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糕想了想:“那你要我怎么证明?”
顾老太太终于露出一个孩子气的得逞的笑来。
顾老太太的房间不大,依旧维持着上世纪的装饰,陈旧感和岁月感扑面而来,家具都是沉木打造,灰色的地砖没有铺瓷砖,朴素的没有纹饰的素纱帐掩着拔步床,顾老太太刚醒转,换好衣服,佣人帮她梳头发。
这么多年,顾老太太还是维持着老派的生活方式,她盯着镜子忽然记起:“她人呢?”
“您是说林小姐吗?”
“她怎么还没过来,不知道要先见过我吗?”顾老太太问,“昨日不是让你和她说了规矩吗?”
“年轻人许是贪睡,我们家孩子也这样。”
“现在的年轻人!”顾老太太没好气,“不用梳了,你快去找她,让她赶紧来见我。”
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阮糕看了眼时间,才六点不到。
正想睡个回笼觉,当没听见。
“林小姐,老太太说了,您要是想睡,可以回您家去睡。”
阮糕侧过身子。
行。
为了天地钰,她忍了。
赶到顾老太太房间的时候,顾老太太十分挑剔地上下看她:“把这种奇奇怪怪的衣服换了,还有这种黑不溜秋的袜子以后不要穿,像什么样子。”
阮糕:“你连我穿什么衣服都要管?”
“顾家的掌门夫人穿衣打扮,一举一动代表我们顾家的脸面。”顾老太太说,“当然,如果你不是我未来孙媳,我自然不管你,你回到你自己家想穿什么穿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
“如果要呆在顾家,就得听我的。”
阮糕偷偷翻了个白眼:“我衣服都是这样的,都像你口中这样奇奇怪怪。”
阮糕适应了现代生活,乍然又过起这种上世纪的生活,并不自在。
但显然这里的人都一切紧着这个顾老太太的意思来。
顾老太太吩咐佣人:“你去请隔壁街的那个开旗袍店的裁缝师傅过来。”
又对阮糕说:“磨蹭什么,一点眼色都没有,还不快点过来给我梳头。”
佣人给阮糕递了把木梳,颇有些同情,老太太脾性不是很好,之前老太太儿媳妇刚进顾家之前可被磋磨得够呛,进门之后就更别说了。
木梳很光滑,显然用的很久了。
自己不会梳啊。
有什么好梳的。
头都要别人梳。
她打着哈欠,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顾老太太花白的头发。
顾老太太头发并不顺滑,没一会就卡住了,阮糕干脆使劲往下怼着,疼得顾老太太摸着头,叫了一声。
“你干什么!”
“是你头发自己打结了,可不能怪我。”阮糕看着卡在梳子上的几根白头发,赶紧薅下去。
“......”
“行了,别梳了,给我簪起来。”
阮糕看着梳妆盒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几根刻纹的木簪子,随手挑了一根。
她深呼吸一口气,头发怎么簪的来着。
“你等下,我查个教程。”她打开手机,开始查找教程,“首先,梳理好头发,头发连着簪子,这样......缠绕三圈......再这样......”
顾老太太听着教程一时无语,阮糕把手机放下,然后严阵以待地对着顾老太太的头发一阵比划。
顾老太太头皮一阵阵发紧,不时还扯着头皮的疼,她深呼吸着,忍耐着,就在濒临发火的时候,阮糕一拍手掌,像完成了一件大工程一样。
顾老太太看向镜子里像个扫帚一样冲天飞起的发髻,怒不可遏:“你弄的什么玩意!”
阮糕拧了拧眉,好像是不太好看。
“等等,我再试一次。”
女人骨子里大概都对梳妆打扮很有兴趣。
第三次之后,阮糕看着那个稍微没那么像扫帚一样的发髻,昧着良心说:“其实也还不错。”
觑见顾老太太发黑的脸色,她连忙拔下木簪:“我再试一下。”
顾老太太脸色更黑了,她并不想再来一次,她一把抢过木簪,三下五除二自己簪了一个完美的发髻。
“你这自己不是会吗?干嘛还要别人帮你弄?”
“......”
“我怎么就梳不好呢?”阮糕围绕着她啧啧赞叹,“这发型真好看,你梳得也太好了。”
顾老太太年纪越大,性格越来就越像小孩,忽然得到小辈真心实意的夸赞,也难免有些得意。
“你帮我也梳一个吧。”阮糕忽然挑了个木簪塞顾老太太手里。
“你......你说什么?”顾老太太想拿这个簪子扎死她算了,“你让我给你梳头发?”
“帮我梳个头发怎么了?”阮糕不服气,“我帮你梳就可以,你帮我梳就不可以,什么道理?”
“......”顾老太太简直不敢相信,“我是长辈,你是小辈,有使唤长辈给小辈做事的吗?”
搁这跟她论资排辈呢,真论起来,她年纪比这顾老太太还大,跟她摆的什么谱。
“不梳就不梳,了不起啊。”阮糕拿过木簪,“借我用下。”
阮糕随身一挽,给自己挽了个更灾难的扫帚发髻。
然后就一直用这个扫帚发型对着顾老太太。
过了一会,阮糕还是没有换发型的意思,一直在顾老太太跟前晃来晃去。
有碍瞻观。
顾老太太实在没法忍,皱着眉头让她过去,给她重新挽发髻。
佣人恰好带了裁缝师傅过来。
看到这一幕,禁不住有点怀疑自己花眼了。
顾老太太帮阮糕弄好头发,没好气地推开阮糕。
阮糕对着镜子美滋滋的照:“你手艺是真挺不错的。”
佣人:“......”
这未来少夫人不得了啊,使唤顾老太太还使唤的挺顺手的。
顾老太太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她不是来调|教这个孙媳妇的吗?
见了裁缝师傅,阮糕喜滋滋地让他量身,又有新衣服了。
裁缝师傅一边量一边报数。
听到几个围度,顾老太太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个好生养的。
总算还有个优点。
裁缝师傅先将带来的几件成衣按着阮糕尺寸改了改,好让她即刻就可以穿。
又让她挑了几样衣料子裁新衣。
阮糕拿旗袍去内室换,旗袍内角刻了一朵兰花的标志,她轻轻拂过这朵兰花,那时阮糖最常穿的那些衣衫内角也都有兰花标志,想不到这家店还在啊。
🔒第四十章 第四十个坟
阮糕将旗袍换好出去。
佣人忍不住夸赞:“林小姐这皮肤这身段, 穿旗袍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顾老太太咕哝着:“还算不碍眼。”
却又说穿旗袍不方便,让她换上做事方便的衣服裤子。
等她换好。
没一会就指使着她去做饭。
美曰其名顾家的媳妇必须得会做饭。
阮糕跟着佣人去厨房。
厨房特意没安排人,就是为了让阮糕煮饭。
佣人特意问阮糕:“您会做饭吗?”
阮糕毫不心虚地点头。
她哪里做过饭, 但她会点外卖啊。
不过她可以看偷偷叫外卖假装是自己做的啊,四舍五入就等于会了。
佣人把阮糕带到厨房就走了。
阮糕快速打开手机下单。
挑了一家最近的。
阮糕挑了几样自己喜欢吃的菜,就坐在厨房里玩手机。
接到外卖小哥电话, 阮糕赶紧偷偷跑去拿外卖。
然后把饭菜都伪装在瓷盘里,把外卖盒藏好。
顾老太太看着菜色, 还算满意。
在饭厅坐下,顾老太太规矩重,非要等顾见来才能开饭。
等了一会顾见才姗姗来迟。
“快尝尝, 你未来媳妇做的。”顾老太太招呼顾见吃菜。
顾见扫了一眼菜色。
脑海里晃出对面那条街的餐厅那张满是横肉的大厨的脸。
又顺着扫了阮糕一眼,但笑不语。
顾老太太跟着顾见尝了一口。
又尝了一口。
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阮糕埋头苦吃。
顾老太太把筷子重重一放,指着阮糕:“你!”
“你拿外面的饭菜是想来糊弄谁,你是当我老糊涂了不是?”
“这不挺好吃的吗?”阮糕吞着菜,满不在乎地,“谁做的那么重要吗?”
“你你你.....我们顾家不需要不会做饭的媳妇!你要做不出来, 就给我回你家去!”
顾老太太重重哼一声, 干脆起身就走。
顾见依旧淡淡的, 习惯了顾老太太的脾气,只是吩咐佣人给顾老太太夹几样菜回房吃, 别饿着肚子。
然后继续吃饭。
阮糕秉着不浪费的原则,也继续吃着。
阮糕倒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对着这张脸心平气和地吃着饭。
也算不上心平气和。
这可是花她的钱买的, 居然让讨厌的顾家人吃了, 这里面她最讨厌的就是和顾易长得像的顾见。
是以顾见夹哪道菜, 她就抢先夹, 把他的筷子给挤开。
特别没礼貌,特别幼稚。
但她就是这样。
顾见觑她一眼,倒是没和她抢,也没有生气,只是放下筷子,淡淡看她一眼,然后轻轻地把所有菜都推到离她最近的地方。
差点没把阮糕噎到。
顾见也没想过会和一个女子单独用饭,而且,她是他的未婚妻,或许这辈子都会和她一起吃饭。
她还喜欢抢菜。
原本顾见是对谁做他妻子无所谓的。
但这种一个陌生人侵入自己生活的感觉,提醒了他。
或许,还是不一样的。
顾见起身离开:“你慢用。”
才吃完,佣人就回来提醒阮糕洗碗,还有今晚会亲自监督她做饭。
阮糕哪里会洗碗。
油腻腻的,她就没洗过碗。
一不小心就摔了好几个碗碟。
佣人看着心疼。
“林小姐,您小心些,这些碗碟可不便宜呢。”顾家虽然产业众多,算的上豪富,也不是这样浪费的。
阮糕使劲洗着:“哎呀,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不然你来洗!”
佣人倒是想自己洗,好歹没看她洗碗提心吊胆的这么累。
可老太太不允许。
好不容易阮糕终于把碗洗完。
佣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未来少夫人洗的不是碗,这是洗的都是钱啊!
佣人听说过不会做饭的,没见过会炸厨房的。
起因就是锅里着火了,佣人正要找盖子盖着,就见阮糕直接从水缸里倒了一大瓢水进去。
然后就是轰然一声,两人被弄了个焦头土脸,往外跑的时候被听到动静往这边来的佣人看到。
恰好看见两个黑乎乎的鬼东西往这里跑。
这人吓了一大跳,大喊有鬼啊有鬼啊。
有人听见就跑去找顾见说家里有鬼。
顾家有法阵,从未有鬼物侵袭,是再安全不过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什么厉害的鬼物竟然敢闯进来,他还感知不到。
顾见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了两个‘鬼’蹲在厨房不远处一动不动。
其中一个手里紧紧抓着的手机还播放着做饭教程。
另一个哭天抹地的。
厨房的火已经被灭了。
顾见:“......”
顾老太太腿脚稍慢,看着被炸掉的厨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指着阮糕劈头盖脸的就要骂。
顾见扶住老太太,并不在意:“小事罢了,别气着了。”
“把厨房都炸了,这还叫小事,她绝对是故意的!”顾老太太气得不行,坚持认为阮糕就是不想做饭,所以故意把厨房给炸了,连饭也不用做了。
阮糕双眼一亮:“还是你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
后来顾家还是叫了外卖吃。
阮糕没饭吃,负责清理厨房。
佣人被顾老太太吩咐盯着她清理。
顾礼得知未来大嫂没饭吃,在清理厨房,便也不吃了,去帮忙。
阮糕乍然看到顾礼的时候,还有点怕他认出来,好在她声音也变了,他并没认出来。
还很有礼地喊她嫂嫂。
然后帮她一起收拾。
还贴心地给她留了饭菜。
顾礼总觉得阮糕有些熟悉,但说不上哪里熟悉。
只归咎于眼缘。
次日,在佣人的手把手教导下和严密监督下,阮糕终于做出了一顿像样的菜,就是厨房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有股子焦味。
顾老太太不放心,决定亲自盯着她,早就在厨房转了好几遭,看菜色尚可,眉头终于松了下来。
可电饭煲忽然滴滴滴地叫了起来。
几人紧张不已。
顾老太太更是快速退到厨房外面。
佣人赶紧把电饭煲的电给断掉了。
阮糕上前打开电饭煲。
顾老太太远远瞅着,脸又黑掉了。
和电饭锅里的饭一样黑。
原因是,佣人没想到阮糕居然连最简单的煲饭都能犯错,就掉以轻心了。
阮糕淘洗好米饭后,居然没加水就直接煲了。
现在里面是一锅黑炭米。
佣人只好去外面买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