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我怀——舟音
时间:2022-06-16 07:35:10

  他转身挥手让设计师和助理进来。
  一行三人手里拎着足有七八件当季高定新款。
  钱秘书见袁浚轩没反应,又提醒他:“现在让周老师上来吗?”
  袁浚轩没答话,直接拿起座机听筒,拨出号码。
  “嘟嘟”的声音持续很久始终没人接。
  放下电话后,他打开与周韵斐的微信聊天界面,敲字:“在哪儿?”
  发送后,弹出一行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深邃的双眸变得愈发暗沉,他飞快拨通Hedy电话。
  “袁总!”
  “周总监人呢?”
  电话那头,Hedy颤颤巍巍说了句:“我去看看。”紧跟是一阵伴随急促跑动的回答,“她不在办公室,包和大衣也不在,应该是被带走了……”
  袁浚轩已然压不住急躁,拿起手机打给周韵斐,静默几秒后,响起一个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把手机扔在桌上,背过身冷声道:“你们都出去!”
  一阵脚步声远去后,是门轻轻阖上的声响。
  袁浚轩望着窗外逐渐笼上的夜幕,金融中心绚丽的灯火已开始层叠亮起。不知是冰冷还是温热的复杂光束,交错映入他的眸中。
  这寸土寸金之地,似能托起整个城市的辉煌,但总有照不亮的地方。
  他没有继续Call她。
  她在用把他移入黑名单的方式告诉自己:暂时不要来打扰我。
  他们彼此都在与自己和解。
  就如他曾经安慰过她的话
  ——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评价别人的生活,更不能拿自己的标准衡量、要求。在特定情境下做出的选择,都具有一定合理性。
  这份理性,让袁浚轩不禁嗤笑了一声。
  因为他又想起自己在《思考,快与慢》一书中作过批注:我们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理性,比如爱情。
  比如现在。
  他知道继续联系她无济于事,但还是急切想要知道她在哪儿,想把她拥入怀中,想彻底解开她的心结。
  思索片刻,他重新拿起手机,打给秦阿姨。
  “阿姨,斐斐在家吗?”
  “不在,但是刚才她回来过,拉着个行李箱又走了。”
  袁浚轩担心问:“她有说去哪里吗?走多久了?”
  “她什么都没说,走了快一个小时了……我看她只带了一些衣服和洗漱用品,以为是要和你一起出去呢!”
  一个小时过去,很难定位人去了哪儿,如果是去车站或机场的话,更不知道要奔向何处。
  袁浚轩手肘撑着办公桌,手指紧按太阳穴,双目垂敛,有些乱了方寸。
  半晌,他才抬头,按响座机和钱铎连线:“把童丹彤的号码发我!”
  *
  HOT CLUB内,童丹彤正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摇头晃脑。
  朋友拿着她的手机走到舞池中间,拽下在空中飞舞的手臂,把手机塞到她手上,在耳边大声喊:“你电话!一直打,能有5分钟了!”
  童丹彤对着一串陌生号码眨了眨眼,走到稍微安静的地方接起,大吼一声:“喂?”
  电话另端的袁浚轩被震的猛然往后一躲,皱着眉说:“童总吗?我是袁浚轩。”
  童丹彤愣了下,一吸鼻子,惊笑着又一吼:“谁?你再说一遍??”
  袁浚轩抬高音量,一字一顿:“我是YCJ的袁浚轩!”
  “哈哈哈哈哈!这年头骗子都TM学聪明了哈哈哈!你是袁浚轩?我是你祖奶奶哈哈!”
  直接挂掉。
  童丹彤没当回事儿地往回走,手机又开始震,还是刚才那串号码。
  这次她仔细看了下号码辨别——江州本地号,数字组合都很规矩。
  还有刚才那声礼貌且很有磁性的回应。
  她有些犹疑,又小跑返回场外,按下接听键,“喂?”
  袁浚轩直接问:“斐斐有联系过你吗?”
  童丹彤抱着电话微愣,思路跟不上趟。
  电话里,沉稳磁性的男声再次传来:“我是袁浚轩,我在找周韵斐,请童总认真回答我!”
  “没……没联系过我啊?”童丹彤刚返过劲儿,“她人不见了吗?”
  袁浚轩一听泄了气,问:“你现在在哪儿?我需要当面和你谈!”
  “呃……我在HOT CLUB……”童丹彤望了一眼四周乌烟瘴气,结巴道,“……旁边的嘉豪会所。”
  “你选个安静的位子,20分钟后见!”
  童丹彤听着电话里的“嘟”声感到一丝迷惑,还陷在“斐斐和袁浚轩的秘书谈恋爱,为什么袁浚轩本人会着急”的谜题中。
  她从朋友那儿搞了套庄重的裙子换上,定了间茶室。
  为了防止遇到骗子,童丹彤还是决定站在会所大门口等着,确认是本尊后再进去。
  直到一辆半亿神车“马丁王”One-77停在面前,从驾驶位走出一位外罩英伦大衣,内里西装挺拔的帅气男士,她才开始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曾经见过的,还称为“堪比模特”的大长腿正迈向门前。
  什么“秘书和大佬”,她完全乱到搞不清楚,只知道周韵斐的徒弟兼男友,就是眼前这个人。
  童丹彤忐忑颔首,“袁总——”又小挪两步走在前面,把人领入包间。
  袁浚轩脱掉大衣坐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童丹彤交待清楚。
  她听傻了。
  慢慢清醒后,又给周韵斐去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童丹彤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您对斐斐的过往经历了解多少,如果她从一生下来就直面这样的畸形家庭,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缺少父母的爱,我觉得她可能会冷静许多,也有可能会懂得如何看淡并接受现状,但事实是没有如果……”
  “周太太在世时,斐斐被保护得很好,她甚至都不知道周其铭的存在,直到周太太查出患有乳腺癌那年,她才得知早在她两岁时,自己的爸爸就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两年后,周太太就去世了。”
  童丹彤抱着茶杯,“以前在学校,斐斐就是那种很容易被人羡慕嫉妒恨的女孩——漂亮的富家千金,开着一千万的918,用几十万的限量稀有皮手袋就像喝水一样。”她轻笑了下,“这些对于袁总您这样的人来说,肯定不值一提,但像我们,只能仰望。最最关键的一点是,斐斐的专业还很拔尖!”
  “周太太走的那年,斐斐被保送读研,但我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研究生三年期间,她总是去世界各地巡演访学,回国待的时间很少。因为她不愿面对家里的那些破事儿,所以在想办法逃避。她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专业上,拿奖拿到手软,就是为了能去E国皇家音乐学院读博,彻底离开这里。但这些在她手伤的那一刻,也全都破灭了。”
  袁浚轩望着杯盏中的银针茶汤,一遍遍过水后,每一泡的色泽味道都在变化。而此时散发出的色与香,是枝叶在荒野中生长时就已积淀出的结果。
  或是春和景明。
  或是风露冰霜。
  都会凝为独一无二的滋味。
  他把壶中浸泡已久的陈汤倒出,沏入童丹彤杯中,说出一直想要知道的疑问:“她的伤到底是因为什么造成?”
  童丹彤只是笑笑,“看在你们的关系上,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关乎逝者。出于尊重,我没有得到斐斐的允许,其他也不便细说,或许将来她会亲口告诉你。”
  她看着袁浚轩满脸担忧,连茶都喝不安稳的模样,说:“虽然斐斐自身的优越感很强,但她不是任性娇纵的性格,她这么躲着,只是想冷静,等想开了也就没事儿了。”
  袁浚轩说:“这件事和我有直接关系,我不敢冒然打扰她,能否请你想办法联系斐斐,只要知道她在哪儿就行,就当是帮我个忙。”
  童丹彤警觉起来,“啊?这样不好吧……我是斐斐最好的闺蜜,你这不是让我当卧底吗?谁知道斐斐到底愿不愿意让你知道……”
  袁浚轩语气恳切,“帮个小忙。”
  “那不行!”童丹彤耷拉着眼皮,“出卖闺蜜的事情我不干!”
  袁浚轩见她牙根强硬,从手机里找出一份文件,放到她面前,“爱斐庄园的经营权,我是以极低的价格转让的,童总如果明年还想继续经营的话,需要按市场价格再补给我300万。毕竟,谁都不愿意做亏本买卖。”
  童丹彤的眼珠瞬间瞪得溜圆,死盯着“甲方”后端正有力的“袁浚轩”三个字,思维出于停滞状态。
  “乙方”后是童父的签名,当时是可靠朋友引荐,童父亲自去签的合同,老人家不细问,她也只顾价格合适,完全没在意甲方是谁。
  看她傻愣在那儿,袁浚轩一阵无语,“难道童总做生意,连和谁签的合同都不知道么?”
  童丹彤埋着头,一脑门儿磕在桌面上。
  吃人最短,吃到商圈大佬头上了。
  心里正不停默念:她是个接地气的豪门太太,300万在她眼里不是个数字,是成本。
  她坐直上身,把手机还给袁浚轩,认栽道:“如果联系到斐斐,我就告诉您……”
  袁浚轩收起手机,穿上大衣打算离开,临走时对童丹彤说:“Sorry,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是真着急了……爱斐庄园就是为斐斐改建的,当初要不是知道受让方是你,我也不会放心出手。”
  说完,颀长高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童丹彤暗自替周韵斐欣笑:被如此帅气优秀深情的霸总宠爱,真是——齁甜。
  *
  此时,去往M市的航班机舱内。
  周韵斐头倚在舷窗上,琥珀色的双眸正远凝夜幕深处的暗色。
  她只是想暂时逃离江州,随意定了一趟较早的航班。
  M市她还没去过,兴许会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她忽然很羡慕《海上钢琴师》中的1900,那种漂泊的孤独却是种单纯的充盈。
  只是,她无法像1900一样,放弃追随自己心爱的人。
  她握着黑屏的手机,浅灰色大衣袖口下,钢琴键手链上的钻石隐隐发光。
  另一只手缓缓张开,露出那枚红玉髓玫瑰胸针。
  她举起它,手指轻抚过光滑的金属,捏着金色的枝干旋转,对着那处不起眼的“J.X”轻轻一吻。
  这个并不熟络的名字,早以另一种方式镌刻在她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轩轩:拥有姓名真难啊感谢在2022-03-27 16:01:30~2022-03-29 16:4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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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早上8点,M市开往络琼湖景区的专车上,周韵斐正坐在最后一排补觉。
  对于她这种失眠患者来说,又遇心情烦乱,犹如上刑。
  昨晚到达M市已是晚上10点,她就住在机场附近的酒店,看到络琼湖的图片一时兴起,决定去待几天。
  景区位于M市的西南边,距离不远,但沿途都是盘山路,车程需要三个多小时。
  手机震了一下,她睁眼一瞄屏幕,是童丹彤。
  [童没谱:上班呢?昨晚咋回事儿,一直关机?]
  [周韵斐:飞机上。]
  [童没谱:我去,刚入职就出差?你们老总可真够狠的!]
  [周韵斐:不是出差。]
  [童没谱:咋?和男友私奔了?]
  周韵斐觉得心累,闭着眼,不想和她解释,回复得很简单。
  [周韵斐:我自己。]
  [童没谱:去哪儿了?]
  [周韵斐:有点远,你又不会来找我。]
  [童没谱:哎哎哎,你这么说可就过分了啊,我不去找你谁去找你!快说!别让我担心!]
  [周韵斐:不想说,能让我安静会儿吗?]
  [童没谱:和男友闹别扭了?]
  又是一个不知该从何说起的问题,周韵斐没有了表达欲,锁屏,阖上双眼。
  ——
  手机另一端。
  童丹彤坐在吧台上,捧着杯热牛奶,面前一左一右架了两部手机,一部亮着和周韵斐的聊天界面,另一部的界面最顶端,备注是“袁老大”。
  这架势比投资人盯大盘都阵仗。
  像在执行特殊任务。
  有卧底内味儿了。
  玻璃杯中的热牛奶已经喝完,却还没等来周韵斐的回复。
  童丹彤又开始敲字:宝贝儿你到底怎么了?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吗?你得告诉我你在哪儿啊,我都要急哭了好吗?
  刚要点发送,她突然发现这句话语气太假,对方还没透露什么信息,她就要“急哭”,完全不符合自己的人设。
  就又都删除。
  她是最了解周韵斐的人,一般周韵斐选择沉默时,她绝对不会硬逼着对方说话。
  为了不露馅,不得罪闺蜜,深思熟虑后,她决定把主动进攻者的位置让给袁浚轩,她来当助手全力配合。
  她机智一笑,在“袁老大”的对话框中打字。
  [童丹彤:开局不利啊……斐斐是坐飞机走的,她说地方很远,但在哪儿就是不说,袁总能帮我想个更好的办法吗?]
  发送后,她长舒一口气,心念:300万不用付的话,就得赶快撤!你自己的老婆,自己想法子去!哼!
  一个小时后,袁浚轩从会议室出来,看见了童丹彤的信息。
  他坐在落地窗前的圆椅上,平静无波地望着窗外,但手里的K金钢笔颠来倒去在桌面上轻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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