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周晚欲
时间:2022-06-17 06:37:31

   《晚风》作者:周晚欲
  文案
  潮声无声。爱意藏在晚风里。
  *以男主视角展开的故事,BE,微群像;
  *涉及男暗恋女,女暗恋男,双向暗恋……
  有些事,当时只道是寻常。
  回头看,轻舟已过万重山。
  ·灵感来自俺笔下的男二们:沈宴,陈树,许桉。
  ·俺最后一次写暗恋了。(严谨点,近几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恋爱合约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潮生 ┃ 配角:暗恋be文 ┃ 其它:下一本:梦特别娇HE甜文
  一句话简介:风继续吹
  立意:爱让人胆小和伟大
 
 
第1章 楔子
  二〇三二年五月的最后一天,禹山入梅。
  让人烦躁的绵绵细雨,就像是一颗汁水饱满的杨梅被挤出的汁液,黏黏稠稠下着,到处都湿漉漉、热闷闷的。
  这种天气当然不适合出门。
  然而禹山市区某个大型书店外,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现场的无人机冒着雨工作,从上往下拍摄,大红的、青绿的、水蓝的、透明的……伞像花儿一样,从书店门口一直盛开到街道尽头,又拐了个弯,在相邻的路上又绵延开放了数百米。
  书店门口三米高的立牌上写着:百万畅销书作家江潮生,暌违五年沉淀力作《晚风》新书签售暨读者见面会。
  这下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冒雨聚在这里了。
  江潮生是近年来国内最畅销的青春作家之一,出版的四部作品,累积畅销近八百万册,除了书火,他本人也很火,在社交平台上发一张照片,动辄几十万点赞,竟连二三线的明星都比了下去。
  然而这位当之无愧的书圈顶流,早在这场见面会之前,就发文称,《晚风》之后,他将封笔退圈,永不复出。
  于是读者们从祖国的四面八方赶来,来赴他最后之约。
  禹山是江潮生的家乡,一个南方的三线海滨小城。早在十一年前,他的第一本长篇小说《喜雾》就是在这里举办的第一场见面会,十一年过去了,最后一本书他仍然选择在这里告别。
  除了读者之外,现场还有许多记者,在见面会开始之初,有媒体采访环节。
  记者提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您为什么会选择在禹山开办见面会,除了这里是您的家乡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家乡已经是最大的原因了。”
  台上,江潮生穿着一身熨帖的正装,白衬衫,双环结领带,黑色暗纹西装外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向来淡漠,眉眼总是清冷的,很少笑,而正装更加凸显了他的严肃。
  说完这句话,他察觉讲得太少,倒像是为难记者,以往他不会在乎这些,但这次毕竟是一场告别,他想了想,又补充:“家乡不一定代表归宿,但一定代表青春。至少我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十八岁以后才出门远行的。禹山就是我的青春之城。”
  记者接着又问:“您的第一本书写了暗恋,最后一本书也是写暗恋,请问是有原型吗?”
  江潮生闻言看向台下第一排的几个人。
  《喜雾》出版的时候,台下就坐着他们,只是当时有两个缺席的,这会儿依旧有两个缺席的。没办法,毕业之后,人总是很难聚齐,江潮生适应不了这样的缺憾,却早已学会理解。
  当初记者也问过他关于原型的问题,当时他回答没有。
  因为那个人在场。
  现在他回答:“有。”
  因为那个人不在。
  这个问题足够记者们写出有点击量的标题,于是后来连续几个问题都变得不痛不痒。
  采访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直到最后一分钟,才有人问:“为什么要封笔。”
  江潮生沉默了几秒。
  这原本是一个早就有答案的问题,他不该沉默的,因为沉默会显得不舍,可他没有不舍。
  “我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早已经谈不上青春……”
  江潮生给出这样的答案。
  就像话说了一半。
  记者们静静地等,可他在停顿了十几秒之后,就放下了话筒,不打算再补充什么了。
  接下来开始签售会。
  江潮生要封笔退圈的消息,对读者们来说是非常震惊错愕,难以接受的。哪怕是提前三天得知,现场还是有很多哭着求江潮生不要退圈的读者。
  江潮生能做的,只是帮他们签更长的TO签,和满足每一个合影要求。
  他去意已决,连他自己都留不住他。
  签售会之后,原本出版社给他安排了一个独家专访。然而由于读者太多,签售会被迫延后四个多小时,当天的专访只好约在改日。
  五日之后,天晴了,江潮生接到编辑的电话,在吃过午饭之后,赶到海边的咖啡屋。
  要见面的记者欧阳是老朋友了,江潮生人生中的第一个专访就是给他做的,当时发表在《初萌》杂志上,整整四页,一线作家的待遇。
  后来纸媒没落,杂志停刊,原来的杂志社开办了一个阅读网,采访形式也更加多样,江潮生到咖啡馆之后,才发现欧阳今天带了团队来,团队的年轻人背着摄影机,拿着话筒和打光板,很专业,专业的让江潮生皱起眉头。
  他不愿意出镜。
  温澜曾经说过,他是个固执的人,连岁月都没法让他软下来,哪怕老了也会是个固执的老头。
  或许吧,总之最后因为他的固执,采访团队不得不临时改变方案。
  最后只剩欧阳一个人面对他。
  欧阳问江潮生:“要咖啡还是茶?”
  江潮生最后选择了白开水。
  欧阳挠挠下巴上短硬的胡茬,试图以一种寒暄的方式开始今天的采访。
  他看了眼江潮生无名指上的戒指,若有所思:“潮生,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
  这种开场白,让江潮生警惕起来。
  一般来说,这种话下面肯定要煽情了,而煽情是最高明的道德绑架。
  “有可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我希望你能讲讲这本书背后的故事,你真正的故事,而不是为了完成一份工作,就随便应付我。”
  果然,欧阳想探寻的终究还是私密事。
  江潮生入行十余年,已经低调成了习惯。
  有些作者贩卖私生活,有些作者想进娱乐圈,有些作者爱用原型来为自己的小说增加故事性……这些原本他都可以做,他甚至有这么做的资本,但他始终连想都没想过。
  不是懒得做。
  而是不屑。
  黎晚说过,他太过自傲,也太过清高。
  江潮生沉默很久。
  欧阳等不住了:“潮生……”
  他乞求的看着他。
  事实上,这个采访对欧阳来说并不全是工作。
  诚如他所说,他认识江潮生已经十年,这个人的人生他也旁观了十年,他对一些故事不过所知一二,诚实说那些事并不轰轰烈烈,但足够让他沉默着抽上一根烟。
  江潮生看着欧阳:“其实我本来也要和你讲一些故事。”
  这句话让欧阳深深怔住了,他既惊又喜,更不敢相信:“真的吗?!”
  “嗯。”江潮生没有语调,“今天出门之前我的戒指掉在了沙发缝里,我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它抠出来,然后我忽然看到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伸手去摸,摸出来一个月亮发夹。”
  是的,这就是他决心把一些事情讲出来的原因。
  江潮生总觉得,午后的时间,一天中最慢。
  像被换帧慢放的慢镜头,树影从那头移动过来仿佛就过了小半生。
  而夜晚的时间又总是匆匆。
  点起一支兰州,再熄灭,从前也就都说完了。
  他讲这个故事,从午后讲到天黑,说慢也慢,说快倒也快。
  总之前半生,也就是几小时的自言自语,再加几小时的沉默不言,抽了几根烟,再把水换成酒,喝个微醺而已了。
  “有些事我不会忘,但我一直都是沉默的,如果一定要画个句号……嗯……这事儿没有句号……我是说,如果我还能做些什么,那就是不再沉默下去,我知道的故事,全世界也帮我记着。”
  江潮生寡言,清高,固执,甚至有些刚愎自用。
  他身上有一些极端的特质,让他能写出区别于他人的作品,也给了他某部分迷人的魅力,但不可否认,这些特质也给他带来了孤独和失去。
  气质里的东西能被改变,性格里的东西通常要伴随人的一生。
  当江潮生这么说起从前的时候,欧阳不由挺直了背,以一种更重视的姿态来对待他的这次讲话。
  因为欧阳敏锐的察觉到,眼前的男人改变了那么一点。
  变得不是气质,而是性格。
  这种改变给人的感受是,这个人看谈吐、动作、神态、外表还是从前的那个人,但看眼神,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欧阳知道,他得听完故事才能有答案。
  树影投在江潮生脸上,外头有风,树叶一晃动,树影也开始摇曳。
  树影总是给人一种孤寂的热闹感,就像青春一样。而江潮生此刻就在这样的树影之下,欧阳看着他,仿佛穿透斑驳的岁月,看到了青春背后的那个少年。
  “和其他故事一样,还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第2章 长大
  一九九七年的春天,禹山市南市区的幸福家园有两个孩子在同一天呱呱落地。
  这两户人家一个姓温,一个姓江。
  温和平和江大卫都在光明路小学当老师,温和平的妻子曲芳大他三岁,在光明路幼儿园当副园长,江大卫的妻子王冬梅则在一个外贸公司当会计。
  这四个人年龄相仿,既是同事,又住对门,关系比一般的邻里要好上许多。
  尤其是两个女人。
  她们俩爱好相近,喜欢看琼瑶小说,爱听孟庭苇张信哲和后街男孩,共同的偶像是张国荣,当然偶尔也会对新晋小生陈晓东着迷。
  那会儿时兴大喇叭裤,两个人都不爱穿那种流氓的款式,但都偏爱大红色呢子外套,或者是黑白波点雪纺上衣。
  王冬梅烫得蓬松的卷发一直是曲芳羡慕的,她在幼儿园工作,园长要求老师们不要太时髦,说是家长见到了像什么样子,会带坏小孩子。
  曲芳不烫发,留一头黑长直,薄薄的刘海,头上经常戴着各种样式的发箍,就像王冬梅耳朵上的耳环,今天是大红波点环,明天是珍珠款式,曲芳的发箍总是默契的和那些耳环相配。
  两个家庭和睦是因为男人们的缘故,而变得亲密则是女人们的功劳。
  婚后一年,曲芳和王冬梅先后查出怀孕,一算日子,预产期竟然都大差不离。
  要不怎么说她们是好姐妹呢,怀孕之后,她俩连爱吃的口味,孕吐的时间,反应的程度都基本一样,两个人都觉得这是缘分,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某天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干脆一块起名字得了。”
  于是孩子们在出生之前,两家人就给他们取好了名字。
  如果都是女孩,那么一个叫温文,一个叫江尔雅,如果都是男孩,那就一个叫江玉树,一个叫温临风。
  如果两个娃娃是一男一女,那么一个叫温澜,一个叫江潮生。
  温文尔雅,玉树临风,温澜潮生。
  三个再普通不过的成语,却让温和平这个体育老师和江大卫这个数学老师,各掉了一撮头发。
  取好了名字,这两对夫妻每天都在期待孩子降临。
  三月的最后一天,王冬梅肚子先疼了起来,送去医院疼了一天一夜还没生。第二天早晨曲芳羊水破了,到医院来,没一个小时就生完了。
  曲芳生完,还去王冬梅那病房去看她,告诉她:“我生了个女儿,如果你生儿子,要给我的小孩儿当哥哥,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的嘛。”
  那会儿王冬梅阵痛最厉害,头发被汗黏在惨白的脸颊上,整个人都虚脱了,已经没法回应曲芳了。
  直到下午六点左右,江大卫第八次去请大夫,大夫过来看了看王冬梅的情况,才说:“可以剖了。”
  小娃娃在王冬梅肚子里折腾这么久,害得他亲妈受罪,他自己也吃苦,等他生出来,因为缺氧脸色都发紫了,于是一出生就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
  你看,江潮生从出生就比温澜命运多舛。
  在两个小孩都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潮生比温澜要受呵护一些,那会儿他娇气,动辄生病,还总是爱在梦中惊醒大哭,一哭整栋单元楼都不安生,反观温澜,除了吃就是睡,特让人省心。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温澜和潮生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他们的奶瓶奶粉是同一个牌子的,玩具衣服毛巾被基本都是同款的粉色和蓝色,他们在一张床上换过尿布,留过同款光头。学话之后,他们喊出的第一个外人的名字是“LAN~”,“CAO~”。
  还有周岁抓阄的时候,温澜抓住一个红包,潮生也想要那只红包,温澜攥着不撒手,他就伸出肉嘟嘟的胳膊把温澜抱住了。
  当然,只有彼此的那段时光,都是他俩不记事儿的时候。
  等他们开始记事,世界里已经多了其他的小朋友。
  首先就是江海生。
  这小鬼头是潮生的亲弟弟,比他小三岁,恰好是新世纪千禧年生人,性格和潮生那叫一个南辕北辙,天生就调皮捣蛋。
  温澜和潮生都不喜欢他,因为这小鬼手贱,总爱掐他们的胳膊,指甲抠破皮,伤疤一圈一圈的就像烟烫的一样。
  为此王冬梅和江大卫没少教育海生,但这小孩不掐人了就去打人,王冬梅就骂海生不知道随谁性子那么坏。
  帮忙带孩子的外婆就说,随你爸。
  外公年轻的时候是个地痞流氓,后来犯了流氓罪还进局子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王冬梅每次想到这事就满是恨意。
  在那个年代,一个男人要是堕落了,最对不起的不是社会,而是这个家庭的女人。
  王冬梅最清楚,生计和温饱上的担子简直不值一提,戳人脊梁骨,打压人的尊严,被人占便宜使绊子的事比比皆是,太多的苦要等着女人们去咽,无数的委屈等着女人们去忍……
站内搜索: