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机上喻振廷的律师打来电话,才打断喻唯熳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律师张口就说:“喻总想从公司里再拿走一部分钱,说是投资,财务那边没你的私人联系方式,给我打的电话,现在还没同意他拿钱。”
喻唯熳捏了捏眼角,心底那股无名火又窜起来,她看时间才四点不到,皱眉说:“马叔,您跟财务说,不能给他这钱,他要是问,就说是我不让的。”
挂了马叔电话,喻唯熳刚想问问喻乃文,没想到他自己却把电话打过来了,喻唯熳拿着电话走到安全通道,接通后,喻乃文开门见山说:“什么时候,女儿都能管到爸爸头上了?我从公司提钱还得经过你的同意?”
喻唯熳冷笑:“凭这个时候,我是公司里持有股份最多的股东。”
“你之前不是还跟我说过,喻家的钱不会养闲人,”喻唯熳语气很冷,说话声音骤然降了一个调:“你自己说的话,自己忘了?”
她没给喻乃文说话的机会,“所以想拿喻家的钱去给别人,想都不要想。”
……
这边,喻乃文刚刚挂断电话,气冲冲坐到办公室里,气还没顺过来,又看到手机里正巧发来的短信:“快到时间了,可千万别忘了。”
发件人——吴静姝。
麻烦一个接一个。
喻乃文咬了咬牙,这两个人真是他的克星,黏上去甩都甩不掉,一个比一个能逼他,他抓起手机抬手想摔,下一刻却又放下来,能看出他是在堪堪忍耐。这段时间能卖的,该卖的,可以卖的,他都卖了,但相较于吴静姝要的还只是冰山一角,喻乃文也烦燥,给吴静姝一字一句回过去:“你以为拿钱那么容易?你去看看去问问,现在我在公司到底有没有实权,钱是我想拿就能拿的?”
“我告诉你吴静姝,大不了到时候咱们鱼死网破,你以为我没有你的把柄?”
吴静姝没有再回,或许是真的被他最后一句话吓到了。
地下停车场,吴静姝靠在喻乃文的车边,看到这条短信心也随着沉了下去,她摸了摸喻乃文高价买来的豪车,意味不明笑了笑,不过就是个纸老虎,她哪里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唯一的把柄不早就被他喻乃文亲手扼杀了?所以把柄,她还真不怕。
要说喻乃文短信里最后一句,她是不信的,但前面那些,吴静姝还真有些犹豫,赵姝平那样强势的女人,都肯大着肚子来找她打架,在两个人双双倒地肚子传来剧痛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还能想着怎么让自己彻底消失,想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吴静姝冷冷吸了口烟,烟头缭绕间,她看到喻乃文助理下来,吴静姝躲到一边,觉得有必要去验证一下喻乃文话的真实性,万一她说的那个数捞不到,那捞一小把也行,一支烟燃尽,她右脚在地上狠狠踩了踩。
徒步走出地下停车场,随即就有人跟上。
*
明安的工作还没有收尾,需要许贺沉坐镇解决,由于他中途离开了明安,所以那边有些项目在开会表决时有其他公司代表刻意持反对意见,想要拖慢这项目进度,从中吃一些红利。
连续开了四个多小时视频会议,许贺沉硬是凭借一己之力解决了阻碍,等他从工作之中回过神,发现天早就已经黑了。
夏日里天色黑得早,往落地窗外一看,路上街灯都已经亮起,车水马龙之下满是来回穿梭的行人,现在是下班点儿了。
再一看表,已经到了七点。
可手机里干干净净,没有一条是喻唯熳发来的消息,许贺沉把电话给人打过去,长久嘟声过去,却是机械女声提示无人接听,许贺沉又连发了短信,依旧没人回,这种担忧感逐渐扩散,扩散成不安。他松了松领带,刚要问王姐,明礼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步履急匆匆,走路还在喘,是显而易见的着急。
许贺沉一瞬止了步子,直觉不是好事。
果然,明礼手中的文件袋解开,递到许贺沉面前,里面东西他拿到手时就看过一眼,只一眼,就大受震撼:“许董,您看看吧。”
许贺沉接过文件袋,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看到里面的内容,他如同从头到脚兜头被泼了一盆冰水,心凉了一截。
老情人,旧情复燃了。
这些纸上的内容都是对吴静姝的补充,从她高中辍学开始,到过什么地方打工,凡是有记录的,都被明礼找到总结了。
其中有一条,赫然标着,她在二十八年前,曾经在深城酒店当前台,后来没多久就辞职。
明礼费尽心思找到了当时主管人事的经理,经理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早就升职了,尽管见过这么多人,但对这个吴静姝还挺有印象,因为吴静姝高中学历,学历不高,却因为长得漂亮,说话也机灵就被留了下来,入职之后工作态度也好,不少客人都夸过她,经理也就一直让她干下去了。
明礼一番询问才知道,吴静姝辞职的原因,是因为认识了喻乃文。那段时间喻乃文频繁来酒店开房,但只有他一个人,经理也觉得奇怪,可后来就觉得不奇怪了。
因为她曾偶然看到过某个晚上吴静姝进了喻乃文的房间,然后第二天一早再出来。
在房间里干什么,不用想都知道;又是去了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没过多长时间,吴静姝便辞职了,辞职当天经理还在酒店后门看到喻乃文开车来接她。
那之后吴静姝在深城的履历一片空白,最后一次出现,却是在深城人民医院的就诊记录上,挂的是妇产科,时间是喻唯熳真正出生那天。
许贺沉猛地合上这些东西,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不敢相信,就连呼吸都是不稳的,却又不得不去逼迫自己恢复理智。
许久,那些东西被他放到抽屉里牢牢锁上,许贺沉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他反复叹气,窗外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仿佛敲在他心上,一下一下,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