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之前在你以后——走走停停啊
时间:2022-06-16 07:33:39

  曾惜错身把餐桌上的手机拿在手上,被陈卓拦住了,他劝她说:“曾惜,不至于。”同时向她微微摇了摇头。
  曾惜停在那儿,看着他,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此时既冷漠又藏着愤怒的火。
  陈卓伸手把她的手机拿了下来,拉她在身侧,替她开囗道:“阿姨,要不这样,这附近有家不错的酒店,我帮你们定个房间吧,曾惜这里也住不下这么多人。今天这么晚了,你们还是先去酒店休息,你看呢!”
  “不去,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就住这儿,这儿也有我坤坤一份,我们凭什么走。”章阿姨并不是个能商量的人,她理直气壮。曾惜扭身往陈卓手里要拿回手机,陈卓只好把她的手一起攥住。曾惜忍不住对他说:“他们不是讲道理的人。”
  他看了看她,示意她别说话。
  “阿姨,住在这人两边都很不舒服,何必让自己难受呢,还是去酒店吧。”他仍旧劝他们走。章姨这样的人,总有一套自以为精明的处世哲学,她在心里转了个圈,对着陈卓道:“哎呀,小伙子我跟你说,我们怎么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们最讲道理!谁要她什么了,不就是她爸要住院,我得照顾病人,要有地方住嘛,不住这里住哪儿去!叫我住外面,那怎么煮饭洗衣服,到哪儿去弄!你说说….”她换了策略,卖起惨来。
  她一说起难处,这屋里的画风就变了。曾惜不肯听下去,这里面的故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而陈卓却有点觉得情有可原了,他开始尝试劝曾惜退一步,曾惜不肯。于是很僵持了一段时间。
  客厅墙上的挂钟走向十二点。
  曾惜忽然想起陈卓明天要赶早班机去武汉全芯参加月会,不该把他卷在这桩纠缠不清的家事里。她考虑着,最后终于点头答应退让,同意房子暂时让给他们母子借住,她去收拾行李时红了眼眶,她那年答应过自己,永不让步的。
  她还是对自己食言了!
  他陪她收好东西,要走时经过沙发上的母子俩,章姨战胜般堆着笑纹的脸,忽然朝陈卓嗤笑着说:“嗳,小伙子,你看我们姑娘漂亮吧,要说,她妈更漂亮,你不知道吧!出了名的一枝花......”
  “阿姨!”曾惜断然截住了她,她想警告她,她却着实是个没脸没皮的人。自顾自的接着在说:“哟,没提过她呀,还怕什么,谁不知道啊!”
  曾惜回过身来要说什么,被陈卓拉住了,“走吧,别纠缠。”
 
 
第六十八章 重要
  曾惜出门时便一直沉默着,他们到了楼下才发现外面正在下雨,夜雨沙沙,像惶惑人心的咒语,无穷无尽。
  本来商议的结论是陈卓送曾惜去酒店,这时候他改了主意,看她沉默不语心事重重,不放心她一个人。征求她意见说:“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去酒店,况且不是一两天的事儿;跟我回去,好么?”
  都好,去哪里都好,已然是放弃了的,还计较什么呢!她无声无息的点了点头。
  因为两个小区只一路之隔,他们走回去时淋了点雨。
  陈卓拿毛巾给她擦头发上的雨水,才看清她睫毛上的细小的水珠,他心囗一声叹息,想伸手替她擦拭;她却怕人看见,自己接过毛巾低下了头。真是糟透了,她从不来往的父亲,找不到的母亲,市井气十足的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她是那个被抛弃的没人要的孩子,执着着长大,却到最后还是逃不开伦理和道德的绑架;人生好坏对错,到底该怎么评说呢!
  他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安慰她:“没事。”
  “我能什么都不说么?”她呼吸着有些微颤,带着央求的囗吻;这里面的许多事,该从哪里说起呢。
  “能,不用说什么。”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理解的安抚她。
  他第二天一早去武汉出差,曾惜仍旧赶往公司。每个人看起来都和原来一样。
  现代人的坚强是种难以捉摸的一往无前。
  她晚上下班回来时,情绪好多了。和他在电话里商量,“我今天在想,还是向公司申请宿舍吧,”她委婉的表达着:“你说的也对,也许要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这样会互相影响....”
  她说互相影响,他在电话里听着,揣度着她的意思,打断她说:“曾惜,有个新词儿,你知道么?co-living!”他启发着问她:“听说过么?”
  她有点懵,摇摇头:“没听说过,什么意思?共生?”猜测着。
  “共居!”他纠正她:“是种很好的新的生活方式,我们可以借鉴,你研究一下吧,其他的等我回去再说。”他匆匆挂了电话,没等她商量下去。曾惜被他高深莫测的新词儿吸引,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转而想想,若要不辞而别,也太幼稚了,他说的很对,还是要等他回来。
  然而没等到他回来,一些别的东西先来了。
  周五的傍晚,曾惜难得的准时下班,她还没走到楼下,就有陌生号码打来,问她是否在家,马上要送货上门。
  她一时没搞清楚,对方说的是陈卓的地址。
  她疑惑着上去开了门,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快递和物流源源不断送了许多东西进来。诸如:书桌、新地毯、一台咖啡机,甚至一张圆沙发,和她原来摆在自己家里的那款一模一样。
  搬运的工人师傅问她要放在哪儿,她正错愕,他倒是及时的打了电话来,淡定的让她把电话交给搬运师傅,他远程指挥他们摆好位置。她站在一旁看戏一般,膛目结舌。
  他第二天回来,一进门就很得意,问她怎么样,对这些东西满意么?
  曾惜站得远远的,幽幽问他说:“买这些是为了co-living么?”
  他回头来笑了,看来他们有默契了,点点头说:“我的建议还行么?”一边在心里觉得,她这样说话不拐弯的样子其实很可爱。
  她提醒他说:“别人会以为我们是同居!”她坦诚起来一眼万年。
  嗯...他认真想了想,走近前来,反问她说:“别人这么重要么?”
  也对,跟别人比起来,还是自己更要紧一些吧。
 
 
第六十九章 情史
  曾惜以为的相互影响,其实也并没有发生。
  于她更像是多了个室友,她的集体生活本来就伴随着她人生的大多数时刻,没什么,不太计较的人,生活总是很难折磨到她。
  她唯一觉得不便的地方,大概就是老余他们要来聚餐时,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们。其实她不知道,陈卓在武汉出差的那几天,给老余打过电话,他是想探寻曾惜家里的过往,同时也向他们坦诚着追求曾惜的心意。
  他不加掩饰的询问,得到了老余甚至繁一的支持和肯定。老余在电话里告诉他:“关于曾惜家里的情况,我知道的不多,只记得她大四快毕业那会儿请了一个多月的假,系里差点不让她参加毕业答辩。听说是她爷爷病了,肺癌,曾惜是离异家庭的,从小跟着她爷爷长大。后来她回来的时候就戴着黑纱了,她爷爷去世了。”老余在电话里边回忆边感叹说:“那之后,她后妈来过一回学校,真是个彪悍的大老娘们...来跟曾惜要钱你知道么?好像是为了她爷爷留下的一点存款。说起来也是曾惜这家伙不争气,年轻力壮的还怕打不过那半老徐娘么!冲上去给她两耳光啊!”老余一激动,不知道说到哪里去了。
  陈卓考虑着,把他拉回来,问他:“曾惜把钱给她继母了?”
  “没有钱!”老余强调着:“曾惜跟她解释,她爷爷留下的钱都用在抢救上了,一分都没剩,有医院的发票为证。结果没什么卵用,后妈不信啊,非要她拿钱出来,还要上去搜曾惜的宿舍,你说是不是疯了,就在曾惜她们宿舍楼下闹,撒泼打滚。还好饶静回来了,上来就把旁边同学刚灌满的开水瓶砸在泼妇跟前,麻溜儿的把人吓走了。”老余接着绕到歌颂饶静的简单粗暴上去,他故意隐掉了景深的情节,他在心里衡量过,觉得陈卓比袁景深适合曾惜多了,虽然和袁大夫既是校友又是同事,他却更愿意站在陈总这边。
  老余虽然浮夸惯了,眼神儿却从来不瞎。
  他后来建议陈卓再问一问繁一,他说繁一知道得更清楚,当年繁一陪曾惜回去过一次。曾惜从来不说她的家事,他们几个人彼此尊重,只听该听的部分。
  陈卓打给周繁一时,她刚和父母吵完架。了了听他说完大意,她角度犀利,毫不客气的问他说:“陈先生,你还是先说说自己的情况吧,曾惜这人清水一潭,简单得很。你要真的合适,再探究她的家事不迟。”
  陈卓在电话那端笑了,在心里反思,自己果然女人缘不行,到了周繁一这儿,横是被摆了一道。他想了想说:“你们想知道些什么,我知无不言。”
  繁一觉得在这些事上没什么好委婉的,她明白说着:“曾惜是做HR的,你的个人信息她也很清楚,我就不问了。你情史如何?要是有过三四五六个女朋友的,那就算了,你跟曾惜的三观不和,就不用再问了。”
  他也猜到繁一会问这些,他想了一会儿,回复她说:“有过一任女友,两年前分手。”
  繁一不信,绕了一圈来问他:“陈先生,一般长得好看的人,通常身边异性不断,只要他点点头,总有很多人愿意靠上去的,你说对吧?”
  “你是说我?还是说曾惜?”他其实很少觉得自己是生得好看的人。
  听在旁人耳朵里,便觉得这是矫情了,繁一哼了一声,道:“曾惜是因为太执着了,所以情史简单;陈总不像是执着的人,又为了什么只有一任女友呢?”他想说他怎么就不像是执着的人呢!虽然他也没觉得那些给他留言、留纸条、送点心的姑娘有什么不好,只是不在他的世界里,他看她们就像隔着电视屏幕,是别人的故事。他也有许多对心爱的人的想象,从前是因为有晨菲在,他把这些想法都寄托在她身上,他其实骨子里忠厚老实,只可惜外头看着不像。
  后来他和晨菲好聚好散,那些想象他自己收一收,存在角落里,便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直到遇到曾惜。
  “我们是同学,后来因为大学不在一起,分开了一段时间,等毕业后才又在一起。她是学画画的,常常不在上海,我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也一直在外面,我们聚少离多,最后就渐行渐远了。”他老老实实的如实相告,他本来以为这些事情会先讲给曾惜听,他自己从没想过要隐瞒,但没想到先知道的是她的朋友。
  繁一却有点意外,没想到他这样轻易的和盘托出,总以为他还要绕两个圈子,打两圈太极。她倒是沉默了一会儿。
  陈卓以为周繁一不相信他说的,一片沉默里,他想了想补充说:“曾惜已经见过了,如果她想知道,我会告诉她。”
  还是一阵沉默。
  陈卓反思着,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繁一的声音传来,她说:“陈总,曾惜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她在我们眼里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不管她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她,希望你能像我们一样懂得尊重她。”
  他听繁一说着,几乎被她说得话感动,他点头说:“好,我会的。”
  繁一接着说:“曾惜为人积极又努力,她以前和我们说,她是先天不足只好后天努力的人。她说得没错,因为她家里的情况太不好了。她八岁的时候父母离异,没人管她,她爷爷把她接回小镇上;他爸爸赌博,经常欠债跑路,她小时候很少见到她爸爸,即使见到,也是她爸回来和她爷爷要钱还债,不是吵架就是动手,就是他爷爷病危的时候,他爸也始终没出现过,听说那时候逃到柬埔寨躲债去了。她爸在赌桌上有个相好,后来就成了曾惜的继母,都不是什么好人。曾惜和他们没有来往,她有一次跟我说,已经不记得她爸爸长什么样了。不过,跟她爸相比,对她伤害最大的,应该是她妈妈。她父母离婚后,她妈妈把她送回南平,就再也没出现过了。曾惜说,她一直记得,她被留在小镇的车站上,从人来人往到夜深人静,没有一个人是来接她的,可她妈妈明明说,去去就回来。就再也没回来....”
  繁一缓缓说着,停了一会儿,她说:“所以,你不用觉得很奇怪,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值得子女去尊重。在我看来,爱,一定是相互的,既然曾惜没有得到过,就不该被苛求去付出。”
  最后她说:“陈总,你看到了么?即使这样不好的环境,曾惜还是长成了现在的样子,她把该放下的放下了,偶尔有一点执着,我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今天,我替曾惜说这些话,希望你是真的想好要爱她。”
  他听着她没讲过的这些事,心里替她惋惜着,她看起来这样温暖,真应该有个同样温暖的家庭。他同时想着,他可以给她一个。
 
 
第七十章 相处
  曾惜还在为老余和饶静说他们晚上要来吃饭的事发愁,她从厨房走出来,在客厅转了一圈,看到陈卓正在电脑前忙着回邮件,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一闪一闪。她忧心忡忡的又转回厨房去。
  陈卓其实听着她的动静呢,进进出出的,等着她来打扰他。
  她终于第二轮转出来,看他正在收电脑,还是忍不住开囗问他:“那个,饶静他们说要来吃饭,我是不是最好还是让他们改天再来......”
  “为什么要改天?让他们来啊。”他说得一派轻松。
  “你觉得没什么问题么?”她是在想,不太好解释,欲盖弥彰的。又想即使是室友,也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能有什么问题?请他们来。”
  他这么一说让她进退两难,最后她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糊里糊涂的等到他们都来敲门了。
  老余一进门还是伸头神脑的到处看着,饶静跟在他身后跟着她心爱的大牌皮拖鞋,正伸手推他走快点。
  曾惜开着门的手僵在半空中,迟疑着想解释解释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没来得及,他们两人已经走进客厅去了。
  她执着的跟在身后,生硬的开囗说:“我,我那个暂时只能......”
  “知道知道,你们这是摩登的新生活方式嘛。”老余嘴快的一摆手,掐断了曾惜的解释。
  “啊!”他说得让曾惜有点懵,她费力的想进一步补充:“不是,我们这个,是那什么...”
  “共居嘛!知道。”饶静找着厨房门,要把买来的菜拿到水槽去,从曾惜面前经过,抬了抬胳膊肘让曾惜让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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