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姨说“小徐啊,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徐京华微微笑的看了一眼小边的方向说“我早上起来跑步,走到了前面的葡萄园田头,看着成片的葡萄感觉心也跟着有了收获一样,刚好看见小边在葡萄园里头发呆,我过去看看。我就顺便跟着他过来了,只听你们叫他小边,他大名是什么啊?”
陈阿姨看了看小边说“小边上面有个哥哥叫边伯贤,他叫边仲清,小边是因为他妈妈怀孕的时候乱吃药,把他给害了。他真是好孩子。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在学校学习过读唇语,语速慢点的话,他还是能看懂的”
“他有时候还是会发出一些声音的,像是妈妈,爸爸,是啊,走啊,来啊,不啊,邻居也都劝他家人带他去医院看看还有没有希望治好,只是家里舍不得掏钱出来”陈阿姨觉得因为他还有一个哥哥,所以他父母对他能不能治好是不抱希望的,也不指望他养老了。
“小边是属马的,春天二月初生的,跟我们家的小儿子大月份”陈阿姨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已经不读书了也在这个城市打工,离得远,也是偶尔过来看看他们,一家人回老家也少,也就是老家有事才回去。
“阿姨,你也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吗?”
“我跟孩子他爸在这里,现在两个孩子不读书了,我们攒钱给儿子盖楼房,娶媳妇,等他成家了,我们也就可以回去养老了,还是在家里自在,只是老家赚不到什么钱。”陈阿姨的老公也是打零工的,有时候一连忙十几天,有时候又在家休息几天。这一辈的人想法传统,总是想着赚钱了回老家盖房子……
“小边是我们带出来的,我们看着点也放心,平时家里做饭也都是让他跟着一起吃的,都不是什么大鱼大肉,粗茶淡饭我们还是可以照顾到的,让他家人也放心。我也是心疼他的。因为他这样,家里人对他也是可有可无的关心,只要不饿死就行了。唉,看他在家没事干,整天做家务,也不出去。我想干脆跟我们出来打工吧,这样也能让他自己有个手艺活。”徐京华觉得陈阿姨是个热心肠的人,心也是善良的,对小边有些同情。“不忍心他被这样养废了,人总得有一技之长,不然以后一个人怎么生活呢?”陈阿姨说着也是唉声叹气的。
徐京华看着阿姨把衣服洗结束,小边也是不时的把水提到这边,然后坐在徐京华的身边,看着她们聊天,也许猜到他们说什么,也许从唇语上看出了一二来。他低着头,看着徐京华的鞋,裤脚有点草末,放在膝盖上的手又长又细,特别好看,适合弹钢琴……抬眼看了一会她的侧脸,尖尖的下巴,小梨涡随着说话、抿嘴、微笑时隐时现,鼻子上有个小驼峰,睫毛很长,但是不浓密,只是微微向上弯着,留着薄而自然的斜刘海,应该是碎发慢慢长成的,没有剪过的痕迹,也许有他没看出来,但是很修饰脸型。
小边看过后又把头低下看着自己的鞋子,今天的白鞋沾到了点泥点和青草末。嗯,和她鞋子一样的待遇。他的手放在凳子边上不由自主的来回弹动,就像在打着音乐的拍子一样,显示他的心情很好。他又掩饰般的看着陈阿姨说话的嘴唇。
等徐京华离开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徐京华让阿姨留步,小边跟在身后送她出去,他们并行走在弯曲的小道上,感觉很舒服,没有任何的烦恼。他们走到小桥上道别,徐京华伸出来示意他不用送了,然后跟他挥挥手往桥下走去。小边远远的看着她慢慢的走远,徐京华好像有所感应,回头再次挥手再见,小边轻轻的抬手到肩头位置也跟着挥了挥手。随着她走远,渐渐的消失在路边商铺的墙角处。小边才转身慢慢的走回去。
徐京华走在回去的路上想着陈阿姨的话,对小边突然有点怜惜漫上心头,知道他在家里被区别对待,她心微微一紧,有人能舍得这样对待他吗?他的眼睛里装满了干净的认真,笑容也是充满了纯真的气息。像个孩子一样的人,有人忍心伤害他吗?特别是唯一可以依赖的家人啊!这样的放弃和抛弃又有何区别呢?
第6章 来不及道别
徐京华回到大表姐处,妹妹正坐在门口择菜,看着这大韭菜,想到曾经自己家里菜地里的小韭菜,虽然个头不大,但是更有韭菜味,这大韭菜老家人喜欢叫做洋韭菜,虽然个头大但吃着辣,还没有土韭菜青嫩好吃。妹妹说要做韭菜盒子,在老家的时候父亲最爱吃这个了。每到夏天,孩子们也放假在家,晚上就会做韭菜盒子搭配杂粮稀饭。暑假是别人家孩子的好日子,却不是她们姐妹俩的。大姐徐京华一大早起来做饭,妹妹洗碗,然后大姐徐京华坐在院子里的井边洗一家人的衣服,弟弟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妹妹蹲在边上和姐姐说话,帮着打一桶水放在边上。中午大姐徐京华做好饭,中午一顿米饭,炒两个响菜,大多数时候都是青椒土豆,夏天这两样很便宜,父亲就成袋成袋的搬回家,洋葱也是。所以直到长大后,她们姐弟三人也不爱吃洋葱,被吃伤了。
八月底的某天中午,父亲突然一个人过来这里,只说了让都去收拾一下回老家。家里老人过世了。家里的老人只剩八十岁的奶奶了,怎么那么突然就走了?来不及多想,姐妹俩收拾东西,徐京华迅速的在自己的日记本上抄了一串数字撕下来。在路过的时候匆匆放在了边仲清的缝纫机台子上,又继续往前走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在杯子里递给了父亲。
回到父母住的地方,母亲也已经在家把东西收拾了。徐京华的大伯家都在h市工作。还有其他的堂姐妹,包了一辆十六七人坐的白车就往回赶。路上几乎没有下来休息。当时大伯家的大哥大嫂和他们的女儿都在车上,为什么提到他们家,因为车就是他们包来的,说来大哥这人思想是重男轻女的,大哥特别想要个儿子,大嫂生了大女儿以后,后面几年又怀了两个,但是都被人为的干预流掉了,大哥通过私人关系找人用B超看,是女孩就不要,越是这样天意越是弄人的,有他痛心的时候,再流掉第二个的时候是个成型的男孩,大哥气的发了脾气,因为前一个也是这样的情况。这次再看到大嫂,也是快要生了,看着她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的模样,笃定是男孩子了吧!她笑的样子刻在了徐京华的眼中,因为现在回来是为了什么,她是不是忘了。徐京华跟母亲、妹妹坐在最后面,没有怎么说话,只冷眼看着这些人有说说讲的。在天刚黑的时候大家才下车,直接到了二伯家。具体的情况,徐京华不知道,只大概了解到因为徐奶奶一个人住在徐京华家的隔壁房子里,那是三伯家,也是全年不在家的,据邻居说老人躺在前屋正厅的木头床上,前一天没有看见出来,今天早上又没看见出来,他们觉得事出反常,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一看才发现老人已经没有呼吸了,就赶紧跑到隔着两家的二伯家通知人了。
说到徐京华的奶奶,那也是个本村的名人,年轻的时候脾气就不好,和老公吵闹甚至打架都是常有的事,也不会人情世故,到处得罪人,也就占着家里儿子多,又是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人家不想欺负寡妇。徐京华觉得自己的父亲性格很大一部分很像奶奶,喜欢跟人抬杠又较真,开不起玩笑,所以经常跟人起冲突闹得不愉快,都是嘴惹的祸,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往外倒,没有事才怪。自家人都不喜欢何况其他人。
看着家里挂起了白,徐京华心里有些难过,虽然奶奶也是重男轻女,但毕竟一起生活十几年的亲人,说没就没了,她很难过,却又哭不出来,只是心里堵得慌。在治丧期间,徐奶奶几个儿媳妇也是想搞事,表面客客气气,说话却夹枪带棍,阴阳怪气的。徐京华母亲的耳朵也越来越不好了,别人在她面前小声说了什么也是听不见的。后来又因为留老人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而兄弟几个拉脸子翻旧账,有个声音说“怎么徐京华姐弟三人走了,不然住在隔壁还能照看一下。”
另一个声音说“这老人是我们的亲妈,指望三个小孩子干嘛?没有儿子啦?啊?”
“老二家的常年在家,怎么不能照料一下老人了,这让人看笑话,自己亲妈没了还让外姓人来告诉。生那么多儿子有什么用。嗯?”这时带着哑的声音传过来,真正哭泣的也就大姑了。奶奶去了,以后大姑连奔着的人也没有了。
大姑忧伤的情绪还没有回缓过来说“都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的,这防到了什么,老妈妈去哪家都不要,讨人嫌,撂下她一个人生活,八十岁的老人啦,还能有多少个年头可过,你们一个个这时候在推卸责任了,有什么好推的,都是大哥不说二哥的人,谁都不称职”大姑失去了母亲,伤心欲绝。可是几个兄弟还说着没意义的事情来吵来吵去。她以后再没有理由回来了,回来能去谁家呢?没有奔头了唉!
最后在分账的时候又一地鸡毛蒜皮的扯个没完,谁家也没有要这承礼的钱,都给了二伯家,连每家的铺底子钱也没有拿回来,有的人家比如五叔叔家是真的不缺这点钱,有的比如徐京华家是被迫拿不回来。二伯家争到了最后的胜利只因本村的白事都是二伯家去走礼的,他家就是要把这次所有礼钱拿着包括兄弟各个媳妇的娘家那边来的礼也没有分到各家,大家闹恼了。
徐京华看着大人们因为钱在葬礼上就扯皮,真是够够的。也让她知道亲兄弟明算账是至理名言啊。看看他们的嘴脸,把那一点表面上的亲情都拉倒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人一走,兄弟之间只会更淡漠了。有没有人家的兄弟能友好相处的,请告诉我!这样的家长里短闹的她都头大。
徐奶奶有六个儿子,一个女儿,亲孙子辈有十几个,不过徐姓在这个村子上不是大姓,在太太辈一家到奶奶这一辈的时候的三家,已经算是有所提高了人数。都是一支门户。
徐京华的父亲在银行卡了留了一笔钱,让他们到时候开学了,自己去交学费,又嘱咐别乱花钱。等到家里事情忙完,徐京华带着弟弟妹妹去学校,交了学费,把人留在学校。一个人又去了县城的职业高中。她也曾来过几次县城,问了人才找到学校。不过他们正在军训,而她错过了军训。她在招生处看了一圈专业,不知道选什么,理工类的她不感兴趣,招生老师推荐市场营销,女生学了以后好找工作,她拒绝,又介绍农业专业,虽然冷门专业,但是升学率相对较高,她摇头,招生老师又给她说了会计,女生心细、坐的住,很适合这一类行业。徐京华自己看着专业一个个过眼睛,她选择了美术。她想起自己小学的时候很喜欢画画,还给自己制作了一本铅笔绘画本,特别漂亮。家里有次来了客人看到她画画,夸她画的好,让徐京华父亲送她去系统的学习美术,父亲以没钱为由拒绝了。还记得徐京华听到父亲不给她学习画画还掉了眼泪。现在想想,原来好强的一面已经初现端倪了,因为学习掉眼泪并不是只有妹妹徐京敏一个人,妹妹徐京敏因为没钱读好学校而哭,她们果然血液里有些东西很有联系,两个人都好强。这在妹妹长大以后上大学工作里也能看出好强的个性。
第7章 耐不住的初三
从职高出来的时候,她坐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高中生活,后不后悔的她自己也说不清。
徐京华的成绩一直都是很不错的,在班级里都是数在头几名的,从进去初中以后,她成为了住校生,十几个人的一间宿舍,上铺住着一个人,下铺她和其他同学两个人挤在一起,那时候的床还很小,没有上大学时候的床大。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了初中生活的。
初一的时候,他们这边才开设了英语课,不像城里的学生从小学就接触英语了。徐京华从初一到初二一直都刻苦努力的孩子,特别是在初二,她的数学渐渐的开始跟不上老师的节奏,数学老师找她谈话,让她把数学吃透了,她自己更着急。那时候正是学到函数的二次函数和反函数。她看着那个抛物线就两眼一抹黑,搞不清楚有几个答案,算不出来最后的得数。她在初一的时候还很擅长几何题、立方图形的计算,到了初二进一步加深了知识,她也是一头包,懵圈了。一次次的考试下来,其他的课程都是遥遥领先,特别是物理都是排在前几名的,就是数学刚到平均分,数学老师是女老师,严肃而又冷脸的样子。对她的成绩不满意的批评了一顿,她回到座位上就哭了。她的同桌其实每门成绩都不如她,老师却从来不找她。徐京华的成绩一直处于中上游,老师才会不断的给她压力。她的前后位都是男同学,理科都很好,数学也是多出自己二三十分。前桌同学是个憨憨的人,文科不好,英语老师天天找他,他就知道笑嘻嘻的,他看到她哭,就跟她说“你用最笨的方式学习数学吧,把书上的例题拿出来做,之后你再看步骤,数学练习册的题,我们做过了老师也讲过了,你也拿出来重新做,只能用题海战术了,考试都那些题型了。”
徐京华觉得也行,经过一个月的时间,期末考试的时候,她数学也是上去了十几分,班级排名也是上去了一两个名次。她当时所在的班级是四个加强班之一,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对同学都很好,虽然严厉批评的也有,但是她也知道如何去安抚学生,班级里的人都很喜欢她。他们班级渐渐的脱颖而出,平均分甩其他班级十几分,成了最好的班级,其他班级也是向他们看齐。就这样她从初二最好的班级进到了初三。
就是这个暑假,父母外出打工,只留了他们三个孩子在家读书,当时弟弟刚小学五年级住校了,妹妹刚小升初。弟弟小,玩心大,他在学校怎么样,徐京华不知道。那时候妹妹徐京敏在镇子上的小学读五六年级,成绩在十几个班级里也是能挂上校园光荣榜的。那时候县城里有两所好的初中,想进去他们学校,都要去学校里参加他们学校特有的入学考试,分数线很高。当时两所学校都给了妹妹徐京敏一张免考证,让她不用去考试,直接交学费入学。那时候刚暑假没多久,就有老师打电话给父亲,问妹妹选择了哪所学校,父亲把县城的两所学校都拒绝了,只因免考又不是不要费用,那时候有个培养费一次□□四千,另外再加上学费。家里当时拿不出钱,父亲也如实的跟老师说了。记得妹妹徐京敏听着父亲在讲电话,她在边上流泪哽咽。电话结束后,她说“我们学校很多同学都去了县城,他们成绩还没有我好,就连家旁的姜汤汤都去了。”家旁是指徐京华家的邻居,他们家的女儿跟妹妹徐京敏一样大,在同一所学校读书。父亲也表示了家里没有钱,并且要他去找人借钱,他更做不到,只说“我们都是镇子上上的初中,能成才的人在哪里都能成才,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那时候的很多家长都会说这样的话,就连老师也会说这话。长大后的徐京华姐妹喝多了毒鸡汤,觉得这话也就说给小孩子听的,人处在的环境是多么重要啊。就像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而有的人终其一生也到不了罗马,这怎么能一样呢?这是大多数人努力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情啊,何况你在努力,他们也在努力啊。
妹妹也跟姐姐徐京华一样在这所学校上的初中。暑假后期,父母已经不在家了,但是家里还有五亩地的庄稼啊,地里还有不少的的花生等着收,记得她们姐妹俩去地里收花生的时候下起了小雨,她们没有回家,而是继续干活,姐姐在前面刨花生,妹妹在边上摘着花生,他们在呢喃今天学校在考试,是妹妹的入学分班考试,她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