是后来，周瑾的爸爸觉得他们没义务要照顾凌家母女，两个只吃不吐的赔钱货不配浪费他们的钱。他勒令周瑾也不许再帮凌佳佳，但毕竟年少无知无畏，周瑾对周父的警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依旧跟凌佳佳保持着不常有的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